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蜻蛉日记》中藤原道纲母所咏和歌考

摘  要：在日本的平安时代，女性作家藤原道纲母创作出了日本历史上第一部真正出自女性之手的女性日记——《蜻蛉日记》。此外，藤原道纲母在和歌领域的造诣颇深。本文以藤原道纲母的代表作《蜻蛉日记》为底本，对其中藤原道纲母所咏的和歌，尤其是表达对丈夫藤原兼家积极思念之情的和歌进行考察，并阐明此考察对于今后进一步了解处于日本平安时代背景下的女性复杂心理状态研究的意义。

关键词：蜻蛉日记;藤原道纲母;和歌;藤原兼家

作者简介：邓晓婕（1993-），女，汉族，山东省济南市人，文学硕士，齐鲁师范学院助教，研究方向：日本文学。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21）-03--02

在日本的平安时代，女性作家藤原道纲母创作出了日本历史上第一部真正出自女性之手的女性日记——《蜻蛉日记》。此外，藤原道纲母亦是平安时代中期的歌人，《小仓百人一首》又称其为“右大将道纲母”。自《拾遗和歌集》之后的敕撰和歌集中，共计36首和歌出自藤原道纲母之手，与其弟藤原长能、其子藤原道纲皆被选入“中古三十六歌仙”之列。特别值得一提的是，藤原道纲母还著有专门的和歌集——《傅大纳言母上集》。此外，她还与清少纳言等被选入“女房三十六歌仙”之列。在《枕草子》及《今昔秀歌百撰》中，对藤原道纲母的和歌也有所介绍。总之，作为一名知性的女性，藤原道纲母对于和歌的擅长不言而喻。本文以藤原道纲母的代表作《蜻蛉日记》为底本，对其中藤原道纲母所咏的和歌，尤其是表达对丈夫藤原兼家积极思念之情的和歌进行考察，并阐明此考察对于今后进一步了解处于日本平安时代背景下的女性复杂心理状态研究的意义。

一、《蜻蛉日记》中藤原道纲母所咏和歌概况

基于笔者对《蜻蛉日记》中藤原道纲母所咏全部和歌的整理，得出结论——上卷和歌60首，中卷和歌39首，下卷和歌20首，共计119首。根据所咏和歌对象的不同，可将其分为藤原兼家、藤原道纲母（自言自语）、神、夫方亲戚、己方亲戚五大类。

第一，《蜻蛉日记》中藤原道纲母所咏对象为藤原兼家的和歌共计40首——上卷和歌29首，中卷和歌7首，下卷和歌4首。其中，可将其分为两类。第一类是，即便对藤原兼家非常思念但仍以讽刺口吻所咏的和歌。该类和歌上卷19首，中卷3首，下卷3首，共计25首。第二类是，表达对藤原兼家积极思念之情所咏的和歌。该类和歌上卷10首，中卷4首，下卷1首，共计15首。

第二，《蜻蛉日记》中藤原道纲母所咏对象为自己（自言自语）的和歌共计26首——上卷和歌8首，中卷和歌13首，下卷和歌5首。其中，可将其分为两类。第一类是，其内容为关于丈夫藤原兼家的和歌。该类和歌上卷5首，中卷13首，下卷5首，共计23首。第二类是，其内容为关于藤原道纲母母家的和歌。该类和歌上卷3首，中卷、下卷皆为0首，共计3首。

第三，《蜻蛉日记》中藤原道纲母所咏对象为神的和歌共计10首——上卷和歌7首，中卷和歌0首，下卷和歌3首。

第四，《蜻蛉日记》中藤原道纲母所咏对象为夫方亲戚的和歌共计31首——上卷和歌10首，中卷和歌14首，下卷和歌7首。其中，所咏对象为藤原兼家正妻时姬的和歌共计4首（上卷3首，中卷0首，下卷1首），所咏对象为藤原兼家妹妹怤子的和歌共计1首（上卷1首，中卷、下卷0首），所咏对象为藤原兼家妹妹登子的和歌共计8首（上卷6首，中卷2首，下卷0首），所咏对象为藤原兼家妹妹爱宫的和歌共计3首（中卷3首，上卷、下卷0首），所咏对象为藤原兼家叔父小一条左大臣的和歌共计9首（中卷9首，上卷、下卷0首），所咏对象为藤原兼家弟弟藤原远渡的和歌共计6首（上卷、中卷0首，下卷6首）。

