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课程管理研究的变革历程、研究现状和未来展望
——基于CNKI的文本分析
2021-04-23范乐佳刘宇文
范乐佳,刘宇文
(湖南科技大学教育学院,湖南湘潭 411201)
课程管理是一项系统工程,“是有关部门和机构基于课程运行的一系列环节所采取的规划、决策、监督等措施”[1]。课程管理在课程设计、课程实施和课程评价等过程中发挥着重要作用,它影响课程的价值判断过程,进而影响课程评价结果,同时,它还是影响课程实施质量的重要因素。教育强国的建成离不开教育质量的提高,而教育质量的提高势必离不开课程质量的提升。研究课程管理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借助中国知网,笔者对1949年10月至2019年公开发表的期刊论文进行文本分析和计量可视化分析,通过大数据厘清我国课程管理研究的变革历程和研究现状,并在新时代背景下展望课程管理研究的未来发展。
一、我国课程管理研究的变革历程
我国课程管理研究经历了从无到有、由“开眼看世界”到“本土化”的变革历程,其研究历史就是一部强国史。总的来说,我国课程管理研究大致可以划分为空窗期、发展期和井喷期三个历史阶段,反映了一批学者和研究机构的孜孜以求,也反映了我国教育研究由“教学”到“课程”的历史转向。
(一)课程管理研究的空窗期(1949年10月—1980年)
新中国成立后,受苏联教育学的影响,中国教育界奉行“大教学观”,课程论并未取得独立地位,而是依附于教学论,“将课程等同于教学计划和教学内容”[2]。彼时,教学研究正方兴未艾,尽管在新中国成立前,课程研究已有进展并取得了一定成果,如私立南开大学校长张伯苓所建立的“选课制”“积点制”等课程管理制度,但在“大教学论”背景下,课程研究被划分到教学研究范畴,原先独立的课程研究在新中国成立后戛然而止,自然,课程管理的研究也随之进入了空窗期。中国知网收录的从新中国成立至1980年间的期刊论文基本上均为国外学者的英文研究文献,这在很大程度上印证了该时期国内研究者对课程管理研究的忽视。但有一点值得关注,即学者傅裕嘉于1979年在《经济学动态》上发表文章,介绍了日本大学企业管理专业的课程设置情况,反映了国内已有学者以独立的课程管理视角关注课程问题。
(二)课程管理研究的发展期(1981—1997年)
1981年是课程管理研究的重要一年。这一年人民教育出版社的《课程·教材·教法》创刊,这是中国第一家研究课程、教材、教法相关问题的国家级期刊,对于课程管理研究而言意义重大。同时期,一批对课程研究有志趣的学者也开始大力研究课程问题,教育学界的课程研究热情日益高涨。1982年高等工科院校建筑经济与管理课程讨论会在重庆召开,会上对建筑工程专业的课程设置和课程内容问题做出了讨论,虽未明确指出课程论的独立地位,但反映了高等教育界对课程管理问题已开始重视,不再是笼统地归结在教学问题之中。1983年人民教育出版社组建了专门的课程研究室。这一系列动向都向社会传递了重视课程研究的讯息,课程管理研究也随之进入发展期。
这一时期,课程管理研究在聚焦于国外课程管理经验介绍的同时,开始探讨如何结合中国实际,走中国特色道路。如1983年陈侠在《课程·教材·教法》第五期发表文章,对课程编订的相关概念进行了厘清,并结合我国实际情况论述了我国学校课程编订应当遵循的七项原则[3]。1978年恢复研究生招生制度后,经过几年的发展,学界开始出现关于研究生课程管理的相关研究。以中国知网为例,对此的研究最早出现于1987年,如林功实、沈培华阐述了研究生课程管理的几点建议,即“归并课程类型、课程分级管理、抓好教学大纲等”[4]。1997年中国知网收录了第一篇与课程管理相关的硕博论文,西北师范大学张铁道在博士毕业论文中指出,“基础教育要满足学习者的基本学习需要,就必须从增强课程适切性入手”[5],并对课程适切性的内涵、基本原则、实施策略进行了研究。
(三)课程管理研究的井喷期(1998—2019年)
从数理关系来看,1998年至2019年,课程管理研究的相关期刊论文的发表总量约是1949年10月至1997年的18倍,研究现状呈现蓬勃发展趋势。这一时期,学界关于课程管理的研究聚焦在“课程教学”和“课程体系”两个方面,内容主要涉及教育学、管理学、经济学三个学科大类,研究视角与国家教育政策的变革密切相关,如三级课程管理、素质教育、新高考、新工科、双创教育、核心素养等,并反哺教育改革。同时,课程管理制度的范式发生了重大变化,即由“课程管理”到“课程领导”转变,课程管理领导范式由欧美传递而来,强调发挥学校的自主性、创造性,课程实践活动要摆脱官僚体制的“控制”,改变行政和管理是从学校的上司和外部提供驱动力的观念。课程领导发轫于20世纪70年代,但在我国的传播大致在21世纪初。以中国知网为例,对此展开研究的最早的学者是钟启泉,他在《从“课程管理”到“课程领导”》一文中探讨了“课程领导”的概念,分析了我国的三级课程管理制度和美国的课程领导制度[6],其后的研究者是靳玉乐、张廷凯等人。总的来看,这一时期,我国课程管理研究在数量和质量上都有了长足发展。
