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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主择业能力的概念、测量、作用机制与研究展望

2021-03-01陈维政邵思军

关键词:个体群体满意度

黄 丽,陈维政,邵思军

(1.云南财经大学 商学院,云南 昆明 650221;2.四川大学 商学院,四川 成都 610064;3.澳大利亚联邦大学 商学院,澳大利亚 巴拉瑞特 999029)

一、引言

传统职业发展理论强调,个体通常会依据自身的兴趣、志向、价值观、技能和个性认知决定想要追求的职业[1-2]。该理论认为,职业兴趣与职业类别之间存在着一种内在的对应关系,对个体的兴趣、能力、人格、价值观等进行测量能够为个体进行职业选择提供必要的信息。该理论暗含着非常重要的假设:一是个体都拥有绝对的、完全的自主决策能力和选择权利,都能够去从事与之匹配的职业[3-5]。二是这种理性匹配职业决策也不突出主体在职业发展过程中的参与性与卷入度。但是,这并不完全符合现实。首先,选择职业并非都能遵从内心意愿,大多数人在进行职业决策时,都需慎重考虑经济状况、身体状况、心理健康、家庭压力和社会歧视等外部因素[6],只有少数个体才能做到完全以内在兴趣作为职业选择的依据[7]。传统职业发展理论都暗含着个体能够进行自由的职业选择这一前提假设。这显然与现实情境下大多数人的职业决策行为不相符。其次,职业发展是个体主观参与的过程,自我意识、自我概念等内部因素都会影响职业发展。在诸多限制条件下进行职业选择,个体会产生一种独立的心理活动:通过对各种限制条件进行客观认知和评价,再自我判定是否能够遵循内心进行职业选择。这种凸显个体择业的主体性地位、强调自我认知作用的心理特征被定义为“自主择业能力”(Work Volition)[8]。这一概念是工作心理框架与工作心理理论的核心要义。

以“Work Volition”“The Psychology of Working”“The Psychology of Working Theory”为关键词检索文献发现,2012年之后,自主择业能力作为职业生涯管理、职业咨询与辅导领域的重要概念受到国外学术界的关注,并被视为对传统职业理论的重要修订与完善[8]。同时,相关实证研究结果表明自主择业能力会产生积极的影响结果。例如,提高大学生的职业成熟度、控制感和学业满意度等[9-11],增加工作群体对工作意义、个人与环境匹配的感知从而获得工作满意度和生活满意度等[12-14]。但是,国内对“自主择业”方面的讨论主要是基于经验的研究,而非实证的研究,没有将其上升到理论层面。因此,本研究对自主择业能力的概念和测量、自主择业能力的作用机制、对自主择业能力作用机制的检验等方面进行梳理和评述,并在此基础之上提出未来研究的展望,以期为后续相关研究提供借鉴和参考。

二、自主择业能力的概念与测量

(一)自主择业能力概念提出的理论背景

最早关于自主择业能力的阐述是在工作心理框架(The Psychology of Working Framework,PWF)的相关研究中。工作心理框架认为,工作能够提升个体的意义感和满意感,这主要通过3种典型的需求得以实现[1,15-16]:(1)生存和权力的需求,既包括食物、水、安全住所等,也包括心理、经济、社会权力等;(2)社会联系的需求,包括和谐的人际关系、归属感等;(3)自我决定的需求,包括能够决定、控制、影响工作内容、工作方式等[17]。同时满足上述典型需求的关键在于个体是否能够主动选择内心想要从事的工作。当个体能够追求并从事与环境、兴趣、价值观等契合的职业,才能获得社会联系和自我决定需求的满足[16]。但是,大多数人无法选择具有内在激励性,符合自身兴趣、期望的工作,并且不得不从事枯燥、乏味甚至是令人痛苦的工作[18-21],工作仅仅维持了生存的需求[22]。Duffy等在PWF基础上构建了 “工作心理理论”(Psychology of Working Theory,PWT),致力于揭示在现实的管理实践中,社会底层以及被边缘化群体是如何进行职业决定的[23]。在工作心理理论中,个体的自主择业能力和职业适应能力是理解职业发展阶段与动态变化的关键,自主择业能力和职业适应能力都是个体在应对外部环境变化和约束而发展的、可以塑造的心理成分,是个体应对职业中的限制、任务、问题、转折甚至是重大事件时的心理资源,是个体应对职业发展的重要资源[24]。PWT的核心变量关系如图1所示。

