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社会治理思想特征探析
2021-01-29沈杰,高赟
沈 杰,高 赟
(1.常州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江苏 常州 213164;2.常州通用自来水有限公司采购中心,江苏 常州 213003)
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社会治理思想主要是指以马克思、恩格斯和列宁为主要创立者,以唯物史观为理论基础,以人的社会活动及其治理本质和规律为研究对象,探究实现人的解放和自由全面发展的科学理论。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的社会治理思想是关于探索社会治理规律及其实践的理论,是对“谁来治理社会、治理什么和怎样治理社会”等基本问题的思考和回答,体现了思想方法的辩证性、思想内容的前瞻性、发展逻辑的历史性、理论形态的开放性、理论风格的革命性、思维方式的批判性、理论属性的阶级性和价值取向的全人类性。分析这些基本特征,有助于我们理解和把握其思想内核和价值意义,有利于促进我国社会治理创新及其现代化发展。
一、思想方法的辩证性
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的社会治理思想具有思想方法的辩证性,主要表现在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的社会治理思想是对唯物辩证认识方法论的运用与坚守。
一方面,是坚持“实事求是”的治理认识论。“物质决定意识,意识反映物质”的观点是马克思主义唯物认识论的基石。列宁坚持将唯物主义方法论运用于苏维埃俄国社会治理理论与实践。《唯物主义和经验批判主义》等论著中蕴含了许多丰富深刻的创造性论断,如,实践观点是首要的基本的观点,人具有主观能动性,坚持从物质到精神的认识路线,等等。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认为,认识是由现象到本质、由认识到实践“不断深化,以至无穷”[1]的发展过程。“实事求是”的治理认识论,要求“根据当时形势的特点提出自己的策略和最近的任务”[2],要求结合具体实际制定和调整治理政策。列宁认为,俄国是“用革命手段来实行某种过渡”、但“实力显然不足”[3]的国家。所以,俄国社会治理要从这一实际出发,“建立在事实的基础上”[4],做好实地调查研究,“缓慢地、审慎地、逐步地前进”[5],制定符合实际的建设方针和治理措施。
另一方面,是坚持“对立统一”的治理辩证法。马克思主义重视唯物辩证法在社会治理中的运用,“马克思主义中有决定意义的东西”是“革命的辩证法”[6]。要“抓住辩证法的核心”,就必须理解“关于对立面的统一的学说”,[7]即辩证法的核心是对立统一。唯物辩证法是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社会治理思想的思维依据和方法论工具。对立统一是事物发展的动力,在承认对立统一的矛盾体系时,要辨清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矛盾的主要方面和次要方面等基本要素。列宁认为,在整个历史事变的链条里,一定存在关键环节或主要矛盾。因此,把握社会治理的历史发展时,首先要找到“抓住整个链条”上的关键环节或主要矛盾,“准备过渡到下一个环节”或主要矛盾。[8]社会主义社会治理矛盾分为对抗性矛盾和非对抗性矛盾两种。在对其区分、转化和解决中,要放大和强化统一性方面的作用,通过量变达到部分质变。“列宁创造性地把渐进性这个概念应用于社会的根本的、质的改造”,这种“‘非爆发’式的转变也是质变的一种形式”。[9]列宁关于社会治理对立统一的矛盾观,关于社会主义社会治理不同性质矛盾的划分等,是对马克思主义社会治理唯物辩证法的伟大创造。
二、思想内容的前瞻性
未来社会“会发生怎样的变化呢”,有什么样的“社会职能保留下来”?[10]这些问题只能留待后来解答了。虽然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们没有也不可能对未来社会治理作出完整的具体描述,但在其许多著作文本和书信中,仍然散落着大量对未来社会治理的前瞻性描述,体现了思想内容的前瞻性特征。
