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利国家制度变迁进程探究
2021-02-27王云多
王云多
福利国家制度变迁进程探究
王云多
(黑龙江大学 经济与工商管理学院,哈尔滨 150080)
文章旨在从制度变迁进程视角探析福利国家的起源和形成过程,将福利国家的起源和形成过程嵌入在给定历史机遇和应对福利需求所做制度调整之间的辩证关系中。通过国家对紧急情况、经济挑战和政治过渡方面福利需求进行的制度调整,对这种制度变迁流程进行分类,将西方福利国家现存的古典主义、保守主义和西方马克思主义理论统一归为社会控制理论,通过将制度上的调整与社会控制理论进行比较,解释和强调制度变迁方法在福利开发研究中的重要作用。
福利开发;制度变迁进程;普世主义;选择性
引言
现代意义上福利国家的起源可以追溯到19世纪末期和20世纪初期西欧部分资本主义国家为本国产业工人和贫困人口建立的社会保险计划,为应对20世纪30年代经济大萧条引发的大规模失业及广大人民生活贫困化,西方社会的福利国家开始扩张,从20世纪30年代到20世纪50年代,西方国家福利计划逐步涵盖整个国民福利体系,在公共服务方面追求更加平等化,促使西方社会对福利国家制度的认识发生深刻变化,这成为社会福利体系发生变化的历史分水岭[1]。总体上看,福利国家演进具有连续的制度变迁特征,尤其在公共福利供给方面,这一制度变迁特征更为显著。基于此,本文将通过考虑公共福利的起源和特征,深入了解福利国家制度变迁过程。
一、文献述评
近年来,国内一些学者对西方学者对福利国家演变的研究作了一定述评。匡亚林(2020)等学者研究指出,西方学者在使用不同分析工具研究福利国家起源和发展时,形成古典主义、保守主义和西方马克思主义三种理论学派,每一学派对福利国家的认识存在一定差别[2]。古典主义经济学家通常将福利国家实行的福利政策视为一种利他主义行为,将福利国家的任务视为在全体国民中重新分配资源,并认为每个人分配资源的机会均等,因此,古典经济学家在福利分配上采用的是普世主义方法[3]。王远和阙川棋(2019)、李凯旋(2020)研究指出,不同于古典经济学家对福利国家的看法,保守主义经济学家通常认为福利制度具有选择性特征,受自身利益和理性选择驱使,只有个人认可和塑造的福利制度才是合理的[4-5]。而钱宁和王肖静(2020)研究指出,西方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家通常认为福利国家必须阐明资本积累的一般需求,他们将福利再分配机制视为一种社会安全网,认为福利制度可促进资本主义经济发展,并缓解资本主义工业化在阶级矛盾方面产生的负面社会影响[6]。
上述三种不同理论在解释福利制度变迁时都面临一个共同问题,即在分析社会实际政策之前,过分强调预先确定的意识形态或政治意图的重要性,不同理论学派根据它们自己的想法解释福利国家的本质,仅仅解释了“福利国家应该是什么样”,而没有解释“如何改变福利国家”[7]。本文无意争辩上述不同理论学派在分析福利国家时观点是否合理,主张不应根据预先确定的意识形态或意图修改社会实际政策结果,应适当注意社会决策过程及制度上的调整过程。因此,本文不依赖任何特定的概念性原理,重点关注以制度为中心的研究方法,通过对福利国家制度起源进行分类,考察社会决策过程。
历史制度分析方法是分析福利国家起源的一种重要分析工具,特别是运用这一分析工具分析国家如何更好地进行制度调整,以满足民主治理结构改革的新要求[6]。由于这种制度分析方法特别关注给定历史背景下制度安排或制度变迁过程,对福利国家形成提供了更为有力的解释。通过这样做,某种程度上有助于探究福利国家的起源和发展轨迹。
本文将制度视为一种流程,通过这一流程,组织和规程可获得一定价值和稳定性。实际上,可以通过社会游戏规则,或更准确地说,通过人为设计影响人际关系的约束来识别它们。制度是人际交流中结构性激励的一种反身形式,制度变迁涉及根深蒂固的反身转化,这种转化根植于社会主体与结构之间的相互渗透中。因此,制度上的调整过程是理解历史变迁的关键。