图1 工作心理理论的核心变量关系

(二)自主择业能力的概念界定

在西方文献中,研究者基本都采用的是Duffy等、Cheung等对自主择业能力下的定义[25-27]。自主择业能力是指在限制条件下个体仍然能够自由地做出职业决定和选择的能力(The Perceived Capacity to Make Occupational Choices Despite Constraints)[8]。从定义可以看出,这一概念强调了自主择业能力的两个重要方面:(1)制约职业选择的限定条件(前提);(2)做出遵循内心职业决定的能力(本质)。

自主择业能力的前提主要是指源自于现实结构的、环境的和个人的障碍与限制[2]。外在的经济状况约束与边缘社会地位是限制、降低自主择业能力最重要的情景因素。能力的发展是依赖于良好的社会环境条件,社会经济地位、种族、性别、残疾状态和性取向等情景因素决定了个体社会资本的获得性、文化教育的接受性等,影响个体择业的范围。自主择业能力的本质是具有可塑性和差异性的心理变量,通过提供技能、情感资源、确定目标的信心等方式[1,28],促进个体对经济,文化和社会政治制度因素的批判性反思,探索自身所获取的机会和遭遇的偏见等[1,29],努力克服结构性和系统性的障碍。自主择业能力高的个体会感觉到更少的约束,更可能选择最契合自身的需求、兴趣和价值观的职业;自主择业能力低的个体则会觉察到更多的约束,职业决策往往是受到诸如社会阶层、种族、身体残疾、心理障碍、性取向、地位、性别、贫穷和资源缺乏等限制的结果[6]。自主择业能力与职业障碍、职业控制源之间存在关联,容易产生混淆,内在区别和联系如下:

1.自主择业能力与职业障碍

职业障碍被定义为消极影响个体职业生涯的路径因素,常被用来阐述大学生的职业发展。职业障碍研究包括社会经济地位、种族、性别、残疾和性取向等方面。这些障碍通过社会歧视,减少资源的获取、提高家庭需求的感知,进而限制个体的工作机会,最终影响职业选择[30-35]。自主择业能力与职业障碍都强调职业约束的重要性,但两者在本质上是不同的。自主择业能力是个体面对职业决策约束所展示出的能力,而职业障碍是限制职业发展的因素。自主择业能力是个体应对障碍的资源,而不仅仅是障碍[10]。

2.自主择业能力与职业控制源

职业控制源是指个体认为职业选择是由自身内部的兴趣、价值取向等决定,还是受控于外部的任务难度、权威人士或机会等[36]。研究表明,内部控制源倾向的个体在职业决策效率和职业适应性的表现更好[37-38]。职业控制源是个体在择业过程中对运气和机会的感知(外控),或是对决定职业生涯结果自身行动的感知(内控),用于强调个体对职业决定内在因素与外在因素的偏好性知觉。相比之下,自主择业能力更强调职业选择的内在驱动力,强调个体对职业决策的内在控制程度。

(三)自主择业能力的测量

从现有的自主择业能力实证研究来看,主要采用的测量工具有两个,这两个典型测量工具针对不同的群体发展而来。Duffy等构建了适用于工作群体的自主择业能力测量量表(Work Volition Scale,WVS),包括自主能力(Volition)、财务限制(Financial Constraints)和结构约束(Structural Constraints)维度[25]。其中自主能力衡量个体感知做出职业选择的能力,有“只要愿意,就能更换工作”等5道题项;财务约束衡量影响职业选择的财务障碍,有“由于经济困难,可能会选择从事自己不想做的工作”等5道题项;结构约束用于评估劳动力市场/社会因素对职业决策的影响,有“在经济低迷时期,就业机会很少,可能不得不从事自己并不真正想要做的工作”等4道题项。量表总计14道题,财务限制与结构约束维度采用反向计分。

