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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羌彝走廊研究综述

2021-01-29

四川民族学院学报 2021年5期
关键词:族群走廊民族

蔡 威

(西南民族大学,四川 成都 610041)

“藏彝走廊”系费孝通1980年前后提出的历史民族区域概念,后进学人不断完善而成研究体系。随着研究的深入,又有“六江流域民族走廊”“藏羌彝走廊”和“横断走廊”等称谓。不论是费孝通最先提出的“藏彝走廊”,还是后来逐渐形成的“藏羌彝走廊”“横断走廊”,都是对这一区域的统称。根据学界研究情况、通用称谓、走廊的民族分布情况及历史文化源流,本文统一使用“藏羌彝走廊”进行论述。

当前“藏羌彝走廊”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对走廊的历史、文化、经济、宗教等方面的研究。“藏羌彝走廊”虽已提出了很多年,研究成果也很多,但是研究体系还不够全面,主要局限在两个方面:第一方面,研究的主阵地集中在四川、云南、贵州、重庆、北京等省市,但总体而言以四川为主。主要集中在四川大学、西南民族大学、四川省社会科学院等。期刊论文发表的主阵地集中在《西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藏羌彝走廊研究》《中华文化论坛》等学术刊物。第二方面,研究的内容较为局限,还未全面铺展开来,涉及的面还不够广。研究视角集中在“藏羌彝走廊”之上,并没有像费孝通所展望的那样用全局眼光进行研究,点线面相结合,让全国这盘大棋活起来。从全国来看现阶段各走廊的研究还是各行其道,没有很好地做到联动全局,调动全棋。

“藏羌彝走廊”在民族研究、走廊研究、区域研究等方面都具有重要的地位和价值。石硕认为,对于中国民族学和人类学领域的研究来说,“藏羌彝走廊”研究是一种新视野和路径,也带来了活力[1]。但是,对于“藏羌彝走廊”的研究,不能停留在“藏羌彝走廊”,而应将视角置于区域研究和全国的大格局之下。王铭铭认为,对于“藏羌彝走廊”的研究不能局限于西南,还要研究与其他区域的关系,这也不难看出“藏羌彝走廊”研究的重要价值[2]。邹立波认为,从某种意义上说,“民族走廊既是研究中国民族的理想场域,也是理解‘和而不同’的民族文化关系的极佳场所。”[3]“‘藏彝走廊’自古以来就是藏缅语族诸民族南下和壮侗、苗瑶语族诸民族北上的交通要道和众多民族交汇融合之所。”[4]57“藏羌彝走廊”见证的是这一区域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动态,是对民族大迁徙大融合的真实写照,对于民族文化研究,区域文化研究和走廊学研究都具有重要的价值。

通过对“藏羌彝走廊”研究综述,厘清研究脉络,可供读者借鉴。同时,作为多民族国家,在中华民族共同体大格局之下,针对地域性进行研究,可以更好地为国家的发展、民族地区的建设精确把脉,进而推动全局发展。在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和乡村振兴背景下,民族地区的建设和民族文化旅游开发和学术研究,都会面临一些挑战与机遇,对走廊的综述研究或有所裨益。

一、概念界定及溯源研究

“藏羌彝走廊”基于“藏彝走廊”提出并逐渐丰富而成。1980年前后费孝通就今川、滇、藏三省交邻的由北而南走向的山脉、河流构成的横断山脉高山峡谷区,结合该区域的历史文化称之为“藏彝走廊”。“藏羌彝走廊”中藏语支、彝语支和羌语支这三大语支均有分布。“历史上被华夏称作‘羌’的人群,世代生息于华夏西部‘漂移的族群边缘’上,他们的后裔因此散在今日羌、汉、藏及其他民族之中。”[5]不论是从考古证据、历史源流以及语支分布文化流传的情况来看,还是就族群发展体系来说,这一区域的羌文化都是不可忽视的。

