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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政治定位来深化对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认识

2021-04-17郝亚明

关键词:共同性一体中国化

郝亚明

[提要]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是马克思主义民族理论中国化的最新成果,这一政治定位可以为深刻理解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提供诸多启示。“马克思主义民族理论”强调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与中国共产党民族理论话语体系之间的延续性;“中国化”强调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对中国基本国情及现实挑战的回应性;“最新成果”则强调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在民族理论和民族政策上的创新性。概而言之,“马克思主义民族理论中国化的最新成果”的政治定位表明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具有政策延续性、现实回应性、理论创新性三大基本特征。

2020年12月2日,汪洋同志在全国政协民族和宗教委员会关于“构建各民族共有精神家园,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主题协商座谈会上发言指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是习近平总书记对党的民族理论与时俱进的创新发展,是马克思主义民族理论中国化的最新成果”[1]。如果说新时代民族工作的主线是党中央对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实践定位和政策定位的话,那么马克思主义民族理论中国化的最新成果就可以视作党中央对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理论定位和政治定位。就研究现状而言,从前一角度进行论述的成果较多,而从后一角度进行阐释的成果则较少。事实上,“马克思主义民族理论中国化的最新成果”这一政治定位可以为深入理解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提供诸多启示:“马克思主义民族理论”强调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与中国共产党民族理论民族政策体系之间的延续性;“中国化”强调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对中国基本国情的把握及对现实挑战的回应;“最新成果”则强调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在民族理论和民族政策上有一系列的创新发展。概而言之,“马克思主义民族理论中国化的最新成果”的政治定位表明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具有政策延续性、现实回应性、理论创新性三大特征。基于以上分析,本文尝试从这三个角度展开论述。

一、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政策延续性

马克思主义民族理论是马克思主义认识人类社会民族现象、把握民族过程发展规律和解决民族问题的科学思想体系。[2]它运用历史唯物主义和辩证唯物主义的基本原理,对人类社会不同时期的民族过程进行了深入系统的考察,揭示了民族问题与阶级问题、社会问题、社会革命问题的关系,并在此基础上阐明了正确解决民族问题的理论原则。[3]中国共产党既是马克思主义民族理论的践行者,也是马克思主义民族理论的建设者。中国共产党的民族理论话语与民族政策实践是马克思主义民族理论体系的有机构成部分,毛泽东、周恩来、邓小平、李维汉等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及党中央几代领导集体都为其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中国共产党的民族政策一直坚持马克思主义民族理论的指导方向,而且结合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的实践进程不断丰富不断发展这一理论体系。

党的十八大以来,党中央全面把握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战略全局和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在民族事务与民族治理上提出一系列新主张、新提法、新论断,从而形成了以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为核心的习近平新时代民族工作重要论述。作为面向新时代的民族工作新方略,围绕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出现了一些思想或理论上的误区,进而引发一些关于民族理论与民族政策延续性的看法。“马克思主义民族理论中国化的最新成果”的政治定位无疑非常及时地回应了上述认识误区和看法,宣示了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对民族平等、民族团结、各民族共同繁荣等马克思主义民族理论基本原则的坚守。党中央将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定位为马克思主义民族理论中国化创新发展的最新成果,具有以下三方面的功能:一是消除理论误区,二是平息政策论争,三是指明实践方向。

以马克思主义民族理论中国化创新发展的最新成果作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政治定位有助于消除相关理论误区。与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相关的理论误区,最典型的如“内在冲突论”,认为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既强调一体又强调多元,而中华民族共同体概念则只讲一体不讲多元,因此两者之间存在冲突与对立;又如“求同否异论”,认为所谓中华民族共同体就是以共同性为基础的民族实体,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就是强化共同性而否定差异性;再如“民族同化论”,认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意在人为促进民族融合或民族同化。对于以上理论误区,我们固然可以从逻辑或事实上予以驳斥,然而马克思主义民族理论中国化最新成果的政治定位则是最为有力、最为根本的驳斥方式。因为这些理论误区包含的认识明显违背了马克思主义民族理论的基本原则,因而也就不可能是对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正确认识。