Duffy等也专门发展了针对大学生的自主择业能力量表(Work Volition Scale-Student Version,WVS-SV),包括自主能力和限制条件两个维度[10]。自主能力维度包括7道题项,如“感到能够完全主宰自己未来的工作选择”等。限制条件维度包括9道题项,如“自己的生活环境将会阻止我去实现长期的职业目标”等。限制条件维度采用反向计分,量表总计16道题项。从题项的内容上来看,这两个测量工具在本质上差别不大,只在个别题项的表述上稍有差异。

三、自主择业能力的前因变量

通过梳理发现,自主择业能力的前因变量大体能分为外部影响因素以及个体层面影响因素两类。

(一)外部影响因素

1.社会地位(阶层)、家庭收入等方面的影响

社会地位(阶层)指个人或群体在社会经济、文化层次上所处的位置。横截面数据和交叉滞后数据检验的结果都证实了社会地位对自主择业能力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26-39]。随着社会地位(阶层)的提升,职业决策的选择能力也会越高[40]。这种正向影响在不同的工作群体中得到验证,包括Douglass等针对性少数群体的调查研究以及Kossen等对澳大利亚健康服务、教育、商业服务、农业和采矿业失业员工的定性研究[41-42]。处于不同社会阶层的个体,获取经济资源和社会文化资本的能力和机会均不同,进而影响职业选择与发展。处于较高社会阶层的个体或群体拥有更高的经济收入、接受更好的教育等,这将有利于职业发展的过程与结果[43]。

另外,Duffy等发现自主择业能力与家庭收入呈现中等相关[44]。收入代表了个体在职业抉择中的经济制约因素(包括投资能力或获取经济资源的能力),收入决定个体成长期是否能接受优质的学校教育、获得职业发展的机会[43]。Duffy等分析了种族对工作群体的影响[45]。在北美国家,种族和收入决定了个体获取社会资本的能力,社会资本在促进学业进步、职业发展、职业成就等方面都起着重要作用[46]。

2.领导风格、社会支持等方面的影响

Christia探讨了领导风格、动机(内外部动机)和自主择业能力之间的关系,结果表明:交易型和变革型领导风格与内在动机相关[47]。主动/被动回避的领导风格与外在动机相关,但是领导风格和自主择业能力之间没有发现显著关系[47]。Kim等认为来自于家庭,朋友和同事的支持(社会支持)能够促使个体在职业选择过程中展示出更高的自主决策能力[48]。

(二)个体层面影响因素

1.人口统计学方面的影响

在人口统计学方面主要关注性别、种族、性少数群体取向、年龄等因素的影响。Duffy等研究表明性别和种族影响了个体选择想要去追求的职业的能力,女性在职业选择中面临的障碍比男性更多,少数种族比多数种族更多,职业障碍(主要是性别、种族)对自主择业能力有显著负向影响[10,26]。其后,Kossen等指出年龄(超过45岁)限制了失业员工的自主择业能力[42];异性恋歧视显著降低了性少数群体的自主择业能力[41],Cheung等认为年长员工面临适应性下降以及年龄歧视的问题,45岁以上的就业群体自主择业能力明显较低[27]。种族、性别和阶级等因素导致上述少数群体由于被歧视,被主流社会机构排斥,在劳动力就业市场处于劣势[49],这导致个体职业发展能力的降低。

2.人格特点、情绪、认知、行为与健康等因素的影响

在人格特点方面,主要探讨五大人格特质与自主择业能力的关系。在内外控方面,研究者发现内控倾向对自主择业能力具有显著正向影响[26,50];Duffy等以213名美国退伍军人为研究对象的调查结果发现:责任心对自主择业能力会产生显著的正向影响;创伤后应激障碍综合征、神经质则对自主择业能力有显著的负向影响[50]。

在情绪方面,Duffy等、Jung等的研究证明积极情绪对自主择业能力具有正向影响[26,51]。在认知方面,Lu认为自我调节学习(Self-regulated Learning)会显著提升个体的自主择业能力,并且会通过增加自我就业能力知觉、自我效能感间接影响自主择业能力[52]。Cheung等关注了个体注意力集中度、计划与组织能力对自主择业能力的影响,随着上述能力的降低,个体的自主择业能力也会受到相应降低[27]。