在《蜻蛉日记》中藤原道纲母所咏对象为夫方亲戚的31首和歌中，有16首和歌的咏歌对象为女性，15首和歌的咏歌对象为男性，数量大致相当。

第五，《蜻蛉日记》中藤原道纲母所咏对象为己方亲戚的和歌共计12首——上卷和歌6首，中卷和歌5首，下卷和歌1首。其中，上卷中藤原道纲母的咏歌对象有姐姐、姨母、姐夫之妹等，中卷中藤原道纲母的咏歌对象有侍女、亲戚等，下卷中藤原道纲母的咏歌对象则只有自己的继母。

二、《蜻蛉日记》中藤原道纲母表达对藤原兼家积极思念之情的和歌

在《蜻蛉日记》上卷“三、是年秋与兼家结婚”这一章节中，藤原兼家为藤原道纲母咏歌“夕ぐれのながれくるまを待つほどに涙おほゐの川とこそなれ”[2]一首，作为回复该和歌的返歌，藤原道纲母咏道：

思ふことおほゐの川の夕ぐれはこころにもあらずなかれこそすれ

（日暮時分，思念过多泪成河。）[3]

由此，藤原兼家与藤原道纲母对彼此强烈的爱表现在字里行间。与此同时，藤原道纲母对于婚姻生活的无限美好憧憬也溢于言表。同样在这一部分，藤原兼家为藤原道纲母咏歌“しののめにおきける空はおもほえであやしく露と消えかへりつる”一首，作为回复该和歌的返歌，藤原道纲母咏道：

さだめなく消えかへりつる露よりもそらだのめするわれはなになり

（即作露珠消，妾身向谁靠。）

充分展现了在日本平安时代“通婚”的社会背景下，新婚夫妇难舍难分的时代特点。

在上卷“四、结婚后与兼家继续赠答恋歌”这一章节中，藤原兼家来信：“せめてきょうなりともいっしょにゆっくりしたいと思っていたのに、都合悪そうだったので。どうだ、早く家に帰らないか。わたしには、あなたがわたしを避けて山に隠れたとしか思えないが……”，藤原道纲母咏和歌回复：

おもほえぬ垣ほにをればなでしこの花にぞ露はたまらざりける

（身居自家外，折枝抚子花，花不堪雨露，妾泪潸潸下。）

虽只是短暂的离别，但二人恋恋不舍的样子跃然纸上。同样在这一部分，藤原道纲母还咏：

消えかへり露もまだ干ぬ袖のうへに今朝はしぐるる空もわりなし

（昨夜露将消，泪湿袖未干，今朝霏霏雨，怎奈心头烦。）

借“雨”这一物，表达了藤原道纲母对于丈夫藤原兼家的“爱”这一情。同样在这一部分，藤原道纲母还咏：

柏木の森のした草くれごとになほたのめとやもるを見る見る

（柏木树下草，毎日待黄昏，来去无可信，泪水总是新。）

在此首和歌中，藤原道纲母将自身喻为柏木下的草，以期得到丈夫藤原兼家对自己的爱与呵护。

在上卷“五、父亲伦宁去陆奥国赴任，兼家参拜横川”这一章节中，虽对藤原道纲母无比思念却被大雪围困的藤原兼家，向藤原道纲母写信一封，以表思念。作为该信的回復，藤原道纲母咏歌一首：

