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福》中祥林嫂形象的女权主义解读

尹红茹

20世纪60年代，西方国家出现女权主义，其出现改变了以男性视角来评价和欣赏艺术作品的现象。以往男性评论学家从不提及文学作品当中的女性形象，即使提到也会带有偏见或者恶意曲解，从而导致人们对现实或者虚拟的女性形象产生固定的思维定式。女性在当时时代背景下没有任何人格地位。五四运动之后，女权主义在我国出现，使我国封建主义受到一定冲击。思想上的解放让众多思想家高举妇女解放大旗，并身体力行地摇旗呐喊。鲁迅先生是其中的代表性作家，其《祝福》这部著作当中的祥林嫂就是经典女性形象之一。

一、恪守妇道的祥林嫂被迫失“节”

从古至今，中国一直是男权体制社会。男性拥有绝对的权威，主宰着一切，而女性则地位低下，生活在社会底层，属于不起眼的配角。其主体地位严重缺失，自我意识处于泯灭的状态，是男性的附属品。与此同时，父权制这种文化带有强制性，迫使妇女一直生活在社会底层，既没有一定经济地位，又没有自由闲暇的时间，而且其具有潜移默化的作用，使妇女在父权文化的长期熏陶之下会内化这些强制标准，并逐渐成为自身唯一的价值取向。同样，社会价值标准只存在一种，就是男性价值标准。数千年封建文化背景下，女性被异化得既无知又麻木，部分女性自我意识被泯灭得十分严重，其通常心甘情愿地将自己当作男性的私有财产，任由男性驱使，温顺至极，从不会生起一丝一毫的反抗心理，只是默默感叹命运的不公。不管女性人物如何可爱，甚至拥有无限魅力，归根结底，其一直处于羸弱的一方，而不管男性人物多么倔强，甚至走上歪门邪道，其总是相对强健。在当时那个“男人是天”的男权社会当中，若女人的丈夫死去，则意味着其精神世界崩塌。在《祝福》当中，死了丈夫的祥林嫂在婆家眼里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晦气女人，因为她“克”死了自己的丈夫，此后便沦为家里十分多余的人。由于经受不住精神上的压力，她鼓起勇气偷偷逃出生天。身无分文的祥林嫂逃到鲁镇，一向勤劳能干的祥林嫂得到了鲁家四老爷的高度认可，这让祥林嫂成为鲁家的短工，过起了平淡如水的生活。这段时间可以称得上是祥林嫂一生当中相对幸福的日子。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祥林嫂内心中因婆家用言语中伤她“克夫”而留下的伤疤也在慢慢愈合。而祥林嫂也打算老实本分地恪守妇道，就这样安静平稳地度过此生。但是好景不长，卫老婆子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局面，祥林嫂又被强行抓了回去，并被卖给即将成为她第二任丈夫的贺老六。深知时下道德评判标准的祥林嫂，宁死不从，虽然她的丈夫死了，但她绝不愿意再嫁。因此祥林嫂奋力反抗，闹腾得异于常人，甚至以死来证明自己不二嫁的决心。从实质来看，这是祥林嫂遵从当时封建礼节的表现。她反抗得愈加强烈，足以证明其真诚信守着传统封建的贞操观念。在当时的社会背景下，女性的存在价值就是服务男性，做好自己的本分工作，为男性生儿育女，做一位贤妻良母，秉持温柔恭顺，始终遵从当时的道德观念—“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同时，在祥林嫂内心中，只要遵从当时的封建道德观念，老老实实地做一个本分的寡妇，即使是吃再多的苦，挨再多的累，受再大的窮，一切都是值得的。可即便求的是这样一种简单的生活，老天爷也舍不得给她，从此她祥林嫂成为了一个“不守本分”的女人，更加失去了所谓的“贞节”。《祝福》中祥林嫂这个人物形象完全符合当时封建社会对于女性的苛刻要求，真正意义上使女性成为服务男性的“奴隶”。