第一,共产主义社会治理必然取代资本主义社会治理。资本主义必然灭亡,共产主义必然胜利。资本主义制度无法避免的缺陷和弊端,暗示着它必然被无产阶级国家代替,资本主义社会治理必然被更加进步、更为合理的共产主义社会治理取代。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认为,真正意义上的社会治理应该是民主的、科学的,资本主义社会治理是建立在生产资料私有制基础之上的,维护着资产阶级的利益关系,属于极少数统治阶级的社会治理,是穿着“民主”外衣的社会治理。而且,资本主义社会基本矛盾具有的不可调和性,使其自身矛盾无法得到克服,从而决定着资本主义社会治理根本不可能实现科学化和民主化。只有推翻资本主义制度,实现国家政权性质转变,建立无产阶级国家,才能根本实现真正意义的社会治理。以此为依据,马克思恩格斯对未来社会治理进行了规律性认识和预测,提出了一些宝贵的思想和观点。虽然这些思想和观点得到了列宁在俄国的初步实践和发展,仍然需要将来实践的不断验证,但其指导价值是不容质疑的。
第二,共产主义社会治理将构建联合自主治理的社会自治模式。马克思主义坚持人的自主和自由是社会高度自治的前提的观点。“真正的自由劳动”,是吸引人的劳动,“具有社会的性质”,[11]是个人自我实现的方式。资本主义社会是阶级剥削和压迫的虚假共同体,人的自主性只是少数资本家的自主性,对于劳动群众来说,则全然异化为一种“桎梏”。马克思指出,在资本主义社会,本该受工人支配的劳动却变成控制工人的异化力量。对于工人来说,劳动不再是挖掘潜能和实现价值的自愿劳动,而是备受摧残的被动劳动。由于资本和劳动的分离,劳动变为一种强制性手段,促使了人的社会本质的背离,从而愈发显得畸形和残酷。基于上述认识和分析,马克思恩格斯将未来社会治理描绘成联合自主治理和自由劳动的共同体。这里的联合自主治理,建立在联合劳动和公有制基础上,体现劳动者在生产资料面前人人平等。在“真正的共同体”中,生产资料公有制改变了生产资料的性质,去除了其中的阶级性质,回归到社会性质。公有制的生产资料是一种社会力量和社会集体的产物,其支配只有通过自由联合活动,通过自由人联合体才能实现。那时,由于消除了以往社会中人被支配和控制的现象,人人都可以自主管理社会事务、自主进行劳动分配和自主调控社会运行,马克思主义追求的社会理想——社会自治将最终实现。
第三,共产主义社会治理将促进人的自由全面发展。共产主义社会治理的最终价值是实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这是马克思主义的基本观点。马克思“关怀的是人类的自由”,他的“眼界一开始就是总体自由的眼界”。[12]马克思认为,在共产主义社会,每个人都可以“在任何部门内发展”,都“有可能随自己的兴趣”扮演各种社会角色,而不会总是“一个猎人、渔夫、牧人或批判者”。[13]共产主义社会是以生产资料公有制为基础、“把个人的自由发展和运动的条件置于他们的控制之下”的“一种联合”,[14]这为所有成员共同参与治理提供了可能。这种自由联合体“生产力的大大提高”,社会治理人力资本全面提升,使所有社会成员“有足够的自由时间来参加社会的理论和实际的公共事务”,社会将由“把不同社会职能当作互相交替的活动方式的全面发展的个人,来代替只是承担一种社会局部职能的局部个人”。[15]每个人都有条件有机会加强学习,提高管理能力,平等参与,实现自身的自由全面发展。
三、发展逻辑的历史性
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社会治理思想的发展逻辑具有历史性,是因为它遵循着社会发展规律的历史进路。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的社会治理思想认为,随着社会生产力发展,社会治理实践的发展呈现三个历史阶段:原初的“社会自治”阶段,国家主导、社会制约阶段,高度的社会自治阶段。
