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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联网赋能教育热点事件:类型分析与双重调适

2021-01-16毕铁居

湖北成人教育学院学报 2021年4期
关键词:教育

毕铁居

(井冈山大学,江西 吉安 343009)

一、问题的提出

中国互联网兴起至今,已有26周年。伴随着改革开放的历史洪流,互联网深深影响中国的经济文化发展,深刻嵌入到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2018年,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我们必须科学认识网络传播规律,提高用网治网水平,使互联网这个最大变量变成事业发展的最大增量”。2019年政府工作报告提出,“发展互联网+教育,促进优质资源共享”。这一目标要求正是互联网结构变化的客观要求,中间阶层取代“三低”(低学历、低年龄、低收入)成为网络空间主力军,逐渐成为“积极发声的多数”。[1]而中产阶层的话题聚焦点之一就是教育问题。

近年来,网络热点事件中教育议题不断增多,关联性事件不断在网络空间扩散与聚焦,引发政策变化。现有研究关注了常态下互联网与教育热点问题,但常态化与重大突发事件外部冲击研究情景区别明显,突发事件情境下,互联网与教育热点事件交互影响关注较少。2020年初,全国范围内开启了抗击新冠病毒的防控战“疫”,这无疑为观察突发公共事件下互联网与教育热点事件关系提供了一个“自然实验”。

二、互联网赋能:互联网属性、教育热点事件与教育应急选择

互联网信息技术基本功能是连接,人与人的连接是核心连接。人在互联网空间有双重需要,不仅需要获得心理释放,而且也期望获得社会资源支持。[2]互联网连接不但满足个人需要,也是国家治理选择的重要技术支撑。这一切源于互联网的属性特征:超越时间空间的无缝连接:“时空压缩”的即时便捷沟通,适应现代社会对效率的追求,也满足突发应急管理的时效性要求。信息生产与传播的多元化来源,多样化呈现形式适应社会民众信息需要。层级分明科层体制不利于信息的上传下达,互联网成为民众参与治理,监督地方的重要替代路径。

重大突发公共事件催生了教育热点公共事件,互联网延伸了人的范围与能力,赋能教育热点事件治理。新冠肺炎疫情不期而至,严重影响了人民生命安全,包括广大师生居家隔离,群防群控,共同抗击疫情。随着复工复产的有序推进,学生开学上课成为社会各界关注的热点问题。首先,人数众多,聚集性强。根据教育部发布的《2019年全国教育事业发展统计公报》,全国共有各级各类学校53.01万所,各级各类学历教育在校生2.82亿人,专任教师1732.03万人。数以亿计的师生开学上课,保障不发生聚集性疫情,挑战极大。而互联网信息技术则能一定程度上实现这一目标。互联网信息技术的比较优势在于内容生产的去中心化,多元即时跨空间的信息来源可以助力教育教学,培育人的公共精神。人的安全需要专业信息平台疏解心理恐慌,互联网可作为情感疏导沟通平台。面对不可预期的疫情防控周期与即将开学现实情境,互联网可以作为教育教学工具,实施网上在线授课。教育公平供给是政府的一项责任担当,民众有意愿有能力对其进行监督,互联网可作为教育参与载体。

利用互联网线上教学成为政府的一种选择,相比较2003年的SARS病毒,新冠病毒传播速度更快,受影响地区更广,确诊人数更多,呈现出全球流行传播态势。党和国家高度重视防控工作,多省进入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一级防控。2020年1月27日,教育部发布了《关于2020年春季学期延期开学的通知》。1月29日,教育部明确表示,利用网络平台,“停课不停学”。2月3日,教育部致全国大学生的一封信,提出做到“停课不停学、学习不延期”。基于保障学生安全,维护学生学习权利的考虑,在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关键期,全国范围内各类学校利用互联网,实施“停课不停学”的线上教学。

三、新冠肺炎疫情防控中的互联网赋能教育热点应对:一个类型分析

互联网信息技术可实现多向度教育赋能与增权。一方面,互联网可作为重大突发事件的应急举措和临时性的手段,成为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期人员聚集受限的一种教育应急手段。另一方面,网络社会的来临,互联网教育技术的发展成为教育治理体系与治理能力现代化的重要支撑。对政府与社会而言,互联网信息技术不仅是常态化教育治理的基本政策工具,也是突发事件情境中,教育应急治理的重要选择。