此外,部分学者关注了健康与行为对自主择业能力的影响。Bouchard等研究表明,身体不健康(Unhealthy Days)会显著降低个体的自主择业能力[53]。Duffy等认为乐观、职业寻求自我效能感、职业寻求支持、职业寻求行为正向预测个体的自主择业能力,并且乐观在职业寻求自我效能感、职业寻求支持、职业寻求行为与自主择业能力之间起到部分中介作用[13]。对上述影响因素进一步汇总,整理结果见表1。

表1 自主择业能力的影响因素整理

四、自主择业能力的作用后果

(一)自主择业能力对大学生的影响

自主择业能力对大学生的影响效应的检验主要集中在对学业、生活满意度及职业适应能力方面。研究表明,自主择业能力对学业满意度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11,26];Jadidian 等认为自主择业能力透过工作控制点的部分中介作用间接影响职业决定自我效能感和学业满意度[11]。此外,Buyukgoze-Kavas等揭示了自主择业能力对提升大学生生活满意度有着积极作用[54];Autin等认为自主择业能力显著正向预测职业适应能力[39]。在职业态度与行为倾向的影响方面,McLoyd 等认为自主择业能力对专业满意度(Major Satisfaction)、领导权渴望(Leadership Aspirations)、教育持续意向(Educational Persistence Intention)有显著正向影响,对现实与理想职业的落差感(Real Versus Ideal Career Discrepancy)有显著的负向影响[46]。

(二)自主择业能力对工作群体的影响

自主择业能力对工作群体的影响,主要集中在工作满意感与工作意义感方面。Muzzolon等认为自主择业能力对工作满意度有较好的解释,低自主择业能力是选择临时性工作的重要原因[55]。Duffy等控制了组织支持知觉、核心自我评价、积极情感以及职业自我效能感的影响,自主择业能力对工作满意感仍有显著正向影响[14]。Duffy等的调查也证实了这种正向影响,并指出自主择业能力主要是通过促进个体对工作及环境的理解,使其深刻意识到工作内在价值从而间接提升工作满意感[12]。Duffy等认为自主择业能力对工作意义、职业承诺与践行使命感均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自主择业能力主要是通过提升工作意义感知以及增强职业承诺间接促进个体将使命感付诸行动[44]。Ngo等研究表明,自主择业能力显著正向影响个体的可雇佣性、工作投入、工作满意度,并且自主择业能力部分地通过提升个体的可雇佣性,进而增强其对工作的参与满意[56]。

另外部分研究者检验了自主择业能力对工作健康和工作动机的影响。Bernhard-Oettel等认为低自主择业能力通过高工作不安全感间接与低工作健康发生联系,合同续约期望则会削弱自主择业能力与工作不安全感之间的关系[57]。Omori等发现自主择业能力与羞愧感(Stigma)和一般健康得分呈现负向相关[58]。Allan等检验自主择业能力对自我决定理论中3种动机的影响:自主择业能力对内在动机(Internal Regulation)有正向影响、对外在动机(External Regulation)无影响,对无动机(Amotivation)有负向影响,并且自主择业能力部分地通过提升内在动机和减缓无动机的作用进而增强个体的工作意义[9]。对自主择业能力的影响后果进一步汇总,整理结果见表2。

表2 自主择业能力的影响后果整理

五、自主择业能力的作用机制

(一)自主择业能力的中介作用检验

自主择业能力的中介作用检验主要以大学生为研究对象。譬如,Duffy等分析发现自主择业能力中介了职业控制与学业满意感之间的关系[26]。Buyukgoze-Kavas等揭示了自主择业能力和生活意义在职业关注、控制与生活满意度之间起到完全中介作用,原因在于增加了个体职业决策的控制感以及对生活意义的感知[54]。Lee等认为对不确定性的不容忍程度越高,对职业约束的感知就越强,这会降低工作希望和自主择业能力,从而对生活满意度产生负面影响[59]。Kim等认为较高社会支持的大学生表现出更高自主择业能力,从而导致更多的职业参与行为[48]。Autin等研究表明,自主择业能力显著中介了社会地位与职业适应能力之间的关系[39]。Jung等研究发现,个体的自主择业能力在健康水平和专业满意度、领导权渴望、教育持续意向以及现实与理想职业的落差感之间均起到部分中介作用[51]。