“藏羌彝走廊”是属于“历史—民族走廊”性质的走廊。费孝通指出,“这个走廊正是汉藏、彝藏接触的边界,在不同历史时期出现过政治上拉锯的局面。而正是这个走廊在历史上被称为羌、氐、戎等名称的民族活动的地区,并且出现过大小不等,久暂不同的地方政权。”[6]不论是沿用费孝通“藏彝走廊”概念,还是丰富后的“藏羌彝走廊”,或称之为“六江流域民族走廊”,或“横断走廊”等概念都是这一地域地理、历史、文化的全面概括。一直以来,学界沿着费孝通提出的“藏彝走廊”进行深入研究,后辈学人也在努力奋进。同时,在研究的过程中也有了新的思考和认识,产生了一些不同的意见。

对于“藏羌彝走廊”称谓的界定和文化溯源研究,学界有不同的认识和研究角度。李绍明认为,“民族走廊是一个学说,藏彝走廊只是其中的一条,主要指地理学上的横断山脉地区。”[7]李星星从“藏羌彝走廊”范围和走廊的道路两个方面进行论述,就走廊的坐标、“藏羌彝走廊”的山川系统和费孝通意见作比较。又对“藏羌彝走廊”的“纵向道路”“横向道路”进行梳理,最终呈现出“藏羌彝走廊”地理分布的大致情况。认为“藏羌彝走廊”在地理环境影响下形成的自然通道,在五六千年前就已形成[8]。徐新建认为应采用“横断走廊”这一称谓,“一是为了避免在族群称谓上的年代局限,二是力图使之与相应的自然生态结合,从而能在民族文化和族群地理上成为一个有机整体。”[9]“藏羌彝民族走廊”“藏羌彝文化走廊”“藏羌彝文化产业走廊”(1)参见中共四川省委关于深化文化体制改革 加快建设文化强省的决定[N]. 四川日报,2011-11-17(01);徐学书.“藏羌彝走廊”相关概念的提出及其范畴界定[J].西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6(7):9-13.等概念则来自政府文件之中。不论是何种表述和界定,都是对“藏羌彝走廊”的深入研究。石硕认为,“藏彝走廊之所以被称作‘走廊’,乃因其地处横断山脉地区,山脉、河流均为南北走向,地理上呈典型的‘走廊’形态,故成为一个天然地理通道。”[10]不难看出,走廊的地理、文化、历史对于走廊的称谓和概念造成直接影响。

“藏羌彝走廊”的概念及研究,从民族中来,最终要回到民族中去,“藏羌彝走廊”的研究要覆盖大区域也要兼顾小范围。李星星从宏观上阐发对“藏羌彝走廊”的基本认识,认为要以更加宏观和抽象的“中国民族走廊”的理论或者学说为指导,包括“藏羌彝走廊”在内的具体民族走廊的研究,才能得以全面深入的研究[11]。这对于“藏羌彝走廊”的理论研究具有很好的指导性。“藏羌彝走廊”概念的提出,不仅意味着全国棋盘格局对“藏羌彝走廊”特殊地位的认定,同时也是与周边其他地区区分开来,对其历史、民族内涵的特殊价值的肯定[12]。陈自升、张德华认为,从藏羌彝地区的族群关系和纵向历程进行考虑,用族群名称命名这条走廊是不合适的,因为这样的命名遮蔽了该地区的弱小族群[13]。“藏羌彝走廊”是民族文化交融的一个缩影,也是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研究的一个突出案例,需要做好大区域和小范围的综合研究。对“藏羌彝走廊”的研究不仅是学术研究,更要为该地区的经济发展建设服务。现阶段“藏羌彝走廊”概念的界定及走廊的发展脉络、区域范围、价值研究等仍是热点。

二、历史地理研究

除“藏羌彝走廊”概念界定和称谓研究之外,历史地理研究所占比重较大。“藏羌彝走廊”命名源自历史—民族基础,独特的地理环境和特殊的历史背景形成了“藏羌彝走廊”独特的地理文化,也是这一区域的魅力所在。

