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人艾克民国时期在华交游考*
2021-01-29叶公平
叶公平
近代德国来华艺术史学者艾克(Gustav Ecke,1896—1971,又名艾锷风)是世界上对中国传统物质文化,特别是中国古典家具进行学术研究的先驱,其英文著作《中国花梨家具图考》(Chinese Domestic Furniture,1944)是世界上第一本关于中国古典家具的学术专著。艾克民国时期长期在华生活和工作,先后任教于厦门大学、清华大学和辅仁大学,与中国近代文化名人鲁迅、陈衍、陈梦家、瞿宣颖、邓以蛰、徐悲鸿、冯至、季羡林、容庚、刘若愚、唐君毅等都有交往。
中外文化人士之间的交往是文化交流的重要渠道。对艾克在华交游进行研究,不仅能够帮助我们更深入地理解近代来华艺术史学者的生活和工作,从而推进近代艺术史学史的研究和中外文化互动的研究,同时也能加深我们对近代中国文化名人的了解。
一、艾克与冯至、徐悲鸿
《冯至全集》不仅收录冯至的著作,亦收录其译著。笔者在研究艾克时发现《冯至全集》未收录的冯至译文一则。
冯至先生曾在1948 年将艾克写在徐悲鸿收藏的《八十七神仙卷》上的一则德文题跋翻译成中文,并且以毛笔书写出来附在《八十七神仙卷》上。
下文两图片为北京大学艺术学院李松教授提供的北京徐悲鸿纪念馆藏《八十七神仙卷》后附的艾克德文题跋(见图1)及冯至译写的中文译文(见图2)。
德国汉学家魏汉茂(Hartmut Walravens,1944— )教授对艾克德文跋文的释读如下:
Die Frauen, sagt Goethe, sind silberne Schalen, in die wir goldene Äpfel legen. Was würde der letzte Frauenlob beim Anblick solchen Übermaßes von Anmut empfunden haben! Die Gestalten dieser Prozession erscheinen unnahbar wie die Damen des Piero della Francesca, unirdisch wie die Engel des Fra Giovanni da Fiesole, und doch so mädchenhaft, wie junge Hoffräulein eben sind, wenn sie ein Kichern über allzu feierliche Würdenträger unter heiterem Anstand zu verbergen wissen.
图1 艾克德文题跋(李松提供)
图2 艾克题跋中译文(冯至译写,李松提供)
Die Deutung der Darstellung überlassen wir dem Forscher. Um so mehr ergreift uns der menschliche Gehalt. Hier erscheint chinesisches Frauentum mit allen seinen ätherischen Rätseln, zugleich aber in all seiner unvergleichlichen Wirklichkeit. Kopf folgt hier Kopf in wogendem Wechsel; Antlitz fügt sich zu Antlitz in vielfach vornehmem Gepräge; Geisterhände tragen und schwingen; Gewänder, die alle reizenden Glieder verbergen, bauschen sich in weichem, faltigen Schweben.
Doch nicht nur chinesische Weiblichkeit im allgemeinen spricht hier zu uns. Es ist die Weiblichkeit der klassischen T’ang-Zeit, vergeistigt im kühnen Linienspiel, in den erhabenen Rhythmen, welche den Namen des Wu Tao-tzu unsterblich machten. Die Frauen des Ku K’ai-chih scheinen noch wie gebannt von archaischer Sitte. Der großartige Stifterzug des weizeitlichen Pinyang-Reliefs in Lungmen ist bewegt von mächtigem Buddha-Glauben. Hier aber kündet sich der Genius einer höfischen T’ang-Kultur, hoheitsvoll und frivol, geistig und sinnestrunken, fromm und lebensgierig zugleich. Hier blüht noch das Wesen der versunkenen Kaiserstadt, deren ragende Pagoden und endlose Tempelhöfe, deren schattenreiche Gärten und traumschöne Hallen wir uns bevölkert denken von feenhaften Frauen, geheimnisvollen Priestern und berauschten Geisteshelden. Hier tönt noch die Seele des gewaltigen Ch’angan, einer Stadt der Maler und Dichter, voller Harfen und Flöten, voller Silberschalen und goldener Äpfel.
