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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间信仰与地方社会的历史文化构成——以闽北樟湖蛇崇拜为考察中心

2021-03-08刘建华

武夷学院学报 2021年7期
关键词:闽江闽北汉人

刘建华

(华中师范大学 国家文化产业研究中心,湖北 武汉 430079)

民间信仰一直都是民俗学、历史学、人类学、社会学等多学科关注的重点内容,民间信仰与地方社会的关系也是学界关注的热点之一,自二十世纪初的北京妙峰山再到对河北龙牌会、珠江流域的深入调查研究,在长时间、多学科的参与之下逐渐形成了一套相对成熟的研究理论与方法。认为“作为一种表达方式,民间的信仰和仪式常常相当稳定地保存着其演变过程中所积淀的社会文化内容”[1],从而将“共时态中见到的乡村庙宇及其仪式行为,视为一个复杂的、互动的、长期的历史过程的结晶和缩影”[1],也成为了共识。但目前主要关注点或集中于碧霞元君、妈祖、保生大帝等影响范围较广的神灵,或集中于江南、闽台、珠江三角洲等沿海地区,对地方性神灵的研究并不充分。因此,本文以樟湖蛇崇拜这一地方民间信仰为对象,通过文献梳理和更加广泛的田野调查,将其放在地方社会中重新进行阐释,并从中解读出闽北山区的历史文化构成。

一、樟湖蛇崇拜概况

樟湖,全称“樟湖坂镇”①,隶属福建省南平市延平区,与林耀华的“金翼之地”相距约三十公里,位于闽江中游,是延平、尤溪、古田交界之处。当地民间信仰庙宇、神灵众多,既有传统的观音堂,也有顺天圣母庙(祀陈靖姑)、钟灵庵、聚灵庵、显灵庵(以上三庵祀齐天大圣)、伏虎庙等福建地方神灵,而蛇崇拜即是其中最重要也最具特色的民间信仰。其信仰以闽江边的蛇王庙为核心②,祀奉蛇王连公。每年正月初一至二十,当地都会以姓氏和村落为单位,地方社庙为中心,轮流开展游“蛇灯”。③

而七月初七传说是蛇王连公的诞辰,在这一天将抬出蛇王庙的连公像进行巡境游行。每年的农历六月,樟湖地区的村民们就会开始抓蛇以备游神之用。2020年虽没有举办活动。但根据往年的资料及介绍,去年整个游神队伍为以下顺序:(1)开道锣;(2)肃静、回避牌;(3)会标(活动组委会);(4)水陆平安匾;(5)总管爷(神像);(6)三眼真人(神像);(7)省非物质文化遗产牌;(8)蛇队方阵(由身上缠绕着各种蛇类的群众组成,既有青年人也有小孩)、蛇亭(里面盘着一条蟒蛇);(9)千龙大将(神像);(10)少爷(神像);(11)顺天府彩亭;(12)长矛旗方阵;(13)兵器方阵;(14)清道锣;(15)长号;(16)拖板方阵;(17)连公(1);(18)连公一;(19)枷板方阵;(20)连公二。游蛇队伍遍游镇上街道,家家门户大开,妇女、儿童和老人都会在家门口举着香火向蛇神顶礼揖拜。逢叉路口,队伍中就放响土炮。到街中心,要进行舞蛇表演。直至中午,游蛇队伍才回到蛇王庙前,将菩萨请上宝座,把活蛇王放于案台中央,接受镇民礼拜。这些祭蛇仪式完成之后,人们便将手中的活蛇送往闽江边放生,整个游蛇神活动才告结束。

民间信仰与地方社会息息相关,不仅是对当下的民众日常生活有着深刻影响,更与地方社会的历史文化有着紧密联系。从现存的建筑及仪式可以看出:樟湖蛇崇拜民俗“应属于闽越先民的图腾崇拜形式之一,从它的源流来看,当属闽越文化与中原文化融合过程中的产物”[2]。但也应看到,除闽越文化及入闽汉人所带的汉文化之外,依靠闽江所形成的水运文化及船民群体在蛇崇拜的形成过程中也占据着重要地位。