根据通常原则,社会控制是指“社会根据所需的原则和价值观进行自我调节的能力”(Janowitz,1975)[8]。这一表述与古典主义、保守主义和西方马克思主义对福利任务的理解基本一致。本文将社会控制概念扩展到涵盖所有这三个理论,将这三种理论统称为社会控制理论,以系统地将三种主要理论(古典主义,保守主义,西方马克思主义)与制度分析观点进行比较。社会控制的主要任务是探索可能实现这一目标的条件和变量,特别强调国家如何操控社会政策,使其作为社会控制手段[8]。这三种理论的最终目标通常都与社会控制目标联系在一起,从而有助于维持社会稳定。但是,它们都没有将制度流程作为解释福利国家如何以及为什么出现和发展的必要因素。
基于上述研究存在的不足,本研究分三步进行。首先,采取更全面的方式重新表述社会控制概念,将重新表述后的社会控制与制度上调整的有效性进行对比,从而重新审视有关福利国家的争论。其次,从三种不同视角的历史制度分析来探索福利国家的起源及演变过程。最后,研究如何对福利国家实际案例进行制度调整以完成当前政策研究任务。
二、从社会控制与制度调整比较视角看待福利国家
有关福利国家的大多数争论围绕一个命题展开,这一命题就是构成一个秩序良好的社会需要什么条件,以及福利国家在这种社会形成过程中需要发挥什么作用。在这一命题下,正如Offe(1982)所解释的那样,许多争论都围绕普世主义和保守主义的社会服务原则和目标而展开[9]。实际上,普世主义与保守主义一直是解释福利国家发展变迁的重要理论,二者不仅探讨了福利国家的起源及其结构,而且将福利国家提供社会服务的模式与不平等和依附联系起来。尽管这些理论使用广泛,但本文还是试图提出一种新方法——将三种有关福利的理论(普世主义,保守主义和西方马克思主义)归为社会控制理论。尽管每种理论对福利在社会控制方面的作用和目的应该是什么有不同的表述,但最终归结为相同的困境:每种整合方法都以特定的结论为前提,而不管所给定历史关头的过程如何变化。对此,可将制度流程看作一个筛选机制,过滤不同历史条件下福利条款的变化。而且更为重要的是,制度分析方法是对传统分析方法的补充,并且两种方法也不一定相互排斥,二者可互相补充。
(一)社会控制的多样性
希金斯(Higgins,1980)通过分析社会控制的不同含义和用途,认为没有必要对社会控制采取统一的定义。并进一步指出,可以根据社会控制程度和关注点的不同,按不同模式对社会控制进行分组[10]。Janowitz(1975)在他的开创性著作——《福利国家的社会控制》中强调了社会控制的双重治理功能,他指出,可将社会控制视为强制性控制的对立面,可以通过自我调节对其进行重新定义,以追求更高道德价值观[8]。一些有关福利控制种类的研究阐明了一种由四个不同集群组成的社会控制(Kim,2008)[11]。简言之,社会控制概念并非一成不变,而是灵活可变的,其概念的演变可以扩展出包括各种各样的变体,而这些变体是根据在给定的不同结构条件下国家之间的嵌入性而形成的(Granovetter,1985)[12]。将福利研究的现有领域划分为一种特定的社会控制形式,可以概念化这些过程,并获得更多分析自由,开辟出新的研究议程。
但是,至关重要的是,在福利研究领域,社会控制基本原理明确指向社会政策的一个共同目标——维护社会稳定和增强社会凝聚力。尽管有待深入研究它的深度和强度,但是济贫被认为是公共福利的主要和共有的功能(Mead,1991)[13]。引入公共福利计划主要不是出于人道主义冲动,而是由于政府希望规范穷人不利于社会稳定的行为,以期暂时降低对福利改革的需求,并防止社会动荡。因此,公共福利的神秘要素是规章制度。本文拟打算将有关福利国家的三种不同理论观点重新解释为社会控制的不同形式,然后提出一些对社会控制理论的批评。
1.社会控制的整体性
由于社会控制的目的和内容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社会需要,作为整体性概念的社会控制与古典经济学家有关福利国家的观点一致,即确保普通劳动者和穷人融入工业化社会。这种观点认为,福利政策面临的中心问题是不平等及其导致的社会排斥,并将福利的首要任务视为重新分配资源和机会。作为整体性的社会控制,支持福利的普遍性,并拒绝对选择性社会服务进行经济状况检验。古典经济学家通常认为向穷人提供质量较差的选择性服务是社会的产物,是一种剩余性福利。社会政策的显著特征是关注综合系统,该系统可促进个人的认同感、参与感和社区意识,并使其能够自由表达利他主义,同时阻止个人疏远感。
