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媒体技术影响下的超现实艺术墙创作
2021-03-17王哲雨
王哲雨
(深圳职业技术学院,广东 深圳 518055)
一、公共空间中的超现实艺术墙
当代公共艺术更加关注大众的感觉与环境的开放性,艺术墙的创作令城市街头成为一座美术馆,让行人能够边走边观赏城市的美景与艺术,作为城市公共艺术中重要的组成部分,其在承担传统壁画的信息承载与传播功能的同时需要满足大众的精神追求。而作为当代艺术中最无观看障碍的艺术风格,超现实主义的绘画、广告、电影、服装、建筑……随处可见。正如法国蓬皮杜文化艺术中心副馆长迪迪埃·澳丹爵所说,超现实主义是在印象主义之后最为成功的一个流派,这源于这个运动的本质,它与大众文化密不可分。因此,超现实艺术墙逐步成为艺术墙创作的主要风格。
超现实艺术墙创作改变了原本的建筑样貌,让街头看上去像另一个陌生化的空间。创作者热衷于呈现日常现实中不可思议的画面,在这个图像信息泛滥的时代,它往往以一种“非理性的”艺术风格出现在公众视野中,符合大众对“陌生化”的审美期待,为原本空白、沉闷的公共空间带来了生机,既彰显了空间气质,同时又协调了公众与环境之间的关系。在超现实艺术墙创作中真实空间与作品空间被打破重组,根据形似、神似、对比等关联性,利用矛盾置换、物象重组、夸张比例关系等反逻辑的空间处理方式,虚拟重构出新的空间秩序——在现实中矛盾的,在新的构成中却是怪诞新奇的,颠覆观者的既有认知。这种“反常化”的表现手法打破了公众日常的思维定势,调动了公众的想象力,使得观者在感受惊奇之余,带着批判的眼光去审视这个看上去原本平淡无奇的世界,探索表象下的世界,从而获得更高层次的审美享受。(图1、图2)
然而,伴随着新媒体时代的到来,当代人的审美领域与精神空间得以拓展,传统的视觉表现形式逐渐被数字化的视觉传达方式颠覆。超现实艺术墙在公共空间中从来不是强加的存在,它往往根据大众日常生活与审美爱好调整、共生。今日“壁画”不仅仅是静态的“画”,更多的建立在新技术与新的审美需求下的新媒体超现实艺术墙将为公众带来情感与精神的新体验。
图1 美国艺术家约翰普格的3D壁画
图2 Andre Muniz Gonzaga安德烈·穆尼斯·贡扎加的街头涂鸦
图3 克里斯多夫·沃迪斯寇《凯旋门》
二、新媒体技术语言下的艺术墙
其实,人类的艺术发展史就是一部媒体与科技的进步史。对壁画艺术的发展来说亦是如此,传统壁画艺术依托于石材、颜料、金属、玻璃等物质材料,装饰在建筑内外墙壁上。随着科技的进步,新媒材的不断涌现,20世纪60年代的罗伯特·劳森伯格提倡艺术与技术的融合,这种理念亦在壁画创作领域产生影响,许多艺术家与工程师展开合作,对新技术、新设备进行开放性的探索和尝试。半导体微电子、光电子、光纤、反光板、像素墙等媒介被广泛运用到新媒体艺术墙的创作中来,创作者将艺术理念以视觉化的形式借助数字语言重新演绎。这里指的数字语言是基于计算机算法技术的表现内容,包括数字造型语言,数字象征符号、数字审美等。借助图像处理技术、数字化视频编辑技术,将具象图像进行数字化逆转,令艺术家在创作中能够毫不费力地整合图像、颜色,赋予了他们从未想象过的创作上的自由。
在数字技术的支持下,艺术墙由传统静态化形式向动态转变。以传统壁画中敦煌壁画为例,作品往往以宗教故事为直线的叙事性绘画,以连续的分解画面将时间融入二维绘画;而新媒体艺术墙则以动态影像呈现时间与空间的跨度。同时一些艺术家也会借助多媒体技术来弥补单个媒体的不足,充分整合每种媒体的语言表达特性。如音效技术使“壁画”不再是安静的艺术,与影像技术共同营造出强烈的心理空间,共同赋予“艺术墙”丰富而极具感染力的审美通感,使得作品本身能更好地实现与公众的互动,更有趣味性和融入性。如在巴塞罗那一年一度的“La Merce”庆典上,市政厅原本严肃、乏味的面貌,被光影投射成为一件生动、充满视错觉的艺术作品。
三、新媒体艺术墙的空间表达
“墙”从功能上来讲主要起到围合形成空间的功能。传统壁画是利用建筑空间及其内外环境,在室内墙壁、承重柱、天花板及地面上绘制的可视化的艺术作品。由于作品与墙体的共存性,一幅壁画作品可以在一个特定场所存在成百上千年。在当下社会,公众容易对周围一成不变的空间环境产生厌倦,他们更愿意接受新视觉与精神的刺激,因而公共空间及其所负载的文化也不再是稳定不变的,一些原先具有历史意义的建筑,比如教堂、法院、纪念碑、政府大楼等等,这些建筑会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步被淹没在丰富的城市景观中,它的历史价值与意义也会因为公众对这些景观的熟悉而被忽略。与传统的壁画艺术相比,大部分新媒体艺术墙属于暂时性计划,为了适应不断变化的环境能够做出相应的调整,具有实验性。在新媒体艺术墙所呈现的影像世界中,可感知的实体建筑被进一步弱化,但这也并不意味着艺术家在借助新媒体手段创作艺术墙时不需要将空间性和实体性纳入考量。即使作为暂时性的空间的新媒体艺术墙,许多艺术家仍会选取一些具有特殊意义的建筑,新媒体艺术墙所带来的艺术符号会赋予这些景观新的概念,使关于这些景观的历史记忆透过另一种联系的方式而存在。
