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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柟的士人观
——以吕柟所书乡试录序为中心

2021-03-07贺千禧何志虎

文化学刊 2021年3期
关键词:异端关学乡试

贺千禧 何志虎

吕柟是明代的大儒,学者大多讨论其哲学思想,较少关注其他方面。笔者将以他的六篇乡试录序言为基础,挖掘吕柟的士人观念,并将这种士人观与关学学风作一比照。

一、吕柟其人及乡试录序

吕柟生于明成化十五年(1479),7岁左右随周尚礼学习《小学》之教,12岁进入高陵县学,受学于教谕高俦。在高俦的教导下,吕柟有志于圣贤之学。弘治十一年(1498),20岁的吕柟在长安开元寺遇到薛敬之,继承了薛瑄的河东之学,从此在理学上形成了以程朱为宗的特点。

弘治十四年(1501),吕柟考中举人,进入北京国子监读书。正德五年(1510),因惹怒刘瑾,辞病归乡,此后几年一直在高陵讲学。嘉靖元年(1522),明世宗重新起用吕柟,纂修《武宗实录》。两年后,吕柟上书言事,因涉及“大礼”而被下狱。嘉靖十八年(1539),吕柟致仕回乡,在家乡建北泉精舍讲学。嘉靖二十一年(1542),因病去世,时年64岁。

科举制度下,各省对试卷进行择优选编,刊刻成帙,形成乡试录,考官往往会在乡试录开头与结尾作序。吕柟曾先后撰写过六篇序言,分别为《乡试录前序》《乡试录后序》《陕西乡试录前序》《陕西乡试录后序》《山西乡试录前序》《山西乡试录后序》,《乡试录前序》《山西乡试录前序》《山西乡试录后序》为代人作序。《乡试录前序》《乡试录后序》《陕西乡试录前序》《陕西乡试录后序》为他在正德十四年(1519)所作,《山西乡试录前序》《山西乡试录后序》为他在嘉靖四年(1525)所作。乡试录序言多有循例,但是吕柟所写的序言中表达了他对士子的要求与期许,故而可以通过乡试录序言,一窥吕柟心目中的士人形象。

二、吕柟士人观的内涵

吕柟的士人观主要可以分为三点:正经守道,反对异端儒;躬行实践,强调言行一致;经世致用,拯救时弊。其中,正经守道是根本和基础,躬行实践是对经的践行,经世致用是在践行的过程中明时务,积极与现实相结合。

(一)正经守道,反对异端儒

吕柟所说的异端儒可以分为不及和过高两类。不及之儒的形成是有的儒者“随俗而崇言,追流而忘义耳”[1]73,过高之儒则是受心学的影响,过分阐发心学简易明快之法,忽视躬行。

这两类异端的表现,吕柟归结为:“挟术数者,世称才儒;闲诗赋者,世称雅儒;记杂丑者,世称博儒;趋时而竞势者,世称通儒;谈玄者,世称高儒;临事含糊淹滞者,世称老儒;蹈袭性命之言者,世称理儒。斯非皆为孔子之书者乎?然误天下苍生者,皆此异端也,老佛其细诸!”[2]13吕柟将这些具体的儒分为两类:第一类为才儒、雅儒、博儒、通儒、老儒,这些是不及之儒,即根本达不到一个儒者的标准,这些异端儒虽是异端,但仅是博人一笑;第二类为高儒、理儒,这些是过高之儒,他们平日高谈阔论,蛊惑人心,从事于谈“道”说“理”,并以此自高,而实际上躬行不速,身无道德。这些过高之儒分离体用,不重实践,带来的影响是使社会上一大批人认为只要言性、理、天道,便可以成为圣贤。

吕柟认为,为了纠正这些异端,唯有回归本源,以正经道。吕柟告诫士子守孔子之道、重视六经:“行将有位在列,有职在政,乃或不能发孔子之道,以济时救民,而为昭代光,则后之作者,犹以异端诮若矣。”[1]75如果士子当官后不能发孔子之道,也将会被后人视作异端。

(二)躬行实践,强调言行一致

当时的社会中出现了一类“曲学”者,“曲学”就是言行不符之人。他们有的是徇君相之欲,有的是标榜名声。吕柟认为,言行相符是作为一个人最基本的要求,“为士有体,言行相符而已矣”[1]71。

在写文章上,不应该专注于词句。吕柟在景旸的《前溪集》序中言“必本诸行,达诸政而后成”[1]203,批评“绘章句以为丽,博引譬以为富,辞虽多而无味,言滋巧而不根”[1]203的文章,认为如果过多潜心于词句之间,过分地追求华丽、广博、技巧,产生脱离实际的情况,便会对学问的进取产生障碍。

在读书诵经上,反对说而不行的口耳之辩。吕柟强调“行处便是言”,不能仅停留在言语理论的层面,应该用行动来“说话”,读书学习之后将圣贤思想内化到自身才是最终目的,而内化于己的方法便是躬行,切实践行道义。