此外,古典经济学家关于公民身份和社会政策的观点为一体化社会控制概念提供了更多说明。在古典经济学家的理论观点中,诸如最低生活水平权之类的社会权利已日益成为公民权利的重要组成部分,并且在现代社会条件下,社会控制在建立和维护团结方面发挥重要作用。这种以实现社会权利为宗旨的综合福利计划,可通过社会保险,通过授予养老金权利或受教育权和医疗权来实现,所有这些都使缴款人倾向于顺从而不是冲突。在普世主义社会政策的基础上,较高的社会包容度导致提供者和受益者都转向互助,以减少发生社会冲突。整合方向事先针对普世主义的特定模式量身定制,整合的核心是促使福利分配过程中形成团结互助氛围。
2.社会控制的管控性
保守主义有关福利国家的观点建立在选择性地提供社会福利的基础上,始于简约的信念,即福利管理和服务权利的规章制度必须奖励那些应当鼓励的活动,对那些不应当鼓励的活动进行惩罚。美国保守派学者Murray(1982)曾断言,个人利益是引导个人避免依赖公共福利的强大动力,从历史制度发展的角度来看,个人和家庭的经济独立性一直是区别良好公民身份的主要特征[14]。因此,提供和调节福利的方式对那些获得福利的人的态度和行为产生决定性影响。
Mead(1991)对Murray的观点提出反驳,认为没有必要用激励或抑制措施来解释贫困或依赖性,因为长期贫困人口不会对财务奖励或制裁框架的变化作出反应[13]。Mead认为,不能在创造新的机会或财务诱因中找到相关解决方案,只能在行使政治权力时找到相关解决方案[13]。通过行使政治权力,福利将迫使穷人感知并以有助于改善其长期待遇的方式行事,工作或工作福利(向失业救济金申请者施加工作要求)被认为是有条件地从政府那里获得救济的例子之一。这种有选择性的福利计划可以用来剥夺个人普遍受益的社会权利,使他们仅获得名义上的利益,实际上却在寻求另一项规范穷人的章程。从这个意义上说,公共家长制有助于在公私合营的福利制度下产生非正式的控制,在这种制度下,受抚养人可以获得多种支持。
3.社会控制的压制性
西方马克思主义对社会控制和社会政策的分析主要集中在压制范畴问题上,在这一意义上,西方马克思主义强调资本主义社会中的阶级冲突。在资本主义社会,福利国家充当着“减震器”的角色,其作用是抵消资本主义国家存在的社会不平等和不安全感。西方马克思主义经济学通常认为不应由市场经济规律决定政府用于福利计划的支出,而应由阶级之间的社会和政治冲突决定政府用于福利计划的支出,应优先考虑资本家的资本积累和发展的基本目标。用于压制的社会控制涉及到资本主义福利制度中的严重矛盾,这意味着资本主义必须与福利国家共存,没有福利国家,资本主义也不能存在。因为福利国家是稳定资本主义秩序的中介,而非资本主义社会转型的一个步骤。因此,从这个角度来看,在医疗、教育或社会保险等方面,至少对于平息和控制资本主义社会中阶级或群体对立而言,福利支出水平有一定战略贡献。实际上,现代资本主义福利国家的福利制度是为保护资本主义而设计。
如上所述,可以从三种不同理论视角解释福利国家的起源,这三个角度分别对社会控制的概念进行重新塑造和扩展。尽管社会控制理论较为全面,但它在分析现实环境中的社会政策时仍存在一定缺陷。其最大缺陷是这一理论假定在政策实施之前,政策的价值或意图已预先确定。例如,从整体上考虑社会控制,拒绝解释个人主义减贫行为会加深并扩大成为更具宿命论的方法,这种方法实际上排除了对此类因素的任何进一步讨论。如果其他变量与特定的视角不相关,则可以轻松排除其他可用于解释福利国家的变量。其次,社会控制理论使那些寻求准确说明政策制定过程和福利制度转型的人感到沮丧。这种自上而下的分析机制使它在认识论挫折中脱颖而出,预设的哲学可能会妨碍研究人员观察社会政策的变化或转变,以及其对变化的现实制度所做的调整。因此,应更多地关注以历史制度主义为基础的制度分析方法,并特别提及在给定的历史偶然性下的适应性过程。
(二)制度上的调整