第一阶段,原初状态的“社会自治”。早在原始社会初期,就存在着最初级的“社会”治理。由于物质生产力水平低下,人们必须借助集体力量才能获取生存资料。人们之间利益矛盾和冲突较少,氏族内部公共事务协调与管理,主要依靠部族首领威望和习俗禁忌,而不需要专门管理机构,“社会”本身就可以承担。
第二阶段,国家主导、社会制约的社会治理。在阶级社会里,由于社会分层和利益分化,各种利益冲突和矛盾开始加剧,加之社会自身发育不成熟,没有足够能力“保护自己的共同利益”[16],没有足够能力和办法妥善解决好社会冲突和矛盾,这就需要国家介入。国家本质是阶级统治的工具,目的是通过社会治理来维持政治统治。国家主导的社会治理不但受社会的制约,还存在着阶级局限。马克思否认黑格尔“国家决定市民社会”的观点,他从国家的起源和本质着手,指出市民社会是国家产生的动力和源泉,是社会决定国家,而非国家决定社会。“市民社会本身把自己变成国家。它们才是原动力。”[17]而“国家是整个社会的正式代表,是社会在一个有形的组织中的集中表现。”[18]国家是社会存在的代表者,是阶级矛盾不可调和的产物。因其所具有的主体二重性,外显出职能的双重性:既是维护统治阶级统治利益的工具,同时又承担着维护社会稳定的天然的社会治理职能。“社会”通过设立“国家”来保护社会成员的共同利益,从而免遭内部损伤和外部侵犯。国家对内提供各种社会公共服务,对外防止外来侵犯,以便维持国家和社会正常的秩序。至此,马克思也就确立了国家与社会的关系的唯物史观。
第三阶段,未来高度的真正的社会自治。在未来社会,生产力的不断发展,将最终导致阶级对立的消失,国家将会消亡。社会财富的增加,使社会力量增强并走向成熟。等到社会有能力自治、要求收回权力时,国家便失去了存在理由。但社会治理作为人类实践活动,并不会因此而消失,相反,会更加强化社会的主体地位,从而迈向更高的治理形态——高度的社会自治。
四、理论形态的开放性
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社会治理思想具有理论形态的开放性,在于其秉持科学创新规律的与时俱进。
首先,理论性与实践性相统一的与时俱进。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对未来社会图景的认识是不断深化的过程。马恩对未来社会治理没有给出具体描述,但对于未来社会治理理论却予以特别强调,“原理的实际运用”,“要以当时的历史条件为转移”。[19]真理是相对的、有条件的,没有绝对的终极真理。任何思想和观点都以社会客观事实为依据,缺乏社会实践的思想和观点是没有价值的。“我所在的党没有提出任何一劳永逸的现成方案。”[20]恩格斯强调,我们能够“认识到什么程度”,取决于我们所处的时代“条件达到什么程度”。[21]理论应依据实践而建构。“实践比世界上所有理论争论都更为重要。”[22]经典作家们坚持认为,只有扎根并随实践发展而发展的社会治理理论才能成为长青之树,发挥出理论应有的活力和生命力。人是具有能动性的思维主体,其实践特征还表现在对主体自身的超越。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社会治理思想不是“固步自封、僵化不变的学说”[23],它具有开创性,需要群众首创精神,需要学习和利用人类社会治理中的一切积极因素,从而不断实现超越和发展。正如列宁在《唯物主义和经验批判主义》中所言,“对恩格斯的唯物主义的‘形式’的修正,……是马克思主义所必然要求的。”[24]不管是俄国革命质变,还是社会治理创新,“如果旧的规定不合用,那就应该改变,以适应变化了的形势的需要。”[25]在列宁看来,理论和实践相统一的与时俱进,要求社会治理者勇于摆脱传统固有观念与模式的羁绊,敢于“在实践中对各种管理制度和整顿纪律的各种规定进行试验”[26]和持续创新。列宁关于管理组织形式要随实际情况而定的观点,折射出现代社会治理理论的权变色彩和内涵,体现了他对马克思主义社会治理思想的认识高度以及对既有理论的超越勇气。