在做学问上,不追求玄妙高深,而应把学问在生活中躬行实践。他说:“昔者己丑之秋,予讲《论语》于鹫峰东所,尝曰饮食男女乃做功处,衣服宫室乃观心处,言语动静乃体验处,梦寐交游乃见道处。”[1]420把握住这些生活中的细节,才可以逐渐扩大自己的德行。在小事上躬行实践,人的德行才会慢慢培养起来。正所谓:“举诚以醇俗,登节以格天,贡直以定经,称仁以广化,发孝以罗忠,保廉以阜财,援智以存略,汲敬以立纲。”[1]71

(三)经世致用,拯救时弊

吕柟经世致用的主张是建立在经学思想基础上的,他阐发经学中变易思想,认为不仅在解经上要结合社会现实,在做人上也应该心系天下,为时所趋。

吕柟十分注重灵活,强调做到原则性与灵活性的有效统一。“经道其常,礼道其变,常以变运,变以常生。”吕柟重视时变,看到了“经”因时而变的性质,只要是合于不变的“经道”,权变亦是可行的。他对汉儒反经合道的学说大加赞赏:“权能合道,虽反经亦不妨,汉儒将亦有所受。”

他对士人的要求是:“夫士也,明经而行之以辅世。”[1]73既然“亘古不变”之经是可以合于道而变的,那么人只要以孔孟仁学为核心,也是可以为时所趋、因时而变的。这种时务之才,一直以来都是国家朝廷所需要的人。“夫所谓识时务者,非媚俗以同尘也,非附势以窃荣也,非避危以苟安也,非取便以合乖也,非罔人以谋利也。”[1]72吕柟在此认为识时务不是趋利和沽名。他想表达的观点是,识时务之人应该是能把儒家思想和政治主张在当时社会推行的人。

他希望年轻的学子士人可以结合社会实际积极推进儒家道德理想,致身于拯救时弊。“诸士子生长名藩,厚积茂行,拯弊以对明时,致身而济大川。”[1]71

三、关学视域下吕柟的士人观

吕柟正经守道、躬行践履、经世致用的士人观,展现出关学学派的精神风貌。

第一,关学的重经思想。重视“五经”的学习,是张载思想的一个显著特征。张载对读书有许多论述,如“如文选、文集之类,看得数篇无所取,便可放下。至于《道藏》《释典》,不看亦无害。唯有六经则须则循环,能使昼夜不息,理会得六七年,则自无可得看”[3]。张载认为,史书、文集、文选之类用处不大,可以少看,佛道典籍则全无是处,人们应当将精力集中于“六经”上面。这种思想,在关学中形成了“重经”的学术风气。

吕柟士人观中正经守道,反对异端儒的思想,是关学“重经”思想的反映。在当时,学者读经要么用来获取功名,要么为了在辩论中显示自己的博学,要么议论经书的不是,另创新奇之说。总之,都不肯按经书所言之理来体悟。针对这些现象,他提出学者应该“以明经为重”“以守经为贵”,要重视经书,该恪守先王之道,把经书认真研读,端正读经的目的。

第二,关学的尚行精神。“躬行礼教”是关学的一个重要特征,张载推崇《周礼》,也积极践行。他居于横渠镇时,带领弟子大胆进行井田制试验。张载反对空谈义理的治学路径:“世人取释氏销碍入空,学者舍恶趋善以为化,直可为始学遣累者薄乎云尔,岂天道神化所同语也哉!”[4]张载躬行礼教的实践取向,成为后世关学的重要风气。

吕柟的士人观中躬行实践,强调言行一致体现出关学的尚行精神。针对当时言行不一的空疏学风,吕柟认为为学应该笃行,所学要真正在实际生活中践行。在吕柟看来,明经与修行如同车之两轮,鸟之双翼,相互作用,相辅相成。他指出:“看经要体认玩索,得之于心,见之于行才是。”[2]217唯有正经之后,把经典之义见之于行,才算是真正读进去经书。

第三,关学的使命意识。“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是关学使命意识的集中表达,张载站在哲学的高度,表达了儒家的崇高道德理想和积极的使命担当。张载作为一个文人,不仅将对社会的责任见诸文字,还在实践中切实践行,曾赴边关拜谒范仲淹,上书《边议》。

吕柟经世致用、积极入世的士人观,是使命意识的真实写照。他要求士子拯弊以对明时,致身而济大川,不仅要在做学问上为天地立心,还要在做事上为生民立命。因而,他认为应该“即事即学,即学即事”[5],把学和事看作一体,在学问和事功上完成一个儒者的使命。

从吕柟为乡试录所作序言中,可以看出他的士人评判标准,即他的士人观,他的士人观不仅继承和发扬了关学精神,也针对当时的社会问题做出了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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