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境不确定性、会计稳健性与公司研发创新
——来自战略性新兴产业民营A股上市公司的经验证据
2021-04-23谢伟峰陈省宏
谢伟峰,陈省宏
(1.广州商学院会计学院,广东广州 511363;2.澳门科技大学商学院,澳门特别行政区 999078)
1 研究背景
我国经济进入转型升级关键环节,战略性新兴产业的发展对调整当前产业结构、经济质量以及社会可持续发展具有重要的意义。相比其他产业,战略性新兴产业具有“天然创新”的要求,相关文献指出战略性新兴产业公司普遍存在因信息摩擦、代理问题而引起研发创新不足或过度投资的非效率性[1]。因此,战略性新兴产业急需一种能够有效缓解信息不对称和代理问题的机制,以促进其研发创新效率的提升。
目前已有文献对会计稳健性与公司研发创新的关系进行了相关的探讨,并得出结论:会计稳健性作为重要的会计政策,对公司研发创新具有重大影响,然而影响的方向并不确定。一部分学者认为会计稳健性具有治理效应,能够降低管理者和外部投资者之间的信息摩擦,约束管理层机会主义行为,缓解代理冲突,改善盈余质量,降低融资约束,促进公司研发创新。然而也有部分学者认为,稳健性与创新存在冲突,会计稳健性实施更加严格的验证标准,并减少能为未来带来收益的风险性创新,制约管理者的积极性,对公司研发创新具有抑制作用。综上所述的研究,结论存在分歧的主要原因可能是当前研究存在以下不足:首先,会计稳健性是对公司不确定性的一种反应,而公司的不确定性更多来源于公司所处环境的不确定性,遗憾地,多数文献只在公司内部微观因素,例如公司治理角度,讨论会计稳健性和公司研发创新的关系,缺少从公司外部环境不确定性作为宏观因素分析会计稳健性对公司研发创新的影响。其次,当前研究基于的行业对象特征不明显,大多数研究基于制造业或没有划分行业进行研究,尤其缺乏对研发具有天然要求的战略性新兴产业的具体研究,不同行业会计环境不尽相同,会计稳健性发挥的作用可能存在差异。因此,为了弥补上述不足,本文基于我国资本市场的背景,选择战略性新兴产业作为具体研究对象,以环境不确定性作为外部宏观因素,会计稳健性作为公司内部微观因素,较全面系统分析和验证会计稳健性对公司研发创新的影响。
本文主要的贡献在于:首先,本文以战略性新兴产业为研究对象,战略性新兴产业具有“天然创新基因”,从而更有针对性地验证会计稳健性对公司研发创新的影响,进一步明确在特定产业下的会计稳健性对研发创新的影响方向;其次,本文从外在宏观因素和内在微观机制的互动关系分析公司研发创新,进一步拓展公司研发创新的影响因素研究和补充相关实证证据。最后,因目前文献较为集中分析会计稳健性对投资效率、公司并购等重大投资决策影响,本文探索会计稳健性在公司研发创新上的治理作用机制,从而丰富公司治理机制研究以及会计稳健性的经济后果类型。
2 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2.1 会计稳健性与公司研发创新
会计稳健性,也就是公司在会计政策选择上以谨慎或保守为导向,是指公司在会计信息确认、计量、记录、算账和报账等处理环节里保持足够的谨慎和保守。会计稳健性一般具体表现对企业的“好消息”和“坏消息”存在非对称处理,首先是会计处理的时间非对称,即“坏消息”比“好消息”更快地反映在收益中,其次是会计确认和计量的非对称,表现为对公司有“好处”的会计信息,例如公司的资产和收益不能高估,对公司有“坏处”的会计信息,例如负债和费用或损失不能低估。自Khan等[2]对会计稳健性进行较为系统分析,并提供具有较高信效度的度量模型后,国内外学者对会计稳健性产生的经济后果进行了丰富的拓展。然而,会计稳健性对公司研发创新的影响方向仍然存在分歧。