从历史上看,随着国民社会福利需求的不断增长,促使福利国家制度不断进行结构调整。在特定历史时期对福利要求进行的各种制度调整标志着社会政策发展的不同路径。不同于预先确定的宏观理论,对历史挑战的观察以及随之而来的制度上的调整,说明了福利国家形成及其随后发展的过程,这些过程构造并传播了现代福利国家转型的许多特征。大体上制度上的调整方法包括被传统低估了的三个相互关联的因素:面临的历史偶然性、新出现的政治和经济需求以及制度对这些挑战的回应。这三个因素可以被描述为一个反映社会环境差异,追求平等的动力以及对制度反应的综合、响应和适应能力之间持续相互作用的辩证过程。在此过程中确定的不是预定值,而是辩证法中的主要元素,不确定的是制度调整的结果及形式。
但是,可以通过关注制度调整流程的微观和宏观联系来减少制度调整结果的不确定性,这种联系可以明确转化为提高福利国家福利待遇的解决方案。这样的制度调整流程确实是一种行动过程,旨在从宏观角度上寻找宏观社会学的微观基础,即国家要设计和进行制度调整,以使现有的福利制度稳定下来,以应对历史挑战和社会团体或公民个人新的福利改革要求。福利制度的稳定性与制度的稳定性有关,这些制度通常与国家法律和官僚机构设定的宏观社会博弈规则相关,通过保持制度的稳定性,可以消除变动的根源,使其保持不变。如果制度上的调整不成功,为了适应新的需求,需要以不同方式进行制度转变。
制度调整的每一项努力都基于它与历史偶然性的外源性约束相对应。正如布里格斯(Briggs,1961)所阐明的那样,通过政治和行政运用有组织的权力来确定福利服务模式的想法需要考虑历史年代和条件[15]。例如,由1601年立法编纂的英国《济贫法》具有福利功能,以支持由于封建制度瓦解和有偿劳动在重商主义经济中变得越来越重要而陷入社会制度底层的贫民阶层。在这种历史背景下,从资本主义发展的角度来看,并非从原始的自然状态产生享有有限公共福利。在同一背景下,在20世纪,每个民主国家都制定了不同的福利给付方式,将社会平等和社会正义的目标纳入其体制和政治框架,从而影响福利国家的兴起。结果,福利国家不是自然而然的出现(或转化),而是由历史创造,而且通常由历史强加形成。
尽管地方经济力量的各种配置和权力关系,以及社会可能包含的历史背景和形式各不相同,但福利国家迅速采取标准化形式,并很快出现类似地将公共福利规定和社会保险制度化的过程。因此,可以将福利国家产生的共同基础与其历史根基连为一体,确定为制度同构,在该福利制度基础上,社会对福利规定的新要求被普遍合理化,并在很大程度上构成了类似的结构,这一制度结构主要服务于福利制度内部稳定的目标。尽管历史挑战变幻莫测,但福利需求迫在眉睫,制度安排上的这种同构变化将有关福利制度变迁过程的辩论带回到社会政策研究中,特别是有关福利国家社会起源的探讨。
三、基于历史制度变迁视角探讨福利国家起源
在福利国家理论研究中,历史研究方法受到研究福利国家出现的学者们的更多关注。这主要是因为制度方法能够通过观察历史遗产与历史挑战之间反复的制度交汇来证明福利国家趋同性变迁的一些相关模式,这最终导致制度上的调整,并使福利国家内容在实践中不断发展。大多数发达资本主义国家都有提供公共福利的制度安排,这些公共福利制度安排通常以为穷人谋福利的形式立法,根据该法律,公共当局负有筹集和支付有限资金以救济穷人的责任。早期的这种公共福利的主要目标集中在维护公共秩序和劳动力市场管理上,而不是穷人的福祉上。
随着工业化和社会民主主义的日益普及,大多数资本主义国家开始将福利支出扩大到公共卫生、公共教育、养老金和失业等领域。20世纪的两次世界大战进一步推动了这种制度变革,人们普遍认为,福利国家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一段时期的历史反映。特别是福利国家普世主义模式的最初动机是基于战后英国工党政府成立初期贝弗里奇(1942年)著名的《社会保险报告》的建议。因此,福利国家的真正定义必将以一种普世主义的方式出现。在福利国家历史的早期阶段,将福利国家的内容与为穷人的立法区分开来时,福利国家就沿着有限的公共福利(例如为贫困人群立法)和扩展的公共福利(例如社会保险)之间的分界线出现。