二、地方社会中的闽越土著

商周时期福建称“闽”,是土著闽族的居住地。④公元前334年,楚威王灭越,史载“杀王无疆,尽取故吴地至浙江,北破齐于徐州。而越以此散,诸族子争立,或为王,或为君,滨于江南海上,服朝于楚”[3]。其中一支来到福建与闽族结合,形成闽越族。闽越族以蛇为图腾,考古资料已多有证明[4],文献资料最早见于东汉赵晔撰的《吴越春秋》,其中记载伍子胥奉吴王命建造城池,以“玄蛇门者,以象地户。……欲东并大越,越在东南,故立蛇门,以制敌国。……故南大门上有木蛇,北向首内,示越属于吴也”[5]。又记载吴国打败越国以后,勾践派人伐神木一双,将其雕治磨削,状类龙蛇,献之以吴。[5]尽管有着某些质疑⑤,但认为闽越族以蛇为图腾大致不会错。

至战国末期,闽越王为无诸,秦并天下,“皆废为君长,以其地为闽中郡”[3]。后助刘邦打项羽有功,公元前202年汉高祖“复立无诸为闽越王,王闽中故地,都东冶”[3]。武帝时,闽越政权被灭,“于是天子曰东越狭多阻,闽越悍,数反复,诏军吏皆将其民徙处江淮间”[3]。但并不是所有闽越人都被迁徙走,“后有遁逃山谷者颇出,立为冶县,属会稽”[6]。而如今的闽北和闽东本就是原先闽越族的主要生活地带,这一时期也依然有着许多闽越族人生活在崇山峻岭之中。这些闽越族人有些改汉姓、习汉俗,逐渐融入到入闽汉人之中,重新回到谷地与汉民共同生活,有些则继续在山中讨生,后世的文献多称之为“山洞蛮獠”,游离于朝廷管理体系之外。

因此,闽越人群的存在为闽越文化的遗留和传承提供了主体。即便是重新回到谷地与汉人共同生活的闽越人,他们所携带的闽越文化也没有被入闽汉人所携带的中原文化所完全取代,依然有着许多文化特征遗存被继承下来。明嘉靖版《延平府志》就有记载当地有“汉闽越王无诸行祠”[7],同样记载此时沙县有“蛇岳王庙”[7],虽无详细记载,但联系到沙县的地理位置(今属三明,近闽西)和客家的“蛇王菩萨”崇拜[8],此应也是闽越蛇崇拜的某种形式。

而藏于山林的“山洞蛮獠”不仅在文化上与汉文化殊异,更是常下山为乱。离樟湖较近的尤溪⑥,“唐以前民率岩居、谷汲,怙崇险,蠕选观望,不内属,中国宾之,开元二十二年,经略使唐修忠以书风其民酋长高伏以千户附,始娖娖臣中国,二十九年即其地县之”[9]。此后,尤溪县常有叛乱,地形复杂又难以防守,“邑西北大山岁产寇,有司莫之论捕,益延蔓,负岩峒相啸呼”[9]。以至于嘉靖十六年不得不析出县域的三分之一设大田县。[10]但即便如此,嘉靖四十年,受福建倭乱的影响,尤溪地区“山洞”乘机作乱,史载“山洞苏阿普传诏五等,闻风聚众三千余徒流劫各村”[11]。后虽平,“而不逞之徒散处于城市,潜藏于山岩草泽之间者,不御人于舟则又掠财于乡”[11]。

而在闽江对岸的古田,《旧唐书》亦载其为“开元二十九年开山洞置”[12]。“唐开元以前为山洞;二十八年,洞豪刘强、林希、林溢向化归命”[13]。这些都反映了至少在唐中期以前,在福建山区占多数的人群并不是汉人,而是闽越族人。至明中晚期,无论是回到谷地与入闽汉人共同生活的闽越人,还是被称之为“山洞”的闽越族群在延平地区依然有着不可忽视的存在和深厚的影响力,闽越文化凭借着活跃于地方社会中闽越土著才得以延续。⑦

