社会支持对老年人群健康自评的影响研究
2021-05-13颜其松何希莹郭巧
颜其松,何希莹,郭巧
(1.重庆科技学院法政与经贸学院,重庆 401331;2.重庆医科大学附属第二医院手术麻醉科,重庆 400010)
1 问题的提出
社会经济的快速发展促进生活质量、医疗卫生条件的提高,也加快了我国的老龄化进程,人口老龄化已成为我国需要面对和加以解决的问题。由于生理机能衰退和社会职业的退出,老年人群易出现身体疾病增多、经济收入减少、情感慰藉缺失,以及抑郁症等身心问题,老年人的健康成为社会关注的热点话题。关于健康的评价有主观评价和客观评价之分,其中健康自评是个体对自身身体、心理等各个方面的认识[1-4],是对自身健康问题的整体性评估。
社会支持是影响健康自评的因素之一。从供给者角度讲,社会支持可分为正式社会支持和非正式社会支持,前者包括政府、社会机构、企业等提供的支持,如养老保障、医疗保障等;后者包括家人、朋友、邻居等提供的支持[5]。社会支持都有助于缓解压力,促进个人身心健康[6-7]。社会支持还可分为工具性和情感表意性。经济、医疗条件等属于工具性支持,提供基础性保障[8]。情感表意性主要是从情感和精神上给予安慰和鼓励。在当前中国老年人的社会支持网中,家庭居于主要地位,夫妻间的支持居于核心地位[9]。除了夫妻间的支持外,子女及其他家人的支持也很重要,良好的家庭支持有利于老年人群形成良好的健康自评[10]。
中国传统的家庭养老模式和家本位文化深刻影响着老年人对自身养老模式的期待。因此,家庭经济保障和家人的情感支持是老年人积极性健康自评的基础。此外,养老、医疗保障和社区服务也老年人健康形成影响。本文研究的问题是不同类型的社会支持力量如何影响老年人的健康自评?
2 数据与变量
2.1 数据来源与统计方法
本文所用数据来源于北京大学2014年组织的 “中国老年人健康长寿影响因素研究”(CLHLS2014),本文采用的是存活老年人调查数据。问卷的调查内容包括老年人及家庭基本状况、社会经济背景及家庭经济来源、健康和生活质量自评等。调查对象都是年龄在60岁以上的老年人,总样本量约为7000。本文利用Stata15.0首先对变量进行基本描述分析,描述分析结果见表2;其次利用定序Logistic回归模型,分析社会保障、社区服务、家庭支持三个维度对老年人健康自评的影响。
2.2 健康自评测量
健康自评是本文的因变量。通过问卷中“你如何评价你现在的健康状况”这个问题来测量被访老年人的健康自评情况。问题的选项分别用1表示“非常差”、用2表示“差”、用3表示“一般”、用“4”表示“好”、用“5”表示“非常好”。本文将此变量视为定序层次变量。
2.3 社会支持测量
本文的自变量为“社会支持”。本文根据CLHLS 2014数据的实际情况,从社会保障层面、社区服务层面、家庭支持层面等三个维度分析对健康自评的影响。首先将退休金和城镇职工医疗保险合为制度型社会保障,被访者拥有其中一项及以上就编码为1,不拥有其中任何一项就编码为0;将新型农村合作医疗和城镇居民医疗保险合为合作型社会保障;将商业养老保险和商业医疗保险合为商业型社会保障。合作性社会保障与商业型社会保障的编码方式与制度型社会保障一致。其次,将“你的社区是否提供健康教育服务”等7个项目进行因子分析,提取的两个因子能累积解释63.71%的总方差,KMO值为0.769,因子分析效果较好(详见表1),本文将这两个因子分别命名为基础社区服务和高级社区服务,两个因子的得分为这两个因子的值。
表1 社区服务的因子分析表
表2 相关变量的描述统计
家庭层面的社会支持分为经济支持和情感陪伴支持,经济支持包括家庭自身的年收入和儿子是否给予经济支持两个变量。其中“儿子是否给予经济支持”是将被访老年人儿子对老年人有经济支持就编码为1,若儿子对老年人无经济支持编码为0。情感陪伴包括老年人婚姻状态、子女照护时间、与家人交流和生病时家人帮助四个变量。将老年人婚姻状况中的离婚、鳏寡、从未结婚归为一类,编码为0;将结婚编码为1。用“过去两周子女照护老年人的小时数”作为子女照护时间。问卷有问“与人交流最多的对象是谁”和“遇到困难时,谁帮助你最多”两个问题,测量的是“老年人与家人交流”和“生病时家人帮助情况”这两个变量。这两个变量的编码方式为:如果被访者选择了配偶、子女等家人,编码为1;选择除家人以外的其他对象,编码为0。
