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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疫情时代高等在线教育治理:实践逻辑与政策应对

2021-03-29刘永林周海涛

中国电化教育 2021年3期
关键词:治理体系治理能力后疫情时代

刘永林 周海涛

摘要:《中国教育现代化2035》明确,要全面提升教育信息化水平和师生信息素养,推动高等教育组织形式和管理模式变革创新,以教育信息化带动高等教育现代化。疫情防控背景下,作为高等教育系统性变革内生力量的教育信息化,对高等在线教育治理的理念、体系、能力和资源等方面正产生深远影响。后疫情时代,应在高等在线教育疫情应对成效的基础上,抓住教育信息化2.O发展的契机,以应急与常态切换为起点变革理念,以制度与标准优化为重点再造体系,以组织与个人主体为核心重塑能力,以软件与硬件支撑为基础增配资源,尽快实现从高等在线教育的常态、应急再到新常态的转换,实现“应对思维”向“超越思维”的转变,助推高等在线教育治理体系与能力现代化。

关键词:后疫情时代;高等在线教育;治理体系;治理能力;政策应对

中图分类号:CJ434

文献标识码:A

《中国教育现代化2035》明确提出,要推动教育组织形式和管理模式变革创新,以教育信息化带动教育现代化。疫情防控背景下,教育信息化作为高等教育系统性变革的内生力量,正全面推动高等在线教育治理的理念变革、体系再造、能力重塑和资源增配,支撑引领高等教育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的现代化。2019年12月,新型冠状病毒肺炎(COVID-19.以下简称“新冠肺炎”)开始被发现,并逐步演变成一场全球性的公共卫生疫情灾害,至今仍处于爆发阶段。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监测数据显示,截止2020年7月2日,全球超过111个国家实施了全面停课,有10亿学生受到影响,70%的学生无法继续学业[1]。疫情之下,国内高等教育领域面临重大挑战,教育行政部门、高校、社会都在努力降低疫情对高等教育的影响。教育部于2020年2月5日印发《关于在疫情防控期间做好普通高等学校在线教学组织与管理工作的指导意见》,明确要坚持以政府为主导、高校为主体和社会共同参与的模式,协同推进并保障疫情防控期间的高校在线教学,同时要求高校充分利用“大规模开放在线课程”(Massive Online Open Course,以下简称“MOOC”1和省级、校级优质在线课程教学资源,在MOOC平台和其他资源平台的服务与支持下,依托各高校在线课程平台、校内在线学习空间,有效开展线上教学与线上学习。截至2020年4月3日,全国2688所普通高校,在线开学1454所、占比54.09%,95万余名教师开设94.2万门、713.3万门次在线课程,参加在线课程学习的学生累计达11.8亿人次[2]。实践证明,经济危机、公共卫生事件突发等非常态事件,以及MOOC兴起、开放教育资源普及应用对于高等在线教育的发展起到了重要的助推作用,同时,参与各方的积极性和主动性也得以提升。此次新冠肺炎疫情为高等在线教育发展带来了机遇与挑战,高等在线教育应当远离“喧嚣”、远离“炒作”的泡沫,回归重构高等教育治理体系的理性之中[3]。当前,除却微观层面,宏观和中观层面高等在线教育治理的理念、体系、能力和资源,在应急状态下被迫迅速调整升级,基本完成了其应有的职责与使命,取得了应有的成效。由于有关高等在线教育的组织、主体、行为和督导等制度均混杂于不同法律法规之中,难以回应当前剧变之下的制度供给需求;同时高等在线教育治理在组织、教学和学习等的效果有待于进一步检验与评估,亟待构建完善的高等在线教育治理微观生态,实现从应急到常态的转变。当前,应以高等在线教育在此次疫情中的应对成效检视为起点,以教育信息化2.0发展为契机,尽快实现从高等在线教育的常态、应急再到新常态的转换,实现从“应对思维”向“超越思维”的转变,助推高等在线教育治理体系与治理能力现代化。