一种观点认为会计稳健性对公司研发创新具有抑制作用。因会计处理倾向谨慎性或保守性,使得会计信息存在系统性偏差,导致公司会计报表有低报利润和资产倾向,低估公司未来盈利能力,以致债权人、股东以及管理者低估公司价值,减少研发投入[3]。会计稳健性没有鼓励管理者的研发创新积极性,因公司研发创新项目往往具有高风险、周期长、不可预见性等特点,倾向于历史成本的会计稳健性处理原则存在没有充分确认公司在研发创新过程中的价值,研发创新过程中产生的隐性收益无法或延后被会计系统确认,研发创新一旦失败,会计稳健性下管理者不得不及时确认亏损,由此出于自利性动机,管理者为了避免失去工作、损害个人声誉等私人成本下,而放弃正净现值但周期长、风险较高的研发创新[4]。从薪酬激励的角度上,相关研究发现管理者获得的薪酬回报很大程度有赖于经营业绩的呈现过程,前期业绩表现好的管理者比后期业绩才表现好的管理者,获得的薪酬回报更高[5],而会计稳健性会对公司研发创新项目提前确认损失,延后确认收益,从而增加管理者满足短期业绩压力,导致管理层短视行为,管理者通过减少研发投入以提高公司短期利润,最终抑制公司研发创新[6]。
然而,基于信息不对称和代理问题的理论,相关研究发现公司研发创新的高风险、周期长和投入大等特殊性质使得公司利益相关方之间存在严重的信息不对称和代理问题,相对其他投资活动,公司研发创新的融资约束问题更为严重[7]。基于此,另一种观点认为会计稳健性对促进公司研发创新具有积极作用。从公司治理的角度,Bushman[3]认为会计稳健性是一种公司利益相关者的协调制度安排,因公司内部人,即大股东和管理者与外部人,即公司债权人、客户供应商等普遍存在信息不对称和利益不一致的情况,而会计稳健性有效协调公司各方利益相关者的需求。会计稳健性要求会计人员保持谨慎和保守原则导向处理公司各环节中会计信息,对公司存在的各种风险和损失需要充分考虑并作及时反映在公司盈余当中,会计稳健性对损失和收益在会计处理上存在一系列的非对称处理,相关文献发现这种非对称处理能够有效对公司内部人进行有效监督,抑制公司内部人浮夸利润业绩,防止公司内部人对其他相关方利益的侵蚀,可以有效约束公司大股东以及高管的机会主义[8-9]。此外,会计稳健性提供的会计信息更具有可靠性,防止上市公司普遍存在的“报喜不报忧”行为[10],提供更高的会计信息质量,有效缓解公司内部人与外部人的信息不对称造成代理摩擦,降低融资成本,正如樊燕萍等[11]的研究所示,会计稳健性有效缓解公司融资约束,从而使公司研发创新得到足够的资金支持。
综合上述两种观点,创新和稳健主义看似是相互冲突的概念,创新涉及冒险和发现,而稳健主义则意味谨慎和规避风险。基于我国当前资本市场大背景,聚焦于战略性新兴产业公司,本文认为会计稳健性对公司研发创新具有积极的正向促进作用。首先,现代公司的“委托代理”制度下普遍存在代理问题,以致我国上市公司普遍存在非效率性投资现象,尤其过度投资[10],而信息不对称和代理问题是抑制公司研发创新活动的主要障碍[7]。战略性新兴产业存在会计信息质量不高,信息披露不充分的特点,代理问题相对其他行业会更为严重[12]。会计稳健性要求下公司的会计政策倾向保守,当出具有利报告的验证要求更严格时,公司不太可能发布有利报告,但如果公司确实发布了有利报告,则更准确表明公司业绩确实很高的指标,对外释放积极的信息。可见会计稳健性提供更高的会计信息质量,增强公司利益相关方信任度,有效缓解信息摩擦,缓解代理问题,由此带来公司研发创新所需的相关资源支持,例如较低融资成本和更多的资金。其次,不同于传统的行业,研发创新是战略性新兴产业“天然基因”,也只有研发创新才能使战略性新兴产业生存下来,基于此,公司董事会设计管理者最优薪酬契约时,是向管理者提供激励措施,鼓励其在研发创新想法上投入精力,而不会诱导其对研发进行过度投资[13]。公司董事会设计最优的薪酬激励计划来控制管理层的行为,这些激励计划会随着会计政策的改变而变化,且会计稳健性是嵌入公司治理机制中,并与薪酬激励等治理机制是有效结合,管理者的薪酬不会因为收益和损失的非对称性确认而造成影响,董事会引导对管理者的业绩考核不再以短期收益为根据,会计稳健性使得管理者的薪酬与创新绩效更紧密地联系起来。在均衡状态下,会计稳健性会增加管理者致力于创新想法的动机,降低其对创新过度投资的动机,以增加公司价值。综上所述。本文提出以下研究假设。
H1:其他条件不变下,会计稳健性对战略性新兴产业公司研发创新具有促进作用。
