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宗龙门,史蕴韩城
2021-03-04徐冉编辑吴冠宇
◎ 文 | 徐冉 编辑 | 吴冠宇
韩城澽水河流域秋景 摄影/刘玉虎
龙门至石门段黄河景观 摄影/刘玉虎
韩城历史文化的厚重仍远超纸面上的记述,数十处保存完好的元明清建筑群落,承续数百年的古城古村格局,千年可溯的宗族历史文化,对圣人德行、功绩的追怀和效行……共同涵育出韩城浓厚而独特的崇文重教的传统,凝结出韩城历史文脉的多彩和壮丽。
数千年的中国历史文明中涌现出的文化名人灿若星河,但能称为“圣”者,寥寥无几,能以“圣人”故里自居之地更是屈指可数,“史圣”司马迁故里的韩城幸为其一。
陕西省现有的6 座国家历史文化名城,韩城作为入围名单中唯一的县级市,是一座让人“始料不及”的城市:尽管知道它是龙门所在、司马迁故里,但其历史文化的厚重仍远超纸面上的记述,数十处保存完好的元明清建筑群落,承续数百年的古城古村格局,千年可溯的宗族历史文化,对圣人德行、功绩的追怀和效行……共同涵育出韩城浓厚而独特的崇文重教的传统,凝结出韩城历史文脉的多彩和壮丽,让到访者沉浸在对中华文明、传统文化的震撼之中。
历史不全是改朝换代、几姓兴亡的宫阙尘土,更多的是日出求食、耕读传家的生民艰辛。所以,比起帝王将相、才子佳人的功过情爱传记,古代生民的家居生活、命运转圜等与参观者生活相近的内容,更容易触动大众的共鸣和感悟。看倦了西安的周秦汉唐帝王气象,可以从京昆高速东北行驶200 多公里到韩城,体味关中大地千年历史的市井烟火气息,寻思根魂束系于黄土的小民在历史大潮中的生存智慧与处世哲学。
河宗龙门
大禹庙 摄影/刘玉虎
黄河从高寒之地一路奔泄而下,拐过“几”字弯后折向南下,进入黄土高原后,在拥簇绵延的群山崖壁间穿流,过壶口数十里后,连山忽断有如门开,世谓之“龙门”。龙门又称“禹门”,传为大禹凿山开河之处,在距今韩城市区北30 公里处的禹门口,108 国道跨黄河大桥就在此处。黄河穿山越谷无数,万里之内唯有“龙门”之名为古今天下所知。所以,明代韩城人梁元作《龙门赋》时,首句即说“大河为宗,龙门更大河之宗”。
龙门内为蜿蜒曲折的晋陕峡谷,由韩城境内的沿黄观光公路可以驶入其中,两岸崖壁对峙,河道宽仅有百米左右。出龙门后,两岸地势平缓,河道宽度迅速扩展为2000 米左右,确有破口而出之势。黄河河道的骤然变化,导致水势流速也由急骤缓,上溯至此的鱼群拥塞于此,不得不摆尾力游,形成鱼群拥挤争跃的场景,“江海大鱼洎集门下数千,不得上,上则为龙”(《太平御览》卷四十引《辛氏三秦记》),成为“鲤鱼化龙”之渊源。后世以“鱼跃龙门”喻科举得仕,失利者则“曝鳃龙门”,龙门由此成为古今学子读书求取功名的精神地标。“鱼跃龙门”有一定的文学夸张成分,但也反映出古人对自然界中鱼群洄游现象的观察认识。
