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语料库的非本族语英语学习者结果连接副词对比研究

沈详策

(浙江工商大学 外国语学院，浙江 杭州 310018)

语篇的生成依赖于具有相互解释功能的语言成分的连续性，这种连续性是通过衔接手段实现的。[1]议论文作为英语学习者写作的常规文本类型，其论据和论点间的衔接是考察写作质量的一大指标。国内外已有很多学者对比研究了学习者与本族语者书面语中的连接词使用情况。例如：Altenberg et al.[2]对比分析瑞典与法国学习者英语写作中的连接词使用情况,发现其存在误用少用某些连接词的情况。Granger et al.[3]将ICLE的法语学习者子库与LOCNESS语料库对比研究发现法语学习者过多使用一些连接副词(e.g.therefore),过少使用其它一些连接副词。

国内大部分研究也基本是将中国学习者与本族语学习者书面语进行对比分析并取得较为相似的发现：中国学习者与本族语学习者相比存在连接副词使用密度大，但是丰富度不高的情况，且中国学习者存在过多使用和过少使用某些连接副词的情况。[4-5]此外一些研究也发现中国学习者书面语存在口语化倾向。[6-7]

因此，以往研究较少聚焦于某一特定类别的连接词，忽视对非本族语学习者之间的对比分析。本文以ETS语料库中的中国、日本和德国学生议论文为研究对象，探究不同母语背景下的英语学习者结果连接副词的使用特征，以期发现以往研究下中国英语学习者使用结果连接副词所呈现出的特征是否属于其独有的特征，抑或是反映外语学习者共享的特征，从而能更清晰全面地认识中国英语学习者结果连接副词的使用特征。

二、研究设计

(一)研究对象

国内外有不少学者根据功能或者语义特征对连接词作出了不同的定义和分类。本文以Biber et al.[8]877的连接副词分类标准选择其中的结果连接副词对中、日、德学习者作文进行对比分析。连接副词如下所示：so,therefore,thus,hence,as a result,consequently,as a consequence,in consequence,accordingly。由于Biber等人在书中对连接副词的频数、功能，以及语体特征的描写是通过对LGSWE语料库观察分析和检验而得出的，因此，其中的结论和发现也能为本研究提供一定的参考。

(2)研究步骤

本研究语料来自ETS非本族语学习者语料库。该语料库由美国教育考试服务开发，收集了2006～2007年间的包括中国、德国在内的11个非英语母语国家的托福作文，文本总量为12100篇，每种母语的学生作文数量均为1100篇，总字数达3855959。

本文首先用PowerGrep 4.0通过正则表达式分别提取中、日、德学习者托福作文子语料库，并用Wordsmith 6.0得出三个语料库的形符、类符和形符类符比。具体信息如表1所示。值得注意的是一些连接副词在不同语境中具有不同语义和语法功能，以so为例，so在by doing so和 so happy中分别是作为代词以及程度副词出现的，因此，在计算各连接副词的词频前需要用Treetagger自动词性赋码器对文本进行标注，之后使用Antconc索引功能利用语境进行消歧处理以确保研究的准确性与可靠性。经上述语料处理后可分别计算得到中、日、德学习者作文中各结果连接副词的词频，之后通过观察相关索引行可对各连接副词的位置特征以及语法型式作描写和比较。

表1 中、日、德学习者托福作文语料库基本信息

(3)研究问题

1.在使用频数、使用位置和语法型式三个层面上，中、日、德学习者在结果连接副词的使用上具有何种特征？

2.中、日、德学习者的结果连接副词使用特征存在哪些异同点？是由哪些因素造成的？

三、研究结果与讨论

(1)中、日、德学习者结果连接副词的使用频率

本研究以结果连接副词每10万字出现次数为基准对原始频数进行标准化处理，结果如下：

由表2可知，中、日、德学习者在结果连接副词的选择上具有很大的相似性。从种类上看，中国学习者与德国学习者在其作文中均使用了本文所选取的所有9个结果连接副词。这与一些研究中所发现的中国学习者使用的连接词种类比较单一的情况并不一致。究其原因在于以往研究是对中国学生整体连接副词的使用情况的考察，涵盖让步、转折、因果、时序类等连接副词，其发现也是针对整体连接副词而言的。这一定程度上也说明了从整体连接副词研究向微观研究转变的必要性。