在为福利国家的出现划清制度变迁的界限时,一个相关的问题是如何衡量福利国家出现的确切时间。评估福利制度成熟度的标准至少应满足:(1)是否有完善的社会保险项目;(2)是否存在延伸的公民权力;(3)是否不断增加社会公共福利支出。这些指标解释了发达资本主义社会如何以不同的方式设计福利国家,其理由是福利国家的起源和巩固反映了特定历史条件下适应社会、经济和政治需求的独特制度流程。例如,在两次世界大战期间,英国对一系列社会服务和社会保险进行合理化,而被视为福利国家落后者的美国直到1935年才建立了全国性社会保险,并且从未完全建立遵循欧洲路线的综合性社会保险计划。尽管如此,需要为福利国家的出现配置潜在的推动力,假设历史的挑战引发了一些同构的制度调整形式,以适应对福利供给的新要求。这种具有挑战性的需求可以大致分为以下三类。
(一)制度上的调整应满足紧急需求
与福利国家形成有关的第一类制度性因素属于政府对国家紧急状态(例如战争和经济危机)的系统干预。实际上,第一次世界大战和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扩大社会预算的历史经验表明,大战是为新兴福利国家提供动力的关键事件之一。战时社会服务和社会保护计划得到了极大扩展,然后被嵌入战后时期的社会结构。政府有意设计的行为旨在改善战时平民的福利,这主要是因为面临全面战争的政府试图控制和动员一个战争社会。陷入战争的国家,试图通过提供更全面的福利服务作为奖励。在参与两次世界大战的大多数国家中,在战时及战后引入并精心策划了各种社会保险,包括健康、养老金、失业和家庭津贴。所有的收益都分配给了战争结束后的退伍军人和幸存者。因此可以说,战争带来了充分的就业机会,提高了生产能力,这意味着国家能更大程度地提供均等化收入或工作机会。
除军事冲突外,资本主义国家也面临严重的经济危机,为缓解经济危机带来的不利社会影响,福利方面的体制改革旨在在裁员和失业率飙升的情况下维持社会融合。1997年的亚洲金融危机以及20世纪80年代的拉丁美洲债务危机,为受经济危机束缚的政府如何着手建立社会保障网和各种社会保险计划提供了很好的例子,可以考虑亚洲和拉丁美洲福利国家普遍发展过程。确实,来自国家紧急情况的福利需求促使政府通过动员旨在克服经济或安全危机的社会影响的机构调整措施来改变或改革福利制度。
(二)制度上的调整应满足经济需求
许多学者试图对福利国家发展过程进行理论化分析,特别是在工业化国家,他们认为福利发展随国家工业化模式而变化。对于某些人来说,福利国家出现的主要推动力是一种道德动力,其基础是公众对工业化早期所造成的过度困难的反应。一些以西方马克思主义为导向的学者已经从阶级冲突的角度看到了福利的发展,阶级冲突迫使政府用一些福利来补偿工人的经济困境。但是,通过分析工业化过程如何产生新的经济需求,可以发现福利发展的真正动力,这一动力始于福利国家是工业社会发展所产生的福利需求的产物。
工业化过程伴随有传统形式的社会供给和家庭生活的改变,这些变化还包括经济增长和随之而来的人口增长和劳动分工,以及周期性失业的上升。因此,提供更全面的福利成为国家维持可持续经济增长以及向工业提供可靠、健康和有文化素养的劳动力供应的必要条件。因此,制度上的调整应适应经济需求引起的福利需求变动,这一变动过程涉及一系列与失业、工业灾难和附加福利有关的社会保险。在这种情况下,工业化解释了社会福利机构作为经济辅助物的重要作用,工业化为扩大福利支出及其相关的制度变迁产生了经济需求,促使福利国家出现。
(三)制度上的调整应满足政治需求
除工业化因素外,还必须将政治挑战作为解释福利国家出现和巩固的关键因素而进行回顾,从某种意义上说,福利国家可被视为政治和社会革命的产物,这一政治和社会革命将公众从臣民转变为公民。在讨论西方社会福利国家的社会起源时,政治过程而非经济需求受到更多学者的关注。政治决定因素的根本结构在于福利国家是政治努力的一部分的观念,因为战后时期国家在实践中尝试使用政治来保护和促进共同利益,特别是通过社会政策解决分配问题。