“藏羌彝走廊”的历史地理研究,很多是从考古学的角度进行溯源,或者结合历史地理背景进行分析。赵心愚认为,“藏羌彝走廊”古代通道存在三个基本特点:走廊的古代通道数量多,相比中南北通道更重要,一直处于变化之中(2)参见赵心愚.藏彝走廊古代通道的几个基本特点[J].中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4(3):76-79;赵心愚.藏彝走廊古代通道的基本特点[J].西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7(1):24-25.。“藏羌彝走廊”不仅是一条经济、文化交流的走廊,而且还是一条见证政治变化、人口迁徙的走廊。冉光荣对自然环境进行梳理分析认为,“总体而言,藏彝走廊自然环境残酷,多种灾害重复交替”[14]。独特的地理环境也形成了独特的民族文化和区域发展模式,如藏羌碉楼、方言文化、农牧业发展模式等。石硕认为,“藏彝走廊新石器文化乃直接渊源于甘青地区,是甘青地区新石器文化向南发展形成的一个系统。”[15]地理环境对文化有发展、约束也有保护的作用,李星星认为“藏羌彝走廊”的地理条件影响了本波文化带的形成[16]。政治因素影响地域文化发展,隋唐时期吐蕃的崛起对于“藏羌彝走廊”文化的形成和发展产生重要影响。曾现江认为,很多小部落或盘踞于“藏羌彝走廊”的部落群实际上成为了吐蕃和唐之间的一个中间地带,其特点是辽阔而薄弱[17]。政治、经济、文化、地理等因素都会对区域发展产生影响,“藏羌彝走廊”作为一个民族迁徙频繁的地域,文化自然也是异彩纷呈的。

不同历史阶段,“藏羌彝走廊”呈现不同的经济文化面貌,走廊内的不同地域也会有不一样的文化表达。李正元认为,小姓羌族在与藏族互动的过程中借用了藏族的罗达形式,在羌寨原有家庭结构和农业互助基础上,“再造了一个地缘性的社会组织”[18]。民族的交往互动中借鉴的文化对借鉴者原有的社会体系产生影响,也会有异于源文化的表达。袁晓文主要从多续族群藏族文化认同的角度出发,对作为藏族认同仪式的藏族年进行梳理,对“藏历年”进行释义,对藏历年的象征意义、藏历年与安宁河上游藏族各支系的认同进行探析。“这些民族或族群的社会文化具有自我保护及发展的顽强性。”[19]权新宇认为,“知玛”是白马人生存需要而创造的[20]。李锦从历史人类学的视角对“藏羌彝走廊”北端山地居民的政治与文化选择进行论证,从斯科特在研究东南亚山地时提出的赞米亚(Zamia)的概念出发,对“藏羌彝走廊”北部山地的具体地域环境和文化环境进行大致概述。认为在二元对立的关系中容易使人们反思文明和野蛮、中心与边缘等惯性思维带来的限制,同时也将复杂区域简单化了[21]。复杂的历史地理背景是“藏羌彝走廊”多元文化的基础。

族群的交往、交流、交融,体现出来的不仅是地域民族关系,更是区域特征和地理文化的综合影响。李锦基于“藏羌彝走廊”的民族文化和生态形式进行分析,认为独特的地理环境和历史文化渊源造就了“藏羌彝走廊”独特的民族文化生态单元[22]。地理环境和历史文化对“藏羌彝走廊”的影响,在人们的身份认同中也有体现。白志红以云南省迪庆藏族自治州的“藏回”为研究对象,认为“文化实践只是‘藏回’认同的一个表层依据”[23]。在民族的交流互动中虽有不同情况,更多是相互包容发展。韩正康、袁晓文从族群互动的视角来看,多续藏族与汉、彝民族的接触与影响,以田野调查和历史文献的方法进行研究,探析多续藏族多元认同的发展和民族认同的强化,以及与多族群互动的关系[24]。李红春、马滔对“藏羌彝走廊”族群关系的研究中,认为“多元与共生是藏彝走廊的两个特征,多元是事实,共生是机制。”[25]“藏羌彝走廊”是一个人群、经济、文化等流动性较强的民族走廊,民族交往影响文化发展也影响民族认同。石硕认为,“藏羌彝走廊”多民族交往具有,“一、主观上民族观念淡薄、民族界线模糊;二、文化普遍持包容态度,使各民族在文化上往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突出特点[26]。交融互动具体表现为区域内的生产生活认同,并不会存在过多的区分。段渝认为,最初迁徙加入“藏羌彝走廊”的氐羌系和濮越系族群,由于族属相同,文化相近或许还有一些亲缘关系,所以他们较容易交流、沟通和互动[27]。“藏羌彝走廊”某些文化不具体归属于某个民族,在不同民族文化中均有体现,大部分则独具特色。“藏羌彝走廊”属于“历史—民族走廊”类型走廊,独特的地理环境为走廊的形成奠定地缘基础,历史上频繁的族群迁徙使得“藏羌彝走廊”形成不同的文化格局。