此外,部分研究者在工作群体中检验了自主择业能力的中介作用。Duffy等指出自主择业能力在知觉使命感与践行使命感之间起到显著的中介作用;同时组织支持在自主择业能力与践行使命感之间起到显著的中介作用[60]。Allan等使用多重的中介模型检验自主择业能力的子维度是否中介了社会地位与工作意义之间的内在关系,结果发现,自主能力和财政约束完全中介了社会地位与工作意义之间的关系,表明社会阶层可能通过增加自主能力和减少财政限制与工作意义发生联系[9]。

(二)自主择业能力的调节作用检验

自主择业能力的调节作用检验,主要样本仍集中在大学生群体。Duffy等研究发现,自主择业能力在组织支持知觉、职业自我效能感与工作满意度之间均起到调节作用。当个体能够自由选择想要追求的工作,会显著促进工作满意感的提升;同时,组织支持知觉对工作满意度的促进作用会因个体自主择业能力的高低不同呈现差异,对于低自主择业能力个体,知觉组织支持对工作满意度的提升效果更为明显[13]。Duffy等将自主择业能力引入SSCT理论框架之中,检验自主择业能力的影响边界,结果表明自主择业能力在职业自我效能感与职业结果预期、职业自我效能感与职业兴趣之间均起到显著调节作用[8]。Kim等的研究表明,自主择业能力调节社会支持与职业参与之间的正向关系,原因是高自主择业能力的大学生会更加积极有效地利用自身的社会支持系统促进更高频率的职业参与[48]。

在工作群体样本方面,Aamir等针对护理人员研究发现,自主择业能力在工作-生活平衡和工作满意度之间起到调节作用[61]。Duffy等在检验使命感知觉、生活意义感、践行使命感与生活满意度之间的内在关系时,构建了基于使命、动机、收入水平和自主择业能力为调节变量,以生活意义感、践行使命感为中介变量的被调节中介效应模型[62]。

六、中国情景下自主择业能力研究的展望

西方社会中个体在职业选择时,比较注重个体的自由与意志,但大部分中下层群体在职业选择时都要受到社会经济条件以及边缘化经验(Marginalization)的制约,在职业选择上,个体拥有有限自主。在中国,个体的择业方式随经济形态不同正悄然发生改变。计划经济体制的就业制度,强调政府的“包干包揽、统一分配”,个体在职业选择上的意愿与自主性是完全缺失与匮乏的。在市场经济环境下,个人也从传统的依附、服从国家的就业安排转变为更加适应市场变化的自主角色[63]。在中国,个体的择业选择是从缺失的自由自主过渡到有限的自由自主。个体的经济收入水平、受教育程度、身心健康状况等都在某种程度上影响个体的职业选择。并且,由于东西方的文化背景与现实国情不一样,在探讨约束自主择业能力的具体条件上可能存在明显差异,需要在未来研究中加以对比分析。总体而言,展开本土化自主择业能力研究可以从以下方面入手:

(一)自主择业能力的概念与测量工具需要进一步深化

从目前的研究来看,自主择业能力概念都是采用Duffy等的界定[25],但是此构念的界定仍然存在一定的模糊性,构念本身的性质仍是不太清楚的,自主择业能力是在限制条件下,仍然能够做出遵从内心职业选择的能力。但是需要明确的是,在何种限制条件下才能突显个体心理能力的重要性,在什么情形下讨论这种心理能力才更有价值。譬如,要“突破没有机会接受过小学以上教育对我的职业约束”和“突破父母对我的期望约束”难度相同吗?如果不同,是否只是心理能力问题?以往的文献并没有给予明确的解释。未来需要在概念界定上进一步明晰,并对概念适应的范围给予讨论。

自主择业能力测量工具主要有Duffy等发展的适用于工作群体的三维度量表以及Duffy等发展的适用于大学生的两维度量表,测量工具比较单一、片面[10,25]。从维度来看,两个量表都涉及到反向计分,同一量表中同时包括正面与负面措辞表述的项目,容易导致调查对象混淆问题的方向[64]。从工具检验来看,研究者在多国家、多文化背景下检验了大学生自主择业能力量表的适用性,除欧美国家对测量工具进行检验外,只有Cheung等将量表应用于中国香港员工[27]。整体而言,两种量表都缺少以中国大陆为典型代表的数据支持。研究者应意识到,不同社会现实与文化情境下的自主择业能力不论是从表现形式还是结构维度上都有可能存在差异,有必要进行本土化量表的开发。