古人在惊叹地势环境独特神奇的同时,更增加了对大禹凿山开河之功绩的敬畏,“龙门地势险,河率破山以行,禹功于此最难”。龙门口作为大禹凿山“工程”的关键区域,峡谷内两侧陡立的岩壁成为古人想象大禹凿山情景的首要来源。北魏郦道元的《水经注》中记载龙门峡谷内“岩迹镌痕尚存”,认为是大禹曾经凿山的痕迹。龙门口之南的黄河河道内,有一处自然淤积形成的砾石沙洲,被附会为大禹凿开山口后遗留下的碎石堆成,“出龙门有洲若陵,陵咸砾石,人云治梁为门之屑也”。龙门之北的峡谷内有一条支流,今名凿开河,古名“错开河”,“错开河,由龙门而上六七里,即金门。其西有涧曰冶户川,川口颇多镌迹。昔金门未劈,崇伯不谙水性,意欲使河直行东北,故失利焉”。“崇伯”即大禹之父鲧,鲧治河失败的“痕迹”,暗合鲧、禹父子二人相继治水的历史传说。
“河禹之德海内戴之,而尤切于韩土。何者?以其迩龙门也。”龙门周围的自然景观特点,滋育出韩城境内诸多大禹凿河的“痕迹”,将古代书经史传中的“虚言”变成可以目见的“实存”,强化了大禹在韩城地域文化中的特殊地位。
大河汤汤,禹德昭昭。历朝帝王中,大禹不仅是上古治世立国的“德君”化身,也是中华千古一系的权力法统所在。在韩城民众心中,大禹已然是神力同天、爱民无私的一方护佑。在人力难为的情况下,神聚于兹、德存于兹的大禹无疑是韩城民众的不二选择。明末韩城大旱,县令左懋第在大禹庙祈雨时向大禹祝祷:您当年不忍心夏代的子民像鱼一样为洪水吞没,那么也一定不会因为今日韩城百姓不是您的子民就忍心抛弃,“勿小一邑民,无今昔殊德”,圣人怜民岂会在乎功德大小的差别呢!
风追司马
作为上古传说人物,大禹治水故事充溢神性光彩,为后世想象中舍身济世、怀德为民的圣君形象。而出身官宦世家的司马迁是身世清楚、德言俱在的历史人物,著史匡世的文史功绩和秉持直义的精神风骨,充分展现出一介书生对历史的巨大动能,成为后世文人官宦敬仰追怀的精神楷模和道德标尺。
陕西韩城司马迁祠。 摄影/视觉中国
韩城作为“司马迁故里”的一个特别之处,是有司马迁本人记述的“人证”和“物证”。在《史记》之《太史公自序》中,司马迁清晰地记载了自己的先祖世系,并叙述了司马家族徙居韩城的经历:战国时期,秦国占据韩城后,将魏国的少梁城改成夏阳,成为秦军进入山西境内的军事前哨。在秦军东进的过程中,司马氏家族逐渐聚居韩城。秦将司马错之子司马靳葬在韩城华池,即今天韩城境内高门原上徐村内的司马祖茔。西汉初期,曾以武功著世的司马家族已经转入文官系统,父子袭职任太史令,也为伟大著作《史记》的写作奠定基础。
鲁迅先生所言的“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是对《史记》举世公认的评价。但细究司马迁之心路,其对中华文明的贡献显然不止于此。近现代以来,考古学的兴起和发展,掀开上古历史的诸多实貌,尤其是石峁、三星堆、良渚等文明的出现,完全超出传统中原中心论的文明谱系,加之《史记》对鸿门宴、垓下之围等历史场面描述的文学化,激起社会人士对司马迁《史记》历史价值的质疑和否定。然而,司马迁早在《五帝本纪》开篇就提及了上古历史的混乱和困难,“百家言黄帝,其文不雅驯,荐绅先生难言之。孔子所传宰予问五帝德及帝系姓,儒者或不传”。为了撰写这段历史,司马迁通过实地踏访的方式,广泛搜集相关史料,“至长老皆各往往称黄帝、尧、舜之处,风教固殊焉,总之不离古文者近是”,可以算是征集口述史料的先驱。面对古史之中将黄帝严重“神化”的记载,司马迁的记述中则尽力将其还原为“人”。当时,汉武帝认为黄帝乘龙成仙是真实存在,“盖闻昔者黄帝合而不死”,痴迷于长生不老的汉武帝甚至感叹“诚得如黄帝,吾视去妻、子如脱屐耳”。然而,司马迁则记载“黄帝崩,葬桥山”,将汉武帝心中“乘龙扆云”、得道升仙的黄帝还原为一个生命依然会终结的凡人。所以,司马迁继承秉笔直书、鉴成垂训的传统史学精神,也必然会招致忤逆圣意的罪罚。
