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主义视域下中外民歌女性形象对比
2021-03-08任永进
任永进
民歌诞生于民间,并通过人们的口头传唱,最终形成了区别于专业歌曲的特殊类型,不论是中国民歌还是外国民歌,都以其极为广泛的口头传唱度和丰富的社会生活内涵,深受世界人民的喜爱。在中外民歌中,女性形象的歌咏与塑造始终是一项重要内容,以女性主义视角为切入点对中外民歌中女性形象进行分析对比,能够更加深入地了解中外民歌女性形象的共性与差异,帮助欣赏者更好地体会和欣赏中外民歌。
一、女性主义视角下中外民歌中女性形象的共性
无论中国民歌还是外国民歌,都有很多是以女性为第一视角、第一口吻、第一人称来进行歌曲叙述和演唱的歌曲。虽然歌曲中的女性形象各异,但都有着独特的民族风情。在以女性为第一人称口吻的演唱中,早期的中外民歌都能够看出女性社会地位相对低下,其价值基本是附庸于男性的,能够在歌词唱段中凸显出女性有较高社会地位的歌曲极少,而且内容上也多是消极的情绪表达和琐碎的日常劳动,思想性并不突出。随着社会生产力的发展,中外民歌中的女性意识逐渐有了萌动、苏醒的迹象,以女性为第一人称、第一口吻叙述的民歌逐渐增多,歌唱中女性也开始意识到追逐爱情、表达自我意愿,开始对美好的生活有了向往。随之而来的西方女权主义运动兴起,也为民歌发展带来了改变,以西方民歌发展为开口,众多体现女性意识的民歌开始如雨后春笋般涌现,中国民歌的女性意识觉醒来得比西方要晚,但是也或多或少的受到西方女权主义运动的影响,尤其是近现代,中国民歌中女性意识的觉醒以极快的发展速度迎头赶上,也体现出女性更加独立,更加自我的意识。纵观中外民歌的发展历程,虽然各个国家的女性主义意识觉醒时期前后有所差异,但归根结底,中外民歌都经历了女性意识从无到有、从萌发到觉醒的变化过程,尤其是在以女性为第一人称、第一口吻表达的民歌中,这样的发展过程更是清晰可见。这种发展变化的过程,基本与各个国家本土的女性主义解放过程是同步的,符合历史发展的基本规律[1]。
二、女性意识视角下中外民歌女性形象的差异
综合中外民歌所表达的主要内容,本文将其女性形象以在民歌中所要表达的内容为主要划分依据进行分析对比,具体从以下几个方面展开:
(一)中外民歌中女性的爱情观差异
爱情是民歌中最为常见的表达内容,与之相生相伴的就是女性形象的存在。这些女性形象时而是表达了对爱情的自我追逐与期盼,时而成为男性爱慕和表达情爱诉求的对象,时而又成为爱情故事中的一部分。受到传统封建礼教对女子“三从四德”的禁锢,早先的中国传统民歌中,“爱情”一词是很少见到的。女性大多只是被安排、被挑选的对象,她们极少敢于去争取爱情,即便是在民歌中,女性所表达出的对爱情的盼望和等待也大多体现出一种被动接受的状态。她们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安排下成为男性的附属品,又受制于古代一夫多妻制的不公和社会风气的影响,往往得不到从一而终的爱情,有时还会沦为弃妇、怨妇。可以说,中国传统民歌中女性形象就像浮萍,也像风筝,对于爱情多是等待、失望、求而不得的。陕北民歌《苦女子》中就有这样的歌词:“正月里草发芽,爹妈叫我去烧茶,听见狗儿汪汪叫,害怕媒人到我家。”从这样的歌词中,能够直接体会出女子整日的生活被父母安排,婚姻被父母和媒人左右的心情,甚至一听到家中有狗叫的声音就惴惴不安[2]。经济社会经过长时间的发展,女性意识在中国民歌中女性对于爱情的追逐上有了重大突破,这时的女性不再甘心被安排的婚姻,崇尚自由恋爱,也向往从一而终的美好感情,她们对于爱情也更敢于追求,甚至能够做到抛下一切,一往无前。相较于中国民歌中女性对婚姻自由、恋爱自由的追逐,外国民歌中对女性爱情和婚姻的描写则更多倾向于纯真、浪漫,她们的追求已经远远不止于从一而终的爱情,更多的是追求精神上的满足。正如俄罗斯民歌《山楂树》中对爱情的描写,这首民歌并没有正面描写女性的形象,而是借由黄昏的水面、列车的飞驰、茂密的山楂树和夏天夜晚的星星等景物,烘托出年轻人们热恋的氛围,这首民歌以为数不多的“三角恋”视角描绘爱情,让人耳目一新,当时还在中国广为传唱,引起了热烈的讨论。这首民歌中的女性没有像中国民歌中的女性一样强调对爱情婚姻的追逐,而是在美好的气氛中烘托出对自由和青春的向往,更比当时中国的民歌女性形象多了一些生命炙热和青春不散的热情,也不再将爱情和婚姻作为实现人生目标和青春价值的唯一目标,显得立意更为深远。从女性主义角度出发可以发现,俄罗斯当时的女性主义意识觉醒已经较为成熟,对于女性的认可度和包容度也相对较高。
(二)中外民歌中女性的意象化差异