Hier dürfen wir ein trostreiches Bild betrachten. Von einem großen Künstler wurde diese kostbare Rolle der Vergessenheit entrissen und, zu guter Zeit, seinen Freunden dargeboten. Wir beglückwünschen Meister Hsü Pei-hung und danken ihm. Und gerne gedenken wir vor einer dunklen Zukunft der Mahnung Stefan Georges:
Bescheidet euch mit alten Leidensregeln, der Glanz, der war, bringt wenn auch späte Spende,
Die Geister kehren stets mit vollen Segeln zurück ins Land des Traums und der Legende!
Gustav Ecke, Peiping, März 1948
冯至译写的中译文如下:
歌德说:“女子是银盘,我们在盘内放置金苹果。”这位最后的女性赞美者若见到这样丰满的优美,不知将作何感想。这行列中的形体仿佛不可接近,有如彼罗·德拉·弗兰西斯卡的女像,超乎尘凡;有如吉瓦尼·达·非所勒的天使,可是又这样女孩子气,一如年少宫女的身份。他们在潇洒的仪态中隐藏起一种对于过分严肃的显贵们的颦笑。
审定这幅图我们有待专家。更引我们眷注的却是这人物的内容。这里,中国的女性在她们晴空的谜里出现,但同时又具有不可比拟的真实。这里,头随着头形成波浪的交替,脸随着脸形成各种高贵的特征。仙手或垂或扬,衣衫遮着玉体,作出柔软而多绉的飘荡。
可是,不只是一般中国的女性在这里向我们显现。这是古典的唐代的女性灵化于雄厚的线条、崇高的韵律中。这笔法曾经使吴道子名字成为不朽。顾恺之的仕女似乎还被于古朴的风范所拘束。魏代龙门宾阳洞大规模的信士浮雕则被浓重佛教信仰所影响。但在这里,一个唐代文化的天才显出尊严而轻浮,神智而沉醉于官感,虔诚而热望于生活。这里还表扬着那已经沉没的帝都的特质。我们想象那里高耸的浮图与无边的寺院,多荫的园林与美梦的厅堂中住着如仙的女子、神秘的僧侣与陶醉的诗人。这里也鸣响着那雄伟的长安的灵魂。画家与诗人的长安市充满琴笛、银盘与金苹果。
这里,我们能以观赏一幅爽人心目的名画。这幅可贵的手卷由于一位大师而免于湮没,并且他的友人得有良缘展阅。我们祝福徐悲鸿大师,向他致谢!并且在一个不可知的将来前我们念及史推芳·盖欧尔格的警句:
你们要满足旧日的苦难,
往日的光送来迟暮的施予,
精灵们永久在扬着风帆,
回到梦幻与传奇的地域。
艾克,一九四八三月,北平
冯至 译
冯至是中国近现代最重要的诗人之一,同时也是著名的德语文学研究者。冯至早年在北京读书时寄居在从事绘画的堂舅朱受豫家中,学到不少有关绘画的知识。①冯至:《冯至全集》第十二卷,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1999 年,第353、620—621 页。冯至在德国留学期间,主修德语文学,副修哲学和艺术史。②冯至:《冯至全集》第十二卷,第282、353 页。冯至亦喜欢收藏画册和艺术品。①冯至:《冯至全集》第五卷,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1999 年,第261 页。1936 年春,冯至担任中方常务干事的北平中德学会举办了一次“德国绘画展览会”,冯至为此写了一篇介绍德国宗教改革时期著名画家都勒(Albrecht Dürer,1471—1528)的文章。②姚可崑:《我与冯至》,南宁:广西教育出版社,1994 年,第53 页;冯至:《冯至全集》第八卷,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1999 年,第87 页。冯至在《纪念鲁迅要扩大鲁迅研究的领域》一文中指出:鲁迅的美术活动在他的一生中没有停止过。③冯至:《冯至全集》第四卷,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1999 年,第228 页。其实冯至本人对艺术和艺术史亦有兴趣。