司马祖茔所在韩城徐村,如今并没有“司马”之姓。当地传说司马氏家族为避免祸及家族,故将“司马”二字增添笔划,成为今天徐村的同、冯二姓。但从司马迁获刑之后的记载来看,司马迁家族不仅没有受到太多影响,而且依旧存在于朝野之内。司马迁的女婿为赤泉侯杨喜的曾孙杨敞,杨喜当年正是因在垓下之战中斩杀项羽有功而封侯。汉昭帝时,杨敞官至丞相。昭帝英年早逝后,大将军霍光与众臣选立刘贺为帝。不久,霍光与诸臣谋废刘贺,便派大司马田延年到杨敞府邸通报,希望丞相能率百官于朝堂向皇太后奏表,通过政治手段解决问题。处事谨慎的杨敞听闻此事后惶恐不敢言语,恰好田延年起身出去小解,杨敞夫人趁机进屋向杨敞晓明厉害:这等国家大事,大将军及诸官早已定谋,容不得半点迟疑,如果你不立即附和以表明态度,其必然在举事之前先诛灭我家。杨敞依妻所言,协助霍光废刘贺而另立宣帝。宣帝即位仅月余后,杨敞即终。司马迁之女政治智慧的果断和敏锐,是挽救杨氏家族命运的关键,这可能是司马家族几辈人浸润权力中枢的处事经验,但更有可能是对自己父亲当年不惧态势、直言受祸的警诫和反思。
韩城民间祭祀司马迁的寿馍 摄影/刘玉虎
韩城“史圣”司马迁祭祀大典 摄影/刘玉虎
西晋时,当地太守殷济因仰慕司马迁之功绩,“遂建石室立碑树柏”,此后经过数朝修易整建,逐渐形成今天韩城芝川司马迁祠的建筑规模,成为古代文士追颂“史圣”风骨的精神地标。明崇祯四年,左懋第到任韩城县令。自幼习读《史记》的左懋第十分欣喜,未等到任便在途中拜谒了司马迁祠。满怀敬仰的左懋第感叹道:“周秦以后,为古文宗,可以嗣六经,传来世,岂不伟哉!”当时韩城正值大旱连年,匪掠战乱频繁,左懋第不辞劳苦,励精图治,修文教法度,缓徭役征赋,治城防兵事,逐渐稳定韩城社会民生,声名显赫韩城乡里。崇祯十二年,左懋第离任韩城,临行前专程拜别司马迁祠,并伤感道:“山川俱有离别之色!”明亡后,奉旨在外的左懋第幸免被俘,作为南明使臣前往北京与清军议和。临行前,左懋第深知此行凶多吉少,“懋第此行,是懋第死日也”,暗立必死之心,欲“效宋之文天样”,“留正气于千古”。到北京后,左懋第因叛徒出卖而被多尔衮拘扣,誓死不降。已经降清的堂弟左懋泰过来看望左懋第,被怒斥出门:“你不是我弟!”不久,南京被清军攻陷,左懋第大哭不已。有人趁机劝他说:您难道不知有王朝兴废吗?左懋第呵斥道:“你难道不知有廉耻吗?”最终,多尔衮见左懋第始终不屈,遂将其斩杀于市。左懋第的忠义气节,最终得到了清朝统治者的褒扬,乾隆皇帝专门为左懋第追谥号为“忠贞”,韩城民众也修有左公祠、萝石祠(左懋第号萝石)、萝石书院追思纪念左懋第的治韩功绩和崇高精神。
晋陕黄河沿岸景观 摄影/刘玉虎
古为奥区
