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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列宁全球正义观的思想体系与当代价值
——重读《帝国主义是资本主义的最高阶段》

2021-01-12刘海军

湖北行政学院学报 2021年2期
关键词:帝国主义列宁正义

刘海军

(华东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上海200241)

列宁的《帝国主义是资本主义的最高阶段》(以下简称《帝国主义论》)指引了世界社会主义走向20世纪,并有效推动了“十月革命”。在《帝国主义论》中,列宁立足于垄断资本主义的时代背景,在道德、理论与资本的三重批判意蕴中构建了20世纪社会主义全球正义观,有效推动了马克思主义全球正义的理论演进和革命进程。列宁在《帝国主义论》中所构建的全球正义观,对于剖析和重塑当代全球正义秩序具有重要意义,而鼓吹《帝国主义论》已过时的论断既是对时代的误判,也是对列宁全球正义观的悖离。

一、列宁对全球正义的澄清

1.全球正义的内涵:根植于生产方式的解读

列宁的《帝国主义论》秉承马克思的唯物史观,始终将全球正义根植于经济事实(一定历史阶段的生产方式)当中,从而实现了对全球正义的科学祛魅。基于对帝国主义生产方式阶段性特征的深入解剖,列宁拓宽了全球正义的唯物史观视域,赋予全球正义全新的内涵。

首先,历史观点的运用。列宁摒弃了对全球正义非历史的解读,解构了全球正义的“永恒神话”。无论是自由主义还是机会主义,都主张“自由竞争是一种‘自然规律’”[1](P17)。两者始终抱着一种“天真的愿望”,幻想着自由竞争的全球正义体系是牢不可破的,甚至是正义的最终形态。在列宁看来,他们丝毫未能洞悉全球正义的历史变革与发展趋向。为此,列宁秉承历史科学的分析视角,从生产集中引发垄断这一逻辑起点出发,勾勒了20世纪全球正义体系的革命性嬗变。

其次,道德呐喊的超越。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全球正义的伦理救赎“大行其道”,并对全球正义的革命行动大肆“抹黑”。列宁基于对全球正义的伦理救赎道路的批判与调和主义方案的祛魅,赋予全球正义超道德的革命性内涵。

再次,垄断特征的剖析。列宁基于整体性的“生产方式还原”,深刻剖析了19世纪末以来,全球正义所依附的经济事实的历史嬗变,即由“市场的正义”走向“垄断的正义”。在列宁看来,“帝国主义最深厚的经济基础就是垄断”[1](P97)。垄断导致全球范围内食利阶层的涌现,并致使越来越多的落后国家被帝国主义所剥削[1](P122)。帝国主义所塑造的全球正义体系,本质上是建立在垄断之上,并凭借金融资本的统摄力、支配力与剥削力,触发极度不平衡的发展状态①关于帝国主义时代所形塑的全球正义格局,列宁在《帝国主义论》中揭露了垄断极大加剧世界发展不平衡的本质面貌与深层原因。相当一部分当代西方学者在无形之中追随、延续了列宁关于世界发展不平衡的观点:如大卫·哈维的《新自由主义简史》、萨米尔·阿明的依附理论和皮凯蒂的《21世纪资本论》。帝国主义本质上不过是资本积累的新条件与新秩序,其目的是为了实现资本对财富的重组与集聚。由于资本的收益率远高于经济增长率以及资本对劳动的践踏,酿成了越发严峻的世界贫困、贫富分化与空间失衡等问题。。

最后,历史宿命的预判。列宁基于对垄断资本生产方式运行规律的剖析,揭示了帝国主义所塑造的全球正义的历史宿命。列宁直言道,“帝国主义是过渡的资本主义,或者更准确些说,是垂死的资本主义”[1](P124)。故此,全球正义并非是一种僵化的体系,全球正义发展到垄断资本主义阶段并非意味着历史的终结,反而孕育了新的正义秩序的“胚胎”。