三、汉文化对闽北相对滞后的影响

入闽汉人最早可追溯至汉代,但此时入闽人数稀少,且以避世者居多,而所谓的永嘉南渡时“八姓入闽”更是一种移民传说,而非移民史实。[14]“稍成规模的移民入闽应发生于东晋南朝时期,但这一数量不宜高估。”[15]在此漫长而缓慢的汉人入闽期间,尽管汉武帝进攻闽越时闽北已是主要进军通道并对之后汉人入闽路线产生了极大影响[16],但由于闽北山多地少的山区地貌并不适宜大规模定居,入闽汉人多转徙于闽江流域及沿海地区,作为入闽汉人最早驻足地的闽北山区,反而成了临时中转站。唐代,随着闽东沿海地区已得到了相对充分的开发,以陈元光所领将士为首的入闽汉人则开始进一步向南集中于闽南沿海及九龙江流域。直到唐末五代,在沿海地区已得到开发,加之生产力水平提高的条件之下,以王潮、王审知为代表的入闽汉人才多集中于闽北地带,建立了入闽汉人在福建的第一个割据型政权——闽国,并带动了宋元时期入闽汉人落居于闽北,使得这一地区人口显著增长,推动了这一时期闽北经济、社会的迅速开发。[17]随着人口的增加、商品经济的发展以及东南沿海地位的凸显,闽北的文化在宋时也进入了兴盛期,产生了诸如杨时、李侗、朱熹等一大批名儒,建阳更是成为了当时的刻书中心,文化鼎盛,甲于东南。但也正是在此时,航海技术的提高、海路的畅通以及宋朝对海洋贸易的重视,闽江的艰险凸显,交通地位逐渐下降,闽北的地位以及文化在元时已开始衰落,明清时更是一蹶不振,至今无法与闽东、闽南比肩。

因此,尽管闽北是北方汉人入闽最先到达的地点,中原汉民由此不断的迁入福建,闽越族群在闽地上逐渐成为少数,闽越文化也成了边缘文化,只能栖息、残存于地形险峻、环境恶劣的山林地带或融于汉文化只能保留某些闽越文化特征。但闽北由于山区多、平原少的地理地貌及闽江的艰险所造成的生产生活条件恶劣,其在宋之前多是汉人入闽、进入闽江下游的中转站,闽北仅在宋时(尤指南宋)经济、文化进入兴盛期。这就使得闽越文化在闽北地方社会中依然有着相对充足的生存空间,没有被汉人所带来的儒家文化所覆盖。

以毁淫祀为例,汉文化相对滞后的影响使得“在最欠缺中原‘大传统’底蕴、民间神祇形象也最为荒诞的闽中,虽然淫祀问题十分严重,但地方官长却只能被动迁就,根本不敢采取淫祀取禁政策”[18]。据明嘉靖版《延平府志》记载,“毁淫祀前此为之闻也,自郡守欧阳子铎陈子能始。”[19]而欧阳铎为正德戊辰进士,延平毁淫祀以其最早且最严厉。史载正德十四年(1519),欧阳铎毁当地闽越王庙改为祭祀文天祥的忠义祠,又将多处废弃寺庙改为延平学府的学田。[19]但在其后,除陈能延续其毁淫祀行为外,极少再现这种官方行动,不仅毁淫祀的时间晚,这种行为也没有延续性,仅是个别官员在城郊地区的个别行为,对整个延平地区闽越文化的信仰遗存显然不会产生太大影响。

在这种微妙的平衡之下,闽越文化与中原文化在樟湖蛇崇拜中得到了恰到好处的结合:祭拜神像从早期的纯蛇形象变为身上被蛇缠绕的蛇王连公,完成了人格化的建构⑧;在仪式上,各种各样活生生的蛇类又极多,男女老少皆会手持或头盘蛇类进行游行,游神队伍的核心也是卧于形似轿子的蛇亭中的蟒蛇,最引人注目的则是队伍中象征向蛇王请罪,身披古代囚服、枷锁的方阵队伍,其它诸如古代官员出行时的开道锣、清道锣、肃静回避牌、兵器等也都被游神队伍所使用。

四、特殊的交通条件

位于福建省北部、武夷山脉东南侧的这一广大区域俗称闽北。区内虽然山地多、平原少,是典型的山区地貌,并不适合大规模定居。但亚热带季风性气候带来的充沛雨水、土质为红壤的绵延丘陵以及众多十分肥沃的小块盆地,使得闽北物产丰富:它是福建主要且稳定的粮食产地,各县出产的大米源源不断地输往闽江下游城市;闽北山林出产杉木、茶叶、纸张、笋干、香菇闻名天下,为闽北带来相当大利润;闽北还曾是富饶的矿区,银、铜、铁的生产在国内占有重要地位。[20]

此外,闽北与江西、浙江毗邻的优越位置,以及建溪、富屯溪、沙溪和其他众多溪流错综纵横,使其自古以来便是福建与全国各地进行沟通的“锁钥”地带,“全闽之藩屏”。“凡福之绸丝,漳之纱绢,泉之蓝,福延之铁,福漳之橘,福兴之荔枝,泉漳之糖,顺昌之纸,无日不走分水岭及浦城小关,下吴越如流水。其航大海而去者,尤不可计。皆衣被天下。”[21]丰富的物产和便利的水运为闽北贸易的繁荣提供了基础。

