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药结合治疗难治性肾性高血压1例
2021-04-17陆子玑
陆子玑
广东省中山市第二人民医院 528403
肾性高血压是指由肾脏疾病所导致的血压升高,是最常见的继发性高血压类型,具有病情顽固和病情难以控制的特点,与肾功能损伤互为因果。其发病机制分为肾血管性和肾实质性[1];根据病理生理学则分为容量依赖型和肾素依赖型;容量依赖型高血压是最为常见的肾实质高血压[2]。从中医理论分析,肾性高血压从症状表现可归类为“眩晕”“头痛”“窿闭”等,病机当属阴阳失衡,多为阴损阳亢,气机逆乱,病位多责于肝脾肾[3],病性为本虚标实[4]。
1 病例资料
周某,女性,59 岁,2020 年6 月6 日于中山市第二人民医院住院治疗。
患者糖尿病肾病尿毒症期3 年余,长期在当地医院维持血液透析,因出现“发热、气促”而行胸部CT 检查发现肺结核、胸壁结核,遂来中山市第二人民医院住院治疗。既往2 型糖尿病、高血压病史多年,家属代诉患者平素收缩压波动于150~179 mmHg(1 mmHg=0.133 kPa),长期高于正常值,舒张压正常。来中山市第二人民医院时降压方案为:氨氯地平10 mg,2 次/d,奥美沙坦酯20 mg,2 次/d,哌唑嗪1 mg,3次/d。
入院后完善结核相关检查,确诊后予利福平、异烟肼、乙胺丁醇、吡嗪酰胺四联方案诊断性抗结核治疗,并予护肝、护胃,补液量为每天150 ml。抗结核治疗1 周后患者血压突然升高,收缩压最高达240 mmHg,舒张压最高100 mmHg,自觉口服结核药物所致,拒绝继续抗结核治疗。停用结核药、护肝药、护胃药后血压情况并无明显改善,多次请心内科会诊并调整降压方案,加用血管紧张素Ⅱ受体拮抗剂、β-受体拮抗剂,调整药物剂量,维持静脉给药(硝酸甘油、立其丁、乌拉地尔等),收缩压仍长期高于200 mg,后将血液透析治疗增加为1 周5 次,收缩压方降至200 mmHg以下,最终口服降压方案为:硝苯地平控释片30 mg,1 次/8 h,哌唑嗪片6 mg,3次/d,缬沙坦160 mg,1次/d,比索洛尔7.5 mg,1 次/d;血液透析3~4 次/周,3.5~4.0 h/次,脱水量2 200~2 300ml/次,收缩压波动于160~189 mmHg 之间,舒张压基本正常。
因患者口服降压药物基本用至极量,血压仍偏高,且收缩压波动大,进行血透时收缩压降至90~100 mmHg,结束血透即升至180 mmHg,平素自觉头晕、头痛、全身不适,且后续仍需抗结核治疗,遂要求加用中医治疗,但是患者因自身肾功能不全,拒绝额外摄入液体,故予针刺治疗。
患者目前主诉为头晕、头痛,膝关节酸痛、不能下地行走,眠差,血压长期偏高,波动大;既往高血压、糖尿病、肾功能不全多年,本次入院后诊断肺结核。家属代诉其平素性格急躁,多思善忧,望诊见脸色黧黑,形体干瘦,皮肤干燥;闻诊无异常;舌暗少苔,舌底脉络迂曲,脉沉细微数。四诊合参,辨证肾精不足,阴虚阳亢,气虚血瘀,病性本虚标实,治则为滋水涵木、补气养阴、活血通络,穴取合谷(双)、尺泽(双)、血海(双)、足三里(双)、阴陵泉(双)、三阴交(双)、太溪(双)、然谷(双)、太冲(双)、阿是穴。操作:患者仰卧位,局部穴位皮肤消毒后,选用0.35 mm×40.00 mm 一次性无菌针灸针,于尺泽、血海、足三里、三阴交、阴陵泉、阿是穴直刺3.0~3.5 cm,其中血海、尺泽予提插泻法,足三里、三阴交、阴陵泉予提插补法,阿是穴予平补平泻;选用0.25 mm×25.00 mm一次性无菌针灸针,于合谷、太溪、然谷、太冲直刺2.0~2.5 cm,其中合谷、太溪、然谷予捻转补法,太冲予提插泻法,每周针刺5 次,每次留针20~30 min 并间断手法补泻。