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红色娘子军》到《牡丹亭》看中国芭蕾舞的传承与发展

任晶

摘要：西方舞蹈文化的传播，进一步拓宽了国人的文化视野。1950—1964年期间，是中国芭蕾艺术兴起阶段，在此期间社会文化领域里出现了一场革命浪潮，国内首部芭蕾舞剧《和平鸽》于1950年面世。相继1964年具有革命历史性题材的《红色娘子军》在特定的历史与文化语境中产生。《红色娘子军》是建国后“十七年”（1949—1966）中成功的大型中国芭蕾舞剧。改革开放之后，经济和文化领域发生了变化。中国芭蕾舞剧的创作作品类型和题材都十分丰富，产生了一大批经典的芭蕾舞作品。《牡丹亭》是中国芭蕾舞剧逐渐与民族题材元素的融合发展的代表作，其舞蹈表现形式方面展露出了浓厚的现代芭蕾艺术气息和昆曲中形体的特点，这也是当前我国芭蕾舞剧艺术发展的新一阶段的创作方向。

关键词：中国芭蕾舞剧 传承和发展 《红色娘子军》 《牡丹亭》

一、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与《牡丹亭》背景

《红色娘子军》的舞剧题材取自于海南岛1931年工农红军中以“吴清华”为代表的女子作战第三团的事迹，展现了革命特殊时期一群女性为争取全国解放斗争的故事。《红色娘子军》创作于1963年间，由五位艺术家开始了紧张的音乐和舞蹈创作。由李承祥、王锡贤、蒋祖慧担任编导，吴祖强、杜鸣心作曲1。经过艺术家的通力合作和研究，舞剧《红色娘子军》的音乐和舞蹈编导部分完成。《红色娘子军》彩色影片，是由著名导演谢晋执导，并由演员祝希娟、王心刚的等精彩演出，掀起了“红色娘子军”的音乐热潮。1964年由中央芭蕾舞团的舞蹈演员吴静珠等人为主演。创作出了一部高水平、高质量的舞剧作品，成为中国的芭蕾舞剧的经典之作。

《牡丹亭》是明朝剧作家汤显祖的代表作品。是昆曲剧目中的经典剧目之一。文本讲述了一个如梦如幻的女性对爱情充满向往的故事，绮丽凄婉的“人”和“鬼”情感线条，少女丽娘与书生柳生之间的现实和梦幻爱情故事。故事的主人公在经历了三个阶段：生与死之间的徘徊阶段、幻梦与现实之間的纠缠、人与鬼之间的爱情纠葛。在经历种种磨难和考验之后，最终有情人终成眷属。芭蕾版的《牡丹亭》2008年由中央芭蕾舞乐团出品，采取芭蕾的形体之美与昆曲的音律之美相融合，为芭蕾舞的民族之路发展开辟新的思路。

二、《红色娘子军》民族风格舞韵特色

《红色娘子军》音乐主题在不同声部，不同调性中的交织展衍，使同一“乐思主题”，经过不同的方式展现，呈现出强烈的戏剧效果对比。其中还有优美的海南民歌曲调元素作为穿插，音乐的人物形象非常丰富。为舞剧的创作提供了鲜活的人物形象和时代背景的需求。舞剧《红色娘子军》中的舞蹈动作，可以分为三大类：

1.早期的芭蕾舞蹈芭蕾的编排取材于俄罗斯的芭蕾集训元素如“足尖跳”“转”“吸腿旋转”“举”“蹲”“各种屈伸”以及“鹤立式”等脚位的位置动作。

2.舞剧中人物的性格色彩和动作的情绪对比还是大多取材于中国传统音乐舞蹈体裁。主要是来国粹京剧、杂技。其中包含的传统招式：“手式”“身段”“步法”“把子”“工架性”等造型特点及“小蹦子”“点步翻身”“掀身探海”“射雁大跳”“倒踢紫金冠”“射雁蹲”“背刀飞脚”“扫堂”“串翻身”“吊腰”及黎族的“钱铃双刀舞”等舞蹈动作2。

3.人物的形象性动作取材于革命中的具体战争场面。包含“打枪”“舞刀”“射击”“搏斗”以及战争中的列队和面对各种情况的队形变化。《红色娘子军》的成功是多种艺术体裁和题材相互配合的成果，缺少其中任意一项都不可能成为经典。音乐的元素中舞蹈中占有很大的比重，本节就结合音乐和舞蹈做出具体人物的分析。