冯至从德国留学回国后一度担任北平中德学会中方常务干事,而艾克常常参与中德学会的活动。④[德]傅吾康:《为中国着迷—— 一位汉学家的自传》,欧阳甦译,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3 年,第74—75 页。冯至在1947 年11 月2 日致德国友人鲍尔(Willy Bauer,1908—1989)的信中亦提到艾克。⑤冯至:《冯至全集》第十二卷,第194 页。
艾克的博士论文研究的是一位法国艺术家。艾克亦曾在法国居住,会说法语。徐悲鸿曾经留学法国,亦通法语。根据徐悲鸿纪念馆藏《八十七神仙卷》后的艾克德文题跋,可推断两人亦有交往。
从艾克德文题跋也可以看出艾克是近代德国诗人史推芳·盖欧尔格(Stefan George,1868—1933)的崇拜者。
二、艾克与邓以蛰
邓以蛰是近代著名的美学家、美术史学者和鉴藏家。邓以蛰曾经给艾克收藏的“张篁村画册”写过题跋。题跋全文如下:
吾国绘画,其始也一如文字,乃操之于官。故周代掌文字之职则有太史内史,属于春官;绘画则属于冬官,《周礼·冬官》有云设色之工画缋,贾公彦疏云,画缋二者别官同职。汉之尚方以及后代朝庭设立画院,实皆古制也。民间初未尝有所谓绘画耳。至汉末文人学士乃有兼善绘事者,如刘褒、蔡邕、赵歧之流,是矣。夫而后,绘画乃有院体与士大夫画之别焉。盖院体者,以身居画院,位列百工,供奉应制,不免偃伛趋庭,投上所好,虽有阎右相之高位,犹不免传呼之辱,戒之勿习此艺,他可知矣。其艺则媲红配绿,象后模写,甚谨甚细,而外露巧密。友之文人学士陶镕有素,兴与神会,始弄笔墨,适以自娱,无所拘牵,故解衣盘礴,挥洒淋漓,天真纵逸,脱尽蹊径,此之谓士气。院体与士气,乃历代画史最显著之区别也。明末华亭诸子如董香光辈借禅宗北渐南顿之说,隐括院体于北宗,士气于南宗,说者谓其意在抑院体扬士气,固亦有之;然以顿渐二义区分绘史宗派,取立指归,莫善乎此!清人入主中国,炫于是说,遂标榜南宗,崇尚士气,为之领袖者曰王原祁,此唱彼喁,上好下胜,而所谓南宗士气者遂为清代之院体矣。张浦山著《画征录》,其续录下卷,于张宗苍传后论及当时作风之利弊,其言最为精到,而亦为全书之最精采处,学者所宜服膺者也。至若王麓台、黄尊古、张篁村为此派三大家,固无疑也。而此册拟古十二帧,笔墨融厚,神气蓊蔚,为篁村精意之作,抑又何疑哉。⑥邓以蛰:《邓以蛰全集》,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1998 年,第337—338 页。
邓以蛰传世著述太少,全集仅薄薄的一册,亦未闻有日记或书信集出版,无从深入探究其与艾克的交游。
三、艾克与季羡林
艾克是季羡林在清华大学的德语教师。季羡林《清华园日记》提到艾克很多次。
季羡林在《我的老师们》一文中这样介绍艾克:
艾克(Ecke)德国人,讲授“第二年德文”、“第四年德文”。他在德国大学中学的大概是“艺术史”,研究中国明清家具,著有《中国宝塔》一书,他指导我写学士论文《The Early Poems of Holderlin》。①季羡林:《清华园日记》,南京:江苏文艺出版社,2013 年,第8 页。以下相关引文分别出自该书第30、33、37、39、56、82、85、92、108、112、120、143、161、164、272 页。
季羡林1932 年9 月12 日日记:
我还想旁听Ecke(艾克)的Greek(希腊语)和杨丙辰的Faust。
1932 年9 月15 日:
早晨跑到一院去旁听Greek,只有一个女生在教室里,我没好意思进去,Ecke (艾克)也终于没来。
1932 年9 月20 日:
德文艾克来了,决定用Keller 的Romeo und Julia auf dem Dorfe(凯勒的《乡村的罗密欧与朱莉叶》)。
1932 年9 月23 日:
过午,第二次Ecke(艾克)开始进行功课。Keller 文章写得不坏。
1932 年10 月24 日:
过午因Ecke(艾克)请假,只旁听一堂Winter(温德)。Ecke(艾克)真是岂有此理,据说害痢疾,大概又是懒病发作了罢。
1932 年12 月7 日:
下德文后,问Ecke,他说Hellingrath 和Seebass 合辑的荷尔德林全集已绝版,但能买到second hand,晚上遂写信到Max Hossler,问是否可以代买。
1932 年12 月12 日:
上德文,钟打十分钟后无Ecke,于是便去找杨丙辰闲扯。回屋问Herr 陈,才知道今天Ecke 来了,但是我们的班他为什么不去呢?去晚了吗?