一、理念变革:以应急与常态切换为起点

当一种新的因素被引入到一种旧的环境中时,我们所获得的是一种新的环境,而并非该旧情境加该新因素,新的程度取决于新因素能够在多大程度上对旧系统做出改变[4]。新冠肺炎疫情作为“新的因素”介入到高等教育系统,加速推进高等教育与互联网的深度融合和换挡提速。面对高等教育领域的深刻调整,如何从高等教育治理优化升级视角,变革理念、乘势而上,以后疫情时代高等在线教育从应急到常态转换为契机,加快建构高等在线教育治理体系和全面提升高等在线教育治理能力,已成为助推高等教育现代化的重要课题。从一种应急状态到新常态的转换,这里讨论的“新常态”,并非疫情前的常态,也不是疫情时的超常状态,而是疫情防控下的复学复课状态,高等在线教育将一直持续,高等教育进入新常态。长期以来,在高等在线教育治理理念引领下的高校办学定位、发展目标、指导思想和办学思路均与技术发展、实践诉求相距甚远。尤其是在此背景下叠加新冠肺炎疫情这一突发事件,新形势下的高等在线教育治理亟需在新的理念指引下,推动全部门全要素的协同治理。黑格尔曾指出,理念是自在自为的真理,是概念和客观性的绝对统一,其本质上是一个过程[5]。理念具有先行性、指导性和规范性作用,同时制约着行动者行为偏好和规范取向进而影响制度的实现程度。高等教育治理理念是关于高等教育的本质、功能、規律的理性认识,可以为高等教育治理实践提供战略选择与价值指引。当前,我国高等在线教育的具体形式中,远程教育、网络教育的学制是非全日制教育,归属于成人继续教育[6];面向校内全日制学生开设网络课程的方式方法在此次疫情期间得到广泛应用,但这种高校数字化校园的建设更多迷失或局限于缺少高等在线教育理念引领的信息技术应用层面,教育与技术之间“两张皮”,实质性互动或融合缺失,从而引发对高等在线教育理念变革的思考,加快从“先发展、后规范”的阶段进入“边发展、快规范”的阶段,最终,逐渐形成与之相适应的高等在线教育治理格局。

国内在线教育始于20世纪末,主要经历了以远程教育为主的在线教育,以培训机构开展线上培训为主的在线教育和“互联网+”新模式下的在线教育三个发展阶段[7]。在“互联网+”高等教育背景下,被认为“自印刷术发明以来教育最大的革新”的MOOC进入公众视野,在延续开放思路发展的同时,又推行了聚焦校内学生的“小规模限制性在线课程”(SPOC)的发展;MOOC、SPOC均不是传统面授教育的简单“翻版”,也非“课堂搬家”。近年来,以远程教育或网络教育、MOOC、SPOC为代表的高等在线教育教学具体形式,在教育信息化建设背景下,在在线教育的管理服务、教育教学、软件与硬件建设等方面积累了一定的经验,在线教育与传统学校教育正在逐渐走向融合与互鉴[8]。疫情防控背景下,高等在线教育在一定程度上是对传统高等教育颠覆性创新,正在触发高校传统学习形态发生根本性的变革,并逐渐演变成一场使高等教育功能的实现方式发生深刻变化的革命。知识传授的模式、学生学习的方式和教育教学的形式的变化必将引发教育理念和教育体系的全面更新和调整,从而加快推动高等教育理念向着民主化和社会化变革。当“互联网+”遇到高等教育时,决定高等在线教育治理成败的关键不是“网”,而是“人”,须彻底扭转只见“物”不见“人”、把高校变成新技术试验场的观念倾向[9]。正如叶圣陶先生所言:教育是农业,不是工业。高等在线教育中的技术应用不应当对高等教育活动产生裹挟与压迫,在线教育中的学生也应当是自然而然地运用技术来更好地学习。最佳的生态场景是技术应用无处不在,却又与教育教学浑然天成,当应用技术完全消融于教育教学过程之中时,信息时代的人工智能、大数据等等才会实现与高等教育深层次的融合[10]。