在中国的民歌中以男性视角描摹和歌颂女性的作品也不在少数,在这些作品中,中国女性的形象往往是美丽的、好看的,然而她们的美似乎都有着同样的标准,在男性的目光中,美好的中国女性形象往往通过“花”“水”“云”等这样美好无害的意象来表达。因为在中国传统的审美标准下,女性的美好就是貌美如花、温柔似水、曼妙若云,在众多男子的眼光中,这样的女子就是美好的,是值得追寻的,而“花”“水”“云”的意象表达,都是柔和无害的,不突兀的同时也缺少了一些的自我和个性。这就造成中国民歌中女性形象美的意象化表达千篇一律,缺少个性化的表达。正如我国著名的四川民歌《康定情歌》中,就把美好的女子形象用“跑马溜溜的山上,一朵溜溜的云哟”来诠释。这里的“云”是一语双关的,歌中的故事背景是源自康定城有位美丽的姑娘名字叫作“朵洛”,这里的云既是天上的云朵,又是美丽的姑娘,歌曲用了诸如“溜溜”“端端”“弯弯”等这样的叠词,使得曲调朗朗上口,令人印象深刻。此民歌创作之时正值新中国成立前夕,此时中国女性已经参与到越来越多的生产劳动当中,她们逐渐在经济上、生活上追求独立,追求与男性相对平等的地位。从这首民歌中也能看出,男性视角下对于劳动的女性有着特殊的偏爱,用“云”这样缥缈的意象来描绘美好的女性,着实比之前的直接赞美多了一番神韵,也看得出男性开始对女性有了区别于封建社会的尊重和欣赏。与中国民歌不同的是,美国民歌中对于女性的意象表达显得更为个性化,男性对于女性的爱显得更为炙热,甚至表达出了为了心爱的女子可以舍弃一切的决心。在美国民歌《苏珊娜》当中,男子对于苏珊娜的热烈的爱给人以深深地触动。显然,在这首民歌当中,没有用直接的意象来诠释苏珊娜的形象,但是贯穿全曲的“五弦琴”和“别为我哭泣”成为了苏珊娜在男性心目当中的意象表达。与《康定情歌》一样,美国民歌《金发的珍妮》也用“云”这一意象来描绘珍妮的美,但与《康定情歌》不同,《金发的珍妮》还用到了“野菊花”“夏日长空”这样的意象,表达出金发的珍妮是那么的与众不同,仿佛从光影里走来的精灵,又好像带着一丝夏日的热烈和与众不同的气质。总体来看,美国民歌中把女性的个性美刻画得较为深入,基本上可以做到不同的歌曲以不同的意象来表达女性的美,使女性拥有了不同的形象,显得更加有血有肉。她们在歌曲中时而静静地流泪,时而炙热地跳跃,各有各的美。
(三)中外民歌中女性的革命情怀差异
革命主题在中外民歌中都有占有重要的位置,而通过这一题材的表达,中外女性的自我意识有了不同程度的觉醒,也对女性的生存价值有了更多、更新的思考。中国民歌中,对于革命题材的描写颇多,《映山红》是其中传唱度较高的一首歌曲,歌曲以女性的口吻歌颂了对红军的期盼,也讴歌了为革命事业献出宝贵生命的英雄儿女。通过这首民歌可以看出,面对国仇家恨的巨大历史重压,中国女性意识空前觉醒并发展,她们深刻地意识到“国家”“民族”的安危与利益高于个人的小情小爱,没有国家就没有小家,她们不再如以往一般只在爱情和婚姻的藩篱中挣扎,而是从内心深处渴望得到国家解放,最终获得个人价值的提升。在大是大非面前,她们更加能够抛开个人,舍身取义,在革命的洪流中献出自己的生命。山东民歌《沂蒙山小调》是革命时期脍炙人口的经典民歌,歌中唱到: “人人那个都说哎!沂蒙山好,沂蒙那个山上哎!好风光。青山那个绿水哎!多好看,风吹那个草低哎!见牛羊。高粱那个红来哎!豆花香,万担那个谷子哎!堆满场。咱们的共产党哎!领导好,沂蒙山的人民哎!喜洋洋。”在这首民歌中,仿佛能够看到当时山东沂蒙老区的老百姓在共产党领导下生活安乐的场景,而这时的女性形象多了些革命的热忱和劳动的快乐。她们与千千万万的男同胞一样,跟着党走,用自己的双手营造幸福的生活,为革命建设好大后方,思想意识和革命觉悟都有质的飞跃。这时的中国女性,有着更开阔的胸襟和更平和的心态,始终相信在共产党的带领下,革命能够胜利,生活会越过越好。而在这里也不难发现,革命时期,女性与男性一样耕种、养殖、参加革命,社会地位和家庭地位都有了显著的提升。俄罗斯作为战斗民族,表达与战斗、革命相关主题的民歌也不在少数,《喀秋莎》就是其中较为著名的民歌。它诞生并流传于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当时军中的许多士兵会在私下哼唱这首歌曲。那名叫作“喀秋莎”的女孩儿似乎成为了每一位士兵心中的爱人,而歌曲中“喀秋莎”的女性形象也代表了千千万万俄国女性对于战争和爱情的选择。如果说中国革命时期民歌中女性的形象是大义凛然、舍身取义参与到革命其中,那么通过类似《喀秋莎》这样的民歌传递出的则是二战时期,苏联女性的温柔和坚强,她们成为了战争前线士兵的精神支柱,也成为了战争正义的精神力。而从女性主义意识的发展程度来看,中国女性在面对革命时所体现出的积极参与、无条件支持、美好祈愿的状态,是中国女性逐步走向独立、自由的突出写照[3]。
三、结语
民歌作为各民族生活的真实写照,从中能够看到所创作时代的风土人情,比专业作词作曲的歌曲更加贴近人民生活,中外民歌以不同的民族特色和历史文化背景为基础,也对女性形象的塑造有诸多异同。但通过女性主义视角,能够看到不同国家透过民歌所体现出的不同女性形象,及其背后所展现的时代风貌,对于欣赏者更好地了解中外民歌有着一定的参考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