2.4 控制变量测量
本文将性别、年龄、教育水平、居住地类型、老年人生活能否自理和是否住院或卧床不起等6个变量作为控制变量。其中,考虑到老年人们当时受教育时各段的年限划分标准,将受教育年限划分为0-5年、6-11年、12年及以上三个段,分别对应小学教育、中等教育和高等教育。居住类型则划分为城市、集镇、农村三个类型。日常生活行为包括洗漱、穿衣、上厕所、户内走动和吃饭五种,如果老年人能独立完成上述五种行为,即为日常生活能自理,编码为1;如果老年人有一种及以上行为需要他人帮助,为日常生活不能自理,编码为0。问卷有问“过去两年,你因为生病住院或在家卧床不起的情况有几次?”,根据被访者回答情况,将填写数字为0 的被访老年人视为过去两年没有生病,编码为0;将填写数字为1及其以上的被访老年人视为过去两年有生病,编码为1。
3 分析与结果
为探究三种社会支持对老年人健康自评的影响,本文将控制变量和三种社会支持对应的自变量放入模型进行定序逻辑斯回归分析(Ologit),共建立了5个模型。根据表3的数据显示,模型1中只纳入了控制变量。其中,性别对老年人群的健康自评有显著影响。说明在老年人群里,女性的健康自评更高。在教育水平变量中,与小学教育比较,中等教育、高等教育都呈正向显著影响,高等教育的系数大于中等教育的系数,说明接受教育水平越高的老年人其健康自评得分也越高。在居住类型变量中,以城市为参照组,集镇、农村与城市之间有显著差异,说明居住在城市的老年人比居住在集镇和农村的老年人拥有更高的健康自评。老年人日常生活能否自理和老年人过去两年内是否住院或卧床不起对老年人的健康自评均有显著影响,这两个变量是反映老年人身体健康的客观指标。其中老年人日常生活能否自理呈正向影响,有生病住院或卧床不起的来人呈负向影响,说明身体在客观上是否健康能显著地影响老年人对自身健康的评价,主观健康自评与健康的客观情况一致。
3.1 社会保障与健康自评的关系
根据模型2中的数据可以看出,除了模型1中纳入的控制变量外,又增加了社会保障层面的变量。从表3的数据可以看出,三种社会保障类型中,只有合作型社会保障呈显著正向影响,说明参与了合作型社会保险的老年人其对自身的健康评价更高。这说明购买新型农村合作医疗保险和城镇居民医疗保险不仅能为老年人提供医疗保障,也有助于老年人对自我身体的评估。购买制度型社会保障与商业型社会保障对老年人的健康自评均无显著影响。
3.2 社区服务与健康自评的关系
模型3加入了社区服务层面的变量,表中显示基础型社区服务和高级型社区服务均对老年人健康自评有显著影响。相对于基础型社区服务来说,高级的社区服务对老年人健康自评的影响更为稳定,说明拥有高级服务越多的社区,该社区老年人的健康自评越高。在模型5中,基础型社区服务不再显著,可能的原因是家庭对老年人的照料与基础性的社区服务之间有很强的重叠性。也就是说,老年人在家庭内享受到的照料与社区提供的基础性服务之间有很强的替代性,因此基础性社区服务对老年人健康自评产生的影响有限。
表3 对健康自评影响的Ologit回归分析模型
3.3 家庭支持与健康自评的关系
模型4加入了家庭支持层面的变量,其中家庭经济因素的变量中,家庭年收入的系数接近于0,但仍呈显著正向影响。而“儿子是否对老年人进行经济支持”对老年人健康自评的影响并不显著。“养儿防老”是中国传统家庭文化观念,儿子在经济方面的支持能使父母感到骄傲[11],进而能积极影响其对自身健康的评价,但这一判断在本文未得到验证。这说明,在物质层面,老年人所处家庭的整体经济水平对老年人的健康自评影响更大。
在家庭情感陪伴的变量中,夫妻关系是家庭情感关系的核心,对老年人来说尤其如此。伴侣的缺失以及与子女不同住,使独居老年人发生意外的可能性增加[12],独居生活还也会影响其参与社会活动的能力[13],配偶和子女陪伴能增强老年人的安全感。老年人的婚姻状态直接决定了其是否有配偶陪伴,能直接影响其健康自评。同样,子女及其家庭成员照护老年人的时间和与老年人聊天是情感陪伴的主要指标,也能影响到老年人的健康自评。在模型4中,“子女照护时间”和“生病时家人帮助”两个变量呈显著影响。情感陪伴中的“婚姻状态”和“与家人交流最多”两个变量对老年人的健康自评均无显著影响。其中子女照护时间与老年人健康自评呈显著的负相关,其中的原因和形成机制是当老年人身体健康越差时,老年人的健康自评就越差,子女陪伴和照护的时间就越多。