德国社会学家贝克指出,现代社会是高风险社会,各种公共安全风险无处不在,突发事件已经成为社会常态[11]。疫情下防控背景下的大规模在线教学实践,是一场教育界全民参与的危机应对,也是主动迎接新一轮教育革命的一次“试水”。后疫情时代,应以高等在线教育从应急到新常态的转换为契机,以互联网思维重塑传统高等教育形态,全面突破对传统教育模式缝缝补补的旧思维,创新形成高校与社会互通、在线教育与传统教育融合,尤其是要在制度视角下从以下几个方面实现高等在线教育治理理念的变革。其一,实现从“互联网+高等教育”过度强调“互联网”思维与技术到坚持凸显“高等教育”本质的理念转变。在线教育不是颠覆传统教育,而是教育本质的回归,即以学习者为主体的、满足个性化需求的,伴随终生的过程。其二,实现高等在线教育与传统高等教育同等重要地位的转变。高等在线教育不再是传统高等教育的“点缀”或补充,而是作为高等教育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应确立其与传统高等教育具有同等的法律地位,其中的教师和学生享有与传统高等教育中教师和学生同等的法律权利,推动实现高等在线教育和传统高等教育深度融合的高等教育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其三,实现高等在线教育治理从“碎片化”向“系统化”的转变。以高等在线教育理念的变革为先导,切实超越过去高等在线教育的技术导向与工具思维,以制度引领高等在线教育治理,在顶层设计上确立高等在线教育的法律地位,以高等在线教育和传统高等教育融合为出发点,重构高等在线教育治理中政府、高校和社会之间的关系,推动形成“互联网+高等教育”新常态,以现代信息技术实现高等教育质量提升的“变轨超车”[12]。总之,后疫情时代,高等教育领域变革及其所暴露出的教育与技术互动融合缺失、过度强调“互联网”思维与技术等诸多问题待解,高等在线教育治理应以应急向常态切换为起点,坚持“教育”本质,突出高等“在线”教育的趋势,助推理念变革与优化升级。

二、体系再造:以制度与标准优化为重点

科学理论唯有转化为实践才能发挥其改造世界的功能,变革的理念也只有不断熔铸于现实制度之中才能逐步变现,制度建构是理论现实化和理念制度化的关键步骤[13]。高等在线教育治理背景下,高等教育治理的任何制度都与其外部环境紧密联系,制度环境是重构高等在线教育变现治理主体关系、配置高等在线教育资源和决定高等在线教育治理成效的重要影响因素。疫情防控背景下, “互联网+”模式给现行高等教育治理体系带来的巨大冲击,正在加速推进高等在线教育与传统高等教育之间的关系重构。众所周知,在我国在线教育20多年的发展历程当中,在线教育经历了从最初的远程教育走向开放教育,从学历教育、证书教育走向学位教育、终身教育,从面向成人教育走向面向所有人的教育,从有限的学科教育到覆盖全领域知识的各种在线教育内容,从教育的辅助到今天新冠病毒全球肆虐下等主要教育形式变化[14],但是,高等教育治理体系重构作为一个系统工程,国家在顶层设计和具体制度方面突出高等在线教育应有地位的法律制度与规范标准供给存在明显的不足。2020年2月10日,教育部应对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发布的《关于疫情防控期间有针对性地做好教师工作若干事项的通知》(教师厅函[2020]2号),其对“在线教学”做出部署,仅仅是应急状态下的一种临时性措施,缺乏系统性、强制性和长期性的部署应对。当前,高等教育领域关于高等在线教育治理的制度性规定,主要散见于互联网管理、网络信息安全、知识产权保护、民事和教育法律法规之中,繁杂、散乱且数量庞大,呈现“碎片化”的状态,制度的“质”和“量”的双重不足问题凸显。与此同时,高等在线教育领域中的组织标准、质量标准、技术标准,以及国家标准、地方标准、行业标准尚未建立,以高等在线教育治理理念变革为引领,构建高等在线教育治理规范与标准的制度性基础,加快形成高等在线教育体系任重道远[15]。