1932 年12 月26 日:
上德文时同Ecke 谈到明年是Holderlin的死后几十年纪念,我希望他能写点东西,我替他译成中文。他说,他不敢写Holderlin,因为Holderlin 是这样的崇高,他写也写不出。他介绍给我Stefan George 的东西,说Stein 那儿有。
1933 年2 月27 日:
过午Ecke 第一次上课,我问了他许多关于S. George 的问题。
1933 年3 月16 日:
昨天Ecke 介绍许多德文书,可惜我的德文泄气,不能看得快,非加油不行。
1933 年4 月10 日:
上德文,把Holderlin 拿给Ecke 看,他大高兴。
1933 年4 月11 日:
能有这么一部Holderlin 全集,也真算幸福,我最近觉到。无怪昨天Ecke 说:“你大概是中国第一人有这么一部书的。”
1933 年7 月3 日:
早晨忽然接到艾克的通知,说他到济南来了,叫我去找他,陪他去逛。
我到瀛洲旅馆去找到了他。先请他吃饭(唐楼),陪他到图书馆,因为是星期一,锁了门,费了半天劲,才弄开的,各处逛了逛,替他详细解释。又请他逛了个全湖,对张公祠的戏台大为赞赏。他说他预备到灵岩寺去工作,同行者尚有杨君。
1933 年8 月23 日:
今天我同田德望合请艾克,地点是西北院,菜是东记做的,还不坏。
1933 年8 月29 日:
最近我忽然对Sanskrit(梵文)发生了兴趣,大概听Ecke(艾克)谈到林藜光的原因罢。
1934 年8 月1 日:
在艾克处吃了饭,谈了半天,他送我一张Apollo 的相片,非常高兴。
四、艾克与王世襄
王世襄是研究家具的大家,其实他对家具的兴趣也受到了艾克的影响。王世襄说:
刚才他说到一个德国人艾克,还有一个人杨耀。杨耀这个人很了不起,他出生很贫寒,父亲是打小鼓叫卖的。他自学成才,后来变成一个总工程师。经过是怎样的呢?他给邮政局画地图,画完地图之后,刚好盖协和医院,公司发现有这么一个画图员,很小心很仔细,就把他请去画协和的工程图,从那时候起,他就学会了工程制图,一直到后来到兰州成了总工程师。为什么他会搞家具呢?就因为他帮艾克画图,这画家具是从艾克那儿学来的。艾克对明式家具也有功劳,他早年是辅仁大学的教授,我在上学的时候就认识了。我对家具感兴趣也跟艾克有关系。杨耀虽然是自学成才,他的英文底子、中文底子到哪个程度,他的成就也只能到哪个程度,所以他能写几篇文章引起人注意已经是不错的了。艾克有西洋的眼光,他好就好在大家都还不注意明式家具的时候他能看到明式家具简洁的美,不过他是个德国人,他在材料的运用、到民间去了解这些方面,不可能做到像一个中国人一样。所以我在他之后,作为一个中国人,我做这工作一定要超过他,比他更好,我有这个志愿,到处搜集,查古书。我认为知识的来源一个是实物,一个是工匠的制作,第三个是文献,文献有时候是不可靠的,有时候文献要被实际调查所否定,所以要多方面结合才能了解真谛。①张中行等:《奇人王世襄:名家笔下的俪松居主人》,北京:三联书店,2007 年,第332 页。
1948 年6 月至1949 年8 月王世襄赴美国和加拿大游历考察博物馆期间,随身携带的参考书就有艾克编的《中国花梨家具图考》。②王世襄:《王世襄自选集·锦灰不成堆》,北京:三联书店,2007 年,第89 页。
五、艾克与容庚
2019 年夏天出版的《容庚北平日记》中有不少关于艾克的记载。
1938 年11 月10 日:
晚洪煨莲请食饭,德人艾克在座。
1938 年11 月13 日:
四时回家。八时艾克来谈。
1938 年11 月19 日:
艾克请往其家中观画。六时回家。
1944 年11 月23 日:
上午至现代图书馆、东安市场,访艾克、曾幼荷。
1944 年11 月30 日:
下午访艾克。
1945 年1 月3 日:
访于思泊、秦裕、杨宗翰、曾幼荷、艾克。
1945 年1 月27 日:
下午艾克、曾幼荷来阅画。
1945 年2 月4 日:
下午访曾幼荷,将与艾克结婚,赠以画一幅。