其次,民族性与国际性相统一的与时俱进。在“每个国家通过具体的途径来完成统一的国际任务”时,还要了解本“民族的特点和特征”。[27]马克思主义认为,要坚持一般性和特殊性的统一,坚持共同规律和民族特点的统一。过于强调哪一方面都会脱离实际。马克思恩格斯社会治理思想的民族化要从具体实际出发,完全照抄照搬经典著作中的一般原理,易犯治理理论的教条主义。苏维埃俄国不具备马恩所指的资本主义高度成熟、生产力高度发展的历史条件。而且,俄国呈现出非完全东方或西方的地域文明,还属于小生产经济主导、政治专制特征明显的半亚细亚国家。这是列宁对俄国社会发展阶段和民族特点的科学判断,也是他提出走具有俄国特色社会治理之路的基本依据。他视民族性为社会治理的立足之本,又不排斥社会治理的开放性特征。列宁十分注意吸收外来事物的有益成分,“苏维埃政权+普鲁士的铁路秩序+美国的技术和托拉斯组织+美国的国民教育等等等等++=总和=社会主义”[28],这一公式足以说明俄国化马克思主义社会治理理论的国际性和民族性是统一的。总之,从说服群众武装斗争,到组织群众管理俄国;从巩固苏维埃政权的战时共产主义,到顺应民意、适应国情和发展经济的新经济政策;从直接治理和控制的形式,到间接和直接相结合的调控方式,无不闪耀着列宁与时俱进的思想光芒和务实作风。即使是“有卓见的社会主义者”,也无法“根据某种预定的指示一下子就制定出新社会的组织形式”,不仅如此,他们“有时甚至在一个短时期内都要几次改组国民经济各部门的管理形式、管理规章和管理机构”。[29]正是因为有这种与时俱进的品质,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社会治理思想才具有世界性和民族性的意义,并能不断开拓、发展与创新。
五、理论风格的革命性
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社会治理思想具有理论风格的革命性,主要表现在:
首先,彻底改造反动本质和批判汲取科学养分同时进行。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们并非一味地批判与否定资本主义社会治理,而是同时强调对其进行批判性继承。这种继承是在彻底改造资本主义反动本性基础上的继承。马克思是这样解释的,无产阶级取得政权后,在“旧政权的纯属压迫性质的机关予以铲除”的同时,将保留其中的“合理职能”。[30]资本主义社会治理并非全然糟粕、一无是处。相反,无产阶级社会治理要善于吸收和借鉴其中的营养成分。资产阶级“民主共和国甚至是无产阶级专政的特殊形式”[31]。在实行民主共和制的资本主义国家里,工人阶级是有可能通过和平方式而非暴力手段掌握国家政权的。可见,无产阶级是可以吸收利用资本主义社会治理的合理性职能的。“共产主义是从资本主义生长出来的,只有用资本主义遗留下来的东西,才能建成共产主义”。[32]列宁是将马克思主义社会治理思想运用到社会主义治理实践的第一人,实现了马克思主义社会治理思想俄国化,以及真正由理论到实践的历史转变,为社会主义社会治理的批判吸收和借鉴提供了理论验证和实践范例,具有普遍的指导价值。
其次,革命夺取政权和民主普选治理国家的同步进行。通过革命方式夺取政权、普选取得民主是巴黎公社的重要途径。马克思恩格斯并非仅研究理论,还将理论付诸实践并指导实践。巴黎公社就是马克思恩格斯社会治理思想的具体实践。无产阶级“通过公社的政治组织形式”[33],有力推动了社会治理实践发展。他们也从反面进行佐证:在1848年的法国选举中,假如“那些在法国人中占绝大多数的名义上的所有者即农民指定为法国命运的裁定人”[34],而他们同时又被“资产阶级和渴望复辟的大土地所有者来统辖”[35]时,那么,普选带来的就不是政治革命和社会民主进步,而是历史的停滞和倒退。列宁具有坚定的革命立场。受巴黎公社影响,列宁开始曾建议人民群众直接参与管理,但遭遇很大现实挑战和阻力。他及时调整治理理念和做法,通过普选制形式,转向人民群众的间接参与。但是,社会主义普选制与资本主义普选制有着本质区别。资本主义普选制是建立在私有制基础之上,体现的是资产阶级和少数人的普选平等,实际上“不过是形式”和“空头支票”[36]而已。人民群众要获得普选平等权,就“应当掌握全部权力”,“通过普遍、直接、平等和无记名投票的选举产生”[37]自己的代表。可见,在社会治理实践中,经典作家们能够不断反思、修正和完善,彰显了鲜明的革命实践性。
六、思维方式的批判性
对资本主义社会治理的彻底批判,是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社会治理思想思维方式的显著特征。