二、祥林嫂失“节”之后所过的悲惨生活

祥林嫂在嫁给贺老六之后，虽然生活依旧艰苦，但是日子过得相对较为安稳，一家三口的生活也可以算得上其乐融融。但是命运仿佛喜欢捉弄祥林嫂一般，因天气原因，贺老六旧病复发，没过多久就因病过世了。“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祥林嫂唯一的心理慰藉—她的儿子，又被饿狼叼走吃掉了。眼看生活无望、走投无路的祥林嫂再一次来到鲁家四老爷的家里。但是这一次祥林嫂发现以前关系还可以的帮工们对她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做工的人们议论纷纷，嘴里说的话如同利刃一般锋利，有的说她耐不住寂寞改嫁，有的直言祥林嫂没有女人气节，甚至有人还说祥林嫂就是一个有罪的女人。在日常生活工作当中，祥林嫂处处受到排挤，遭人冷眼。而祥林嫂的内心深处也明白，在当前这个社会当中，二嫁的她是一个没有“气节”的女人，而祥林嫂更明白，失节的她难被当时社会所容。而她唯一能做且可以做的就是向他人诉说她经历过的一切悲惨遭遇，希望身边人可以看在她已经这么无助、这么可怜的份儿上，放她一条生路，不要再言语折磨和歧视她了。虽然祥林嫂的经历十分悲惨，但是人们听多了之后也就变得更加麻木，即使后来已经赎身不再做工，但祥林嫂却依然不能得到鲁家四老爷的认可，同时更加没有得到鲁镇街坊四邻的谅解和怜悯。在鲁家四老爷的眼中，祥林嫂依旧是一个不干不净的女人，从此祥林嫂成为鲁镇人人都可尽情嘲笑的人。在男性或者女性文学作家笔下，其所创造出的各种女性形象之间大有不同。通常在男性作家笔下的女性形象都十分极端，不是天使就是妖姬，但是不管是天使抑或妖姬，这些人物形象并不是真实存在于生活当中，而是作家虚构出来的。这些人物形象之所以能够被创造出来，不过是男性利用不同方式来贬低和歪曲女性。在祥林嫂生活的周围，同情和温暖仿佛不复存在，但歧视、侮辱以及讥笑却仿佛无处不在。祥林嫂对于下地狱怀有丝丝恐惧，因为她可能会见到祥林和贺老六。在人间，祥林嫂得不到生而为人的待遇，去往阴曹地府，还要接受阎罗的锯身。活着的祥林嫂饱尝人世间带给她的辛酸苦难，受尽当时世道不公的折磨。在《祝福》这篇小说当中，柳妈这个女性人物被刻画成一个善人，一个不仅吃素食还不杀生的人，一直勤勤恳恳地清洗器皿。柳妈与鲁镇上其他妇女见到祥林嫂遭遇过的悲哀后，内心之中已十分厌烦，所以柳妈对祥林嫂说了一席“善意、发自肺腑”的话语，她让祥林嫂去土地庙里捐门槛，当作祥林嫂的替身来赎罪，否则，祥林嫂死后去到阴曹地府还会继续受罪。听到这，祥林嫂仿佛得到了救赎，她将捐门槛当作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并牢牢抓住。之后的祥林嫂仿佛变了一个人，她不再讲述她的悲惨境遇，而是整日闭口不言，拼命做工。祥林嫂用一年的时间攒够了捐门槛所需的大洋，整整十二块。她怕夜长梦多，所以当天就来到了土地庙。在这里祥林嫂的脸上出现了久违的笑容，她看向土地庙的目光十分殷切，仿佛今天之后她就可以脱胎换骨，重获新生。但是祥林嫂还不知道她错了，大错特错，在举办一年一度重大祭祀活动时，鲁家四老爷直接禁止祥林嫂触碰祭祀用品，这明显是嫌弃祥林嫂不“节”之人的身份。鲁家四老爷和其他人每说一次“祥林嫂，你放着吧、你不要动”，就仿佛一块一块巨石，直接将祥林嫂眼中仅剩的那一丝光熄灭，将其压入无间地狱。经此事后，祥林嫂算是彻彻底底醒悟了。在当时的社会，判定女性的最高标准就是贞洁观念，若是女人没有了所谓的“节”，等同于死亡。在中国传统文化当中女性典型形象众多，如红颜祸水、贤妻良母以及才女佳人等，而这些形象完全是按照男性对于女性的期待所展开的想象，并没有遵循女性设置的自我生命逻辑。那个时代的女性没有自我意识，完全生活在男性为其创造的精神世界当中，而离开这个世界的唯一道路，其终点却通向地狱。

综上所述，祥林嫂这一生不仅受尽无数人的冷嘲热讽，还历经了数次悲欢离合。虽然祥林嫂节俭朴素，但却没有过上一天真正幸福的日子，即便到死亡之时，也是一个人在街上孤零零地死去，这一生不可谓不悲惨。当时社会的男权体制善于利用种种道德来约束女性，这是造成祥林嫂悲惨命运的祸首。当时社会女性地位低下，自我思想泯灭，在男性道德批判下，卑微苟活，这不仅是像祥林嫂这样的女性的悲哀，同时也是当时男性的悲哀，更是当时那个时代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