教育教学是个体知识、技能与情感价值不断提升的过程,互联网则是信息技术发明,是渗透到教育领域技术手段,也是教育监督的平台。教育与互联网的融合,使得互联网赋能表现出如下形式:互联网作为教育信息源、情感疏导沟通的平台、教育参与载体以及教育教学工具。

(一)作为教育信息源的互联网

互联网信息技术改变了传统教育信息生产与传播的模式。利用互联网不仅可远程授课,还可进行以前只能“在场”才可实施的教育教学活动,部分功能还超越传统线下授课的局限。互联网提供的教育教学资源可分为三类:一是教育部门的信息源提供。疫情防控期间,为方便学生自我学习,全国普通高校在线开学学校达到1454所,开设94.2万门和713.3万门次在线网络课程,学生在线课程学习达11.8亿人次。在教育部组织下,37家在线课程平台和技术平台率先免费开放,110余家社会和高校平台积极主动参与。[3]二是各类企业平台提供的教育教学资源,如维普和超星等数据库资源。三是网民个体在各类视频网站提供的可供学习的信息资源。在常态教育情境下,多数教育信息源有一定的进入门槛,部分课程还要收取一定费用等,而在疫情防控期,上述教育信息资源基本免费共享,优质共享资源极大地提升了学习兴趣动力与质量。

(二)作为情感疏导沟通平台的互联网

重大突发公共事件对人们的心理带来巨大冲击,情感心理疏导与干预成为各界关注的焦点之一。“停学不停课”不仅仅是学业知识丰富与更新,更有学生思想品德与心理健康的培育。在面对面情感疏导沟通受到严重制约的情境下,互联网是情感疏导沟通的重要替代方式。利用互联网平台网站、微信、微博、客户端与抖音以及快手等,实施个人心理与社会心理干预、疏导具有明显的技术与成本优势。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初始,江西省教育部专门组建专业心理支持团队,在每日6时至24时为社会大众和师生免费提供网络心理辅导服务,通过QQ或微信即可方便的进行心理疏导。[4]华中师范大学心理援助热线平台也全天候24小时满足各类群体心理求助需求,在三种服务方式中,除拨打热线服务电话外,另外两种方式分别是微信与小程序。[5]

(三)作为教育参与载体的互联网

教育公平问题是互联网关注的焦点,网络的围观与转发关注行动直接影响事件解决,推动政府决策的完善和改变。2020年2月11日,四川旺苍高一女生爬4里山路在崖壁边上网课。2月12日,教育部就要求要特别关心农村及偏远地区孩子的学习,并在中国教育台开设网课,以解决学习网课问题。[6]2月29日,河南初三女生无手机上课,在家服药昏迷。经由互联网发酵,成为热点事件。当地政府及时回应,河南省教育厅下发《关于进一步做好中小学网上教学有关工作的通知》,河南省扶贫办督导地方调查处理,要求各地进行全面细致排查。[7]互联网络去中心化的结构特征便利了网络行动主义,数字技术赋权民众,[8]激活了民众参与效能感,增强了民众的话语影响力。事实上,教育公平与教育效果等焦点议题的提出,热议与阶段性解决与互联网参与平台特性密切关联,与网民的网络行动主义积极推动密切相关。

(四)作为教育教学工具的互联网

互联网与教育领域深度融合发展,影响了中国教育发展进程。教育APP成为移动互联时代新型教育学习工具,其类型可分为电子阅读类、中小学教学辅助类、幼儿认知启蒙类、外语培训类以及职业教育考试类等。[9]它们适应网络社会的教学与学习需要,更加契合00与10后的学习需要。在疫情防控期间,江西省通过赣教云作为江西省中小学线上教学支撑平台,该平台提供诸多丰富的教育教学资源,链接了国家中小学网络云平台,方便中小学生各层次教育资源的进入与获取。在新冠肺炎疫情特殊情境下,网上授课与网络学习资源几乎是唯一的教育教学途径,它重分利用互联网跨越时空的技术特性,满足了中小学生受教育的渴求,也履行了政府基础教育提供这一基本责任。与此同时,互联网技术以丰富教育教学方式与手段,传递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基本知识,发挥了社会动员,有助于社会群防群控推进。

四、互联网赋能教育热点事件:供给约束与需求边限

互联网连接力逐渐增强,互联网+渗透到经济社会发展所有方面,互联网信息基础设施及服务逐渐显现出“准公共产品”的性质。习近平总书记在网络安全和信息化工作座谈会时强调,为老百姓提供用得上、用得起和用得好的信息服务。政府多次实施互联网降费提速,体现了互联网在经济社会发展的支撑性作用。互联网赋能取决于互联网本身的发展,也受到社会体制机制的约束与促动。

