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段性任脉药物铺灸治疗少弱精子症的临床研究

房连强，李星凌，郭勤，刘婧，张全爱

(浙江中医药大学附属第三医院，浙江 杭州 310012)

男性不育的高发病率正引起男科和生殖领域的高度重视，而男性不育的最常见类型是少弱精子症，男性因素占全球育龄夫妇中存在不育问题的10%～15%[1]。近几年中医药应用于男女生殖系统疾病的治疗展现出了良好的疗效和可挖掘的潜力。针灸作为中医药重要组成部分，研究证实针灸疗法可在多个环节发挥作用[2-3]。肾藏精，主生殖，而任主胞胎，起于胞中，在男子为精室，因此少弱精子症的发生与肾经、任脉有密切关联，基于这一中医理论，临床上选择区段性任脉药物铺灸治疗少弱精子症，收效较佳，但任脉铺灸治疗少弱精子症的机制有待进一步明确，现将研究报告如下。

1 临床资料

1.1 一般资料

课题受试者均为2018年12月至2019年10月就诊于浙江中医药大学附属第三医院针灸科、男性病科门诊，符合纳入标准的少弱精子症患者，共70例。按就诊先后顺序，采用随机数字表法，随机将患者分为治疗组和对照组，每组各35例。治疗组病程1.1～6.4 a，平均病程(4.8±1.5)a；年龄22～45岁，平均年龄(33.0±2.4)岁。对照组病程1.2～6.6 a，平均病程(4.9±1.4)a；年龄22～44岁，平均年龄(32.4±2.7)岁。2组患者一般资料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具有可比性。本研究获得医院伦理委员会审批通过(伦理批件号：ZSLL-KY-2018-010-02)。

1.2 诊断标准

1.2.1 西医诊断标准 参照世界卫生组织《人类精液及精子-宫颈黏液相互作用实验室检验手册》[4](2007年)中少弱精子症诊断标准：①育龄夫妇婚后同居1年以上，未避孕，有规律性生活，由于男方原因造成女方不孕者。②a级精子<25%或a+b级精子<50%，精子成活率<60%。③精子浓度<20×106mL-1。少弱精子症同时符合②③项。

1.2.2 中医诊断标准 参照《中医外科学》[5]进行诊断。主症：婚后1年以上未育或曾经生育1年以上未育，精子数量少和(或)精子活力、活动率低下。次症：腰膝酸软，头晕耳鸣，舌淡苔白，脉沉迟；口苦心烦，阴囊潮湿，舌质红，苔黄腻，脉滑数；小腹或会阴部坠胀、疼痛，舌质暗，有瘀点，脉涩；神疲乏力，面色萎黄，形寒肢冷，舌淡苔白，脉细弱；五心烦热、潮热盗汗，舌红少津，少苔或无苔，脉细数。具备主症，或主症加1～2个次症即可确诊。

1.3 纳入标准

符合上述诊断标准；年龄在22～45岁的育龄男性；女方排除生殖系统疾患，具有正常生育能力；遵守研究标本采集规程；治疗期间，夫妇同居未采取避孕措施，性生活正常；自愿参与研究，并签署知情同意书。

1.4 排除标准

①勃起功能障碍或射精异常者；②Ⅱ度以上精索静脉曲张，泌尿生殖道感染者；③生殖系统畸形、睾丸萎缩、隐睾及先天发育不良者；④服用影响精子生成及活力等药物者；⑤有心、肝等系统严重疾患、神经系统疾病、精神疾患者；⑥近半年内接触放射线及高温作业者；3个月内应用过其他药物或疗法治疗者；⑦有生殖器官手术史、较重外伤史影响精子生成者；⑧不愿履行研究规定者。

1.5 脱落及剔除标准

①纳入后未按照实验方案治疗的病例；②治疗期间出现皮肤严重过敏、低频刺激不耐受、药物副反应等要求停止治疗未能完成疗程；③在治疗疗程内受试者自行使用非本研究规定的中西药物或疗法。

2 方法

2.1 治疗方法

对照组：依据2015年《男性不育症中西医结合诊疗指南(试行版)》[6]予：口服维生素E软胶囊(浙江医药股份有限公司新昌制药厂，规格：100 mg/粒)，100 mg/次，2 次/d；口服五子衍宗丸(北京同仁堂股份有限公司同仁堂制药厂，规格：6 g/袋)，6 g/次，3次/d，共服药3个月。

