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新联盟不同层次下成员重构的影响及治理研究

杨凯麟

一、前言

单个企业凭借自身的资源和能力越来越难以在市场中获得竞争优势，而创新联盟是多方基于共同利益而组建的合作创新组织，是协同创新的重要载体。学术界认为，联盟中存在的刚性与灵活性冲突会影响联盟整体的稳定性，其具有的难以协调属性一直是困扰联盟发展的重要因素。主要原因是联盟成员的频繁变化会增加联盟的协调成本，破坏成员之间稳定的合作关系，影响联盟中正常的知识流动和交流；而联盟成员长期保持不变则容易产生组织惯性，缺乏灵活的组织结构来适应动态变化的环境，阻碍联盟的长期发展。

研究表明，联盟在其存续期间通常会经历某种形式的重大变革，一种显著形式就是成员重构。成员重构是指联盟内成员的调整变动，从方式上可以划分为成员进入和成员退出，成员进入是指企业加入联盟，成员退出是指企业与联盟解除关系。一般来说，成员退出给联盟带来的不利影响高于成员进入，这是因为退出多是成员的单方面决定，而进入则需要整个联盟的认可，因此联盟企业需要采取恰当的治理措施，降低成员退出带给联盟的不利影响。同时，现有研究认为联盟具有层次性，是一个分层开放的系统，按照联盟成员专利贡献率的高低，可将其划分为核心层、中间层和外围层。其中，联盟核心层成员是指对联盟的专利贡献率超过0.5%的成员，联盟中间层成员是指对联盟的专利贡献率在0.1%-0.5%之间的成员，联盟外围层成员是指对联盟的专利贡献率不足0.1%的成员。处于联盟不同层次的成员所拥有的资源、发挥的作用以及对联盟的重要性均不同，因此考虑联盟的层次性对于研究成员重构很有必要。本文在此基础上，将联盟视为一个分层有序的组织，并分析了成员重构的发生阶段以及对联盟产生的影响。并据此提出针对性的治理措施。

二、文献评述

成员重构是联盟为了适应环境变化而对自身进行的调整行为，外部突发事件如技术间断、绩效和冗余资源、更优的外部选择等都会引起成员重构，部分学者围绕这一概念展开了初步研究。

第一，当前学界主要从联盟成员重构和变化方式等角度，对联盟的成员重构进行了描述性定义。从广义上讲，重构是指对系统中某些要素或组件进行重新设计。在本文研究背景下，要素主要是指联盟成员。基于此，Kavusan 和 Frankort（2019）将联盟重构定义为将新的合作伙伴或新的资源引入到联盟中，从而改变联盟中资源的丰富性、公司的接受性以及替代伙伴的可用性。Bakker（2016）则认为联盟的成员重构是一个重新调整联盟以适应环境变化的机会，主要包含成员进入和退出。也就是说，为了适应动态环境、满足资源需求，在协同创新过程中，联盟可以通过引入关键合作伙伴或者清退对联盟没有帮助的合作伙伴来寻求新机会并与其他组织交换和整合他们的知识及资源。第二，关于成员重构所引发的后果，学界尚未达成共识。一部分学者认为，成员重构会破坏联盟中已经建立的稳定运行机制，增加联盟的运行风险；另一部分学者认为，为了更好地适应动态环境，创新联盟也需要积极开展组织重构活动，促使联盟更具创新活力和发展的竞争力。

综上所述，当前对成员重构的研究还尚未形成完善的理论体系，不仅忽略了联盟层次性特征的影响，而且缺乏对成员重构发生阶段的明确界定，导致无法深入细致地研究成员重构对联盟产生的具体影响。另外，成员重构对于联盟来说是否有利，学者们也未形成统一。通过深入分析联盟成员重构的层次性和阶段性，能够明确成员重构所产生的影响效果，同时研究各层次的成员重构有利于全方位理解联盟运行中所面临的难题，推动联盟实现更高层次的跨越发展。

三、成员重构的发生阶段

在经历快速发展后，联盟成员的目标基本达成，成员间的相互依赖性逐渐降低，而冲突则逐渐增加，这使得联盟合作变得不稳定，联盟中存在的机会主义会进一步降低联盟成员的创新积极性，此时联盟便进入了转化期。联盟转化期是联盟成长期与成熟期之后向下一阶段演化的过渡阶段，因而是联盟发展过程中面临的重要转折点，如何跨越联盟衰退期转而进入下一轮发展阶段、推动联盟向更高层次演进，是该阶段需要解决的问题。