表2 中、日、德学习者结果连接副词使用频率

连接副词根据句法结构可分为五类：单词副词，副词短语，介词短语，限定性小句，非限定性小句。[8]884中、日、德学习者作文中出现频数最高的前三个结果连接副词均为so,therefore,thus，三者占结果连接副词比重总和分别为88.1%、93.7%、92.6%。回避是英语学习和使用中一种常见的现象。回避策略是当学生遇到表述困难时,他们常常会使用话题选择 、词汇和句法等回避手段。回避策略的使用与英语语言的熟练程度之间成负相关。[9]中、日、德学习者均依赖于使用so,therefore,thus这些简单单词形式的结果连接副词，而很少使用相对复杂的介词短语形式的副词。一方面可能是受其英语水平的制约，对结果连接副词的了解和掌握程度有限。同时，由于学习者需要在规定时间内限时完成托福考试作文，这一定程度上会造成心理压力，因此,他们会倾向于使用简单常见且熟悉的单词连接副词，而避免使用对其来说相对复杂且并不熟悉的词，以此减少失误。

so是本研究涉及的9个结果连接副词中出现频数最高所占比例最大的词，占比分别为58.2%、58.7%、57.8%。根据Biber et al.[8]887研究发现，学术文章中so每10,000字仅出现2次，而在口语对话中每10,000字出现34次。so主要出现在口语文本中，书面语中则较少，本研究发现与之并不相符。这一定程度上说明了中、日、德非本族语英语学习者的书面语口语化倾向，同时三者书面语口语化倾向程度为日本学习者>中国学习者>德国学习者。以往一些反映中国学习者存在书面语口语化倾向的研究多是基于与本族语学习者的对比分析得出的，本研究通过对比中国学习者与其它母语背景的非本族语学习者发现口语化倾向并非是中国学习者外语学习中所表现出的特有特征，而是外语学习者具有的共同特征。中、日、德学习者的语域意识均较弱，未能对书面语和口语作良好的区分。

(2)中、日、德学习者结果连接副词的位置特征

鉴于therefore和thus是典型的书面语结果连接副词，并且是中国、日本和德国学习者最为常用的两个结果连接副词，本研究选取以上两者对其在使用位置上的特征进行分析。

表3 therefore,thus的位置特征

总体来看，中、日、德学习者在therefore,thus的使用上均倾向于更多将其置于句首，并且没有出现连接副词在句末的情况。具体来看，仍存在明显差异:德国学习者作文中therefore,thus出现在句首的比例为56.2%和59%，出现在句中的比例为43.8%和41%，句首句中比例差较小。而就中国和日本学习者而言，therefore,thus的句首句中比例差与德国学习者的情况相差较大。Threrfore,thus既可以在句子开头用于连接前面的句子或者段落，又可以灵活地用于句中来连接各种有因果关系的句子成分。连接副词在学术文本中最常出现的位置是在句首，占比约为50%；第二常出现的位置是在句中，占比约为40%。[8]890-891本研究下的中国和日本学习者主要将连接副词置于句首，较少用于句中，连接副词的位置特征较为单一。而德国学习者作文中所反映出的结果连接副词的位置特征则符合Biber等人的发现，一定程度上说明德国学习者在此类连接词的使用上与本族语学习者较接近，对其相关用法的掌握上较为全面，使用更具灵活性。