以马克思主义民族理论中国化的最新成果作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政治定位有助于平息相关政策论争。由于民族事务治理的复杂性,学界在中国民族政策的治理成效与完善方向上长期存在各种不同认识,例如民族问题政治化与去政治化的讨论[4]、所谓第一代民族政策向第二代民族政策转型的讨论[5]、民族区域自治制度取消论与深化论的对垒等就是这方面论争的集中体现。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这一全新理论提出之后,有人认为中国民族理论政策转向了。事实上,党和国家的民族理论政策是一脉相承而又与时俱进的,不存在所谓转向问题。习近平总书记在2014年中央民族工作会议上指出,“新中国成立65年来,党的民族理论和方针政策是正确的,中国特色解决民族问题的道路是正确的,我国民族关系总体是和谐的,我国民族工作做的是成功的”[6](P.259),并把中国特色解决民族问题的正确道路总结为“八个坚持”。在2019年全国民族团结进步表彰大会上,他又进一步将新中国成立70年来民族工作的成功经验总结为“九个坚持”。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本身就是中国特色解决民族问题的正确道路的核心内容,它是中国民族理论政策体系与时俱进的发展与完善。作为马克思主义民族理论中国化创新发展的最新成果,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切实反映了当前民族工作的现实需要,在某种意义上就是对新时代民族工作“五个并存”阶段性特征的及时反应。

以马克思主义民族理论中国化的最新成果作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政治定位有助于指明实践方向。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作为新时代民族工作的主线,重心在于实践推进。作为抽象层次较高的总体性国家意志,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必须首先明确实践方向,才能确保在后期实践推进过程中不致出现目标性偏误。在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相关论述中,有两个提法非常重要:一个是“促进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另一个是“正确处理共同性与差异性的关系”。前者是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重要路径,后者是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重要原则。那么,促进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力度与程度应当如何把握?正确处理共同性与差异性关系的基本原则是什么?对这些理论建构和实践推进中关键性问题的回答,离不开马克思主义民族理论的指导。联系民族平等、民族团结、各民族共同繁荣等马克思主义民族理论的基本原则,才能确保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实践方向。

二、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现实回应性

汪洋同志所说的马克思主义民族理论中国化,就是将马克思主义民族理论的基本原理与中国民族问题的具体实际结合起来,形成阐释中国民族现象的理论体系及制定解决中国民族问题的政策体系的过程。马克思主义民族理论中国化过程具有继承原理、结合实际、与时俱进、不断创新的鲜明特点。[7]在领导中国革命、建设和改革的历史进程中,中国共产党的民族纲领和政策经历了从全盘接受苏俄民族理论,到不断根据中国的现实国情,自觉运用马克思主义民族理论解决中国民族问题的完整认知过程。[8](P.2)经过几代领导集体的共同努力,马克思主义民族理论中国化形成了系统而丰富的成果,集中体现为中国特色解决民族问题的正确道路。无论是“八个坚持”还是“九个坚持”的文本表述,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都被视作马克思主义民族理论中国化的重要内容。“中国化”的政治定位充分凸显了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对中国现实的回应性,既包括对具体国情的回应,也包括对时代背景的回应。从现实回应性的角度展开分析,无疑有助于深刻认识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政策背景与政策目标。

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体现了对统一多民族国家基本国情的深刻回应。中国是一个历史上形成的统一的多民族国家,这个基本国情决定了“一”与“多”关系的处理在国家建设中的中心地位。历史经验一再证明,“一”与“多”的关系处理得好,就可能开创四海升平、国泰民安的盛世;“一”与“多”的关系处理不好,就足以催生兵戎相见、民不聊生的乱世。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中国共产党将马克思主义民族理论与中国基本国情相结合,领导全国各族人民走出了一条中国特色解决民族问题的正确道路,有效摆脱了之前在民族事务上普遍存在的治理困局。然而,在平等团结互助和谐的社会主义民族关系已经确立的大背景之下,我们必须清醒地认识到当前中国民族问题还面临诸多挑战,其中最突出也最根本的是共同性与差异性关系失衡问题。这种失衡主要表现为一段时期以来民族工作实践与民族理论研究中存在的不良倾向,即民族之间的差异性被夸大、被强调、被宣扬,而民族之间的共同性却被忽视、被遗忘、被遮蔽。费孝通先生早在20世纪90年代就敏锐地指出中国民族问题研究存在“突出局部、割裂整体”的缺点,“中国民族研究限于少数民族,势必不容易看到这些少数民族在中华民族整体中的地位,以及它们和汉族的关系。而且如果对这些少数民族分开来个别加以研究,甚至对各民族间的关系也不易掌握”[9]。共同性与差异性的关系本质上还是“一”与“多”的关系问题。二者失衡客观上是由于“一”与“多”内在张力的长期存在,主观上是由于对“一”与“多”关系复杂性的认识不足,而其危害集中表现为对中华民族整体性的冲击与消解,并最终影响到多民族国家的统一与安定。从本源意义上来说,正是由于当前出现了共同性与差异性关系的失衡,党中央才针对性地提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并将其确立为新时代民族工作的主线。