第一,批判了资本主义社会治理价值取向的狭隘性。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们认为,资本主义社会治理代表着资产阶级利益,对于群众而言,是有剥削性和压迫性的。资产阶级总是想方设法通过管理等手段,表现出“天然尊长”的虚伪面目,“把群众现在所处的屈从地位作为不容变更的常规”,并“利用”这样所谓的“社会事实”继续“维持”群众被剥削被管理的现有秩序,从而显示出人人平等的治理样态。[38]资产阶级及其政党之所以重视社会治理,是因为他们深知,如果对社会公共事务治理不力,会影响社会秩序和自身安全,甚至动摇统治基础。因此,在面对社会风险和公共危害时,资产阶级首先会选择第一时间保护自己所在阶级的利益。恩格斯例证了城市公共卫生的管理和治理。在英国,资产阶级意识到,为了防止“霍乱、伤寒、天花以及其他流行病”危害自身健康和生命,就要加强管理和治理、“改善自己城市的卫生状况”。[39]可见,资产阶级社会治理价值取向的唯资本家利益化,具有一定狭隘性。
第二,批判了资本主义社会治理方式的悖规律性。资本主义社会治理方式是为资产阶级利益服务的,这是由其私有制性质决定的。基于机器大工业的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要求生产和管理过程社会化时,社会(市场)组织内部治理的有序性和整个社会治理的无序性的矛盾,却是无法克服的。资本主义社会治理只能在其“生而具有的矛盾的这两种表现形式中运动着”和“恶性循环”着,无法摆脱被资本支配的地位。[40]实现剩余价值最大化是资本家的经济目标,也是其社会治理方式的永恒任务。资本家为了追求最大利润,通过合理的治理方式使工厂内部生产井然有序,表现出生产和管理的有序性。但这种方式容易夹杂个人倾向,出现“生产过剩”的盲目生产,导致整个社会生产的无政府状态和整个社会治理的无序化。这种生产并非真的过剩,而是由于工人阶级支付能力有限,造成生产和消费脱节、社会财富浪费和社会生产受阻甚至破坏,社会的“冲突成了不可避免”。在社会冲突面前,资本主义社会治理作用有限而显得无能为力,出现社会混乱等潜在风险。资产阶级只能在资本关系可能限度内调整管理措施,由国家出面,将生产资料社会化和国有化。可见,经典作家从资本主义经济缺陷入手,指出了资本主义社会治理方式的悖规律性,其终将被共产主义社会治理方式取代。
第三,批判了资本主义社会治理实质的剥削压迫性。经济剥削性是资本主义社会治理的本质特征。资本主义社会治理,是为了剥削工人阶级、获取更多剩余价值,是一种强制性管理、剥削性管理。恩格斯指出,资产阶级国家“是资本剥削雇佣劳动的工具”[41],相应地,“资本家的管理……是剥削一种社会劳动过程的职能”[42]。为了价值增值最大化,资本家往往通过高效治理对工人及其劳动甚至其社会关系严格管控。起初,资本家“通过延长工作日”获取绝对剩余价值,但这种治理形式剥夺了工人“道德上和身体上的正常发展和活动的条件”,使“劳动力”出现“萎缩”、“未老先衰和死亡”,导致了人力资本效率降低或消失。[43]为了提升劳动力水平,资本家不得不在非生产领域加大投入,这样又增加了治理成本。于是,资本家通过提升机械化水平获得等同甚至更多的相对剩余价值。当然,无论采取何种形式,实质都是无偿剥削工人劳动。在这种情况下,工人阶级不是发挥劳动能力,而是被役于治理的剥削压迫。经济剥削的政治表现必然是政治压迫。资本主义社会治理总是“维护占有者阶级对生产者阶级的压迫和剥削的权利”[44],其政治压迫性也就暴露无遗。作为资产阶级特权的体现,资本主义社会治理被少数统治者垄断和把持,绝大多数劳动人民根本无法参与其中,而只能成为被统治压迫的治理对象。
第四,批判了资本主义社会治理目标的异化。从目标来看,资本主义社会治理维护的是资产阶级利益和统治地位。马克思认为,治理和“组织新社会”的任务,总是“由资产者来完成”。诚如恩格斯在《反杜林论》中所言,资产阶级将社会治理等作为基础职能,来巩固其政治统治。在利益受损时,他们就会动用警察、监狱和军队等强制力量加强社会管控。为了减缓社会各阶级(主要是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之间的矛盾,资产阶级会采取提高收入、工人参与公共治理、加强社会保障等措施。工农阶层的社会生活状况虽然得以改善,甚至有的成为管理阶层,但并未影响阶级统治基础。表面上,工农群众享有治理权利,实际上,资产阶级维护自身统治的真实目的被掩盖。马克思还批判了资产阶级是从社会管理和治理而非国家阶级本质方面来寻找社会问题的原因。国家“产生赤贫是由于管理部门和慈善事业的缺失”、“非政治状况”和私人生活等,所以要从“管理措施和慈善措施中寻找对付赤贫的办法”。[45]列宁认为,国家的本性就是暴力,即通过暴力维持阶级统治。资产阶级国家的暴力本性被一层温柔的民主面纱所笼罩,对外宣称是全民的代表和化身,具有很大的虚伪性和欺骗性。无产阶级只有通过暴力革命,推翻资产阶级政权和现有秩序,才能还原社会及其治理的本来面目。
