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灸治疗癌因性疲乏的研究进展

方晶 金铭 吕培然 毛慧娟 张海蒙 沈雪勇 赵玲

【摘要】 癌因性疲乏（cancer-related fatigue，CRF）是癌症患者中常见的临床伴随症状之一，不仅影响癌症患者的整体治疗，同时对患者的日常生活及社会工作产生巨大影响。目前国内外对于癌性疲劳的发生机制尚不明确，亦缺乏公认有效的药物治疗，因此补充替代医学受到普遍关注。其中针灸因其操作简便，安全有效被越来越多癌症患者接受。本文就针灸及其相关疗法治疗癌因性疲乏的近年临床研究进行总结归纳，以期为今后针灸提高癌症患者生存质量提供参考依据。

【关键词】 癌因性疲乏 针灸 研究进展

Research Progress of Acupuncture and Moxibustion Treatment for Cancer-related Fatigue/FANG Jing， JIN Ming， LYU Peiran， MAO Huijuan， ZHANG Haimeng， SHEN Xueyong， ZHAO Ling. //Medical Innovation of China， 2021， 18（35）： -167

[Abstract] Cancer-related fatigue （CRF） is one of the common clinical symptoms in cancer patients， which affects the overall treatment of cancer patients， but also has a huge impact on the quality of life of patients. At present， the pathogenesis of cancer fatigue is not clear at home and abroad， and there is a lack of recognized effective drug treatment， so complementary and alternative medicine has attracted widespread attention. Acupuncture and moxibustion are accepted by more and more cancer patients because of its simple operation， safety and effectiveness. This study summarizes the clinical studies on acupuncture and moxibustion and its related therapies in the treatment of cancer-related fatigue in recent years， to provide reference for improving the quality of life of cancer patients with acupuncture in the future.

[Key words] Cancer-related fatigue Acupuncture Research progress

First-author’s address： Acupuncture and Tuina School， Shanghai University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Shanghai 201203， China

doi：10.3969/j.issn.1674-4985.2021.35.040

癌因性疲乏（cancer-related fatigue，CRF）是由于癌癥及其相关治疗导致患者长期痛苦和紧张而产生的一系列主观感觉，是一种情感或认知疲劳，常表现为持续的疲惫感，与近期活动不成比例并且干扰了患者的正常功能[1]，据报道，CRF在接受治疗的患者中发病率为52%～90%[2]，有9%～45%的患者经历过中度至重度的CRF[3]，CRF可在癌症治疗结束后数月，甚至数十年间依然存在[4-5]。目前关于CRF的发病机制研究主要聚焦于炎症、中枢神经系统（CNS）障碍以及线粒体功能障碍等[6]，CRF长期危害大且难以治愈，对患者生理及心理健康造成双重负面影响。针灸治疗本病的效果机制虽尚不明确，但有研究表明针灸及其相关疗法（如耳穴、温针灸等）作为缓解患者CRF的辅助疗法具有巨大潜力[7]，其可以改善患者疲劳程度、抑郁焦虑等情绪，提高患者的生存质量，现对近年针灸及其相关疗法的临床研究进行归纳分析及总结，综述如下。

1 针刺

CHENG等[8]进行了一项随机双盲对照试验，纳入28例肺癌CRF患者随机分为针刺组与假针刺组，穴位选取合谷，关元、足三里、太溪、三阴交，45 min/次，2次/周，持续治疗4周，随访2周，假针刺组采取相同穴位但针头不刺入皮肤。经过2周的治疗后，针刺组患者与假针刺组患者相比，中文版简易疲劳量表（BFI-C）评分显著降低（P<0.01），随访结束时，BFI-C和肿瘤治疗的功能评价-肺癌亚量表（FACT-LCS）评分较治疗前均有进一步改善（P<0.001）。