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体现了对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的有效回应。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是处理一切中国民族问题的社会结构性基础。2014年中央民族工作会议对各民族交融汇聚成多元一体中华民族的历史进程进行了描述:“我国历史演进的这个特点,造就了我国各民族在分布上的交错杂居、文化上的兼收并蓄、经济上的相互依存、情感上的相互亲近,形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谁也离不开谁的多元一体格局。”[6](P.22)然而一方面,这种历史形成的多元一体民族结构依然有其复杂变动性的一面。费孝通先生在《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中指出,“可以说在中华民族的统一体之中存在着多层次的多元格局。各个层次的多元关系又存在着分分合合的动态和分而未裂、融而未合的多种情状”[10](P.36)。有学者则进一步指出,“或许费孝通没有点明的是,‘多元’与‘一体’在某种程度上的对立紧张,正体现出‘中华民族’的结构性特征”[11](P.252)。另一方面,“中华民族作为一个自觉的民族实体, 是近百年来中国和西方列强对抗中出现的”[10](P.3)。外在力量使得中华民族进一步凝聚并形成自我意识,但内在力量和凝聚因素还有待全面系统地建立起来,这既是近现代以来中国边疆危机的内在根源,在某种意义上也是中华民族共同性生长迟滞的根源所在。[12]作为一个年轻甚至有些稚嫩的现代民族,其面临的最大问题是与国家形态之间匹配不够完善。因此每当中华民族走到历史关键时刻,都会激发关于“一”和“多”的大讨论。晚清立宪派与革命派关于中华民族结构的争论,抗战时期关于“中华民族是一个”的争论,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围绕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的讨论,乃至今天围绕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这一主线开展的各项工作,无不是致力于回应或超越“一体”与“多元”之间的张力。周而复始的论战,究其根源在于中华民族共同性的问题未能彻底解决,进而影响到中华民族整体性的建构。[13]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意在确立“一体”的主线与方向地位,致力于从根本上破解“一体”与“多元”之间的张力问题。

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体现了对新时代民族工作宏观背景的及时回应。2014年中央民族工作会议指出,我国的民族工作面临“五个并存”的阶段性特征,即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带来的机遇和挑战并存,民族地区经济加快发展势头和发展低水平并存,国家对民族地区支持力度持续加大和民族地区基本公共服务能力建设仍然薄弱并存,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趋势增强和涉及民族因素的矛盾纠纷上升并存,反对民族分裂、宗教极端、暴力恐怖斗争成效显著和地区暴力恐怖活动活跃多发并存。[6](P.46)这“五个并存”客观全面地总结了新时代民族工作面临的一些突出挑战,也在整体上呈现出党中央提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政策背景。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肩负着为改革开放深化进行、民族地区经济社会发展、民族关系团结和谐、多民族国家统一安定保驾护航的伟大历史使命。回顾中华民族共同体概念的形成脉络可以发现,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这个表述最早出现在2014年第二次中央新疆工作座谈会上,其政策定位发生了几重变化:在第二次中央新疆工作座谈会时它属于“局部性民族工作策略”,2014年中央民族工作会议时演进为“全局性民族工作方针”,2017年写入党章时成为“党的民族政策纲领”,2019年进一步被明确为“新时代民族工作的主线”。这既是对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认识不断深化的过程,也是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对新时代民族工作宏观背景不断深入回应的过程。