例如波兰艺术家克里斯多夫·沃迪斯蔻(Kzsztof Wodiczko)就善于运用新媒体影像投射的方式来赋予历史遗迹和公共建筑新的含义,如图3所示,《凯旋门》就是通过夜间影像投射的方式重新诠释巴黎的纪念碑式建筑凯旋门。这件作品表现的是与战争相关的主题,作者将凯旋门拟人化,右边碑柱被投射加油的油枪,左边则是美军使用的手枪,分别被两只骷髅的手拿着,门中间写着“多少”……透过超现实意味的影像,观者不得不注意到建筑本身的存在,通过建筑形式与影像内容极大的反差性,表达创作者创作思维中的批判性。沃迪斯蔻运用新媒体技术在纪念碑墙面投射的视觉影像,改变了建筑原有的历史性、纪念性含义,令观众在惊奇的感受下,印象深刻地接受了作品所赋予建筑的新的时代意义,新媒体技术所带来的具体清晰的影像将抽象概念得以很好的传递。2011年沃迪斯蔻在伦敦《废除战争》的作品展上提议重新定义凯旋门,将传统的纪念碑改为一个教育场所、批判性话语场所和为实现和平而积极努力的场所。除了沃迪斯蔻还有许多艺术家将城市内的现有建筑物作为投射对象,将建筑物的历史与当下的意义联系起来,以引起与公众的互动,使这些历史建筑更具时代性、社会性、公共性,也更符合当下的审美。
许多带有强烈超现实意味的新媒体艺术墙创作被广泛应用于建筑物的内外墙面,使得虚拟影像成为现实建筑的一部分。当然新媒体艺术墙的最终目的也并不仅仅在于这些图像本身,更重要的是它为我们提供一种新的审视空间的可能,为公众提供了新的思考及内省的可能。
四、新媒体艺术墙的超现实情境表达
虚拟现实是当下炙手可热的关键词。这个概念最初来源于科幻小说所提出的“全感沉浸式体验”,是20世纪80年代美国人杰兰·拉尼尔提出的,将图形学、图像处理、模式识别、网络技术等通过人工智能等高性能电脑技术运用于该领域,通过对声音、图像、质地、环境的模拟,形成一个三维视觉,给人带来一种真实的体验感。虚拟现实中的“现实”泛指物理意义上或功能意义上存在于世界上的任何事物或环境,它可以是可实现的,也可以是虚幻的或无法实现的;“虚拟”指的是由计算机设计生成的虚幻物体或环境,人工虚拟幻觉影像,虚拟现实是指用计算机生成的一种逼真的虚拟实境,是介于真实和虚拟之间的影像①。敏感的艺术家紧跟现实的步伐,利用科技支撑想象力,开发虚拟现实技术,为艺术带来全新的媒介形式,并改变了人们对艺术的欣赏方式,带来更加逼真的、身临其境的视听效果,满足公众在生理上对美的追求,有助于艺术家实现那些不受理性束缚的幻想轨迹。
新媒体艺术墙借助虚拟现实手段,既可以虚拟现实世界的图像,又可以虚拟真实现实世界的空间意境,亦不必受到现实世界常识与规律的制约,只要有足够多的数据模型,现实中的可能性与非可能性都可以表现出来,令人真假难辨,带来超现实的空间意境或称之为超现实情境。在超现实情境中,真实的物理世界与空间的关系被打破,虚拟现实表现手段叠加真实空间,增强真实场景的艺术感染力,传达更丰富的内涵,增强了空间本身的故事性、实时性、临场感。时间概念亦得以突破,在这里艺术家随时可以根据需要创作出关于过去或未来的虚拟世界,正如超现实艺术家达利在《记忆的永恒》中所呈现的无逻辑、荒诞的世界。观者可以在虚拟现实的超现实情境中全方位、多方式地漫游,随意切换视角,触觉、力觉、味觉、嗅觉等多维的感知通道也被融入到超现实情境的营造中,营造出高度逼真的感官环境,传统壁画空间转化为一个超越观赏功能的游戏空间。超现实艺术墙所营造的超现实情境,实现了虚拟现实与建筑实体墙面的互动与统一,虚拟现实手段在超现实艺术墙的创作中的运用,呈现出艺术家面对科技发展与个人艺术观念传达的思考,让公众体验超越现实世界的感官刺激。
在一些作品中常常亦会融入交互式体验,观者漫步于某个作品情境中,通过识别软件,来与墙体上的影像产生互动,使观者收获更多自由与想象,不同的观者在接受到信息的同时出现不同的反馈,使得超现实艺术墙的体验不再是画面的单项传达,而是在互动中产生内涵的传递,成为引发观者自我探索的场所。
五、结语
与传统的超现实主义壁画相比,超现实语境下的新媒体艺术墙在公共空间中的介入有其巨大的优势,多媒体技术、数字技术对虚拟现实场景的实现,为艺术墙创作提供了丰富的可能性,其更加适应当下多变、快速的生活节奏,亦更加真实、生动地营造出公共空间中的超现实场域。从建筑本身来说,让空间活了起来,将当代艺术理念融于公众的生存环境中,让观众参与其中并与之产生链接;从社会功能来看,提供了更多新的“看”的可能,更高效地为公众提出自我思考、探索的可能性,进一步提高了社会对艺术的关注度。
注释:
①马晓翔.新媒体艺术透视[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8:1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