卿鹏等[9]将80例CRF患者随机分为治疗组及对照组，对照组进行常规抗癌治疗，治疗组在对照组基础上，行针刺干预，穴位选取百会、关元、气海、风池、足三里、三阴交，15 min/d，每5天为1个疗程，共4个疗程，治疗结束后，治疗组患者的中文版癌症治疗功能评估疲乏量表（FACT-F）及Mc-Gill生存质量问卷（MQOL）评分较对照组患者均明显降低（P<0.05），同时该研究显示针刺可显著降低血清C反应蛋白（CRP）、白介素-6（IL-6）、肿瘤坏死因子-α（TNF-α）水平（P<0.05）。

Molassiotis等[10]将302例乳腺癌CRF患者按照3︰1分为治疗组及等待组，治疗组除常规护理外，配合针刺干预，穴位选取为足三里、三阴交及合谷，若患者存在上肢水肿症状，可将合谷穴改成阳陵泉及阴陵泉，20 min/次，1次/周，持续治疗6周，结果显示，接受针刺的患者和等待组患者治疗前后的一般疲劳评分差值比较，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01）;针刺还改善了多维疲劳量表（MFI）中关于身体疲劳和精神疲劳维度的评分（P<0.001）。

Molassiotis等[11]对198例乳腺癌CRF患者先进行20 min/次，1次/周，持续6周的针刺，穴位选取合谷、三阴交、足三里。治疗结束后，将198例患者按1︰1︰1随机分为针刺组、自针组及对照组，结果显示，针刺组及自针组的MFI得分比较，差异（P>0.05），且针刺组在4周的疗程中，未观察到疲劳的改善趋势（P>0.05）。

Smith等[12]进行了一项随机对照试验，将30例乳腺癌CRF患者随机分为针刺组、假针刺组及等待组，针刺组穴位选取太溪、俞府、足三里、三阴交、气海、关元，30 min/次，患者在总共6周内接受8次治疗，假针刺组穴位选择与针刺组一致，但针头不刺入皮肤。治疗结束后发现，针刺组BFI评分较其余两组显著降低（P<0.05）。

苏雅等[13]应用针刺治疗脾肾亏虚型CRF患者，将60例患者随机分为治疗组和对照组，治疗组在对照组基础上，选取关元、太溪、悬钟、气海、血海、足三里进行针刺，30 min/次，间隔15 min行针1 min，1次/d，持续2周。结果显示，治疗组治疗后Piper疲乏量表（PRFS）各项评分均明显降低且效果优于对照组（P<0.05），且治疗组患者淋巴细胞较对照组显著增加（P<0.05），表明针刺改善CRF患者疲劳的同时可以增强患者免疫力。

2 艾灸

许晓洲等[14]运用艾灸治疗脾肾亏虚型CRF患者，将80例患者随机分为治疗组及对照组，治疗组采用艾条悬灸法，穴位选取足三里、血海、太溪、悬钟、气海、关元，每穴位灸10～20 min，1次/d，4周为1个疗程。结果显示，艾灸治疗组对于CRF的疗效明显优于单纯对症处理的对照组（P<0.05）。

朱吉颖等[15]采用隔姜灸作为治疗手段，纳入40例CRF患者进行单臂试验，在这些患者的足三里穴施以隔姜灸，20～30 min/炷，3炷/次，1次/d，持续治疗10 d，结果显示，隔姜灸足三里后，CRF患者的PRFS各个维度得分均低于治疗前（P<0.05）。

吴辉渊等[16]对120例中晚期肺癌CRF患者进行研究，患者随机分为治疗组和对照组，两组均采用常规干预措施，治疗组再配合热敏灸干预，研究组RPFS总分及各维度得分均显著低于对照组（P<0.05），治疗组中医证候疗效总有效率为81.7%，对照组为46.7%，表明热敏灸除改善疲劳程度外，还可以提高机体免疫力，改善患者全身症状。

张雪等[17]纳入46例化疗后CRF患者，随机分为对照组和治疗组，对照组予对症治疗，治疗组在此基础上，从本周期化疗前3 d开始，接受为期10 d的麦粒灸治疗，选取双侧足三里进行麦粒灸，1次/d，每穴灸7壮，结果显示，麦粒灸组在缓解CRF程度、提高血红蛋白及改善患者临床症状等方面均优于对照组（P<0.05），显著降低化疗毒副作用。