こほるらむ横川の水に降る雪もわがごと消えてものは思はじ

（横川水冻，落雪难融，君在横川，恋情更浓。）

这其中所饱含的对丈夫的浓浓爱意不言而喻。

在上卷“一三、兼家与兵部大辅，兵部卿章明亲王的交谊”这一章节中，藤原道纲母送藤原兼家和歌一首：

天の川七日を契る心あらば星あひばかりのかげを見よとや

（长相念，七月七日银河见，一年一度鹊桥会，盼君眼望穿。）

藤原道纲母对七夕节能够见到丈夫而翘首以待的心情溢于言表。

在上卷“一九、悄悄地去探望病中的兼家”这一章节中，藤原道纲母咏道：

われもさぞのどけきとこのうらならでかへる波路はあやしかりけり

（我亦不忍別，归途苦不堪。）

充分表现了藤原道纲母对于藤原兼家病情忧心。

在上卷“二〇、贺茂祭时与时姬夫人通信“这一章节中，藤原道纲母咏道：

あやめ草おひにし数をかぞへつつ引くや五月のせちに待たるる

（五月菖蒲根根数，日数菖蒲待端午。）

这首和歌，充分表现了藤原道纲母期盼端午、盼望与藤原兼家见面的急切心情。

在上卷“二六、诣初濑，由自宅到寺院”这一章节中，藤原道纲母咏道：

人心うぢの網代にたまさかによるひをだにもたづねけるかな

（归期不定令君忧，围鱼栏内冰鱼游。）

藤原道纲母对丈夫藤原兼家爱恨交织的复杂情感跃然纸上。

在中卷“四、患病留下遗书”这一章节中，为安慰病倒的丈夫藤原兼家，藤原道纲母咏歌3首：

時しもあれかく五月雨の水まさりをちかた人の日をもこそふれ

（雨丝连绵的时节，夫君住寺的日子恐怕要像雨水一样增加了，我也很担心。）

風だにも思はぬかたに寄せざらばこの世のことはかの世にも見む

（风吹妾身去彼岸，此岸情未断，今世不幸来世見。）

露しげき道とかいとど死出の山かつがつ濡るる袖いかにせむ

（冥山之途上霜露重，日日袖湿奈若何。）

对于疾病缠身的丈夫，作为妻子的藤原道纲母的爱与体贴被充分表现出来。

在中卷“唐崎行祓”这一章节中，藤原道纲母咏歌一首：

うき世をばかばかりみつの浜べにて涙になごりありやとぞ見し

（浮世如此，大津湖畔泪已流干。）

由此看出，对于无论如何等待却都不会得到丈夫藤原兼家全部的爱这一点，藤原道纲母终于有了清楚的认识。

在下卷，藤原道纲母表达对丈夫藤原兼家积极思念之情的和歌只有一首，出现在“七、晚春，近处失火兼家来探望”这一章节：

かたときにかへし夜数をかぞふれば鴫の諸羽もたゆしとぞなく

（古歌云，独寐之夜数鸭鸟，我数的夜数比鸭鸟的羽毛还要多，鸟啼如我泣。）

同样也表达了藤原道纲母对于丈夫藤原兼家的思念与盼望之情。

三、展望

处于日本平安时代“摄关政治”这样的社会背景之下，中下层贵族为了谋求较高的社会地位，从女儿幼时便向其教授汉文、汉诗，以期女儿从中下层贵族嫁入上层贵族，并以此光宗耀祖。如此一来，如藤原道纲母这般有相当教养的中下层贵族的女性，作为家族的牺牲品，开始了无法得到丈夫爱的各自的婚姻生活。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就藤原道纲母所创作的《蜻蛉日记》中的和歌而言，绝大多数的和歌都或多或少都带有“闺怨”的色彩，而只有极少部分能够表达对丈夫藤原兼家的积极思念之情。先行研究中，也鲜有此类探讨。因此，本文对于表达对丈夫藤原兼家积极思念之情的和歌的考察，为进一步了解处于日本平安时代背景下的女性复杂的心理状态打下了基础。

注释：

[1]本文中所出现的“和歌”，皆指“短歌”。

[2]本文中所引用的《蜻蛉日记》日文原文皆出自『日本古典文学全集9土佐日記·蜻蛉日記』（小学館.1982年10月）。

[3]本文中所引用的《蜻蛉日记》中文原文皆出自《王朝女性日记》（河北教育出版社.2002年6月）。

参考文献：

[1]塚本邦雄.新撰小倉百人一首[M].日本：講談社.2016.11.

[2]冷泉家時雨亭叢書?傅大納言母上集[M].日本：朝日新聞社.2015.12.

[3]清少納言.枕草子[M].日本：岩波書店.1962.10.

[4]今昔秀歌百撰[M].日本：文字文化協会.2012.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