二、研究现状
课程管理研究不论在国内还是国外,都是一个十分重要的研究领域,分析我国课程管理研究的现状,总结其经验和不足,有助于课程管理研究更好地把握其自身研究规律、服务于国家教育需求。具体来看,我国课程管理研究的现状表征在以下五个方面:
(一)研究总量
在中国知网以“课程管理”为主题词,以1949年10月至2019年为发表时间进行检索,删除无效文献,最后共得到有效期刊文献约为23300篇,经过计量可视化分析可以看出,学界已有研究整体上呈逐年上升趋势。1998年,年论文发表量首次突破100篇,此后,年发文量增幅显著提升,2008年至今,相关研究年发文量一直维持在1000篇以上,此情形大致与我国课程与教学论的研究历史相符。建国初期,国内学者大多坚持“大教学论”的学术立场,课程被包含在教学之中,并没有取得独立地位,因此这一时期,学界更多的是对教学进行研究。20世纪初期,学界开始关注课程问题,课程论开始取得与教学论同等的地位,这种现象不仅反映在教材编写上,亦反映在学术论文撰写上,1998年研究拐点的出现便是对此的印证。
(二)研究机构
通过中国知网对各研究机构关于课程管理研究的累计发文量进行统计,选取排名前四十的机构进行分析,结果显示,课程管理研究以大学为研究主体,其中又以本科院校为主力军,在排名前四十的机构中,仅有两所为专科学校。具体来看(如表1所示),在院校类型上以师范学校为主,共有16所师范类大学上榜,占比40%,其中有6所师范类院校跻身排行榜前十;在院校层次上,“双一流”高校占据重要位置,世界一流大学建设高校A类4所、B类1所,世界一流学科建设高校12所,“双一流”高校占比42.5%;在地理位置上以东部院校为主,在排名前四十的研究机构中,共有22所东部高等院校,占比55%,中部和西部高校各9所,各占比22.5%。通过对研究机构进行分析,从发文量上可以一定程度地看出课程管理研究存在严重的发展不均衡,研究实力的地域分布与经济实力的地域分布情况趋同,中西部高校的研究实力不如东部高校,同时,“双一流”高校在课程管理研究领域也占有很大优势。
表1 中国知网期刊数据库各研究机构累计发文量排行榜(部分)
(三)研究层次
在上述检索条件的基础上,对期刊的“来源类别”进行限定,选取CSCD、CSSCI、EI、SCI和核心期刊进行计量可视化分析,经检索共有2661篇,仅占“课程管理”研究期刊论文总数的11.4%,由此可以看出我国课程管理研究的研究层次仍处于低水平状态。课程管理研究的核心和优秀期刊发文量的峰值出现于2010年,此后研究数量开始回落。课程管理的研究偏重于社会科学领域,在课程管理的学术期刊论文中,自然科学类论文大致为2936篇,占比12.6%,社会科学类论文约为20364篇,占比87.4%;在课程管理的核心和优秀期刊论文中,自然科学类论文约为159篇,占比6%,社会科学类论文约为2502篇,占比94%。另一方面,课程管理的相关研究偏重于高等教育领域,高等教育相关论文大致占比为85.9%。
(四)研究作者
从“研究作者”视角看我国的课程管理研究,其表征出来的特点与“研究机构”基本一致,选取发文量排名前十五的作者进行分析,结果显示,12人来自本科院校,2人来自研究院所(中心),1人来自职业院校,其中,“双一流”高校在高等院校中占比61.5%,单所院校以华东师范大学表现最为突出,前15人中华东师范大学共有4人入榜。具体来看(如表2所示),天津师范大学和学新以21篇论文居于榜首,其次还有南京晓庄学院张相学13篇,西南大学靳玉乐12篇,华东师范大学张爱芹11篇、崔允漷9篇等。研究作者以本科院校教师为主,地缘分布集中在东部地区。
表2 中国知网期刊数据库作者累计发文量排行榜(部分)
(五)研究基金
在中国知网期刊数据库中经过检索后,选取对课程管理研究论文进行资助的排名前二十的基金进行分析,结果显示(如表3所示),基金累计资助论文572篇,其中国家级基金5个,资助论文331篇,基金数量占比25%,资助论文数量占比57.9%,其中以全国教育科学规划课题资助论文数量最多;省级基金15个,资助论文241篇,基金数量占比75%,资助论文数量占比42.1%。在省级基金中,江苏省和湖南省表现突出,江苏省共有2个基金入围,资助论文55篇,湖南省共有4个基金入围,资助论文56篇,两省基金资助论文数占比省级基金资助论文数的46.1%,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两省对于学术研究的重视程度以及学术研究成果的产出情况。
表3 中国知网期刊数据库各研究基金资助排行榜(部分)
三、未来展望