3 激光灸

MAO等[18]对78例患有CRF的癌症患者进行了一项随机对照试验，患者随机分为激光灸组及假激光灸组，穴位选取关元、气海、足三里，20 min/穴，3次/周，持续治疗4周。结果显示，激光灸组患者BFI-C评分较假激光灸组显著降低（P<0.05），表明激光灸可在一定程度上缓解患者的CRF。

4 耳穴

王晓庆等[19]将70例CRF患者随机分为观察组和对照组，对照组给予常规护理及有氧运动，观察组在此基础上，加以耳穴压豆，选取肝、脾、胃、神门、交感进行按压，每穴按压4～6次，3～5 min/次，每次貼压一侧耳穴，3 d后改为另侧耳穴，两耳交替进行，10次为1个疗程，共计1个月，治疗结束后，观察组CRF疲乏程度轻于对照组（P<0.01），生活质量评分高于对照组（P<0.05）

5 穴位埋线

谢洁芸等[20]运用穴位埋线治疗CRF，将60例患者随机分为治疗组及对照组，治疗组给予穴位埋线，选穴为双侧足三里、关元、气海，每周1次，连续治疗2周，对照组为常规治疗，治疗结束后，显示治疗组的疲乏积分、中医症候积分（气短、神疲、乏力、自汗）及KPS评分均较治疗前明显改善（P<0.01）。

6 联合疗法

6.1 针刺联合艾灸 李文涛等[21]采用“益气调血、扶本培元”为治法的三焦针法治疗非小细胞肺癌CRF患者，将154例肺癌患者随机分为治疗组及对照组，治疗组在对照组治疗的基础上联合“调益三焦”针灸法治疗，主穴选取膻中、中脘、气海、双侧足三里，采用温和灸，每穴治疗30 min，辅穴则选取双侧血海、外关、太冲，针刺后采用捻转泻法1 min，1次/d，持续治疗2周。对照组应用常规中西药结合治疗，可辨证进行西药药物治疗。结果显示，治疗后，治疗组RPFS中行为维度评分较对照组明显下降（P<0.05），表明三焦针法可以明显改善CRF患者的疲劳状态，特别体现在行为、情绪、感觉方面。同时治疗组B细胞、CD4+T细胞的百分比及CD3+T细胞、CD4+T细胞、B细胞的绝对计数均上升（P<0.05），提示针灸治疗CRF可能是通过改善免疫功能来实现的。

6.2 针刺联合神灯 Balk等[22]将27例CRF患者分至治疗组与假治疗组，针刺组穴位选取三阴交、合谷、气海、太溪、足三里，太溪及足三里采用电针，气海穴上加以神灯照射，其余穴位为常规针刺，30 min/次，每周1次或2次，持续治疗4～6周，假治疗组穴位选取与治疗组一致，所有穴位均为常规针刺，不另外予以电针及神灯照射。结果显示，治疗组与假治疗组疲劳改善程度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但治疗组在慢性病治疗-疲劳亚量表（FACIT-F）的功能评估中评分较假治疗组显著提高（P<0.05）。

6.3 針刺联合耳穴 Deng等[23]在一项针刺联合耳穴的随机对照试验中，纳入74例CRF患者分为针刺组与假针刺组，针刺组选取气海、关元、太溪、足三里、三阴交、合谷、阴郄及耳穴抗抑郁，20 min/次，1次/周，持续治疗6周。上肢淋巴水肿患者将避免针刺上肢穴位，假针刺组穴位选取相同，但针不刺入皮肤。结果显示，针刺组及假针刺组治疗后的BFI评分差值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