2.2 环境不确定性对公司研发创新的影响
现代商业社会,公司间的联系越来越紧密,公司离开其所处的外部环境将无法生存,公司制定相关管理决策时必然需要考虑环境因素。根据Govindarajan[14]的定义,环境不确定是指公司面临着来自竞争对手、产业链上下游、政府监管部门以及金融机构等实体的无法预计行为所导致不确定风险。申慧慧等[15]以我国资本市场为例,发现环境不确定性影响公司投资决策,可能表现为过度投资,也可能表现为投资不足。环境不确定性为管理者自利行为提供了便利,环境不确定性越高,管理者掩盖“坏消息”的能力及动机越高,管理者更容易以环境不确定性来推卸投资损失的责任;环境不确定性为公司内部人通过盈余管理等手段侵蚀外部人的利益提供了可乘之机[16],李经路[17]的研究发现我国经济政策不确定性抑制公司的研发投入。由此可见,环境不确定性越高,公司利益相关方之间的信息传递质量更低,代理摩擦更严重,以致增加了公司融资约束。因战略性新兴产业公司的研发创新相对于其他项目投资更具有长期长、金额大、风险高的特点,则更容易在环境不确定性的影响下增加融资约束。此外,受环境不确定性的影响,投资者等待信息的价值提高,推高实际期权价值,从而提高投资门槛,这使得公司研发创新的资金来源受限,以致减少公司研发创新的投入。基于此,本文提出研究假设。
H2:其他条件不变下,环境不确定程度越高,战略性新兴产业公司研发创新投入越小。
2.3 环境不确定性与会计稳健性的互动关系对公司研发创新的影响
环境是公司的宏观层面,而会计稳健性则是公司的微观层面。Duncan[18]认为公司决策时是无法判断环境变化对于所做出决策的影响,公司所处的环境存在不确定是不可避免,但是公司对环境不确定性的反应不是被动的,公司从微观上具有缓解环境不确定性的需要,而会计稳健性就是公司应对环境不确定性的一种自身“免疫”机制。不确定性的存在促使公司以稳健性、谨慎性作为会计政策导向,不确定性的存在是公司执行会计稳健性的要求。环境不确定性是公司不可避免的系统风险,而会计稳健性则是公司微观的“免疫系统”[13],公司宏观层面与微观的机制具有互动关系,二者的复合作用对公司研发创新具有重要影响,会计稳健性抑制环境不确定性的对公司研发创新的负面影响。首先,会计稳健性谨慎的确认和计量方法,能够将环境不确定因素内化为可确认、可计量的会计信息,从而有助于公司识别研发创新机会;其次,会计稳健性提供更谨慎的经营信息,对外释放更可靠的会计信息,缓解由环境不确定性造成的公司内外部信息不对称问题,提高信息传递质量;最后,会计稳健性是一种有效的公司治理机制,对公司大股东以及管理者进行有效监督,有效缓解因环境不确定性带来代理问题,减少代理摩擦,缓解公司融资约束。综上所述,本文提出研究假设:
H3:会计稳健性抑制环境不确定性对战略性新兴产业公司研发创新投入的负向影响。
3 研究设计
3.1 样本与数据来源
基于数据的可获得性,本文以战略性新兴产业民营A股上市公司的2014—2018年度财务数据作为证据。根据战略性新兴产业的内涵定义,借鉴王丽娟等[19]的做法按以下标准选取样本,第一,公司为2014年之前已经A股上市;第二,样本公司属于战略性新兴产业标准的主营业务收入占比超过50%;第三,公司实际控制人为民营控股;第四,剔除在2014—2018期间有财务困境、存在退市风险的公司;第五,为了避免金融市场对环境不确定性的影响,选择样本公司只在A股上市;第六,剔除在关键变量存在异常值或缺失值的公司。因主要的变量需要滞后一期处理,本文最终得到公司数为427家,样本容量总数为1879份。
样本数据通过国泰安(CSMAR)数据库、Wind金融终端软件整理所得,对于少部分数据则通过手工在公司年度财务报告和媒体网站中整理出来。因数据出现一定离群性、极端值和异常值,为了避免其影响实证分析结果的信效度,本文在数据的1%和 99%的水平上,以Winsorize的方法进行缩尾处理。
3.2 变量测定
3.2.1 研发创新的度量