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体现了对“两个大局”时代背景的积极回应。习近平总书记曾指出:“领导干部要胸怀两个大局,一个是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战略全局,一个是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这是我们谋划工作的基本出发点。”[14]一方面,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有很多基础性战略工程,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正是其中之一。中华民族从历史中走来,一路历经风雨沧桑。打铁还需自身硬,只有经历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淬炼,中华民族这艘钢铁巨轮才能承受民族复兴过程中种种难以预计的艰难险阻。“各族人民亲如一家,是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必定要实现的根本保证。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就要以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为主线,把民族团结进步事业作为基础性事业抓紧抓好。”[15](P.7)“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需要各民族手挽着手、肩并着肩,共同努力奋斗。”[15](P.11)另一方面,今天的世界是一个深度关联的世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进程是在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时代背景中进行的。“中华民族复兴既是世界大变局的有机组成部分,也是其重要推动因素;世界大变局则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既提供了条件和机遇,也带来了潜在风险和挑战。”[16]当今时代是一个全球化与逆全球化角力的时代,是一个共生与对抗交织的时代,是一个进步与保守并行的时代。在东升西降的国际格局转换之际,种族主义、民族主义、仇外主义、保守主义逆流正在不断冲击着世界和平局面。“纵观国内外两个大局,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进程还面临众多的风险与挑战,其中敌对势力瓦解、分化、阻挠、破坏国家统一和主权完整的阴谋从未放弃,国内民族问题和边疆民族地区往往成为敌对势力阻挠、遏制中国发展崛起的利用工具。”[17]通过以上分析,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必要性和紧迫性不言自明。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兼具“解决内部问题、迎接外部挑战”的双重意义,可以视作是中国共产党对“两个大局”时代背景的积极应对之举。

三、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理论创新性

习近平新时代民族工作重要论述包含极为丰富的内容,党的十九大报告作了一个极为凝练的概括:“全面贯彻党的民族政策,深化民族团结进步教育,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加强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促进各民族像石榴籽一样紧紧抱在一起,共同团结奋斗、共同繁荣发展。”[18]其中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因最具理论创新性及实践指导性而被确立为新时代民族工作的主线。作为中国共产党民族理论与时俱进的创新发展,作为马克思主义民族理论中国化的最新成果,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理论创新性到底体现在哪些方面呢?本文结合相关政策文本及理论解读,尝试从如下几个方面进行阐述。

其一,明确了“一体”的主线和方向地位。长期以来,社会上存在“一体”与“多元”之间是平行对等关系的认识,认为两者之间不存在主线与方向。习近平总书记在2014年中央民族工作讲话中指出:“我们讲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一体包含多元,一体离不开多元,多元也离不开一体,一体是主线和方向,多元是要素和动力,两者辩证统一。”[6](P.247)这段论述突出强调了“一体”对“多元”的维系作用,而这正是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稳定平衡的前提所在。2014年中央民族工作会议上还以大家庭与家庭成员的关系来形象描述中华民族共同体及其构成部分之间共生共存的关系,这对于理解“一体”与“多元”之间的关系极有帮助。“中华民族和各民族的关系,是一个大家庭和家庭成员的关系,各民族的关系,是一个大家庭里不同成员的关系。”[6](P.25)明确“一体”作为主线和方向的地位,无论对于正确理解中华多元一体格局的意涵,还是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实践都有极其重要的意义。相对于传统的多元一体平行论观点而言,“一体主线说”具有明显的理论创新意义。

其二,强调了正确处理共同性与差异性关系的实践方向。关于党中央为何提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这一全新命题,学界对其背景有过一些侧面性分析,提出国内外敌对势力对民族宗教问题的操弄、国家认同与民族认同之间的张力等现实问题。在这些具体因素背后,共同性与差异性关系失衡问题跃然纸上。作为一个更具概括力、更有启示性的表述,它从本质上揭示了中国民族问题的症结所在。“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必须正确处理共同性与差异性的关系”这一论断大致包含以下四方面的基本意涵。首先,共同性与差异性的关系失衡是党中央提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现实背景;其次,共同性与差异性的关系调适是党中央推动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实践工作的政策目标;再次,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旨在正确处理共同性与差异性的关系,而非简单追求以共同性取代差异性;最后,中华民族共同体是兼具共同性与差异性的民族实体,共同体意识并不否认或排斥族际差异的客观存在。从正确处理共同性与差异性关系的角度来理解,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现实背景、政策目标、实践方向、基本性质等问题都得到了进一步明晰。