治疗组：在对照组治疗基础上，采用区段性任脉药物铺灸治疗。铺灸中药粉：以《何氏药物铺灸疗法》[7]为基础参照，由生附子、肉桂、丁香、生白芍、水蛭、全蝎组成，以上中药以1∶1∶1∶1∶0.5∶0.1比例混合磨细粉，每次铺灸用量约6～8 g。操作：①患者仰卧位，充分暴露下腹部。②选穴：神阙至中极任脉区段。③75%酒精棉球沿施术部位自上而下消毒3 遍，待稍干燥，涂抹适量姜汁。④沿区段任脉铺中药粉，使之呈直径约5 mm线条状。⑤将30 cm×15 cm纱布覆盖在药粉上面，将榨好的姜泥拧干姜汁后铺在纱布上，塑形成厚度约3 cm、宽约8 cm的长条状姜墙，用拇指按压姜墙正中形成与任脉重叠的凹槽。⑥在凹槽中放置约为5 cm×3 cm×3 cm的橄榄形艾炷，首尾相接严实。⑦用95%酒精均匀滴于艾炷上，呈一直线状，点燃艾炷。⑧至上一炷即将燃灭，仍有余温时，继续同上方法连续更换3壮后，移去姜泥。⑨用温毛巾擦去药粉，患者覆盖下腹。每10天治疗1次，1月3次，治疗周期为3个月，共计完成9次。

每次铺灸治疗后，休息观察15 min有无不良反应，当次治疗结束后嘱患者适量温饮，合理饮食，注意休息。

2.2 观察指标与方法

2.2.1 精浆丙二醛(MDA)和超氧化物歧化酶(SOD)检测 检测方法：统一禁欲1周，手淫取精，静置37 ℃恒温箱30 min后测精液参数。剩余精液以3 000r/min离心约20 min，把精浆分离出来，收集上清液，保存过程中如有沉淀形成，再次离心。使用购于厦门中迅达科技有限公司的MDA(批号：BC0020)、SOD试剂盒(批号：201802)，检测均采用双抗体夹心酶联法，按试剂盒说明进行测试。治疗2个月、3个月检查1次精浆SOD和MDA水平。

2.2.2 精液常规 于治疗前后检测患者精液常规，采用伟力牌彩色精子自动分析系统(北京伟力公司，WL-900)检测精子浓度、正常形态率和活力指标。

2.2.3 精子DNA碎片指数(DFI)检测 采用精子染色质扩散法(SCD)检测原理，根据光晕的有无和大小判断DNA碎片化程度。使用南京欣迪精子DNA碎片检测试剂盒(南京欣迪生物药业工程有限责任公司，批准文号：20172400755)检测DFI，严格按照试剂盒说明书方法操作，在200倍光学显微镜视野下，随机计数至少200个精子，以异常精子所占百分比计算DFI。参考标准：DFI≤15%，精子DNA完整性好；15%≤DFI≤30%，精子DNA完整性一般；DFI≥30%，精子DNA完整性差。

2.2.4 疗效评定标准 根据世界卫生组织《男性不育标准化检查与诊疗手册》[8]，并参照《中药新药临床研究指导原则》[9]标准对精液质量进行实验室评价，疗效根据精子活力评定。治愈：配偶受孕；显效：精子活力a+b级>50%或a级>25%；有效：精子活力a+b级或a级提升>30%；无效：精子活力a+b级或a级的提升<30%或治疗后无变化。

2.3 统计学方法

3 结果

3.1 2组患者治疗前后精子参数变化情况比较

结果见表1。

表1 2组少弱精子症患者精子浓度、形态率、活力变化情况比较

3.2 2组患者治疗前后DNA碎片指数(DFI)变化比较

结果见表2。

表2 2组少弱精子症患者治疗前后DFI 变化比较

3.3 2组患者治疗前后精浆SOD活性、MDA水平比较

结果见表3。

表3 2组患者治疗前后精浆SOD活性、MDA 水平比较

3.4 2组患者临床疗效比较

结果见表4。

表4 2组临床疗效评价比较(n=35)

4 讨论

少弱精子症归属于中医学“精寒”“精少”“不育”“无子”等范畴，病位在精室、肾、脾。祖国医学认为，肾藏精，主生殖、封藏，其发病与肾关系尤为密切。清·陈士铎《辨证录》曰：“凡男子不能生育有六病……一精寒，二气衰，三痰多，四相火盛，五精稀少，六气郁。”[10]故总体病机不外乎内外两因，虚实两端，脏腑虚损为本，瘀滞湿热为标，中医治以补肾生精为主，祛邪为要。