研发创新(用RD表示)作为被解释变量,梳理已有文献,有的学者从专利数量衡量公司研发创新,以产出衡量公司研发创新绩效有一定合理性,但专利权的申请数量等研发创新产出数据容易受公司外部不可控因素的干扰,特别当前我国经济转型下,产业政策十分重视公司研发创新,并普遍以高额奖金方式鼓励公司进行专利申请,公司为获取高额补贴才开展研发专利申请,公司专利申请出现“大跃进”现象,导致公司专利多而不能用的局面[20]。鉴于目前大多数文献采用“研发支出除以总资产”或“研发支出除以营业收入”衡量公司研发创新,又因战略性新兴产业一般属于高新科技类型公司,营业收入更能体现公司市场价值,且公司研发创新投入与营业收入关联度更高,因此本文采用“研发支出除以营业收入”衡量公司研发创新。
3.2.2 会计稳健性的度量
国内外学者对会计稳健性(用CSCOSE表示),基于Khan等[2]的盈余-股票回报计量指数法测量的会计稳健性被论证具有较高的信效度使用,并且该种方法是用公司的年度财报数据,数据具有较好的可获得性,因此,本文采用Khan等[2]指数法中的CSCORE指标进行测度会计稳健性,通过回归的方式预计年度横截面数据,具体如模型(1)所示。
3.2.3 环境不确定性的度量
环境不确定性的度量是一项复杂的内容,本文借鉴Ghosh等[21]、申慧慧等[15]做法,采用各公司各年营业收入与年度变量的最小二乘法(OLS)回归进行估计,如下模型(3)所示。
其中,sale为各公司营业收入;year为年度变量,本文为5年年度数据,营业收入所属时间为2018年时,year取值为5,营业收入所属时间为2017年时,year取值为4,如此类推,直至营业收入所属时间为2014年时,year取值为1。用模型(3)进行回归分析得到的残差项,计算残差项的标准差,将残差项的标准差除以对应所在行业的残差项的标准差的中位数即为公司当年环境不确定性程度,数值越大说明公司面临的环境不确定性越高。
3.2.4 控制变量
为了增强检验模型的拟合度,本文借鉴相关文献,适当增加了公司规模、杠杆水平和股权结构等常用控制变量。全文的变量定义和度量说明如表1所示。
表1 变量说明
3.3 检验模型
因公司的研发创新是存在众多的影响因素,包括公司内部因素和外部因素,本文在构建模型里无法将全部因素作为控制变量纳入分析,因此本文借鉴董竹等[3]的做法,在检验时采用面板固定效应模型。为缓解模型的内生性问题,本文对被解释变量采用滞后一期的数据,最终得到如模型(4)所示。
4 实证结果与分析
4.1 关键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从表2的关键变量描述统计显示,战略性新兴产业民营企业的研发创新投入占营业收入为均值6.0%,中位数为3.7%,相对于王丽娟等[16]研究中的数据样本(2011—2016年战略性新兴产业民营上市公司的年度财务数据)均有所提高,然而标准差为4.4%,最大值与最小值之间相差较远,说明战略性新兴产业民营公司中的研发创新存在较大差异。会计稳健性(CSCORE)均值为0.062,与董竹等[4]的研究(中国A股上市公司为样本,均值为0.016)要高,初步说明战略性新兴产业民营上市公司选择的会计政策更为稳健。环境不确定性(EU)均值为1.936,标准差数值较大,说明样本公司所处的环境不确定程度较大,与王东清等[16]的研究结果一致。
表2 关键变量描述统计
4.2 相关分析
因变量属于连续型数据,因此本文采用Pearson相关系数进行分析。结果如表3所示,研发创新(RD)与会计稳健性(CSCORE)是在5%的水平上显著正相关,研发创新(RD)与环境不确定性程度(EU)在1%的水平上显著负相关,初步接受H1和H2。此外,考察环境不确定与会计稳健性的相关关系时,发现两者通过1%水平的显著性检验,并显示正向相关,表明环境不确定性与会计稳健性有一定的互动关系,环境不确定性程度越高,公司会计稳健性越高。而研发创新与控制变量的相关分析中,与以往的研究结论类似,表现为公司规模越大、财务杠杆水平越高,公司研发创新越低,其相关系数均具有5%水平上的显著负相关,经营活动现金流越充足、投资机会越多、债务期限越短,公司的研发创新越高,其相关系数均在5%的水平上显著正相关。检验模型的主要变量之间的Pearson相关系数均小于0.5,初步说明模型主要变量间的多重共线性问题不严重。