1945 年3 月13 日:
访高名凯、艾克。
1945 年3 月27 日:
艾克、曾幼荷来。
1945 年6 月5 日:
访秦裕、艾克。
1945 年7 月3 日:
早访启功、艾克、秦仲文。
1945 年10 月7 日:
艾克请午饭。
1946 年2 月7 日:
顺访艾克,又访秦裕、于省吾未遇。③以上相关引文分别出自容庚:《容庚北平日记》,北京:中华书局,2019 年,第555、556、747、748、752、754、755、759、760、767、770、779、792 页。
六、其他
笔者在《鲁迅日记中的两位德国收藏家》(《新文学史料》2014 年第2 期)一文中曾详细论述鲁迅与艾克的交往,此处不再赘述。陈梦家曾经以“梦甲室”为笔名,给艾克为德国驻华大使陶德曼(Oskar Trautmann,1877—1950)收藏的青铜器编写的图录《使华访古录——德国陶德曼藏器》(Frühe chinesische Bronzen aus der Sammlung Oskar Trautmann,1939)写过书评,发表在《图书季刊》1940 年新2 卷第1 期上。陈梦家后来收藏的有些明代家具是艾克的旧藏,估计两人亦有交往。近代文化名人瞿宣颖(瞿兑之)1942 年在北平《中和月刊》第3 卷第12 期发表了一篇对艾克所编写的《使华访古录——德国陶德曼藏器》的书评,艾克与瞿宣颖亦相识。艾克与陈衍亦有交往,陈赠以五律,艾克则为陈摄影寄回国刊布,戴密微(Paul Demiéville,1894—1979)通过艾克才结识陈衍。①桑兵:《国学与汉学:近代中外学界交往录》,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0 年,第61 页。艾克在华期间与近代来华瑞典艺术史家喜龙仁(Osvald Sirén,1879—1966)和爱沙尼亚梵文学者钢和泰(Alexander von Staël-Holstein,1877—1937)有交往。根据艾克1947 年11 月11 日和19 日致喜龙仁的两封英文信函,他曾在北平为喜龙仁购买中国古画。他还曾参加钢和泰组织的梵文和佛经研读班,而参与这些研读班的还有陈寅恪和史克门(Laurence Sickman,1906—1988)等人。②叶公平:《喜龙仁在华交游考》,《美术学报》2016 年第3 期;王启龙:《钢和泰学术年谱简编》,北京:中华书局,2008 年,第117—118 页。艾克还与近代来华英国作家艾克敦(Harold Acton,1904—1994)有交往。③Harold Acton, Memoirs of an Aesthete. London: Faber and Faber Ltd., 2008, pp. 326, 327, 400.德国汉学家傅吾康(Wolfgang Franke,1912—2007)的回忆录《为中国着迷—— 一位汉学家的自传》(Im Banne Chinas. Autobiographie eines Sinologen,1995,1999)对艾克在华交游活动亦有提及。④[德]傅吾康:《为中国着迷—— 一位汉学家的自传》,第68、75、84、85、89、107、108、163、172 页。1957 年2 月,唐君毅在当时任教于香港大学的中国文学研究家刘若愚(James L.Y. Liu,1926—1986)的介绍下,在夏威夷檀香山见到了艾克,并且与艾克在檀香山艺术学院参观。唐君毅称彼处藏中国画甚多,并称艾克能说中国话。⑤唐君毅:《致廷光书》,长春:吉林出版集团有限责任公司,2015 年,第228 页;唐君毅:《唐君毅日记:一九四八—一九六三》,长春:吉林出版集团有限责任公司,2014 年,第159 页。刘若愚为北平辅仁大学1948 年毕业生,在北平时肯定与艾克比较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