制度选择的惯性力量使制度本身不断自我强化,即“在某一特定时间点上政策行动者在面临决策时会受到过去做出决定或者已经历事件的限制”的路径依赖效应强化了制度继承、持续及锁定[16]。教育信息化进入到技术与教育深度融合的2.0时代,现代信息技术的发展与应用对传统的学校管理制度和教育体系提出了新的挑战,新常态下高校规范、整合、系统的信息化建设体制缺位。疫情防控背景下,在高等教育现代化过程中遭遇繁荣与危机的辩搏,表征了人类与自然、个体与社会、工业与生态、技术与人性、封闭与开放等诸多二元范畴之间的紧张对立。面对教育信息化2.0时代的挑战与制度选择或者制度重构的阻力,政府、高校和社会都要从战略层面高度重视,加快推进高等在线教育治理体系的整体重构。高等教育教学方式正从以线下为主转向线上与线下相结合,甚至以线上为主,其高等教育组织形式也从单一物理空间下的学校组织,向物理空间与虚拟空间结合的学校转变,向学校与社会各类他组织、多类型的学习社群自组织等相结合转变。此外,云计算、大数据、人工智能、物联网、5G、虚拟现实接踵而来,我们行进在现实与未来的路途中[17],而技术创新背景下的高等教育制度创新也成为深层次的高等教育需求和尖锐矛盾解决的重要途径,这种制度性创新必然会对传统的高等教育体系与管理制度提出挑战,最终目标是构建开放的高等教育治理体系,满足人们对高等教育服务的新需求。

高等在线教育治理体系是一个复杂的、整体的、有机的和开放的体系,是一个宏观层面、中观层面和微观层面的外部与内部治理体系有机结合的体系。后疫情时代,在高等教育治理现代化目标引领下,应适时启动教育领域“一揽子修法”,通过增补和修订的方式全面审视和优化教育治理法律,在国家明确高等在线教育治理顶层设计的基础上,专门制定涉及人才培养、科学研究和社会服务等领域相关的行政法规、规章以及其他相关的政策,同时尽快更新高校章程以及相关的教学、科研、管理和服务的标准体系,总体形成高等教育治理中满足需求与适当超前的法律体系与标准体系。在宏观层面,各级政府应当从教育、科技、文化等视角全面建立涉及高等在线教育治理中不同行业领域、不同效力等级、不同参与主体的高等教育在线治理法律规范体系,从而解决高等在线教育治理相关概念的法律界定和高等在线教育教学空间的构建等较为紧迫的重要问题。在中观层面,各高校应在不与国家法律法规相抵触的前提下,通过高校章程和内部规定全面回应高等在线教育的制度訴求,加快构建线下与线上高校教育深度融合的高校治理体系[18]。与此同时,进一步完善社会各利益相关主体参与高等在线教育治理的制度体系。在微观层面,教师、学生和管理者应遵循全新理念下的职业道德、行为准则和具体制度,比如,设立终身学习学分银行,构建学分累计、互认与转换制度。同时,进一步确立高等在线教育标准在高等在线教育治理体系中的重要地位。在内容层面,明确应当包括高等教育的组织、行为、质量、评价和技术等标准,比如高等在线教育治理背景下高校的内涵、设置等组织标准,教育管理者、教师、学生等利益相关者违法、违规、违纪的性质等行为标准,高等教育质量、教学质量等质量标准,学习效果、办学水平等评价标准。在标准体系的纵向架构层面,应当形成国家标准、地方标准和学校标准层次清晰的标准体系,同时保证不同标准之间的衔接与协调,比如,教育标准与技术标准之间的融合与衔接等等。显然,后疫情时代,高等在线教育与传统高等教育关系面临重构,制度选择或者制度重构阻力增强,高等在线教育治理应以制度与标准优化为重点,加快构建满足需求与适当超前的法律体系与标准体系,实现高等教育治理体系的再造。

