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网络文学IP影视改编作品《都挺好》

2021-03-07钱瑜周子腾杜白霓裳钟勇

文化创新比较研究 2021年21期

钱瑜，周子腾，杜白霓裳,钟勇

（南京航空航天大学，江苏南京 211106）

“IP”是英文词组“Intellectual Property”的缩写，译成中文意为“知识产权”，一般可以引申为“原著”或者“资源”。因此，“IP 改编剧”具体来说就是影视制作公司购买某个热门网络资源的版权，将其改编后发布的电视剧或者电影[1]。而由于网络媒介的发达，网络小说有着其固定的粉丝群和稳定的市场表现，所以那些名气、口碑较高的网络小说成为影视剧剧本的重要来源。如今，国内网络文学IP 的影视改编产业蓬勃发展，但其产业链条尚未成熟、制度尚未规范。该文以《都挺好》这部网络文学IP 改编的人气电视剧为具体案例，详细分析其改编手段、改编特色和改编效应，并总结其对中国网络文学IP 影视改编的各种启示。

1 《都挺好》简介

电视剧《都挺好》（简川訸导演，王三毛、磊子编剧）改编自阿耐所著同名小说，是一部由倪大红、姚晨等领衔主演的情感都市剧，于2019年3月1日—3月25日在浙江卫视、江苏卫视同步播出。在《都挺好》中，事业有成的苏明玉从小被重男轻女的母亲视作异类，不被父母疼爱，她在经济独立后便与家里脱离了关系。但在母亲离世后，苏明玉不得不在面对“作精”苏父苏大强、“老好人”大儿子苏明哲和“妈宝男”二儿子苏明成的情况下，解决苏家遇到的各种问题，支撑整个苏家。《都挺好》不仅聚焦“原生家庭”这一问题，还把“重男轻女”“啃老”“愚孝”“养老”等社会问题搬到大众面前，展现出残酷的社会现实。

电视剧《都挺好》的原著是描述职业女性家庭关系的一部网络小说，作者阿耐是一位入行较早且在写法和题材都和主流网络小说保持距离的网络作家。《都挺好》全篇主要运用传统的现实主义创作方法和表现形式，和网络文学主流的仙侠玄幻、架空历史等类型和主题不同[2]。该书中，阿耐用文字去探索和呈现女性的家庭情感、外在环境及内心世界的关系，透彻分析了一个女子面对亲情和爱情、家庭和事业的态度与抉择，内容涉及家庭、婚姻、孩子、两性、亲属等多个方面。

2 电视剧《都挺好》的改编分析

2.1 改编手段

（1）叙事角度改编。

小说的首章向读者展示了苏家的家族关系、苏家过去的生活经历和苏明玉离开苏家前的经历。

“苏母铁腕下养出三个出色的儿女，个个都是小学初中高中时候的尖子，年龄到了，顺理成章进入高等学府，左邻右舍都说，咱们国家的重点大学是给苏家办的。……明玉满腔豪情壮志被母亲无情粉碎，不情不愿上了大学后赌气诅咒发誓，以后再不用家中一分钱。明玉做到了。 ”

小说的开头是在苏家掌握绝对话语权的苏母有严重的“重男轻女”思想，并在此思想的影响下，苏母对子女教育的态度截然不同——儿子们读书，自己节衣缩食、卖掉空房来支持；对女儿却采用较为省心的保送方式，以减轻家里的负担。

而电视剧的开始是从“身处美国的大哥苏明哲与上司出游之前收到母亲的死讯继而回国” 的情节展开。在此之前对苏家的家庭关系以及家庭状况只字未提，而是在剧情发展中插叙了苏家的家庭关系与人物的发展状况。且电视剧详细地描述了苏家之前的家庭状况，将苏母的“重男轻女”、苏父的窝囊不堪、兄妹之间的矛盾展现得淋漓尽致，其中细节方面的刻画尤为生动。

（2）剧情和人物关系改编。

总体而言,小说对苏父苏大强的着墨不多，苏明玉父母与大哥、二哥的人物性格也不如电视剧中的丰满。小说更加注重苏明玉个人形象的鲜活及其个人对苏家的情感与反应。苏明成与苏明玉的关系恶劣，共同生活时，他欺负苏明玉，强迫明玉给他洗衣服，还在明玉学习时故意大声地玩游戏。成年后，苏明成因殴打苏明玉被送进监狱，却在苏明玉的策划下经历了残酷而又黑暗的“监狱风云”——被明玉花钱送进特定的看守所，和八九个人一起关在十平方米的屋子里，受尽吃屎等各种难以言喻的耻辱，还被强行拍照，这一系列情节在电视剧中并未呈现。