其三,凝练了中国特色解决民族问题的正确道路。在2014年中央民族工作会议上,习近平总书记对中国特色解决民族问题正确道路进行了阐述。根据会议精神,其内涵可以总结为“八个坚持”,即坚持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坚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坚持维护祖国统一,坚持各民族一律平等,坚持和完善民族区域自治制度,坚持各民族共同团结奋斗、共同繁荣发展,坚持中华民族共同体的思想基础,坚持依法治国。[19]在2019年全国民族团结进步表彰大会上,习近平总书记又将新中国成立70年来在民族工作上的成功经验总结为“九个坚持”,即坚持准确把握我国统一的多民族国家的基本国情,把维护国家统一和民族团结作为各民族最高利益;坚持马克思主义民族理论中国化,坚定走中国特色解决民族问题的正确道路;坚持和完善民族区域自治制度,做到统一和自治相结合、民族因素和区域因素相结合;坚持促进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不断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坚持加快少数民族和民族地区发展,不断满足各族群众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坚持文化认同是最深层的认同,构筑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坚持各民族在法律面前一律平等,用法律保障民族团结;坚持在继承中发展、在发展中创新,使党的民族政策既一脉相承又与时俱进;坚持加强党对民族工作的领导,不断健全推动民族团结进步事业发展的体制机制。[15](P.3)通过对“八个坚持”和“九个坚持”的理论总结,很大程度上解决了关于中国民族理论与民族政策领域长期存在的认识不一致的问题,极大地增强了解决中国民族问题的“道路自信”“理论自信”“制度自信”。

其四,以共同体意涵彰显中华民族作为民族实体的特性。共同体是一个在哲学、社会学、政治学、心理学等学科中都有着深刻理论内涵的概念术语,通过对其内在蕴含的伦理、道德、价值、规则、情感、认同、秩序、安全、归属等要素的全面挖掘,不仅有利于构建中华民族共同体的理论体系,也有利于探索中华民族共同体建设的实践路径。从中华民族的视角出发,中华民族共同体是一个政治共同体、文化共同体、历史共同体、社会共同体;而从共同体的视角出发,中华民族共同体则是一个价值共同体、情感共同体、利益共同体、身份共同体。通过将中华民族与共同体联结起来的构词方式,有助于凸显中华民族作为民族实体的特性。在关于中华民族基本性质的讨论中,学界形成了中华民族是复合体、聚合体、中国各民族的总称等各种认识。这些理论认识只是表述了中华民族的结构特征,我们不能以此去取代甚至否认中华民族作为民族实体的本质特征。与民族实体相对的概念是民族虚体,大致指的是此类人群共同体尚不具备作为民族应该具备的属性、结构、要素、意识等主客观特征,只是名义上的民族。事实上,中华民族历经数千年的自在民族时期与百余年自觉民族时期,在风雨同舟的历史长河中锻造了强大的内聚力和明确的民族意识,早已铸炼成为名副其实的实体民族。

其五,突出强调了中华民族共同体建设的社会路径。在中国民族事务治理过程中,政治、文化、经济是三大传统政策维度,而社会维度则相当程度上处于被忽视状态。习近平新时代民族工作重要论述的一大创新之处,就在于对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社会路径的突出强调。2019年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关于全面深入持久开展民族团结进步创建工作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意见》指出,“新时代民族团结进步创建工作要坚持以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为根本方向,坚持以加强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为根本途径”[20]。《意见》要求“促进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强调要推进建立相互嵌入式的社会结构和社区环境,积极营造各民族共居共学共事共乐的社会条件,开展各族群众交流、培养、融洽感情的工作,形成密不可分的共同体”[20]。其实这也是对“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的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的充分运用,因为中华民族共同体并非一个超然的实体,它植根于社会生活和社会结构之中;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也并非虚幻的精神产物,而是深入、全面、持续的族际交往交流交融的结果。民族交往的本质是社会交往,这是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形成的基础前提;民族交流的本质是文化交流,这是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形成的连接纽带;民族交融的本质是结构交融,这是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形成的结构支撑。党中央提出各民族相互嵌入的社区结构和社会环境,要求建立“互嵌社会”从而为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创造社会条件。各民族相互嵌入的社区环境为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提供空间基础,而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则催生了各民族相互嵌入的社会结构,其在形成后又成为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结构基础。[21]在以民族交往交流交融来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整个过程中,各民族相互嵌入的社会结构和社区环境是不可替代的重要环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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