在联盟转化期，出于维护自身利益和防范投机行为的目的，部分成员在资源可用性降低且取得新技术基础的情况下，会寻找新的合作伙伴，退出原有联盟。同时，技术间断也会导致联盟进入转化期，此时联盟面临着原有技术被淘汰、市场竞争落败的风险。为了应对环境变化对联盟发展提出的要求，并在新一轮的技术竞争中占据主动，联盟需要对内部组织结构进行重构性调整，以便于抓住重大战略机遇，使联盟实现向更高层次跃迁发展的战略目标。因此，联盟会淘汰一些过时的技术以及不符合战略需求的成员，同时也会吸纳一些拥有新资源或新想法的合作伙伴，对联盟现有的知识体系以及成员结构进行调整优化。另外，当联盟处于转化期，尤其是面临技术变革或市场竞争时，如果外部存在更优的替代选择，成员退出的概率会明显高于成员进入。这是因为企业自身的关系承载力有限，且更加关注利益大小，因此当联盟的预期绩效降低时，企业进入联盟的动力会降低，而退出联盟的动机会提升。在此阶段，联盟如果能够进行有效地调整应对，就有可能实现持续发展以及向更高层次演进的战略目标。而一旦调整失败，联盟可能就会陷入衰退期，原有的大部分合作关系破裂，大量合作伙伴退出联盟，最终联盟走向失败。

综上所述，联盟转化期作为联盟发展实现演进或走向失败的关键阶段，发生成员重构的可能性更高。一方面，成员基于自身利益及战略变化，会选择进入或退出联盟；另一方面，由于受技术变革或市场需求变化的影响，联盟也积极调整自身的成员结构，以便抓住市场机遇，为联盟向高层次演进提供动力。

四、成员重构的影响以及治理

（一）联盟核心层成员重构的影响及治理

核心层成员一般是拥有技术、市场和资金方面的优势，他们能够研发出一项技术标准的基础专利或者核心技术，以往这类企业都希望独自建立技术标准。但是，面对变幻莫测的外部环境，他们也显得力不从心。为了适应新形势，了解竞争对手，学习技术知识，降低技术标准化的成本和风险，这类成员通常会凭借其专利技术产出的数量和质量等优势成为联盟的发起者并进入联盟核心层。核心层所拥有的市场、用户、关键核心技术等都是联盟初期发展所需的关键资源。同时，联盟核心层的成员能引导新兴技术的发展方向，其影响着整个联盟的发展，因此联盟核心层的成员变动对于联盟稳定性的影响是巨大的。

核心层成员主动或被动进入均会破坏现有的利益分配机制，有可能会产生难以调和的利益矛盾或其他问题，进而加剧核心成员间的冲突，而联盟成员主动或被动退出则意味着联盟无法继续利用该成员的关键资源来持续扩大自身竞争力和影响力。由于企业构建联盟关系的动机就是获取战略资产，伙伴企业的资源通常对企业的价值创造和竞争优势获取非常重要，一旦其余成员获取不到所需资源，可能会产生强烈的退出联盟的动机。因此，不论是核心层成员主动进入、被动进入，还是主动退出、被动退出，都会破坏联盟的稳定性，而保持联盟核心层的稳定性则有助于维持联盟整体的稳定性。

综合以上观点，本文认为，联盟的核心层采用关系治理的效果更好。主要原因如下：第一，联盟核心层一般在联盟组建期或发展期就已经组建完毕。而且，联盟核心层一般是封闭的，成员数量较少且准入门槛较高，一般为行业内龙头企业或掌握关键专利和核心技术的企业才能进入。第二，核心层的成员处于联盟中的中心位置，并且在联盟发展之初就已经投入了大量的知识、技术等资源。他们在利用联盟技术、资源等方面比其他成员享有更高的优先权，一般不会从联盟中退出，放弃自己在联盟中所处的优势地位。因此，联盟核心层是整个联盟最为稳定的层次，此时使用非正式的治理机制如关系治理更为有效，关系规范和信任能够促使核心层成员投入更多创新资源，并促使核心层成员在合同规定之外的价值创造中采取主动，利用良好的合作关系降低这一层成员的退出意愿，所以联盟核心层采用关系治理为主导的治理机制更为有效。