七、理论属性的阶级性
马克思主义认为,在阶级社会里,社会治理具有一定的阶级性特征。但社会治理阶级性又会随着国家性质的变化而变化。国家的消亡之时,便是阶级性的消失之日。社会治理阶级性的消亡之日,就是全人类性的开始之时。全人类性是阶级性的最终归宿,是阶级差别消失、国家消亡的必然表现,是共产主义社会治理的永恒特性。社会治理的阶级性质是指社会治理维护统治阶级利益,并决定于其阶级属性。社会治理阶级性总是体现和决定于国家的阶级本质,所以,统治阶级往往以国家的代表者和维护者自称。“在古代是占有奴隶的公民的国家,在中世纪是封建贵族的国家,在我们的时代是资产阶级的国家。”[46]迄今为止,经济社会秩序稳定需要国家履行双重职能角色:当国家在政治统治时,它代表的是统治阶级;在社会公共治理时,它却以整个社会的代表身份出现。统治阶级往往以“整个社会的名义占有生产资料”[47]进行社会治理。因此,国家在行使社会治理职能时,反映的是统治阶级意志,从而体现了一定的阶级性。
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的社会治理思想具有阶级性,是无产阶级的社会治理。在建立无产阶级政权之后,国家的阶级性质发生了根本转变,社会治理机构由无产阶级掌控,社会治理者“大多数自然都是工人或公认的工人阶级代表”,而工人阶级维护的是全体劳动人民的利益,“工人阶级的利益”和“人民的利益”是“最高的法律”。[48]要想摆脱资产阶级权利的狭隘眼界,祛除资本主义社会治理陈旧落后的痕迹,就必须是无产阶级、进而是全体人民从事社会治理。
八、价值取向的全人类性
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社会治理思想还服务于整个人类,体现了鲜明的全人类性特征。这种全人类性的实质是由全体人民群众自主治理社会、实现社会自治。“生机勃勃的创造性的社会主义是由人民群众自己创立的”[49],未来社会治理必定是使用人民“可以接受”“可以理解”的方式治理社会,“让广大群众,全体居民都来检验我们的道路”[50],检验我们的社会治理道路。随着社会发展,阶级差别终将消失,由此产生的经济、政治和社会等一切不平等也将消失,社会治理将完全祛除阶级性而仅剩留全人类性。作为一种科学世界观、方法论,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社会治理思想还具有世界意义,能够影响和指导整个人类社会的建设、治理和发展,通过一切社会阶级、包括无产阶级的消亡而实现全人类的彻底解放。
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社会治理思想运用了历史唯物主义思想方法论,客观分析和揭示了人类社会治理活动的规律、本质、内容、动力、特征和目标等基本要素。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社会治理思想具有强烈的“现实性”和实践性,因此,它要具有世界意义、实现持续发展,必须坚持以“现实的人”为本,以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为价值旨归,并将自身置于人类社会治理的现实实践。必须以“改造世界”和解决问题为使命,必须结合各国国情和具体实际,做到与时俱进和不断创新。我国社会治理要实现创新发展,就必须以人民为中心,将中国国情、时代特征和社会治理实际相结合,真正能为马克思主义社会治理发展作出应有的理论贡献和实践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