《红色娘子军》的舞蹈音乐的衔接和穿插部分是由电影版《娘子军连歌》的旋律变奏为主题，其中包含了三个舞蹈人物形象的确立如：“洪常青”“吴清华”“南霸天”。在《红色娘子军》中洪常青的人物形象是全剧的核心人物。从三个方面把”洪常青“这个有血有肉的革命人物刻画得淋淋尽致。（1）人物塑造方面：形象定位是个有“信念坚定”“正直刚强”“有勇有谋”的有无产阶级革命者。（2）音乐方面：洪常青音乐的调性是大小调混合的综合体。其大调代表正直刚硬的一面，无产阶级的正面形象。小调突出了人物的个性和生活背景。洪常青出场通常是由长笛和单簧管奏出旋律线，结合小提琴和中提琴奏出a小调的音响效果。谱例1是第一段洪常青的第一次亮相。全曲以一个高音开始，明亮且舒展。稳定调性.让观众感受到主要英雄人物的出场亮相。（3）舞蹈技巧相结合：伴随着民族打击乐急促、紧张的节奏。洪常青和通信员小庞亮相出场。开始一个京剧中的“圆场”。然后“转身”亮相。和通信员小庞开始一段双人舞开始剧情。对敌人内部进行侦探。接下来“前跃”“上步翻身”“等舞蹈动作，完成这段刚柔并济的双人舞。

“吴清华主题”的主题多以弦乐奏出。调性基本以和声小调为主，与洪常青的大调中沉稳的旋律和坚定的节奏型形成对比。吴青华的节奏明快而且有明显的节奏型变化、旋律抒情不失色彩。谱例2在节奏上呈现出向上模拟的音型（8小节），此段是吴清华与老四的斗智斗勇的一段双人舞。这段音乐中旋律不断重复和交织，而且夹杂着变化音的主题。以及音乐表情重音记号的加强。都是增加舞剧戏剧性的手段，所配合舞蹈动作有“劈叉”“绞柱”“剪式变身跳”“吊腰”等多变的舞蹈动作，将吴清华不顾个人安慰，为了完成任务，奋力反抗的人物形象。管弦乐队的配合上以交响化的音响展现。用双人舞搏斗的场面，表达最最终胜利的预示。

三、《牡丹亭》曲艺风格舞韵特色

《牡丹亭》作品的独特之处就是在短短的两个小时利，展现了西方芭蕾舞的艺术魅力与中国传统戏曲文化的结合。在尊重民族文化自信的同时，继承和发扬了芭蕾舞蹈艺术的魅力。

1.《牡丹亭》结构主题：

（1）引子+游园惊梦（2）寻梦唤美+入梦写真+拾荒玩真（3）冥判魂游+幽媾婚礼。

2.昆曲和芭蕾的结合：昆曲是中国的传统曲艺，是江苏昆山的地方戏。其艺术形式融合了唱念做打、武术和杂技等。最显著的特点就是唱腔的特色。被誉为“百戏之祖”。芭蕾舞是西方的舞蹈艺术，其表现形式是肢体语言的表达。《牡丹亭》把两种不同文化背景、不同体裁、不同题材的艺术形式。用同一部作品无语言的表达，这说明了中国舞剧文化的进步。因此编导将叙述剧情的框架，以“梦”为衔接。以“爱情”为主题。和观众达成情感的共鸣，以及文化的沟通。

3.舞韵特色：《牡丹亭》中两个灵魂人物是柳生和杜丽娘，在这部舞剧的舞蹈语汇中，杜丽娘这一人物形象在舞蹈编排中，编导以梦境和现实为主线，设立了三个不同的杜丽娘的人物的状态。杜丽娘经历了白衣丽娘、昆曲丽娘、花神丽娘三个不同性格的女性形象。用舞蹈和服装造型等展现人物的特定要求，符合剧情的需要。昆剧的剧情是由唱念来交代剧情的，在舞蹈中杜丽娘和柳生的情感纠结的过程，通过肢体来表达。尤其编导没有直接跳过剧本中“接吻”这一情节。而大胆和高级的编排在舞蹈当中，主人公在台上的“接吻”的符合剧情，通过舞蹈的肢体动作和杜丽娘以身体中部律动的基础上，结合绘画中女子妩媚的的灵感。将舞蹈语汇中腿部、跨步等都融合起来，使整个律动就像绘画中的女子一样温柔似水，没有芭蕾舞中“直”的感觉3。中国古典舞讲究“圆”，杜丽娘的舞蹈中不仅有横圆还有“立圆”但二者的“圆”是不同的。古典舞主要突出的是“横圆”，主要是根据京剧、戏曲中的动作借鉴;而丽娘的舞蹈语汇中“立圆”，结合了芭蕾舞的元素，如“立足”之脚尖立主，但是身体却靠近柳生，表现了大家闺秀对爱情的向往，但是又畏惧封建观念的束缚。在男主人公柳郎的舞蹈中，多是从昆曲的小生中提取的，但也结合了芭蕾舞中的舞蹈元素。因为根据柳生的生长环境分析，完全按照芭蕾舞的律动，肯定是不符合剧情，只能提取一芭蕾舞中的呼吸吐气的芭蕾律动融入人物中。