(一)互联网基础设施供给的渐进过程与长期不均衡

网络社会时代,互联网作为准公共产品的性质日益凸显,受到关注。由于区域发展的不平衡,不同区域互联网基础设施建设差异极大,即Van Dijk(2002)所指称的由于电脑和网络连接的缺乏而产生“物质接入”的数字鸿沟。[10]根据《国家信息化发展评价报告(2016)》数据,从国际比较看,中国信息化全球排名提升明显,从2012年的第36位上升至2016年的第25位,但在网络资源就绪度和终端普及率两方面仍有较大提升空间。从国内区域比较看,从东部沿海地区向西北、西南和东北三个方向,信息化发展水平基本是逐步递减。[11]具体到一些特定地区的微观个体,差异也十分明显。从没有手机上网课,到千米高山找信号,再到上网课对流量费用的担忧,可看到互联网基础设施发展的不平衡不充分。

(二)互联网技能的自然差异派生出教学效果不可预期

互联网技术乐观派认为,互联网作为一个去中心化平台,天生就是一个平等派。基于此假定,互联网空间的每个人都有同质化的技能与道德规范。随着互联网发展,人们逐渐意识到“网络桃花源”的偏颇与不足。现实社会中人的地位、资源和技能等因素会延展至网络虚拟空间,影响网民的话语表达、话语影响力以及组织动员能力。在博客、微博和微信等社交平台上,文字能力是赢得注意力的主要手段,具有不同文字能力的人就会有不同展示影响力。[2]“停课不停学”实施以来,网络在线课堂是对教师现代教学能力的一次巨大挑战。课堂有效互动,管理虚拟课堂,课后作业布置与答疑等是技术层面的要求,经过一段时间的模仿学习还可逐渐适应,但不同年龄和不同区域的教师调整适应会有各自差异。线上教学情感心理沟通,将是一个不断探索的过程。对互联网终端的学生而言,线上教学环境受学生的注意力和眼睛疲劳感等系列因素的影响,尤其是对学生自我管理能力有较高要求,对于一个正在成长的学生来说,难度可想而知。师生互联网使用效果的差异会导致教学过程的不可控,进而出现教学效果的预期差,这是学校与社会在观念与行为上难以接受的。

(三)社会观念的惯性依赖

数字技术的接入和使用上的差异,即第一道和第二道数字鸿沟,勾勒出了互联网赋能边限的基本图景。一个更为深入的问题是数字技术接入和使用上的差异将会导致人们知识上的“知识沟”差异,即“第三道数字鸿沟”。[10]个体社会化的途径是家庭、学校和传媒。随着社会分工的精细化和流动人口的增多,家庭的社会化功能逐渐减弱,人们普遍将学校作为个体社会化的主要场所。学校事实上承担着无限育人的责任,“为了一切学生,为了学生一切”,从另一侧面反映了当下社会对学校教育过度期待,一些网络教育热点事件更是助推了这一社会想象。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期间,各地统筹疫情防控与复工复学时,几乎都是把高三和初三等毕业班学生列为优先返校目标群体。这是政府回应社会需求的结果,更是一个自下而上的表达过程。社会和毕业生家长对互联网在线课程效果存疑,互联网在线课程仍无法替代线下授课,不能实现同辈群体实地交流,也无法营造良好的学习环境。互联网在线教学与线下教学有机融合,得到社会公众与学生的认可尚需一个较长的过程。

(四)与管理机制体制长期渐进磨合

互联网在何种程度上被采纳、使用和组合进入社会结构与治理过程是互联网影响改变社会力度的决定因素。[12]互联网发展初期,“桌面互联网”主要功能是信息提供的便捷与空间拓展。进入Web2.0时代,移动互联兴起,社会化媒体对经济社会发展影响越来越大,2003年孙志刚事件被认为是互联网事件元年,网络舆情影响政府行为,改变行政管理机制。智能机更是助推了移动互联时代快速来临,深深改变了人们的生活、休闲与学习。互联网快速的迭代更新,使得传统管理体制机制短时期无法有效应对。移动互联具有去中心、信息的用户生产、超越时空以及匿名交互性等特征,而科层管理注重中心性、信息的独占、条块控制和程式规范,二者兼容与调适需要长期磨合。特定情况下,倒逼传统体制机制才能改变。在停学不停课提出后,众多学校不顾本地实际,忽视学生假期未结束的现实,提前开始了网上授课。为此,教育部提醒,各地原计划正式开学前,不得提前开始新学期课程网上教学。在正式网课开始后,网络堵塞和延迟等话题不断在网络上成为热议。网络技术赋能不但涉及技术应用和适用,更离不开相应体制机制优化。