剧中苏大强是主要角色，通过他的一系列行为让3 个儿女的家庭走到一起，产生交集。如果没有苏大强，儿女们各自忙碌，不会产生交集，更不会发生后来的一系列事情。但是在小说里，苏大强作为父亲的存在感很低，虽然也是关键，但是没有电视剧里出现的那么频繁与重要。另外，小说的内容相对于电视剧而言较为简陋，电视剧的改编增加了许多细节[3]。如电视剧里，去美国、买房、明成投资这些桥段之间还发生了很多事，但是这几件事在小说里是在一起写的。电视剧将他们分开成独立事件，让情节更加的连贯与完整。

此外，小说的结局并不如电视剧的美满。小说中苏明成、苏明玉两兄妹并未和解，苏明成离婚后便和苏家人断了联系；苏大强未和保姆分手，也没有结婚；大哥苏明哲回到美国后生活并不如意，还面临着婚姻危机；小妹苏明玉和石天冬结婚，但没有邀请两位哥哥。苏家人各奔东西、苏家解散。而电视剧中的大结局，大家相互用爱和解，造就一个温暖的团圆式大结局。

综上所述，相较于小说，电视剧中人物关系更为密切，人物性格冲突更加明显，人物形象更加鲜活。例如，苏父苏大强，自私小气，在家中毫无主见、软弱窝囊，在苏母死后一门心思地想去美国和大儿子一起生活，向周围的邻里街坊不断地炫耀、摆阔；为了和保姆蔡根花在一起不惜和子女闹翻、断绝关系。却又在自己得病后妥善且详细地安排自己的后事，在除夕夜里偷偷拿钱给明玉买年幼时想要的习题册，使得父女的关系更近一步，前后的变化归根结底是对女儿的爱，所以看似矛盾也属于情理之中。电视剧对情节的处理更富有戏剧性，更能吸引观众注意，引发观众的共鸣与沉思。

（3）人物形象改编。

从原著到电视剧，编剧有意识地模糊了人物间绝对化的性质差异，消除明显的对立关系，突破了传统的二元式对立人物塑造方式。剧中的人物不是纯粹的好人坏人，而是有着复杂感情的普通人[4]。剧中的苏父苏大强虽然给子女们增添了许多麻烦，在后期却有所转变，承担起了一个父亲应有的责任与担当——调节苏家的矛盾、缓和苏家3 个子女间的关系。例如，将苏家三子女聚在一起交代后事、亲自向朱丽父母道歉以挽回二儿子的婚姻等。这些改编突破使得剧中的苏大强虽然自私小气、作天作地却也不乏父亲的温情，让“苏大强”这个角色更加的鲜活生动，富有人物性格的矛盾点。为了表现戏剧张力，增加人物之间的冲突与矛盾，剧中的苏母与原著中的苏母相比更显“恶魔化”。原著中的苏母并不是完全不考虑女儿的感受，在苏家经济拮据情况下，苏母还是与教师商量将明玉保送至本省的重点大学而非电视剧中的普通师范院校，即使与两哥哥相比稍有不足，但也有所考虑与顾及。原著中的苏明玉与电视剧中的相比更为冷酷与现实，电视剧中的苏明玉更显温情，不断地帮助苏家、解决苏家的问题，在最后与众人达成和解、暂停工作照顾身患阿尔茨海默症的父亲。

（4）思想主题改编。

原著和电视剧都表现了原生家庭对子女的影响，但在如何面对与处理原生家庭的影响上给出了不同答案。原著“开放式”的结局与电视剧“团圆式”的结局形成了一种反差。两者相较而言，原著的结局更显残酷，更凸显了原生家庭对子女的影响与伤害，电视剧版的结局则稍显俗套[5]。但是从另一个方面来看，电视剧版的结局让人们学会释怀、学会放下，可以说是对当下倡导的社会风尚的一种迎合。

2.2 改编特色

电视剧版《都挺好》的主要改编特色为传统文化的加入。具体说来，该剧在小说原著的基础上，运用数字媒体将具有传统文化特色的“苏州评弹”融入剧情之中。评弹会在特定的剧情中作为背景音乐出现，如苏明玉与石天冬的初次相遇，运用了苏州评弹《白蛇传——赏中秋》[6]。视听结合，将电视剧所展现的内容进行艺术性地浓缩概括，展现、刻画人物心理的同时也巧妙地推动了剧情的发展，渲染环境气氛，有效地增强了作品的艺术感染力，让观众的审美需求得到满足的同时，也进一步宣传、弘扬了中华民族的优秀传统文化。有利于提升我们的文化自信，更能助推我国优秀传统文化“走出去”。