而以樟湖、水口为核心的闽江中游由于尤溪、古田溪等大量溪水的汇入,闽江自此水流逐渐放缓、加深,江面也逐渐变宽,迥异于上游的众多急流险滩,“闽江汇延、建、邵、汀各山之水,下流至候官县,所属水口,皆有险滩,自水口至省者则皆平水无大滩矣”[22]。其与延平、福州都相距约一百公里,以及尤溪、古田溪、闽江的交汇,使得这一地区成为了闽江水运的重要中转站,大量的船民、船工在当地从事着搬运、水上运输、运盐和放捎排等工作,据当地老人介绍,解放前当地还有很多人从事着行船、放木排的工作。正是因为樟湖地区独特的交通运输条件,蛇崇拜也就自然而然的带有水神属性。也正因古代樟湖地区运盐的盐户、放排的梢户等从事水上运输作业的百姓对蛇神发自内心地尊敬和虔诚地崇拜,樟湖的蛇神才为善神。⑨

首先,从蛇崇拜与“水”的关系看。众所周知,福建多山地丘陵,庙宇多修建在远离人群密集区的山上,而蛇王庙却修建在闽江岸边。在元宵游蛇灯时,最后的游舞阶段也是在闽江边举行。在七夕蛇王节中,从山上捕捉而来的蛇最终放生地却是闽江。尽管没有文献说明上述现象的缘由,但表明了蛇崇拜和“水”的某种关联。

其次,从蛇神的“水神”性质看。闽江湍急,容易发生事故,祈求船只平安、人员无难也就成为了从事水运业的船民群体最重要的信仰诉求。当地保存的清同治六年(1867)《水陆平安》残碑记载当地盐船工、梢排工捐资演戏,酬谢蛇神以祈保水陆平安:

水陆平安(碑额)

漳湖坂盐船公抽钱项,前道光……

已立石碑为记。今将同治三年……

宝福岭土名清度,对宅两段……

福庆堂连公圣爷七夕演戏之……

其宝福岭前西递年应贴乔保……

差钱一百二十文正,兹……

同治六年丁卯岁蒲日……[23]

而在七夕游神队伍中,水陆平安匾位于队伍的最前方,为其后的众多神灵开道。可以想见,在船民占重要地位的古代樟湖地区,蛇神的另一重要职能就是以水上保护神的身份护佑一方水路平安并获得了他们的支持。

五、余论

“各种地方神都与当地特殊自然、人文背景相适应,满足着当地民众的特殊心理欲求。”[24]蛇崇拜作为闽北樟湖当地独具特色的民间信仰,其形成过程与当地特殊的自然、人文环境有着紧密的联系,深深嵌套在了闽越土著人群与入闽汉人融合过程之中,这些闽越土著人群人群既包括闽越覆亡后重新进入谷地与入闽汉人共同生活的闽越人,也包括藏于山林的“山洞蛮獠”,而不是传统上认为的“疍民”⑩,正是这些闽越族群在闽北地区的长期存在使得闽越蛇图腾没有完全消失。此外,尽管闽北是入闽汉人最早涉足的地区,汉人的传统与文化也对当地产生了久远的影响,但由于闽北是入闽汉人南下闽东、闽南的中转站,使得汉文化的影响并不足以完全改变当地潜流着的闽越文化特征。而位于闽江中游的樟湖是闽北、闽东的交界之处,这种优越地理位置使得水运在当地具有重要地位,水运不仅是当地不可或缺的生产生活方式,也促使当地产生了“以船为生”的船民群体,这直接赋予了蛇崇拜更加丰富的文化内涵,也是蛇王连公“水神”性质的来源。

综上可以看出,民间信仰作为地方社会的传统信仰形态,其间包含了丰富的地方社会和文化内容,这其中折射出了民间信仰的内涵及形成过程与地方社会地域环境和其中人群的紧密关系,正是在特定的地方社会条件下,不同群体的交流、互动之中使得民间信仰不断发生着变化,并产生了被各方都可接受的认同,才能在千百年的历史中被传承下来。因此,民间信仰既不是一成不变的“远古遗留物”,也不会毫无根据的被随意改变,当下民间信仰所面临的种种变迁、矛盾与困境其实正是在地方社会环境、群体都与以前大不相同的情况下所不可避免所出现的现象,以樟湖蛇崇拜为例:随着时间的流逝,闽越人与汉人早已融为了一体,但也正因如此,其中的闽越因素被不断的强调,“福庆堂”匾额也被改成了“蛇王庙”;而水库、大坝的建立,更是迫使着当地人改变着生产、生活方式,其“水神”信仰在渐渐淡化,亦被外来的基督教所冲击;再加上现代民族国家对地方社会的干预程度比古代大大加强,樟湖蛇崇拜不得不成为当地公共文化的一部分,以修建公园、举办旅游节、接受政府监督等方式置于国家体系之中。可以说,在新的“地方社会”中传统的民间信仰或许也会成为全新的“民间信仰”,这一进程发端于传统农业社会的解体,且依然在进行之中。