在这里,马歇尔强调在冲突和渐进启蒙的复杂过程中建立公民、政治和社会权利的做法可以看作是分析现代化进程中涉及福利国家的政治因素的试验。在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引入普选制是从用公共福利替代公民身份向用公共福利替代公民权利过渡的重要标志,因为贫民的特权是他们可以要求通过投票获得他们的权利。20世纪70年代和20世纪80年代,亚洲和南欧国家无处不在的民主化运动泛滥,使得民间社会组织通过推动社会保障网的福利改革作为民主社会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而迅速追求实现社会权利。此外,在民主转型历史机遇期下的政治变革,可能与公民社会共同参与的福利发展领域中积极参与社会公益活动的公民权等更普遍的问题相关。但是,针对民主巩固带来的政治反弹的制度性回应(典型的是军事政变或反民主浪潮),也假定福利国家进程是使非法政权成立合法化的政治机构。简言之,制度调整的第三种模式涉及政治要求的逻辑推论,这些政治要求将以积极或消极形式塑造为新兴的福利国家。
到目前为止,根据福利国家形成中嵌入的制度基础,福利国家适应不同福利需求来源的环境过程在一定程度上有所不同,但提出了三种同构趋同:国家紧急情况、经济和政治挑战。当然,对福利国家的担忧很少由社会政策或其相关的制度上的调整模式决定,但是国家的历史、政治和制度结构都在塑造福利国家的方式中发挥作用。在这种情况下,各国政府的机构设置对福利发展具有特殊意义,它解释了福利国家的出现及其所处的不同阶段。Andersen(1990)研究指出,各种类型的政治机构都在发展福利制度,以适应各种社会和历史背景下形成的福利需求。他认为存在三种不同的福利制度:新自由主义(英国和美国)、保守主义(德国)和社会民主主义(斯堪的纳维亚)[16];另外,以前的其他学术著作也比较了具有相似历史和文化特征但具有正式政治制度差异的政治实体(例如福利制度),对于理解福利国家制度流程具有重要意义。
总而言之,新兴福利国家消除或满足福利需求的制度调整能力成为其主要特征。在揭示福利国家社会起源时,制度的同构过程有助于提出一些关键应对措施,这些关键应对措施介于福利需求和旨在纳入这些要求的制度调整之间。作为福利国家的最终路径,重新设计(或重新定义)制度调整,以合理化和合法化国家规定的延续性,可能会以道德的治理形式告终,即在实现自由与有效福利规定相等的前提下进行治理。
结语
本研究包括两部分内容:一方面,以制度视角对比社会控制理论形式,重新阐述不同理论学派关于福利国家的争论;另一方面,就福利国家起源而言,阐述了制度上的调整对三种不同福利需求的同构变化。尽管它们整体上具有认识论上固定的分析框架观点,但古典主义、保守主义和西方马克思主义分析方法可以分别为理解福利国家的总体观念提供基础工具。但是,对于福利国家如何产生的社会起源的更复杂的描述,必须考虑制度上的调整历史以及与之相适应的社会决策过程。这不仅有助于理解战争、工业化和政治现代化等历史变化带来的新需求如何影响福利国家的发展道路,而且还有助于理解福利国家如何应对这些需求。
实际上,政策分析在评估如何提出福利要求,以及如何实现结果方面非常有效。从制度流程角度来看,社会决策的一条特殊路径来自对新旧制度的不同价值之间复杂而可逆关系的均衡计算。在这方面,制度调整流程无疑在政策流程中根深蒂固,在决策过程中,决策者可以看到公民的各种福利需求,重新进行制度设计以应对社会挑战,并至少针对福利需求变化制定合理的福利政策。
这样的政策流程进一步发展为一种新的政策转移的制度流程,基于此,政策或行政安排从一个政策领域或一个国家转移到另一个政策领域或另一个国家。通常认为政策转移是一种有目的的学习过程,而不是无意识的进化过程,在该过程中,面临相同福利问题的政府发现了相同的技巧,以中和社会力量。中央政府可以强迫不同部门或下层政府遵循他人的做法,以使社会政策具体化和制度化。近年来福利国家进行的福利政策调整促使其他国家以融合的方式学习和引进这些政策,学习和引进福利政策有利于各国之间的福利政策融合和福利制度的发展。
因此,通过学习过程实现的政策融合使得制度上的调整促进了福利国家制度的发展。在这方面得出的结论如下:福利国家的社会起源被认为是制度上调整的结果,而这些制度上的调整是由宏观体系约束与针对给定福利体制的社会挑战之间的中等程度的结构化造成。还可以预见,福利国家的进一步发展和完善取决于在何种程度上可以使政策转移制度化。因此,为了通过历史制度视角的分析来验证和比较制度上的调整过程,以进行政策转移,应该承担前面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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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search on the Institutional Change Process of Welfare State