三、能力重塑:以组织与个人主体为核心

高等在线教育治理能力现代化是把高等在线教育治理的制度机制转化为一种能力,是对高等在线教育治理主体提出的客观要求。高等在线教育治理的组织及其构成人员的治理能力不仅事关治理组织目标的实现,而且事关高等在线教育治理现代化的成效。疫情防控背景下,学校组织空间和功能快速拓展,虚拟空间和在线教学从配角转为主角,物理空间下的学校直接转变成“云大学”,支撑“云大学”运行的大数据和人工智能技术,可以根据学生日常的使用习惯,向学生推送相关领域的信息,实现个性化和针对性的服务,节省学生查找的时间,提高学生的学习效率。但这种应急情境下的在线教学仅被视为对传统教学的临时替代,深刻反映出学校从组织形式、功能、形态和可持续发展等方面的不足。疫情防控背景下,在线教学是由固定时空转向跨越时空的教学样态,对传统课堂教学模式构成严峻挑战,高等在线教育教学效果不容乐观,学校、教师和学生在线教育中的组织、教学和学习能力亟待重塑。有调查显示,一半以上的学生认为线上学习效果不如传统课堂教学,学生对在线教学形式的新鲜感逐渐退却后,关注点更多地集中在课程本身给他们的学习带来的真实收获与切身感受[19]。线上教学流程的繁复性、网络的不稳定性和一些外部因素干扰性使得学生在线上学习中所付出的时间和精力较线下教学呈几何倍数的变化,同时对于学生的心理状态和自我管理也造成了不小的挑战。学生们也纷纷表示更怀念与老师面对面的上课状态,并且盼望可以尽快回学校上学[20]。当前,在行政主导和技术诱惑的双重驱动力下,传统的课堂教学方式正在“背井离乡”,向在线空间的“新大陆”迁移,师生之间原本可以感知对方呼吸、心跳和表情的沟通越来越多地被鼠标、键盘、跳动的屏幕以及智能的终端取代,这种“拓荒式”且“蜂拥式”的教学空间转移引发了一系列教学的不适和异化[21]。

在高等在线教育治理理念引领下,高等在线教育与传统高等教育、学校与社会逐渐走向融合,整个高等教育治理体系的核心要素正在解构与重组,尤其是高等在线教育治理的各利益相关主体的性质、类型、作用和形态,在高等在线教育发展过程中不断变革与重塑。新常态下的学校组织功能如何定位,并延续和凸显在线教育的组织功能,关涉到学校组织整体在系统、目标、结构、要素、功能上的全面重构;与之相适应的以学校组织为中心的外部环境,比如政府专业化的公益组织、专门的科研院所、互联网教育企业,等等,亟需随之重构。查尔斯·魏德迈的“自主学习理论”的基本要义是独立学习与学生自治,在线教育即强调学生独立学习与自治,要求在学习中自主获取信息、内化信息以及评价、利用信息,这种学习是主动的、独特的,只有学生自己才能实现[22]。海德格尔的技术哲学观认为,技术的促逼不仅遮蔽了“产出”,即先前的解蔽方式,也遮蔽着解蔽本身以及无蔽状态,致使教师不能真正解蔽存在物,发现真理。教育实践中的师生关系从传统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转变成人一机一人的关系,教育者和受教育者可能是人也可能是人工智能。把教师教育作为人工智能时代高等在线教育教学变革的优先战略规划,已成为世界各国人工智能教育政策的共同经验。当然,我们在依赖信息技术的同时,也应清醒意识到信息技术仅仅是高校治理的支撑手段,而不应成为颠覆传统教育的工具。尽管充分运用信息技术能够助力高校治理,但高校治理的关键不在于技术本身,而在于运用技术的人;我们必须避免出现过于强调技术应用而忽略教育治理本质的现象,防止陷入新技术试验场的困局。