三、民族文化与文化保护发展研究

“藏羌彝走廊”位于横断山脉地区也即六江流域地区,独特的地理环境和气候特征形成了各民族在交往、交流、交融,同时呈区域分布,最终形成多元文化格局。在不同的地域和不同的民族形成了独特的民族文化艺术,这一特征也正凸显出“藏羌彝走廊”民族文化之美。“藏羌彝走廊”民族文化研究涉及方方面面,如历史地理、舞蹈艺术、建筑艺术、宗教文化、文化发展路径等,不同类别的文化相互交叉也彼此独立。因文章篇幅有限,此处以宗教文化和走廊文化保护发展两个方面的研究为例进行梳理。

古代频繁的民族迁徙和商业贸易往来,让不同的文化在“藏羌彝走廊”这片土地上繁荣共生,如宗教文化就极具特色。“藏羌彝走廊”有本土信仰与外来宗教的影响,也有融合共生的宗教文化。杨曦帆对一次“羌姆”仪式的音乐分析,认为“以乐舞为内容在感官上具有‘祭祀神灵’之神秘性以及乐舞本身的‘娱人性’的羌姆,是整个‘藏彝走廊’中大渡河、岷江流域嘉戎藏区宗教仪式的一个共同特点。”[28]地缘和血缘关系对民族文化产生重要影响,地方巫俗文化或本土宗教文化会通过一定的文化形式展现出来。外来文化会影响本土文化甚至改变本土文化,“藏羌彝走廊”不同民族、区域的宗教文化就有不同的呈现。秦和平、张晓红认为,天主教在走廊的传播活动,增加了走廊的中西方文化和宗教文化的交流,也为走廊留下了特殊的历史记忆[29]。具体的文化交往中没有谁取代谁,应是相互交融借鉴的过程,当地民众也有自我选择性,但传统文化仍是民族文化的主流。王菊从叙事学的角度对“藏羌彝走廊”诸民族英雄传奇的叙事进行解读,认为英雄传奇故事都具有一定的规律性,其中也体现出“藏羌彝走廊”各族人民的英雄神话要素——他世界(物世界)[30]。不同民族相同或相近的民族英雄传奇叙事,正是对这一区域民族同根同源的最好证明,也是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体现。邓宏烈基于“藏羌彝走廊”的民族文化背景,在系统梳理羌族的宗教文化遗风的同时,对羌族其他民族的关系渊源进行探究,认为白石神进入羌人生活的核心地带,构成了人神共居的神圣空间[31]。“藏羌彝走廊”上的民族文化崇拜有不一样的方式,却是文化最集中的表达。权新宇、蒲向明认为,白马藏族的白马老爷信仰是跨地域信仰圈的形成,具有族群边界的建构功能,社会记忆功能[32]。“藏羌彝走廊”的地理环境,使得民族文化呈现出多元格局。王海燕通过对“藏羌彝走廊”“毒药猫”信仰的实质、走廊内的邪神信仰的多元化和不同小区域的邪神信仰进行梳理,认为当人们在生活中遇到危机时会反思自我,探求文化的本真。”[33]“藏羌彝走廊”邪神信仰的多元化是民族文化多元化的具体体现,也是地域巫俗文化和天人观的呈现。石硕、邹立波认为,藏文化“形成了同当地本土信仰及文化共存、共融的局面”,构成了以藏传佛教为核心的藏文化圈的一个组成部分,同时加深了“藏羌彝走廊”文化多元性的特征[34]。李正元基于田野调查进行研究,认为松潘羌寨守护神空间存在“塑造村寨空间和社会关系”“表达族群空间分布记忆”两类文化建构[35]。陈东、袁晓文基于“藏羌彝走廊”东缘安宁河流域多续藏族信仰的田野调查,认为在该地有不同的文化信仰,但是这些信仰之间是杂糅兼容、并行不悖的高度和谐包容的状态[36]。李卫青认为,道教作为中华本土文化对走廊民族民间信仰产生了很大的影响[37]。同源同流、共生共长、共同文化、各具特色、多元一体是“藏羌彝走廊”的特征,就宗教文化来说,本土信仰和外来宗教文化信仰都对“藏羌彝走廊”文化产生不同的影响。