本研究基于经络理论，以任脉作为施灸部位，究其原因在于任脉对维持生殖系统正常功能有着重要作用，任脉为“阴脉之海”，起于胞中，《医宗金鉴》曰：“胞中者……在男子即精室也。”[11]故“胞”之于男子即“精室”，为肾藏精之处，任脉与肾经、冲脉并行于腹部，少弱精子症在经脉辨证上与肾经、任脉、冲脉所主证候最为相关，任脉为病以阴气受损，机体失于濡养，生殖机能障碍为主，主要表现为：不育，射精异常或少精，精液黏稠难化、遗精等症状。《素问》指出“任督冲三脉，一源而三岐也……其实乃始于肾下……。”[12]因此，任脉与肾存在着密切联系。任脉贯通三焦，下焦元气为关元穴等所藏，关元近胞宫，系男子藏精、人体元阳元阴交关出入之所[13]，灸关元可益真元、养肾气，以治遗精、阳痿、淋浊……诸虚百损等症[14]，神阙为温运阳气的要穴，灸之具有温补真元、活血之功。《针灸资生经》指出“气海者，元气之海也，人以元气为本，……宜频灸此穴，以壮元阳。”[15]故气海灸之可益真阳、运气血。《针灸聚英》谓中极“阳气虚惫，小便频数，失精绝子。”[16]为治疗不育要穴。《外经微言·任督死生篇》曰：“肾之气必假于任督，二经气闭，则肾气塞矣。女不受妊，男不射精，人道绝矣。”[17]综上，选择神阙-中极区段进行铺灸可以起到补肾益精、助阳化气之功。

有研究指出维生素E可改善精子浓度、活力，并可提高配偶自然受孕率[18]。五子衍宗丸是补肾生精的名方，具有填精补髓、补益肾气、种嗣衍宗的功用，临床常用于肾虚不育、精寒无子、阳痿早衰等病症，研究表明五子衍宗丸能调节下丘脑-垂体-性腺轴，促进生精功能，提高精液量、精子密度和活力，对男性不育症效果显著[19]。本研究结果显示，在药物口服基础上，予区段性任脉药物铺灸可较显著的提高临床总有效率(P<0.05)，但治疗组仍有4例无效，可能与治疗周期或中医证候分型存在相关性，有必要从不同的证候分型、增加治疗疗程、扩大样本量做进一步研究。

本研究结果表明，区段性任脉药物铺灸较对照组能更显著的增加精子浓度、改善精子正常形态率，随着治疗周期延长愈明显(P<0.01)。本研究铺灸药粉以生附子、肉桂、丁香、生白芍、水蛭、全蝎以1∶1∶1∶1∶0.5∶0.1比例组成，多以辛温通络之品为主，全方具有补肾助阳、活血通脉之用。任脉与足太阴脾经、足少阴肾经交会于关元、中极，区段性任脉铺灸涵盖任、肾、脾、冲4条经脉，可以起到补肾、健脾、活血的作用。研究表明，补肾活血法能通过增强体内抗氧化酶活性，增强附睾功能，提高抗氧化作用，并能多层次、多机制改善精子参数[20-21]。此外，腹部、脐周皮肤角质层薄，血管丰富，渗透性强，有利于药物的吸收、布散[22]，铺灸产生红外线等特殊热信号，可提高药物的通透性，起到疏通经络，改善脏腑及生殖系统气血运行，优化生精环境，提高精子浓度、活力，降低畸形率作用[23]。

精子活力低下是男性不育的主因，引起弱精子症的重要原因就是氧化应激，增强精子的抗氧化作用，减少氧化应激损伤是弱精子症治疗中主要环节。WHO已将精液中活性氧含量的检测作为精子功能检测的一项主要内容，而精浆MDA可间接反映ROS对精子及生殖系统的损害程度，可作为氧化应激的标志物；精浆SOD可清除ROS，保护精子免受氧化应激损伤[24]。本研究结果显示，区段性任脉药物铺灸治疗2个月、3个月后在增加精浆SOD活性(P<0.01)、降低MDA水平(P<0.01)方面有明显优势，较对照组明显增强抗氧化作用，保护精子避免氧化应激损伤。

DFI是反应核内遗传物质DNA碎片化程度的指标，DFI被认为是更能反映精子质量、男性生育能力的重要指标。研究指出，DFI与精液参数呈负相关性[25]，DFI过高可致精子细胞内Na+-K+-ATP酶失活变性，降低精子活力[26]，造成不育和流产。研究发现，采用灸法治疗少弱精子症，可使DFI显著下降，精子浓度和前向运动精子百分率显著增加[18]。本研究结果显示，治疗组较对照组DFI降低水平更明显(P<0.01)，治疗3月后，治疗组DFI均值为(14.68±3.13)%，小于15%，结果支持DFI与精液参数呈负相关性的既往研究结论。

综上，区段性任脉药物铺灸治疗少弱精子症可能是通过降低MDA水平，增加SOD活性，改善DFI，优化精液参数，而发挥临床疗效的。但少弱精子症的发病机制复杂，有必要增加客观指标，进一步深入研究，从而多层面、多途径、多角度的揭示任脉铺灸的分子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