高等在线教育治理下的学校组织,在学校自身功能重塑中,既需要考虑与物理空间下的传统学校教育的结构与功能的融合,还需要一个开放的系统与社会组织结构与功能融合,其组织模式向扁平化、网络化方向发展,管理模式将是横向的虚拟群体与纵向的等级科层并行。高等在线教育所展示的是一幅前所未有的教育场景,也是当前正在进行的人类教育领域史诗级的重大教育实践,其要求高等在线教育领域的相关组织与个人有强烈的社会担当。具体而言,高等在线教育治理下的学校组织应在学校发展目标、战略规划、管理体制、组织结构、环境文化等层面,以及领导、激励、沟通、控制等活动中进行主体再造;与学校主体再造相适应的其他高等在线教育治理主体,比如政府、社会组织等等随之进行重构,总体上建构起更加开放、灵活、系统的高等在线教育组织、领导、管理和监督体系。高等在线教育与传统高等教育的深度融合促进高校教育教学深刻变革,加快重塑课前、课中、课后的教师与学生角色与能力[23]。高等在线教育治理下的教师,在涵义界定、特征、类型和作用等方面均发生根本变化。教师应当是满足在线教学与传统教学专业化素质与能力要求的从业人员,包括在线教师与人工智能助教,不仅属于学校.也属于社会,还属于网络,也可能是校内教师与校外教师、社会教师的组合,体制内的教师与体制外的教师的界限被彻底打破。与此相适应,高校教师的资格与条件、选任与评价、引进与培养、约束与激励、共享与退出的制度机制也应随之重构。高等在线教育治理下学校组织的再造和教师个体角色与能力重塑,将带来学生个体角色与能力的重塑,并引起传统学校组织内部利益相关主体关系的变化,进而推进整个学习生态的持续深化与演进。毋庸讳言,全新生态下的学生学习不仅在课堂,还在网络上、在家里、在路上,因此,当务之急是构建以学生需求为中心的整体学习系统,以制度为主线保障线上与线下深度融合的学习生态[24]。毋庸置疑,后疫情时代,师生教学与学习能力亟待重塑,学校组织在系统、目标及功能等面临全面重构,高等在线教育治理应以组织与个人主体为核心,推动学校组织的再造和教师个体角色与能力重塑,实现整个学习生态的持续深化与演进。

四、资源增配:以软件与硬件支撑为基础

高等在线教育的发展历程就是一部借助信息技术,不断打破参与者分离的藩篱,重塑“教与学”的高等教育形态演变史[25]。高等在线教育是通过应用信息科技和互联网技术进行内容传播和快速学习的一种新形式,是教育行业与信息技术深度融合与发展的产物。在疫情防控背景下,全国各地高校正积极开展在线教学,部分地区已形成了“国家教育平台一地方教育平台一企业教育平台一部分学校平台”的多層级应用选择场景,教育部统筹组织面向全国高校免费开放22个在线课程平台中在线课程2.4万余门,保证线上与线下教育教学效果等同[26]。与以往相比,高等在线教学课程资源有了极大的丰富,并将随着“停课不停学”措施的实施得到不断的更新和丰富。然而,由于资源共享制度机制不完善,高校教学资源难以实现融通、共享,在线资源规范标准欠缺,资源库融通程度不高,与企业或其他行业相比,还存在一定的“迟滞”,因而,不可避免地出现了“资源孤岛”现象。比如,网络教学平台和技术保障体系不完善,教师多依赖网络公共平台,资源分散,多个平台交织使用,造成“广而不精、多而不专”。当前,各级高等教育资源公共服务平台重硬件建设、轻软件质量,共享的数字教育资源占比偏低,对在线教育教学服务的支持和资源保障不到位等问题依然突出,极大制约了信息时代人工智能、大数据等技术对高等在线教育教学发展发挥的重要支撑作用。显然,我国高等在线教育的社会认可度不高,与教学资源建设、学习支持服务质量相关的课程资源标准缺失与规范不足密切相关,以至于实质性影响网络教育质量与水平地提升[27]。