注释:

① 关于“樟湖坂”来源,当地碑文记载最早见于嘉靖版《南平县志》,又传说原名“漳湖坂”,清光绪三十年(1904)设邮政柜时邮戳误为“樟”字,沿用至今。据考,各个版本的《南平县志》《延平府志》皆书“漳湖坂”,偶用“樟湖坂”,至民国版《南平县志》亦然。

② 蛇王庙古名“连公殿”,主祀蛇王连公,明代时更名为“福庆堂”,民间俗“师傅殿”或“蛇王庙”。1990年,水口水电站库区大搬迁,村民将庙宇原拆建到新镇南端316国道119.5公里处。2003年,为扩大庙宇的知名度和影响力,在专家学者的建议下,将庙额改为“蛇王庙”。

③ 蛇灯由蛇头、蛇身、蛇尾三部分组成,蛇头、蛇尾及游神相关道具由做头的庙堂准备,蛇身部分的灯板是由参与游蛇的村民自家准备,游蛇灯时每家每户的灯板都会在蛇灯队伍经过自家门口时组装到游行的蛇身上。

④ 关于闽族的论述详见欧潭生的《再论先秦闽族与闽文化》(《闽江学院学报》2007年第3期)与陈存洗的《闽族文化的考古学观察》(中华文化与地域文化研究——福建省炎黄文化研究会20年论文选集[第二卷])。

⑤ 如陈国威:《“蛇是百越民族的图腾”质疑》,广西社会科学2003年第2期;陈利华:《“闽”来源于崇蛇说质疑》,《莆田学院学报》2010年第3期。

⑥ 樟湖北不远即为尤溪口,直达尤溪县城。

⑦ 多方论文、著作都提到明謝肇淛《长溪琐语》记载“水口以上有地名朱船坂,有蛇王庙,庙内有蛇数百,夏秋之间赛神一次。蛇之大者或缠人腰,缠人头,出赛。”但查《丛书集成续编》(上海书店版)第54册及《四库全书存目丛书》(齐鲁书社版)史部第247册都没有这条记载。何英《现代化语境下闽北樟湖镇崇蛇文化的传播》(载《东南传播》2013年第12期)标“谢肇淛.长溪琐语(一卷)[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62:23.”此条待考。

⑧ 关于蛇王连公的出现时间无考,最早的记载为清嘉庆《南平县志》“福庆堂:樟湖坂,奉连公。”至于为什么蛇王会是连公,盖由当地本就盛行“张萧连”三圣公信仰(当地顺天圣母庙原名圣公堂,嘉庆《南平县志》载建于宋嘉定元年),且连公祖殿在领县古田西溪村,相传曾与陈靖姑一同收降白蛇妖,但临水宫陈靖姑形象为神像下坐一蛇,而西溪多处庙宇却是蛇绕连公肩的形象,与蛇关系较为温和,留有阐释余地。

⑨ 有关福建蛇神信仰的分类参见福建省宗教研究会编辑:《宗教:世纪之交的多视角思维——福建省宗教研究会论文集(三)》,厦门大学出版社,2000年,第254-257页。

⑩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陈存洗、林蔚起、林蔚文的《福建南平樟湖坂崇蛇习俗的初步考察》是最早关于樟湖蛇崇拜的文章,也最早认为蛇王连公的“水神”性质与疍民有关,此后这一看法被众多论文、著作沿用,但所有论述都没有确切材料指明樟湖这一地区存在疍民。此外,众多版本的《延平府志》、《南平县志》、《尤溪县志》、《古田县志》也没有闽江中上游存在疍民的记载,结合闽江中上游湍急、危险的水文条件,这一地区可能本就没有大量疍民群体,故无记载。因此,樟湖地区蛇崇拜与疍民的关系远没有福州地区密切,不能用后者推论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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