走廊是地理概念上的走廊,也是民族和文化概念上的走廊,地理环境相对稳定不变,但是文化则是相互影响的。“藏羌彝走廊”的多元文化保护与发展是走廊研究的重点,学界对文化深入研究的同时也在探求保护与发展之道。周冰琦、程励对“藏羌彝走廊”的民族音乐遗产进行梳理,如《格萨尔》史诗、乐舞(民间乐舞、宗教乐舞)以及其他独特的民族音乐种类。对于“藏羌彝走廊”民族音乐的保护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现阶段民族文化的同化严重,且过于商品化,在通过文旅发展促进文化和民族经济发展的同时也应该保持民族文化的本真性[38]。“藏羌彝文化走廊”是民族交往的结果,陆刚认为在大凉山地区,尔苏藏族和彝族存在很多相同的文化现象,这是由于两个民族的相互交融、碰撞、吸收、交流、涵化的结果[39]。文化的保护与发展需结合特定区域文化,寻求不同文化的交融发展路径,才能实现区域长效发展。李军认为,对于岷江上游的保护开发可以参照欧洲文化走廊开发的经验,以旅游业带动当地的文化产业发展,进而推进整个地理文化带的全面发展[40]。藏羌彝文化的保护开发需要借鉴先进经验,也要整合独特的文化。袁姝丽认为,要想构建“藏羌彝走廊”的民间手工艺文化走廊,就要突出走廊的独特性,“该廊道的独特性在于:一是,核心构成资源的独特性……二是,区域的独特性……三是,示范性、参与性与一体性。”[41]多元是“藏羌彝走廊”文化的特点,也是寻求文化发展的密匙所在。孙勇、孙昭亮认为,从一般的边疆学研究视角来看,“藏羌彝走廊”的研究,是一个在中国形成过程中,综合政治、经济、历史、文化等社会因素而成,构成一个多民族互动内部自治并支撑国家发展的特殊地带[42]。推动“藏羌彝走廊”的旅游开发同走廊的文化保护结合起来,才能真正实现文化保护发展。《贵州民族研究》2020年第9期刊发了“藏羌彝走廊社区文化建设”专题研究文章五篇,都关注“藏羌彝走廊”的少数民族社区文化的建设研究,着眼于文化遗产的保护传承、村落的旅游开发、民间艺术探索等主题,对“藏羌彝走廊”的社区文化建设展开讨论,并就不同的专题提出保护或开发建议(3)参见杨福泉.略论藏羌彝文化走廊少数民族传统村落文化的保护传承与发展[J].贵州民族研究,2020(9):31-40;王俊.藏羌彝文化产业走廊民族特色小镇文化保护传承与开发研究[J].贵州民族研究,2020(9):41-47;刘婷.旅游空间再造与传统村落的文化适应研究——云南省怒江州百花岭村的研究案例[J].贵州民族研究,2020(9):48-56;习建勋.从变迁到调适:灾后四川理县蒲溪沟羌族村落羊皮鼓舞文化的现代转型进路[J].贵州民族研究,2020(9):57-62;和璇,闫春鹏.纳藏族群认同与艺术边界构建研究——以纳西族勒巴舞为案例[J].贵州民族研究,2020(9):63-68.。“藏羌彝走廊”的文化产业发展也是当下的一个研究重点和地方发展的迫切需求,如何促进走廊文化保护发展值得不断探究。