（二）联盟中间层成员重构的影响及治理

联盟中间层的成员一般拥有一定的声誉、知识或较强的技术优势，凭借其较强的技术研发能力，往往成为推动联盟技术研发的中坚力量。但是，中间层众多的成员数量又容易与其他层级产生短期目标和长期目标的利益博弈，彼此之间也存在着竞争与合作的复杂关系。因此，这类成员也是造成联盟不稳定的主要层级。

联盟中间层的成员主动或被动进入会提供联盟所需要的异质性资源，而异质性资源有利于维持联盟稳定性。同时，成员进入也会提升联盟整体的研发能力，这可以提升成员对联盟未来前景的预期，进而维持联盟稳定。联盟中间层的成员主动退出会破坏已建立的组织惯例，降低联盟的技术研发能力，迫使联盟成员重新适应新建组织惯例，这会产生较高的协调成本，容易引发成员间冲突。但是长远来看，组织惯例的适当变革有助于联盟演变，组织惯例运行的时间越长，越影响联盟的创新及变革能力，尤其对于以技术创新为目的的联盟而言，在外部动荡环境的影响下，联盟的组织惯例可能会影响联盟对创新的敏感度和自我更新能力。而联盟中间层成员的被动退出，一般是联盟主动清退一些创新积极性不高，存在搭便车行为的成员，这类成员的退出有助于联盟建立合理公正的运行机制及利益分配机制。

综合以上观点，本文认为中间层采用契约治理和关系治理的双重治理体系更为有效。主要是因为中间层的成员是为了获取互补资源而进入联盟，这些资源能够增强企业的研发实力，助力企业在竞争中获取竞争优势。但是，随着成员目标的达成，成员对联盟的依赖性也会逐渐降低，目标达成便可能退出联盟。另外，这一层次也存在部分搭便车成员，他们创新投入相对较低，创新积极性相对不高，需要联盟及时进行清退这部分成员，缓解联盟的承载力，为选择更合适的联盟成员奠定基础，从而保障联盟的健康发展。因此，契约治理和关系治理相结合的治理方式不仅可以依靠契约治理可以规范成员行为，及时清退搭便车成员，降低成员主动退出带来的不利影响，同时还可以构建良好的合作关系，以及提升联盟成员的信任感，最终提升其投入资源的积极性。

（三）联盟外围层成员重构的影响及治理

外围层成员一般缺少资金基础，但是，丰富的创意性资源和敏锐的市场洞察力是它们得以在竞争激烈的高技术产业中生存发展的原因。当某一技术标准的市场发展较好时，他们会加入拥有该专利技术的联盟。但是，联盟外围层的成员一般不参与相关的技术研发工作，而是凭借其良好的市场优势，成为技术标准推广过程中的重要助推器，其对于联盟的创新成果转化具有重要作用。

当联盟外围层的成员进入时，不论是企业基于自身考虑主动进入，还是联盟或政府为了进一步推广相关技术，邀请相关企业进入联盟，都会给联盟带来良好的市场基础，这会增强成员对联盟前景的信心，有助于维持联盟稳定性。当联盟外围层的成员退出时，尤其是那些拥有良好市场基础的成员，往往会影响到联盟相关的技术推广，进而影响联盟的绩效，而部分成员在预期联盟的绩效会降低时，会产生退出联盟的想法，因此会破坏联盟稳定性。

综合以上观点，本文认为外围层采用契约治理更为有效。主要原因是联盟外围层的成员加入联盟是为了获取相关技术，以快速进入市场。这类成员加入联盟带有明确的目的性，因此更易形成有时间限制的联盟。虽然他们对联盟有一定的依赖性，但是一旦现有技术面临淘汰，外部有更优选择，这一类成员便会选择退出联盟，因此采用契约治理为主导的治理机制更为有效，通过明确这一层次成员的职责和义务，能够有效应对成员冲突，减少成员退出带来的不利影响。

五、结语

本文基于层次性特征审视成员重构，并将其按层次性特征划分为核心层、中间层及外围层的重构，分别探讨了成员重构的发生阶段以及不同层次下成员重构所产生的影响以及治理措施。本文认为，联盟是一个不断发展完善的组织，依靠成员种类和数量的不断完善，联盟实现了向更高层次的跃迁。不同层级下成员拥有的资源和能力不同，对联盟的价值也有差异，因此联盟需要根据各层级的差异性来建立完善的管理制度，明确成员的权利和义务，避免成员变动对联盟发展产生的破坏性影响。同时，联盟要积极完善对合作伙伴的信用评价体系，选择那些合作声誉好的联盟伙伴往往能够降低联盟所面临的知识泄露风险以及合作失败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