四、从《红色娘子军》到《牡丹亭》的舞剧对比

1.音乐创作风格的比较

《红色娘子据》与《牡丹亭》在舞剧创作风格上都是刻画中国女性不同时期的人物形象。在音乐以及舞蹈上充分体现了民族化风格之路。在人物的情感表达以及剧中人物塑造上更容易被观众认可。可以说《红色娘子军》和《牡丹亭》的特点是在于用舞剧的艺术形式、符合时代的观点来表现今天的美好生活。那舞剧《红色娘子军》创作组成立后，吴祖强、杜鸣心等作曲家在音乐创作思路上形成了统一的思想高度认识。明确提出在保持民族特点与风格的原则下。根据剧本的剧情和人物形象的需要，汲取原有的地方民歌的元素、结合地方戏曲的基础上加工发展。《红色娘子军》广泛吸收了海南岛的民族风情、生动形象的刻画了娘子军英勇作战的音乐形象。其民间音乐语言以及和声大小调的运用，使整个舞剧音乐充满了浓郁的海南的民族风味。成为家喻户晓的艺术作品。从《红色娘子军》到《牡丹亭》的创作比较看中国芭蕾舞剧的发展。它们的共同特点是传承中华民族地方音乐特色。音乐语言简单、质朴、生动。富有较强的民族感染力。符合中国观众的审美情趣和道德情感的接受程度。但是在民族音乐元素的汲取上。《红色娘子军》较偏重于对地方特色的民间曲调接穿插引用。《牡丹亭》则采用了戏曲曲艺的精华，以昆剧为背景，根据剧情发展的需要以及人物符合的设定，在剧情设计上运用了几度空间的转换、神和鬼的交替出现、一体多面的人物转换......这样多维度的转换使观众有耳目一新的感觉。使舞蹈语汇在具有鲜明的民族特点之外，更突破民族的界限，达到音乐和舞蹈无障碍的交流和融合。如花仙、春神等神话的运用。这些人物是丽娘情感和剧情发展的重要衔接，这些花仙给丽娘带来的是心灵上的启迪和对爱情的萌芽——她沉浸在花海中4，梦想着心中的爱人的出现。人在和大自然的接触中，才会身心放松。此时春神的出现，意味着春天来到了。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也预示着爱情的到来。

2.音乐结构的比较

在音乐结构方面的区别是《红色娘子军》更多采用了音乐结构板式化的行进规则。运用中国的曲式结构的行进特点，结合民族的打击乐。表现丰富的舞蹈场面。舞蹈节奏特点具有黎族风情、还有部队操练的节奏特点和中国传统动作中的杂技和武术的板式节奏。芭蕾舞剧《牡丹亭》恰恰没有了这些经典唱词的诠释，舞蹈语汇的诠释是核心和灵魂。《牡丹亭》的音乐结构上，频繁出现不对称的并列式复乐段。乐句的结构方式是在两个基本旋律音型基础上的不断变化重复和展开。这两个基本旋律音型也是重构全剧中的重要唱段。如马儿曲牌的韵脚之处的落音总是固定落音在“羽”调性上。而且旋律的调性是不变的，低音出收尾的較为频繁。

3.两部舞剧题材都以女性为主

吴清华与杜丽娘都是两部舞剧中女主角。吴清华曾经是一个地主家的丫头，杜丽娘是封建道义束缚下的少女形象。在她们身上可以看到中国女性曾经的不公平社会地位和历史环境的束缚。吴清华不堪忍受被压迫，被迫害的日子。积极寻找生路，吴清华最终参加红军，成为一位英雄的女性人物的代表，芭蕾舞剧将她塑造成一个无产阶级的革命人。而杜丽娘代表的是封建社会的女性形象，是一个为向往自由爱情的女性，但是无奈家庭以及当时的社会环境，无法冲破道德观念的束缚，怀春而死。剧作家通过现实和梦境的社会杜丽娘一体三面的人性特点的诠释，最后利用神话的独特方式，使杜丽娘的女性形象最终收获幸福。

4.《红色娘子军》和《牡丹亭》芭蕾舞民族化的艺术成果

两部舞剧无论从题材和体裁、音乐风格、舞美画面，以及服装道具和舞台设计的风情运用上。都是中国芭蕾舞剧从民族化走向世界的艺术成果。两部舞剧通过不同的时代选材反映了当时社会的人文情怀和社会的主要问题，所以在舞蹈的编排和舞蹈语汇上，芭蕾中有民间舞的元素，但不影响芭蕾的语汇在中国舞剧中的传承和发展。舞蹈中的“侧蹦”“转身亮相”等中国古典舞技巧都在《红色娘子军》中有采用。《牡丹亭》的作品诞生在民族化道路的创作风格和水平上更近一步。昆曲的元素、明代的故事背景、结合地方戏的武术动作、高水平的创作团队。以上种种音乐、舞蹈、文化元素结合，开辟出一条适合中国的芭蕾舞艺术的道路。

注释：

1吴琼.舞剧《红色娘子军》音乐研究[D].南京艺术学院硕士论文，2008.

2李珊珊.民族舞剧《牡丹亭》舞蹈语汇创新性研究[D].南京航空航天大学硕士论文，2010.

3李珊珊.关于民族舞剧《牡丹亭》的特点与创新分析[J].大众文艺，2012.

4张诗杨.王进《乐府新声》，201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