四、经济社会状况及发展研究

“藏羌彝走廊”现阶段经济发展研究,主要表现为对区域经济发展个案进行分析,对历史发展脉络进行梳理,更多关注经济社会发展现状,同时也结合实际情况提出一些发展建议。但没能很好地与国内的走廊学研究和周边区域的经济社会发展研究结合起来,走廊整体研究还存在自说自话的情况,这是不足之处。

“藏羌彝走廊”的经济发展和社会格局,受到传统因素的影响,地理环境对这一区域的经济发展社会建设也产生重要影响。李绍明认为,“藏羌彝走廊”上各民族的原生态文化遗存丰富,为适应自然环境,不同的地域会有不同的生计方式,如农业、牧业、渔猎与采集经济等,传统手工艺乃至商贸交换形式也各具特色[4]68-69。“藏羌彝走廊”在历史上就是一个民族大迁徙的主要通道,民族之间的交往频繁,商贸发展更是由来已久。从这个角度切入,可以推及区域经济发展研究,从经贸往来将这一区域、全国乃至东南亚地区纳入研究体系,必将产生更高的学术和现实价值。李灿松、周智生对白族商人商贸的中转站问题进行梳理,认为白族商人在“藏羌彝走廊”之所以是持续活跃的,主要和历史的路径依赖和手工业技术的创新性继承和发展、地缘以及人际交往圈的影响有关,自身诚信的因素让白族商贸一直处于活跃状态[43]。“藏羌彝走廊”独特的地理环境也形成了不同的小区域空间,区域经济多样性是其特征。古代的开发政策,人员的流动迁徙,对“藏羌彝走廊”的经济生产生活产生重要的影响。随着现代化建设的推进,“藏羌彝走廊”地区的发展建设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在新的时代语境下,对于“藏羌彝走廊”的经济社会发展研究与以往的对比研究也将成为一个研究重点。

“藏羌彝走廊”具有重要的地理战略地位,是重要的商道,也是一条国际通道,区域内部的经济发展模式有共性也各有特色。段渝将研究视角置于“藏羌彝走廊”的南北走向,梳理了走廊的南北走向历史贸易轨迹,认为“藏羌彝走廊”沟通南北丝绸之路,也是一条极其重要的东西方国际走廊[44]。周智生认为,民族人口的迁移促进了族际经济联系,民间的物物交换和商贸交流成为族际经济联系的纽带,以商贸集市形成的发展则引导族际经济联系,“藏羌彝走廊”各民族之间的经济互动共生则是族群互动经济互动的结果,同时也促进了人群的交流,族际的互信互融,这也是民族间团结和谐关系的一个重要方面[45]。人群的互动与经济交流,促进人群的交往互融,但是在这一过程中也存在族际关系的不和谐对经济发展的影响,这一问题的分析研究,对于把控“藏羌彝走廊”的民族经济发展史,制定特定的经济文化政策是具有重要价值和意义的。孙昭亮、孙勇认为,“藏羌彝走廊”各族群与其他族群在物资上的互通有无的过程促成了文化交流,促进了民族的交融[46]。任福佳对盛行于清朝而衰落于民国时期的锅庄贸易进行研究,对汉藏交界地带的一种商贸形式所体现的社会文化和民族关系角色和对贸易兴衰的社会背景进行了论述,认为贸易的进行满足了各方的物质需求,同时满足了人们的心理需求维护文化生态的平衡,是一种可持续的发展机制[47]。经济与文化的发展建设是双向互动的,古代的商业贸易往来促进当地的经济文化交流发展,当下促进文化发展,推动文旅开发将文化保护与经济发展紧密结合起来才是走廊未来的发展之道。