韩城地处晋陕要道,“实据山河之要,危秦扼晋,古为奥区”(乾隆《韩城县志》)。“奥区”是古代对一地区域地位的誉称,有纵深、腹地之义。黄河晋陕段两岸多是断崖、峭壁,唯有龙门之南河道开阔平缓,适宜航渡,故韩城境内历史上有龙门渡、少梁渡(又称夏阳渡、芝川渡)等多处渡口,成为古代兵家必争的战略要地。战国初期,韩、赵、魏三家分晋后,韩城属魏国领地。强盛时期的魏国自陕西华山脚下起筑长城直至今天延安市黄陵县一带,完全封锁住了秦国东进的脚步。韩城作为魏国捍御河西的战略要地,至今还留存有魏长城遗迹。秦魏两国为争夺韩城一带控制权爆发多次河西之战,最终,秦国在商鞅变法强兵后一举击溃魏国,取得河西之地,获得战略主动,为后世攻灭六国奠定基础。此后,汉初韩信奇袭魏王豹、隋末李渊太原起兵入关中、明末李自成出征山西等都是在韩城渡军过河。直至抗日战争时期,整编后的八路军也是从韩城东渡黄河,奔赴抗日前线,开启民族团结抵御外敌的历史新篇章。
“韩城”之名最早见于《诗经》,其《大雅》的《韩奕》篇中有“溥彼韩城,燕师所完”之句。《韩奕》颂扬了周宣王时期韩侯的若干事迹,其中提及燕国民众帮助韩侯筑城之事,“韩城”也由此作为一个名称流传于世。然而,燕国封地在今北京、河北一带,为何千里迢迢派遣民众去陕西筑城,这一不合情理之处早就引起古人的注意。东汉王符的《潜夫论》有载:“昔周宣王亦有韩侯,其国也近燕,故《诗》云:‘溥彼韩城,燕师所完’。”明代顾炎武考证此“韩”在今河北固安县附近,离燕国封地很近,这也就能合理地解释为什么燕国民众要帮助韩侯筑城了。《史记》的作者司马迁作为韩城人,也没有提及“韩城”的来历,只因为韩城作为地名使用实际开始于隋代。《诗经》中的“韩城”其实是地名“韩”与实地“城”的合成,所以,可以说“韩城”地名来自《诗经》,但不能说《诗经》中提及了韩城。除去西周初期那个说不清的“韩侯”之城,《史记》卷四十五《韩世家》中有一个记载清楚的“韩侯”,也就是后世列为战国七雄的韩国。在追溯“韩”的来历时,司马迁提及“韩之先与周同姓,姓姬氏。其苗裔事晋,得封于韩原”,韩原即在今天韩城境内。显然,这个“韩”来源于“韩原”,而“韩原”之得名显然更早。
中国古代地名的起源是与古人对当地地理特征的认知有很大关联的。在《说文》中,“韩”字的原义为“井垣”。韩城境内西北为山地,东部为澽、芝二水形成的河川地和地势较高的台原形成的川原地貌。且台原呈“C”字环绕河谷,“C”字的开口处为澽、芝二水合流后入黄河处,也是韩城全境的海拔最低点。由于台原与澽、芝河谷存在大约一二百米的高差,如果从台原下至河川,确有一种入谷之感。若把四周台原相连并视,恰有一种凭栏观井的视觉效果。韩城川原的“C”形结构,在注重天人合一的古人眼中成为人文景观营造的宝地。汉武帝曾多次自韩城境内渡过黄河前往山西祭祀后土,建国后曾在芝川镇发现汉武帝行宫——扶荔宫遗址。芝川因位于芝川河而得名,芝川河又称芝水,原为古陶渠水。据传汉武帝过此地时采得灵芝,以为吉地,故赐名芝水。现在的芝川镇是建国后老镇城被洪水冲毁后所迁新址,芝川镇原址在澽、芝二水合流处,位置正好位于“C”字结构的缺口处。明嘉靖年间,芝川城防修葺一新后,有堪舆师登上附近山麓眺望地势,顿时大惊道:芝川城塞住了韩城河谷的出口,其势正如龙口含珠,芝川这颗“珠”必将熠熠生辉,此地人文必定鼎盛。此后,芝川科举中第源源不断,“果付堪舆者之言,人未尝不叹”。而韩城作为一邑之中心,县城选址更为讲究。韩城老城至今保存完整,平面近似圆形,有如龟壳。其地位于澽水之北、台原与河谷之间的过渡缓坡之上,南低北高,符合传统城市选址规划“高毋近阜而水用足,下毋近水而沟防省”的基本原则。