WANGYun-duo
(Economic and Business Management School, Heilongjiang University, Harbin 150080)
The main objective of this paper is to argue that the origins and formation of the welfare state should be reconsidered as an institutional process embedded in dialectical relations between given historical contingencies and institutional adaptations in response to welfare demands. Such relational processes can be categorized by institutional adaptations to the welfare demands: national emergencies, economic challenges and political transitions. Existing accounts for the emergence of the welfare state are bracketed under a single heading of social control theory for two reasons: first, those three explanations commonly err in believing that an ideological intent is given as predetermined before actual analyses of social policymaking, thereby neglecting the process of institutional reforms; and second, the underlying implication of all three accounts ends in a common target of social policy—how to control welfare demands, and safeguard social stability. By comparing institutional adaptations with social control theory, the paper aims to explain and emphasize the practical applicability of the institutional process approach in the studies of welfare development.
welfare development; institutional change process; universalism; selectivity
10.14096/j.cnki.cn34-1333/c.2021.06.18
C911
A
2096-9333(2021)06-0125-08
2021-09-05
国家社科基金项目“生育率下降与预期寿命延长双重约束下养老保险制度可持续性研究”(16BRK016)。
王云多(1976- ),男,内蒙古呼伦贝尔人,黑龙江大学经济与工商管理学院副教授,博士,主要从事养老保障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