现代社会的建设和经济发展需要抓住多元民族文化特色,从区域内部寻求发展路径,结合地域实际进行经济建设。罗良伟认为,在“藏羌彝走廊”这样的特殊区域,建设山水型的旅游城镇是当地城镇化建设的必然选择[48]。王峰、周智生认为,“藏羌彝走廊”的研究在区域民族经济,特别是多民族经济领域中的共生研究及个案分析还比较薄弱[49]。区域共生经济需要外力驱动而非自身行为,对“藏羌彝走廊”多民族经济共生的正向环境关注,更要注意反向环境和中性环境。在特定的时空条件下,把握“藏羌彝走廊”经济发展的双重力量,才能更好地促进区域多民族经济共生发展。周智生、缑晓婷认为,“藏羌彝走廊”多民族经济共生关系的实现基于走廊的共生环境,因为自然环境与民族的生产生活息息相关[50]。抓好共生经济发展,才能促进共生环境建设。社会经济是社会发展和区域关系的体现,邓川坝打賨是经济关系下族群互动与社会关系的展现,这一现象也可以作为“藏羌彝走廊”及茶马古道研究中民族经济、民族关系研究的重要着眼点[51]。社会经济发展亦是洞悉文化的窗口所在。李灿松、周智生认为,族际在流动中互动的经济运行模式,政府可以在多民族聚居区进行鼓励和引导促进族际交流,这也是解决西部地区经济建设和实现新农村建设的新思路[52]。“藏羌彝走廊”历史上的族群大迁徙,使得这一地区自古以来对外对内交往都很频繁,这对于经济建设,社会发展具有重要的作用。因受氐羌民族的南迁和古代中央王朝的举措和茶马古道的影响,“藏羌彝走廊”地区经济交往呈现不同程度的发展。不同的民族不同的小区域环境发展模式都可供“藏羌彝走廊”经济社会发展建设借鉴,从内部寻求区域发展可能性和发展路径更符合地域实际。

五、结语

当下关于“藏羌彝走廊”研究,已公开发表的学术成果逐年增加,但不同的学科领域侧重点不一样,造成学科体系研究不均,走廊内部区域研究不均等问题。从公开发表的学术成果来看,学术期刊论文比重最大,也出版了很多关于“藏羌彝走廊”研究的著作。从“藏羌彝走廊”研究的年份分布来看,不同的年份和时间段研究的成果和程度是不一样的。现在“藏羌彝走廊”的研究成果不少,但是还没有形成成熟的研究体系,更不用说“藏羌彝走廊”研究体系的形成。

当前的研究中,学界对于“走廊”的概念界定还没有达成共识,“藏羌彝走廊”“藏彝走廊”“横断走廊”等在学术研究和相关的报道中都不同频次的出现。关于于走廊称谓的讨论和界定问题,今后仍将是“藏羌彝走廊”研究的一个方向。就现有的研究成果来说,当下对于“藏羌彝走廊”的研究主要是历史地理类研究、文化艺术类研究、经济社会类研究。在这几类研究中,有不同的学科视角,从地理学、历史学、考古学、语言文字学等角度进行研究。当然,这只是一个粗略的划分,不同的角度会有不同的看法,其他学者也会有不同的认识。

“藏羌彝走廊”今后的研究,或需要建立起一种较为统一的概念体系,促进“藏羌彝走廊”的研究。需要促成走廊的区域和称谓界定达成一定的共识,虽然有不一样的视角和声音更利于“藏羌彝走廊”的研究,但是对于构建“藏羌彝走廊学”或称之为“藏彝走廊学”体系,仍需要我辈学人沿着先学前辈的足迹不断前行。在不断深入的研究中,完善“藏羌彝走廊”研究体系,增加不同学科的学术积累,把论文写在“藏羌彝走廊”上,在做好学术研究的同时发挥出应用效益。在已有的“藏羌彝走廊”研究基础上,逐步扩大对这一区域的旅游开发研究,深化对民族文化旅游开发的认识,推动走廊的旅游经济发展。要做的不仅是对“藏羌彝走廊”区域的划定和称谓达成基本共识,或自成不同的体系推进“藏羌彝走廊”的深入研究。更要抓好“藏羌彝走廊”整体研究,推动和其他走廊的联动研究,同时也要抓好走廊中一些还未被重视的小区块和小族群的地理文化、经济社会等方面的研究。既要做好“藏羌彝走廊”整体研究、局部研究,也要做好区域研究、走廊学研究、全国视野研究,将“藏羌彝走廊”这个区域的棋盘“做活”,为全国整体棋局、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大局服务。要全面探索“藏羌彝走廊”这座文化宝库,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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