表3 Pearson相关系数分析结果
表3(续)
4.3 均值检验
因公司研发创新的抽样分布总体服从或近似正态分布,本文以研发创新(RD)作为检验变量,分别以会计稳健性的中位数、环境不确定性的中位数作为割点,分别对样本公司分为高稳健性与低稳健性组,环境高不确定性与环境低不确定性两组,随后进行两独立样本t检验。结果如表4所示,在5%的水平上,会计高稳健性的研发创新与会计低稳健性的研发创新存在显著差异,高稳健性的公司,其研发创新越高,初步接受H1,其他条件不变的情况下,会计稳健性越高,公司研发创新越高。在环境高度不确定性与环境低度不确定性的两独立样本t检验中,公司研发创新在1%的水平上存在显著差异,并表明环境不确定越高,公司研发创新投入越低,H2假设成立。
表4 研发创新作为检验变量的两独立样本t检验结果
进一步检验会计稳健性和环境不确定性的互动关系,本文以会计稳健性作为检验变量,把环境不确定性作为分组变量,并以其中位数作为割点,分成两组样本,因会计稳健性抽样分布近似于正态分布,符合两独立样本t检验的前提条件,相关结果如表5所示,高低不同程度的环境不确定性对应的会计稳健性在5%的水平上有显著差异,环境高度不确定性的会计稳健性显著高于环境低度不确定性的会计稳健性,结果表明会计稳健性对环境不确定性能有效作出反应。
表5 会计稳健性作为检验变量的两独立样本t检验结果
4.4 全样本回归分析
本文控制行业和年份变量,采取最小二乘法进行回归分析。样本数据属于截面和时间序列的非平衡面板数据,为了避免截面与时间序列的关联性以及异方差性,本文采用Petersen的方法进行年度和公司的两维群数据处理。检验模型回归分析中的容忍度大于0.3,说明模型在多重共线性问题上不严重。
本文首先不加入EU×CSCORE进行回归,如表6的(1)所示,F值为13.213,在1%的水平上显著,说明模型良好,会计稳健性(CSCORE)的系数为0.054,t值为1.884,表明会计稳健性和研发创新在5%的水平上呈显著正相关,战略性新兴产业的公司会计政策越稳健,研发创新越高,假设H1成立。环境不确定性(EU)的系数为-0.019,t值为-2.783,表明环境不确定性和研发创新在1%的水平上呈显著负相关。环境不确定性越高,战略性新兴产业的公司研发创新越低,假设H2成立。模型加入EU×CSCORE进行回归,如表6的(2)所示,F值为12.311,在1%的水平上显著,模型良好,会计稳健性(CSCORE)和环境不确定性(EU)的系数与表6的(1)中的系数在方向以及显著性水平上没有发生变化,但会计稳健性的系数表现出更加显著,交乘项EU×CSCORE的系数为0.087,t值为1.768,通过5%水平的显著性检验,回归结果接受H3,表明会计稳健性能缓解环境不确定性对公司研发创新投入的负面影响。总的来说,本文的回归结果支持提出的三个研究假设,在战略性新兴产业中,会计稳健性因具有缓解信息不对称以及代理问题,对公司的研发创新具有促进作用;环境不确定性加重公司内外部信息不对称,造成信息摩擦,降低信息质量,对公司的研发创新是具有抑制作用。环境不确定性越高,公司研发投入越低,然而,会计稳健性对环境不确定性“免疫”反应,公司通过在会计政策上选择稳健性导向,对外释放积极信号,有效缓解环境不确定性对公司研发创新的负面影响。控制变量对公司研发创新的影响与其他文献的结论一致。
表6 全样本回归分析结果
4.5 分样本回归分析
为了进一步检验环境不确定性是否会影响会计稳健性与公司研发创新之间的关系,本文以环境不确定性程度的中位数作为割点,把全样本数据分成分为环境高度不确定性和环境低度不确定性两组样本,并按检验模型以及本文上述的方法分别进行回归分析。结果如表7所示,在环境高度不确定性组里,会计稳健性(CSCORE)的系数为0.079,t值为2.584,在1%的水平上显著,数值均比起全样本的回归分析中的系数和t值要高,说明当公司处于环境高不确定性时,会计稳健性是对环境不确定性更具有积极反应,更加明显体现出会计稳健性与公司研发创新的正相关关系,意味着公司处于环境高度不确定性时,更需要在会计政策上采取稳健性,从而对公司研发创新具有促进作用。然而在环境低不确定性组里,会计稳健性的系数为0.039,t值为1.203,会计稳健性与公司研发创新虽然具有正相关,但并不具备显著性,表明公司处于环境低度不确定性时,即环境相对稳定时,会计稳健性对公司研发创新的影响不具备显著性。总的来说,公司的环境不确定越高,需要会计政策越稳健,从而才能有助于公司研发创新。