针刺1 周后,患者血压虽仍偏高,但升降幅度较前减缓,头晕、头痛基本缓解,膝关节酸痛较前减轻,可在家属搀扶下缓慢行走,情绪随之好转。继续针刺治疗月余后,患者诉睡眠改善,收缩压基本稳定于120~150 mmHg之间,偶尔晨起时升至160~180 mmHg之间,服药后可缓慢下降;观察一段时间后将硝苯地平控释片、哌唑嗪药量逐渐减至正常用量,并逐一加用异烟肼、吡嗪酰胺、左氧氟沙星、阿米卡星抗结核治疗,患者血压无反复。
2 讨 论
本病案的患者为容量依赖型高血压[5],血压对于液体容量变化敏感,波动大,规律血液透析并联合4 种强效降压药且用至极量,血压控制仍欠理想。中医对肾性高血压的病因病机认识,有大量学者做了大量研究,总的结果是脏腑虚损,并产生了痰、湿、瘀、毒等病理产物[6]。另外,根据本案患者病史、症状及各项辅助检查结果,中医辨病为消渴、肺痨,伴眩晕、头痛、不寐、窿闭、痹证。其中消渴、肺痨、不寐病理性质总属阴虚[7],望诊见患者脸色黧黑、形体干瘦、皮肤干燥,为脾肾阴血不足之象;头痛、眩晕,结合家属代诉患者平素性格急躁,多思善忧,考虑情志所伤,肝失疏泄,兼之久病伤阴致肾水不足,水不涵木,导致肝阳上亢;痹证外因感受风火寒湿之邪,内由经络痹阻不通所致,加之患者久病,舌诊亦见舌暗少苔,舌底脉络迂曲,提示体内有瘀,瘀阻脉络;窿闭则是在多个脏腑气血虚损逆乱基础上,最终导致三焦气化失常、水道不通。整体而言,该患者病程长,病性复杂,脏腑辨证涉及肺、肝、脾、肾、三焦等,八纲辨证属本虚标实、阴虚阳亢;同时还伴有气虚血瘀[4]。
合谷为手阳明大肠经原穴,阳明经多气多血,尺泽为手太阴肺经的合穴,能治疗六腑病证,大肠经与肺经相表里,合谷与尺泽为表里配穴,可运行气血,协调阴阳。血海、阴陵泉、三阴交为足太阴脾经腧穴,盖消渴、肺痨二病病机不离机体虚损之根源,脾为后天之本,取脾经之穴可有补虚之效;阴陵泉为足太阴脾经合穴,经气由此深入脏腑;血海顾名思义为血之海,《针灸甲乙经》曰:“若血闭不通,逆气胀,血海主之”,针刺血海可祛血分之邪;血海与阴陵泉配穴还可对症治疗膝关节疼痛;三阴交为脾、肝、肾三经交会穴,一穴沟通三阴经,滋养阴液。太溪、然谷属足少阴肾经腧穴,然谷为荥穴,经气流经,太溪为原穴、腧穴,有数据统计表明,两穴在临床上经常配伍使用,治疗内科、妇科等多个学科的疾病[8];针刺然谷还可治疗肾炎,减少蛋白尿,对本案患者可减缓其病情进展。足三里为足阳明胃经合穴,是补气要穴,《通玄指要赋》曰:“三里却五劳之羸弱”“冷痹肾败,取足阳明之上”。现代研究还认为其能降压、提高免疫力,特别适合患者这种久病之人。太冲为肝经原穴,临床常用作疏肝解郁、平肝潜阳,与合谷同用即为“开四关”,《标幽赋》曰:“寒热痹痛,开四关而已之。”开四关能通经活络减轻痹痛;太冲与太溪配穴,有滋水涵木之效。此针灸处方中多个腧穴为原穴,原穴即原气留止的部位,是人体生命活动的原动力[9]。《难经》曰:“三焦者,原气之别使也,主通行三气,经历于五脏六腑”。《灵枢·九针十二原》曰:“五脏有疾也,应出十二原,十二原各有所出,……五脏有疾也,当取之十二原”。这说明原穴为三焦沟通各脏腑经络的部位,针刺原穴可使三焦原气通达,维护正气、抗御病邪。以上各腧穴再加用以痛为输的阿是穴,标本兼顾,改善患者多个症状,提高患者生存质量,也为今后临床上遇到的难治性肾性高血压提供一个临床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