回顾我国课程管理研究的变革历程和研究现状,人们对于我国课程管理研究“由何而来”“发展如何”的问题有了初步的认知。新时代背景下,我国课程管理研究应该聚焦于什么主题、关注什么内容,遵循怎样的价值取向,应该去往何方?这是当下应该着重思考的问题。
(一)聚焦学前和基础教育,把握立德树人价值基础
学前教育、基础教育和高等教育三者之间具有一脉相承的内在联系,提高国家人才培养整体质量,离不开上述三者的协调发展。课程是影响人才培养质量的关键环节,而课程管理研究又是提升课程品质的有力手段,因此,其对提高人才培养质量的意义不言而喻。鉴于我国课程管理研究大多集中在高等教育领域的现状,未来我国相关研究应有意识地聚焦学前教育和基础教育,以科学合理的、有针对性的、具象化的课程管理理论和经验来提升学前和基础教育阶段的课程质量,为国家的人才培养工程奠定良好的基础。
立德树人是教育的根本任务,课程管理研究从属于教育研究,是对教育工作的研究,其研究性质和研究内容决定了课程管理研究必须遵循这一价值基础。立德树人,从国家层面来说,就是要培养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从社会层面来说,可以理解为培养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践行者、维护者、贡献者,不论是课程设计管理、课程目标管理、课程内容管理,还是课程组织管理、课程实施管理,抑或是课程评价管理,都必须聚焦于这两个方面。课程管理研究不仅是对这些环节的总结升华,其研究成果更是起着指导作用,课程管理研究必须服务于我国的教育方针和育人目标、服务于立德树人根本任务。
(二)调整课程管理研究范式,服务建成教育强国
要构建具有中国特色的课程管理研究话语体系,促进我国课程管理研究愈来愈好地发展,就必须科学把握我国课程管理研究范式的历史特征,针对课程发展规律,“因地制宜”地选择课程管理研究范式。各个学科都有课程,各个学科的课程既有共性又有个性,课程管理研究涉及诸多学科,需要从多学科、多视角进行审视、探索,才能比较全面和深入理解课程管理的本质、功能、价值,为此,必须采取跨学科研究范式。另一方面,传统的定性、定量研究“很难对宏观层面的课程活动现象与实践表征进行整体把控,极易出现价值偏离甚至是遮蔽的现象。”[7]当今时代是大数据时代,“大数据已经渗透到世界教育系统的方方面面,影响着教育研究实践范式与话语体系”[8],课程管理研究范式要走向开放式的大数据依托。
新时代背景下,人们对于更高质量更美好的教育的需求与日俱增,提高人才培养质量、建设教育强国是满足人民美好愿望、提升综合国力的题中之义。教育现代化是提升人才培养质量的重要途径,是当下国家重点建设的战略目标。2020年基本实现教育现代化,课程管理研究不仅要回顾和反思课程管理在基本实现教育现代化过程中所起到的作用,更要立足于更为宏大的目标,即助力全面实现教育现代化,建成教育强国,这是课程管理研究未来应该把握的方向。在为此奋斗的过程中,必须明确课程管理研究的价值立场——服务于国家需要,服务于社会发展,秉持学术忠诚。
(三)挖掘传统课程管理思想,“走出去”与“引进来”并举
中国传统课程管理思想内涵丰富、源远流长,《学记》指出“一年视离经辨志,三年视敬业乐群……谓之小成。九年知类通达,强立而不反,谓之大成”,阐述了古代课程设置和课程评价问题。《周礼·保氏》说到:“养国子以道,乃教之六艺”,论述了古代课程内容。中国传统课程管理思想是中国学者在新时代开展课程管理研究的养分,是中国现代课程管理思想立足世界学术之林的“灵魂和根”,课程管理研究者要用现代课程意识,“重新评估中国传统课程理论的潜在价值,深挖其中的理论活力”[9],进而转化成现代课程管理理论的有机组成部分。
如今,“一带一路”方兴未艾,中国正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历史舞台上发挥着重要作用,在中国倡导的“和而不同”“共建共享共赢”的发展格局中,我国的对外开放事业迈向新的台阶,国外课程理念、教学理念等在我国快速传播,课程管理研究在拓展国际视野,学习国外研究经验、引进国外研究内容的同时,必须坚持“走出去”与“引进来”并举,提升我国课程管理研究的国际影响力。课程管理研究“走出去”必须“强筋骨”,我国课程管理研究必须扎根中国大地,带有中国格局和中国特色,形成中国经验。为此,除了植根于延绵五千年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挖掘中国传统课程管理思想外,还必须立足于我国特色的政治经济文化制度,立足于人民的教育需求,立足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社会现实,有步骤的实施课程管理研究“走出去”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