表7 分样本回归分析结果
表7(续)
5 稳健性检验
在稳健性检验里,本文分别对解释变量和被解释变量采用替换变量的方式进行验证。
首先,本文借鉴李经路[17]的做法,采用研发投入金额自然对数作为被解释变量,以替换研发投入除以营业收入作为研发创新变量。结果与本文原结论一致。
其次,鉴于我国资本市场正处于发展阶段,投资者非理性行为比较普遍,而基于战略性新兴产业的民营上市公司的股票交易数据,采用Khan等[2]的指数法计算的会计稳健性存在失真的可能,由此,本文借鉴周晓苏等[22]的做法,采用公司应计项作为因变量,经营活动现金流净额作为自变量的Ball等[23]模型,进行计算会计稳健性,如模型(5)所示。
6 结论和启示
稳健与创新,看似冲突的两种概念。区别以往选择采用资本市场的全行业样本进行分析,本文选取具有“天然创新”要求的战略性新兴产业的民营A股上市公司作为样本进行理论分析和实证检验会计稳健性与公司研发创新的关系,得到以下结论:会计稳健性具有缓解公司内部人与外部人之间的信息不对称问题和代理冲突,提高公司信息环境质量,对公司利益相关者具有协调的作用,会计稳健性降低公司管理者的机会主义、逆向选择,有效监督公司管理者,对公司研发创新具有促进作用;环境不确定性作为公司所处的不可避免外部因素,环境不确定性对公司研发创新具有负面影响,环境不确定性程度越高,公司研发创新越低;公司研发创新的宏观层面与微观机制层面具有互动关系,会计稳健性能对环境不确定性存在积极响应,会计稳健性有效缓解不确定性对公司研发创新的负面影响。最后本文以环境不确性的中位数作为分组点,发现当公司处于环境高度不确定性情景时,会计稳健性对公司研发创新的正向作用表现出更显著,当公司处于低度不确定性情景时,会计稳健性与公司研发创新的关系并不显著。
本文的研究结论具有良好的实践参考。第一,在战略性新兴产业中,肯定会计稳健性的积极作用,明确会计稳健性对公司研发创新的影响方向,以创新作为发展动力的战略性新兴产业的利益相关者应该充分认识会计稳健性是协调各方利益的重要机制,积极发挥会计稳健性机制;会计稳健性在缓解信息不对称以及代理问题上具有良好治理作用,公司决策部门应用充分深化理解会计稳健性对公司研发创新是具有促进作用,会计政策选择上能够坚定稳健性原则导向,而不是以研发创新为由,淡化会计稳健性,管理者更不能把研发创新的低效归罪于会计稳健性。第二,政府相关监管部门应当通过完善相关法律规章制度,加强会计稳健性在公司会计信息处理的作用,严格管理和监督公司会计稳健性执行状态,同时完善会计信息对外披露的相关机制,以提供公司信息环境质量。第三,环境不确定性对公司研发创新是负面作用,从宏观的角度看,环境不确定性是不可避免的,但从本文的研究结论可知,公司可以加强内部机制建设,例如采取稳健的会计政策,以增强抵御外部不确定性的“免疫力”,此外公司应加强内部制度建设,包括内部监督、内部控制建设方面的机制建设,以维护会计稳健性的运作。第四,作为国家战略性新兴产业,对国家未来的发展起重要作用,国家应制定相关产业制度政策以稳定公司的外部环境,降低环境不确定性,例如管理部门应该为公司营造良好的、稳定的商业环境,维持产业政策的一致性,充分以市场经济作为社会资源配置的主要手段,加强商业环境的公平性和透明度。最后,本文结论提示会计稳健性是公司有效公司治理机制,然而公司不能把会计稳健性从其他治理工具孤立,公司应该致力于构建高效的公司治理系统,例如董事会设计合理的管理者薪酬契约,完善董事会治理机制等方面,以使会计稳健性和其他治理工具更好地融合,从而降低公司信息不对称和缓解代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