在老年人遇到困难或生病时,如果子女及其家人能及时解决老年人出现问题,老年人则会有更好的精神状态[14],有助于他们对自身健康的评价。“生病时家人帮助”与老年人健康自评呈显著正向影响。这一方面说明当老年人生病时,家人会更好地照顾生病老年人,老年人的健康可能恢复得更快,其健康自评也会越好;另一方面老年人在生病时身心较为脆弱,家人的帮助和照料能让老年人心理上转向积极,从而影响老年人对自身健康的评价。
最后,模型6加入所有控制变量、自变量和因变量进行分析,结果显示:除了“基础型社区服务”和“子女照护时间”的显著性有所变化外,其余自变量和控制变量的显著性和系数均无明显变化,说明数据分析结果总体上较为稳定。
4 结论与讨论
影响老年人的健康自评的因素很多,本文从社会支持这一角度进行分析,得出如下结论:一是老年人的健康自评均值为3.338,总体处于中等水平。二是在社会保障层面,合作型社会保障对老年人的健康自评有显著影响。三是在社区服务层面,居住在拥有高级服务的社区的老年人的健康自评更高。四是在家庭支持层面,家庭整体经济水平、子女照护时间和老年人生病时家人的帮助能显著影响老年人的健康自评。
我国老龄化趋势发展很快,如何有效提高老龄化社会里老年人的生活质量,如何真正做到“老有所养、老有所依、老有所为、老有所乐”,是我国全面走入老龄化社会前需要解决的问题。研究表明,参与合作型社会保障能提高老年人的健康自评,这是制度发挥的作用。来自政府制度层面医疗保险、养老保险等社会支持有助于老年人形成积极的心理[15]。完善的社会保障体系有助于提高老年人的生活质量、保证老年人拥有体面的晚年生活,这对老年人的身体健康和心理健康具有积极的影响,会影响到老年人对自身健康的判断。商业型社会保障将是未来养老保障的一条重要途径,但现在商业型社会保障对提升老年人的健康自评并无显著影响。说明还需加快推进商业型社会保障在社会中的认知度,完善商业型社会保障的能力,提高商业型社会保障的可靠度。
“单位制”逐渐走向衰退的过程中,社区承接了过去由单位承担的社会福利和服务功能[16]。社区福利和服务起着社会支持的作用,如社区文化服务和社区公共医疗服务等。社区能利用制度性或市场性途径做到资源增量和提升资源质量,良好的社区福利和服务不仅能营造和谐的社区氛围,也能围绕居民关心和迫切要解决的问题开展服务性活动。
家庭经济状况对家庭内其他事项都有影响。前人和本文的研究都表明,家庭经济收入对任何年龄段的健康自评有显著的正向影响[17]。中国是家本位的社会,潘光旦在阐释中国家庭关系时提出折中制的概念,他认为中国家庭的代际关系是互惠性质的,即“子女之幼,由父母教养之,父母衰,由子女奉养之,以尽其天年”[18]。家庭养老依旧是我国养老很重要的方式,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家庭养老依旧会占有重要地位。而且数据也显示,家庭经济条件和情感陪伴等都在不同程度上对老年人健康自评产生影响。尤其是在老年人生病时,家人的护理和照顾是很重要的影响因素。但不能忽略的是,当今的中青年人既面临日益激烈的社会竞争,又要在经济和情感两方面对老年人给予回馈,这需要中青年人协调好工作与家庭两方面事务和精力。此时更需要采取措施使得社区服务和家庭养老功能互补。
以社区服务来补充家庭养老的不足,尤其是注重对社区高级服务内容的开发。因为统计数据显示,社区的高级服务能有效提升老年人的健康自评,这说明需要借助加大社区建设中的财政投入,完善社区服务设施,充实服务内容和提高服务质量。注重基础社区服务和高级社区服务相结合,满足不同层次家庭需要,既要推广城市社区的“日间照料”等基础型服务,也要逐渐推出和推广针对老年人的个人护理等高级服务。与此同时,也要注意针对农村老年人的健康服务设计和推广,根据城乡发展实际,统筹推进老年人健康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