6.4 针刺联合中药 林琮琅[24]将60例CRF受试者随机分为治疗组和对照组，治疗组采用四神针、内关、足三里联合益肺散结丸，用药包括西洋参、浙贝母、法半夏等八味药，对照组则使用安慰剂和安慰针治疗，疗程结束后，治疗组的癌因性疲乏量表（Piper疲乏修订量表）评分显著下降，且低于对照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1）。

6.5 艾灸联合中药 刘海晔[25]将艾灸与中药配合，观察其治疗CRF的临床效果，纳入64例CRF患者，随机分为治疗组和等待组，治疗组采用艾灸联合养血固本汤口服，穴位选取神阙、关元、气海、肾俞、足三里。每穴灸10 min，1次/d，共28次。对照组除基本治疗外也服用养血固本汤，连服28 d。结果显示，治疗组总缓解率64.52%，高于对照组的29.03%（P<0.05）。

冯学明[26]将120例CRF患者作为研究对象，随机分为治疗组和对照组，治疗组采用艾灸联合八珍汤加减作为干预，穴位选取足三里、气海、关元、涌泉、三阴交、内关、合谷、百会、太渊、中脘、太溪、幽门、天枢、曲池、风池等穴位，每次每穴10 min，1次/d，隔周休息，持续3个月，八珍汤连续服用30 d为一疗程，对照组行常规治疗不服用八珍汤，治疗结束后，治疗组中，治疗总有效率为95.0%，对照组患者总有效率为76.67%，两组比较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

6.6 艾灸联合运动 邱萍等[27]运用艾灸结合八段锦运动治疗CRF，将72例确诊CRF的患者随机分为治疗组及对照组，治疗组在对照组常规护理基础上加以艾灸及八段锦，穴位选取为大椎、中脘、神阙、关元、足三里，每次对症选用3穴，每穴灸20 min，1次/d，持续治疗8周。八段锦锻炼频率为2次/d，30 min/次，持续治疗8周。干预后，治疗组患者疲劳程度明显轻于对照组，生活质量评分明显高于对照组（P<0.05），尤其是中重度疲劳发生较治疗前及对照组更少。

CRF作为癌症患者常见临床伴随症状之一，对患者的心理及生理健康产成巨大的不利影响，并长期存在且难以治愈，严重降低患者的生活质量。随着癌症患者生存率逐年升高，提高患者的治疗后的生活质量显得尤为重要。CRF在中医属“虚劳”范畴，以五脏气血阴阳的亏虚为基本病机，兼有痰湿、血瘀、气滞等实形之邪，形成虚实夹杂的复杂病机。针灸可以调和机体阴阳，扶正祛邪，对于增加机体免疫力，改善CRF有一定的优势。从本文综述近年来针灸治疗CRF的临床研究来看，针灸的选穴原则多倾向于选取具有培本固原，补益气血功效之穴位，如足三里、关元、三阴交及气海等。目前关于针灸治疗CRF的机制多聚焦于炎症反应。文献[28-30]研究发现，在健康人体内诱导炎症反应后，受试者的焦虑、抑郁、疲劳水平均显著增加，另外，在接受放化疗后患者的血清中观察到炎性细胞因子水平的升高与疲劳程度呈正相关，提示CRF可能是由于炎性细胞因子持续性升高而引起的。文献[9，31-32]研究证实，针灸可降低CRF患者血清中IL-6、TNF-α及IL-1RA水平，同时改善CRF及抑郁、焦虑症状，说明针灸可以通过降低炎症反应且会对机体产生整体调节作用，提高人体免疫功能，达到提高生存质量的目的。

综上，针灸治疗CRF效果显著，操作简便且副作用小，值得临床推广，但总体仍存在一些局限：（1）缺乏多中心大样本高质量的临床研究;（2）大部分临床研究仅着重于近期疗效，很少进行长期随访，CRF病程漫长，其远期疗效同样具有临床意义;（3）缺乏相关的基础研究与机制研究。未来，应当在循证医学的基础上增加高质量的机制研究与临床研究，不断完善和改进治疗方案，为临床针灸规范化治疗CRF提供理论依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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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1-04-12） （本文编辑：张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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