“互联网+”时代为高等教育治理变革提供了信息资源优势,促进互联网技术、互联网思维、互联网理念与高等教育深度融合,加快建构高等在线教育背景下的资源增配机制势在必行。随着互联网、人工智能、大数据等信息技术地迅猛发展及其相应的硬件设备地优化升级,人类文明已经从“机器工业文明”时代步人“信息智能文明”时代,高等教育中主要的信息载体及传播工具从书籍转换为互联网及智能终端硬件,移动、免费、细化、互动、个性、融合等成为高等在线教育发展的重要趋势[28]。高等教育的实施空间发生了根本性的变革,从实体空间转移到虚拟空间,高等教育服务的资源从学校或区域内部,转为面向所有教师和学生开放的海量的校内外学习资源和教育服务。同时,人工智能技术支撑下的智能评价系统、智能管理系统可以加强对学习过程的把握、提升教育管理水平和教育系统整体效能。教育管理者借助人工智能设备和算法可以对受教育者的元认知、高阶认知,甚至是心理和身体健康等多种因素进行实时监控和掌握,并进行分析与运算,不间断地对学习的过程进行跟踪、检测、预警和干预等,实现对教育质量的动态监测和管理。此外,未来的高等在线教育将以促进教与学的融合为中心,更注重以微资源、交互式学习、大规模同步在线学习伙伴等形式来创设以学生为中心的学习场景,提高学生的体验感和临场感;更加注重通过个性化交互,师生、生生实时互动等形式营造自由、平等、开放的话语环境,让学生在非线性的教学活动中建构知识并达成共识;更注重教师与学生对学习场域的主动建构与生成作用,超越传统的在线教育中突出“资源、平台”的观念[29]。

后疫情时代的高等在线教育的应有之义,是以云计算、人工智能、大数据等信息技术作为支撑,通过共享大量的免费高等教育资源,逐渐发展并形成的大规模教师与学生参与、交互实时反馈的新生态[30]。人工智能赋能高等教育,是新技术在教育中的应用,是教育主体和教育发展的自然选择。新阶段,应统筹高等在线教育和传统高等教育的人才培养目标和信息化发展需求,加快推进高等在线教育中课程内容、传播技术等软件资源,与应用平台、传输设备等硬件资源的增量补充和优化配置。从外部资源环境看,互联网、人工智能、知识产权等领域对高等在线教育资源的质与量提出了更高要求,应充分整合信息资源、财政资源、社会资源,优化在线教学技术和模式,完善升级核心技术资源,形成资源集聚效应,切实解决在线教育资源供给不足的问题,逐步实现资源空间充足、资源技术先进、在线教学资源极大丰富的目标。从内部资源环境看,要加快构建“高等教育+平台”服务模式,整合高等教育资源公共服务平台系统,尽快实现软件资源与硬件资源、资源平台与管理服务平台的衔接,打造国家数字高等教育资源公共服务生态。在硬件资源方面,应致力于加快建立服务于省内与省外各学校之间,不发达地区与发达地区教师、学生、家长之间即时交流互动的高等在线教育服务平台,以及建立服务于世界高等教育抗击疫情,融合经验、成果和资源的国际版高等在线教育平台。在軟件资源方面,增量补充和持续优化高等在线教育学习超市资源库,并形成与之相适应的高等教育课程与课件、教育教学质量、考试考核评价等认证体系,以及形成高等教育资源认证、上传、转换、融通、共享机制;同步加快建立非传统载体的审查机制和高等教育在线数字资源制作、播放、发行和转载等在线数字资源知识产权保护的规则体系。概而言之,后疫情时代,高等在线教育将以云计算、人工智能、大数据等信息技术为支撑,并伴之以大量教育资源高速流动共享,高等在线教育治理应以软件与硬件支撑为基础,实现内外部资源及硬件和软件资源的增量补充和持续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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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刘永林:副教授,博士,博士后,研究方向为高等教育法律与政策、教育信息化。

周海涛:教授,博士生导师,教育部青年长江学者,研究方向为高等教育、民办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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