(二)自主择业能力的前因变量研究需要进一步延伸

现有研究主要是从个体内部因素角度分析其对自主择业能力的影响,包括个体的认知能力水平、神经质、责任心、控制点、职业自我效能感、积极情感、身体健康水平等[26,48,50],未来可以进一步检验人格维度的其他方面,如内外向性、主动性人格等对自主择业能力的影响。尽管尚未有研究检验精神健康状况对自主择业能力的影响,但既往的研究发现精神健康状况能导致积极的工作经验[65-66],故未来可以展开此方面的探讨。

适当考虑或选择社会文化背景因素影响。不同的文化背景与制度安排,影响自主择业能力的因素可能会产生差异。在西方,研究者较少关注家庭因素的作用,或者只是单一强调家庭收入的重要性。相比之下,中国社会文化具有典型的家族主义倾向。“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三纲彰显了家长的威严,对子女具有强制的支配和处罚权力,同时家族伦理以及尊卑关系已经渗入到中国人的日常行动之中,子女是缺乏独立自主权的,包括不能有私财、不能独居乃至自由选择配偶。在择业上亦是如此。故在揭示中国人自主择业能力的影响因素上,不能不考虑家庭因素的制约,无论是大学生就业还是工作群体的再择业,应考虑诸如家庭居住地(村、镇、县、市、省会等)、父母学历背景、家庭教养方式、家庭沟通方式、家庭对工作的支持等因素的重要影响。

(三)自主择业能力的作用效果需要进一步拓展

针对大学生的研究主要聚焦于自主择业能力对个体的学业满意度以及生活满意度的影响[11,26,54],少量研究涉及到对职业意向、职业态度方面的影响[51]。当个体认为未来自己有机会从事“符合个人兴趣和自我发展”的工作时[22],这种积极的体验与职业预期可能会导致一系列积极的行为反应与心理活动。故未来针对大学生群体可以探讨自主择业能力对个体的学习动机、职业参与、专业承诺、学习适应等方面的促进作用;对学习倦怠等方面的抑制或缓冲作用。

针对再择业工作群体的分析,包括失业群体、退伍海军、性少数群体等,探讨自主择业能力对工作满意度[12,14,57,58,67]、工作健康的正向影响[55-56]。未来可以拓展探讨自主择业能力对职业承诺、工作成就等方面的促进效应,对职业倦怠、工作疏离感等方面的抑制作用。此外,自主择业能力可能会导致某种“负面效应”,当个体认为自己能够去选择符合内心意愿、期望、兴趣的工作,同时当前所从事的工作并不符合内心的职业需要,对于组织而言,就可能产生负面影响,个体会通过更多渠道、更高频率的职业搜寻更换工作,这必然导致更高水平的离职意愿和离职行为。未来急需拓展和延伸现有关于自主择业能力的作用后果研究,更全面和深入地研究自主择业能力的“双面影响”。最后,Duffy等认为高自主能力的个体都会选择在自由、公正、安全和有尊严的条件下工作(体面劳动),目前尚未有系统的研究直接检验自主择业能力对体面劳动的直接影响以及影响的边界条件与内在机制[23],今后应展开对这方面的研究[68]。

(四)自主择业能力的研究对象需要结合国情适当选择

自主择业能力主要是探讨就业发生困难的群体,在西方文献中,研究者主要聚焦于少数族裔、高中生辍学、性少数群体、国际移民、高龄化、失业群体以及大学生等[10-11,13-14,25,48]。在中国,需要意识到由于社会文化、制度安排不同导致的择业歧视可能存在差异。譬如,性别因素可能被更加强调,父权制下的女性本身就处于从属地位、二胎政策的放开使工作场所的性别歧视更加恶化。同时,农民工作为中国就业群体中数量最为庞大的群体,在就业上长期受到户籍制度的限制,身份认同的尴尬(农民VS工人)、只能从事劳动条件最差、工作环境最苦、收入最低的工作,对工作无自主权。高校的持续扩招使得大学生毕业数量激增,毕业即失业现象日益严峻。上述群体都在中国情景下显现出特殊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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