韩城西禹高速黄河大桥 摄影/刘玉虎
舟楫之利,文脉兴盛
韩城老城城北台原上为平地,金代在此建有一座塔,即今天的赳赳寨塔,在韩城古城景观格局中具有重要地位。至清代初期,赳赳寨塔因地震崩塌颓坏不堪,一些文士乡绅们计划筹措资金修塔,但是一直没有太多响应。于是,文士乡绅们找到时任县令的康行间建议说:韩城城形就像一叶小舟,舟没舵怎么可以呢?赳赳寨塔就是“舟舵”,是用其“形”来利于“舟”的安稳。康行间听罢细思良久,决定带头捐钱。在县令的带动下,赳赳寨塔最终得以重建。
借“舟”喻城,也是韩城水运历史地位的一个写照。
作为陕西重要的产煤区之一,明清时期韩城境内开采的煤炭就借助黄河河道输送到关中地区,“每数十百艘连尾上下,自渭于长安、盩厔、鄠以西,载以易粟”,甚至远达江淮。为满足煤炭水运的需要,韩城造出一种重载货船,装载量可达数十吨,当时称为“秦船”。此船造价不高、简单实用,满载货物顺流而下到达目的地后,甚至可以直接弃置不用。直到清末,韩城造船技术依旧得以延续,“邑滨大河,土人有以舟为业者,造行船、圆船、渡船三种,槐木为上,杨木次之。大半底平,不能如轮船之尖,以河沙深浅无定也”。
韩城黄河龙门古渡 摄影/刘玉虎
水运贸易的便利条件造就了明清时期韩城商人群体的散播与壮大。明末,左懋第在从洛阳到关中赴任韩城县令途中,沿途遇到的商人多是韩城人士。清初,韩城商人“走苏杭,下岭海,奇服异制,雅饰新妆,倩艳轻盈,相为传仿”,成为关中地区的时尚高地。但是,富贾一方的韩城商人依旧保持耕读传家的传统精神,捐资修建书院,尊师佐学,先后有龙门书院、司马书院、萝石书院、少梁书院、古柏书院等10 多座书院,形成明清时期韩城文教兴盛的地域氛围。游走于韩城境内,至今仍随处可见民居有“平为福”“孝弟慈”等门楣题词,其中“耕读第”使用最多,展现出传统儒家文化对基层社会的影响力。明清两朝,韩城为“解状盛区”,韩城籍科举进士、举人及贡生数量为1396 人,其中119 名进士,550 名举人,在朝官员中仅五品以上者就达到数百人,时有“官半陕、陕半韩”之说。
诸多韩城籍官员、文人中最为著名的人物当属王杰,他不仅是陕西自丧失京畿地位后的首位状元,也是韩城籍官员中入仕权位最高的人物,尤其他端行正心、直善远佞的风骨成为韩城“文史之乡”的典范代表。清乾隆二十六年(1761),韩城人王杰被乾隆帝钦点为状元。王杰作为清朝开国后第一位陕西籍状元,又正值西北战乱平定,乾隆帝心生喜悦,特意题诗:“西人魁榜西平后,可识天心偃武时”。此后,王杰平步青云,后在军机处与和珅同列。当时和珅恃宠擅权,幕僚多有忌惮,唯有王杰敢秉公直言。由于王杰为人处事正直不阿,心有恨意的和珅一直难以抓到把柄对王杰进行打击报复,也只能寻机以言语戏谑发泄心头之不快。一日,和珅抓起王杰的手,故意调侃说:好像女人的手啊!王杰正色道:“王杰手虽好,但不能要钱耳!”和珅一时语塞,顿生窘相。直至嘉庆朝,年过古稀的王杰因足疾请允告老还乡,嘉庆帝多次挽留,仍坚辞不仕,遂允并赞曰:“直道一身立廊庙,清风两袖返韩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