2.3 改编效应

（1）市场效应。

在近一个月的播放中，《都挺好》的收视率低开高走，后来居上，在同时间段电视收视排名第一，并在多个播放平台取得了收视第一的好成绩, 网络播放量超100 亿次。第三方平台的借势营销让《都挺好》的衍生品和服务成交量稳步提高。根据“2019年亚马逊中国Kindle年度新书榜”数据显示，原著小说《都挺好》位列榜首；相关短视频的制作也有不俗的点击量，剧中的“同款单品”更是受到人们的追捧。在电视剧《都挺好》的火爆和剧中主演在第25 届上海电视节白玉兰奖荣获最佳男主角、最佳男配角的奖项（由中国国家广播电视总局、中央广播电视总台、上海市人民政府主办，与中国电视剧飞天奖、中国电视金鹰奖并称为中国电视剧三大奖）等因素的影响下，“正午阳光”的口碑和品牌效应一路高走，逐渐获得业内和观众的认可。

（2）社会文化效应。

该剧因质量上乘、贴近现实得到观众的大力追捧。《都挺好》这部家庭题材的影视剧，把传统社会中的重男轻女意识，对中国传统孝道的重新审视，以及子女应该怎样面对自己原生家庭等备受观众关注的话题全都融入一个家庭里，呈现在观众面前。以“重男轻女”为例，在微博、知乎等社交媒体上，关于此话题的讨论或回答有上千条，微博热搜有几亿的阅读量。用户通过讨论与剧情有关的社会问题，抒发自身的情感与表达自身的想法，引起社会的关注，促进相关社会问题的解决[7]。

3 对今后网络文学IP 影视改编的启示

3.1 丰富改编手段

首先，与传统的小说改编相比，网络小说的改编是允许“大刀阔斧”的，可以采取多种改编创作方式，合理巧妙地将文本进行电影语言的有机转换，在尊重原作的基础上，发挥主观能动性和独特的创造力，对原作进行补足调整，甚至进一步提升原作的格调。可以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电视剧《都挺好》相较于文学作品中平铺直叙的线性叙事方式，运用了“插叙”的方式，随着剧情发展不断补充过去的情节，使剧情的冲突性和矛盾性获得良好呈现；二是在不脱离原作的基础上进行二次加工，丰富叙事内容，多线并进，并运用大量戏剧技巧进行场景化安排，使单一扁平的二维文字画面成功转变为立体三维叙事。另外，作品的改编应该符合影视审核的要求，并且应该时刻关注相关部门根据舆情以及社会反响做出的临时性调整。《都挺好》在思想主题的改编上，由原本悲凉现实的主基调转为温暖理想化，其思想内涵虽然被指责缺乏深度和合理性，却也是倡导了人性中美好的一面，宣扬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3.2 重视影音技术

影视艺术的手段应该被重视。能否完成从文字到影像的转变是能否改变成效的最直观体现。一方面，拍摄者应该注重视觉效果，制作精良的道具，塑造出更加贴合原著的场景描述、时间发展以及人物的性格情感。另一方面，也应该注意声音元素的应用，使用符合画面场景基调的插曲、片头片尾曲，从而延伸作品的情感意蕴，扩大作品的艺术空间，更好地满足大众的艺术审美需求。电视剧《都挺好》注重音乐选择和贴合度，采用与故事开展所在地区、氛围等相对应的苏州传统戏剧“评弹”的曲目节选，既展现了优秀传统文化的魅力，又很恰当地烘托了气氛，与当前弘扬优秀传统文化的时代精神相呼应。

3.3 深挖思想高度

主题的表述可以在保留原作品“看点”的基础上进行大胆的新尝试。一方面，可以与其他文化因素进行联动，寻求观众的“情绪点”，在此基础上激发观众的认同，提高作品市场接受度。另一方面，可以进行大胆删减，舍弃细枝末节，集中表达最抓人眼球的主题。虽然对于改编作品的“商业性追求”是不可避免的，但未来影视行业取材应该贴近现实，融入时代，更多的关注现实发展及人们的生活变化，深层次挖掘现实内核，向观众传达更深层次的意义。电视剧《都挺好》将原生家庭、重男轻女、养老等社会话题进行有效的联动，并重点突出“原生家庭”这一因素，让观众在观剧的同时引发热烈地讨论，为电视剧带来巨大的流量与热度。并且电视剧《都挺好》中的苏父苏大强与传统东方父辈形象相背离——一个充满私欲的个体。并且因其私欲的张扬给子女们带来的困扰也一度成为大众的热点话题[8]。而最后却以苏明玉的宽恕与苏家人的和解作为结局，向观众传递着闪耀的人性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