究其原因，有学者认为学习者偏好将连接副词置于句首是因为其旨在通过显性表现话语单位间的关系而促进他人对话语内容的理解。[10]此外，就本文而言这或许也跟母语背景有关。德语与英语均属于印欧语系下的西日耳曼语系，在语言特征上存在相似性，德国学习者相对来说更熟悉英语的词汇和句法结构，更容易掌握和运用英语的结果连接副词；中文与英语属于不同语系，两者在语言特征上存在很大差异。中文里相应的结果连接副词的型式较为单一而不像英语中那样具有多样化。例如：中文当中“所以”“因此”“由此”等表示结果的连词在中文当中往往出现在句首，因此，受母语影响中国学习者在结果连接副词的使用上也更倾向于将其置于句首，不习惯于或者避免置于句中甚至句末。

(3)中、日、德学习者结果连接副词的语法型式特征

1.Thus

表4 德国学习者thus的语法型式

表5 日本学习者thus的语法型式

表6 中国学习者thus的语法型式

总体来看，就所使用的thus的语法型式丰富度而言，按种类数量排序，德国学习者(7) >中国学习者(4)>日本学习者(2)。中、日、德学习者最常使用的语法型式均为Thus+(,)+S+V结构，其占比分别达66.2%、58.9%、93.1%。中国和德国学习者的次语法型式为and thus结构，占比分别为13.9%和24.5%。然而就具体and thus结构的次类型来看，中国学习者所使用的and thus结构的种类不如德国学习者丰富。德国学习者and thus结构的次类型包括以下四种：(,) and+thus (,)+VP; (,) and+thus (,)+S+V; (,) and+thus (,)+NP; (,) and+thus (,)+ADJ。中国学习者所使用的相应结构仅包含两种(,) and+thus (,)+VP和(,) and+thus (,)+S+V。

2.Therefore

表7 德国学习者therefore的语法型式

表8 日本学习者therefore的语法型式

表9 中国学习者therefore的语法型式

与thus的情况一样，就therefore的语法型式丰富度而言，德国学习者(6)>中国学习者(3)>日本学习者(2)。中、日、德学习者最常使用的语法型式均为Therefore+(,)+S+V结构，其占比分别达81%、84.2%、56.2%。中国和日本学习者第二常使用的语法型式均为,/;+therefore+(,)+S+V结构，占比分别为12%和13.2%。相较之下，德国学习者第二常使用的语法型式为and therefore结构，包括四种次类型：(,) and+therefore+VP; (,) and+therefore+S+V; (,) and+therefore+NP; (,) and+therefore+ADJ，总占比达26.5%，其中(,) and+therefore+VP结构占比最高(11.9%)。

四、结论

基于ETS语料库从使用频数、位置特征以及语法形式三个层面上对中国、德国以及日本学习者的结果连接副词使用特征进行了对比分析。研究发现，中国、日本和德国学习者连接副词的使用上既存在共同特征也有差异。主要影响因素包括学习者的回避策略和语域意识欠缺，以及母语背景不同所造成的语言迁移的影响。以往一些研究发现的中国学习者连接副词的使用特征并非其所特有的，而是外语学习者共同的特征。

数据驱动学习指教师在英语教学中指导学生使用语料库进行英语技能的训练和提高。已有研究表明数据驱动学习对学生结果连接副词的习得具有一定促进作用。[11-12]对于教师而言，使用COCA等大型语料库以及学习者语料库能够更好地用于教材编写以及教学计划设计，弥补教科书可能的不足和局限性。学生也可以在教师的指导下使用语料库相关工具来观察相关索引行，学习和区分目标词的用法和特征，并比较自身与本族语学习者在用词上的差异。就写作教学而言，教师可以对连接副词的具体用法，比如：适用的语域，位置和语法型式作更加细致地讲解，以便使学生能意识到不同词之间的差异，从而能更好地掌握并正确灵活地使用。最后，教学中除了强调显性语篇衔接同时，还应注重指导学生对隐性逻辑的掌握和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