五、互联网赋能教育热点事件:虚拟空间治理与现实结构调适

互联网信息技术以特殊优势嵌入教育领域,日益发挥显著的效能。互联网信息技术应用于不同人群、不同领域和不同空间,会产生迥然不同的结果,主要原因在于互联网空间中的各主体之间的关系规范与利益整合。基于当前中国具体情境,互联网赋能效能提升的主要路径是虚拟空间治理与现实结构调适。

(一)推进互联网生态治理,营造良好赋能教育空间

互联网虚拟空间与现实生活密切关联,也有自身独特的“代码”逻辑与智能化特点。政府、社会组织、企业、社区以及个人都可成为网络主体,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发布的《网络信息内容生态治理规定》提出了网络信息内容生产者、网络信息内容服务平台、网络信息内容服务使用者和网络社会组织的权责规定。只有保持网络生态各方均衡的话语表达与话语影响力,才能实现网络共识的达成,逐渐培育一个良性发展的网络公共空间。毋容置疑,网络生态的均等也非刚性静态的结果均衡,而是一种柔性动态的过程均衡,它容纳各方不同的利益价值表达,欢迎各方在表达与互动中实现共识,让真相凸显,使得网民接收新知识和新观念,彰显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引导作用。

(二)强化互联网平台责任,实现权责一致

强化互联网平台组织的责任落实,契合了现代网络空间治理体系与治理能力现代化的目标要求。基于信息不对称的考量,让互联网平台组织承担必要监督管理功能也是实事求是的表现。因受到市场与利益的影响,互联网平台面临部分网民网络谣言、网络语言暴力与欺诈等现象时,倾向于选择忽视或责任规避。随着平台组织在网络内容生产的“中心载体”地位的增强,通过约谈、训诫、关闭网站以及注销账号强化平台组织内容监管,可实现规制信息的快速传递,将行政监管责任转移至互联网平台。[13]

(三)依法规范互联网空间,保障秩序

互联网初始发展时期,网络负外部性并不明显,政策倾向于支持性发展,互联网得以自主膨胀发展。这种发展带来了互联网技术红利,也有互联网失灵现象,网路空间负外部性突出。加强互联网法治,依法规范发展成为上下共识,网络法治建设取得丰硕成果。但刚性的法律法规与灵活的政策规定的有效协同,仍是网络法治治理面临的重要挑战。

(四)加强线上线下教育治理功能与结构整合

改革开放的新时期,权力下放,行政分权打破传统计划体制的僵化保守,创造了经济发展奇迹,也催生了一个碎片化的治理结构,经济社会改革主要依靠技术治理推进与回应。全面深化改革的新时代,要以“系统性、整体性、协同性”的战略推进各项改革。教育治理要优化治理结构,更加突出党在改革创新中的统领整合作用。在尊重教育规律的基础上,赋予教师惩戒权,激活激发教师积极性,积极回应社会需求,以教育的专业权威性引领社会,凸显独立性。

(五)发挥地方教育竞争优势,激发地方互联网赋能活力

地方竞争是中国经济社会发展奇迹的重要解释因素。地方竞争激发动力,带来压力,催生局部教育资源集中优化配置。在创新发展与转型发展日益重要的新常态下,教育资源与创新人才成为地方日益依赖的核心资源。而互联网信息技术日益成为教育资源优化与人才培养的科技支撑。地方教育竞争机制可以加速互联网赋能教育的进程,提供适应互联网发展的政策环境。

互联网是国家治理嵌入到教育空间的制度环境,是教育治理组织动员参与的基本时代背景,也是教育领域政府社会互动的主要平台与载体。[14]互联网信息技术有自己相对独立的演变逻辑,但也深受社会制度与结构的约束。在一定程度上,互联网技术是由社会建构的,甚至形成互联网信息技术与组织结构功能的相互建构。互联网赋能应用成功既取决于互联网技术的“可互构性”,也取决于组织结构功能的“可互构性”。[15]互联网赋能效能是互联网信息技术、制度环境和组织结构功能等多因素交互的结果。在多重因素约束制约下,决策者、技术研发组织、技术使用者、社会一般民众能动性以及规范性的统筹平衡成为网络赋能效能提升的关键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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