2.全球正义的场域:聚焦“现实的人”的生存境遇

“现实的人”并非处于“离群索居”的孤立状态,而是与各种社会关系融为一体。围绕全球正义的场域界定,列宁承继了马克思从“现实的人”出发的理念,揭露了各种虚幻的全球正义图景。这主要包括:首先,对将全球正义限定为市场正义的观点的批判;其次,对将全球正义限定为个人自由的观点的批判;最后,批判了“作为功利主义”的全球正义理念。围绕对“现实的人”的生存境遇的关注,《帝国主义论》所勾勒的全球正义基本场域包括以下三个方面。

首先,全球“政治—经济”正义。在列宁看来,“政治—经济”的正义,是全球正义的核心场域。在列宁看来,帝国主义的政治正义与经济正义是不可分割的:经济正义决定政治正义,政治正义强化经济正义,两者统一于垄断所塑造的资本体系。与自由竞争时代的资本主义世界体系不同,帝国主义时代的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政治统摄力并非纯粹来源于技术、军事等硬实力,而是更多的来源于金融资本的经济垄断力。经济垄断力造成了资本主义世界体系陷入“财阀统治”,法律所描绘的广泛的经济自由、政治自由沦为“空话”,沦为“非自由的民族”[1](P56)。总而言之,整个世界陷入非政治自由的困境中。而全球经济领域的非正义在帝国主义时代越发凸显。“一切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国家,都周期性地患上一种狂想病,企图不用生产过程做媒介而赚到钱”[2](P67-68)。这表明,即使在资本主义自由竞争阶段,全球“政治—经济”的公平正义也是美好的愿望。

其次,全球“空间—代际”正义。列宁全球正义观是空间视域与历史视域的结合。前者体现为全球空间正义,后者体现为全球代际正义。在《帝国主义论》中,列宁揭示并批判了以资本输出为基础的生产方式造就了极度不平衡的空间生产体系,发达资本主义国家成为空间生产的“食利国”,而落后的发展中国家沦为空间生产的被剥削者。这种空间生产体系在列宁看来是一种极度不平衡的空间生产局面。与此同时,列宁在《帝国主义论》还论及到代际正义的问题。与“食利国”一起产生的是“牢不可破”的食利阶层——明显寄生性特征的资产阶级,他们的个人(或家族)财富占全球总财富的比例非常之高[1](P123),这严重阻碍了社会流动,损害了代际正义,全球各地的广大劳动者及其家庭被迫沦为政治上处于弱势地位、经济上处于边缘地位的弱势群体。

最后,全球“技术—价值”正义。全球正义不仅关涉政治、经济、空间与历史,也关涉到科学技术和意识形态。在全球正义的“硬支撑”上,列宁认为,科技进步是社会发展的基本动因,也是实现全球正义的引擎。然而,垄断的寄生性和腐朽性,引发了“在经济上也就有可能人为地阻碍技术进步”[1](P97)的困境。这不仅侵蚀了技术正义,也阻滞了人类文明进步。全球价值正义意指世界多样文明的平等、共存,反对帝国主义的话语强植与意识形态的渗透。这关涉全球正义的精神层面,构成全球正义的“软支撑”。列宁的价值正义思想主要体现在他对帝国主义意识形态霸权的批判当中。正如他对帝国主义价值控制的批判,“帝国主义意识形态也渗透到工人阶级里面去了”[1](P107)。

3.全球正义的价值遵循:人类解放的旨趣

步入全球正义之境,是人类矢志不渝的追求。然而,人类在探索全球正义的历史进程中形成了不同的价值旨趣。在资本主义世界体系中,资本家成为了“人格化的资本”[3](P259)。故此,资本主义全球正义遵循的价值原则,不过是资本自我增值、无限扩张的欲望[4](P19)。这种资本的欲望与人类解放是背道而驰的,甚至成为实现人类解放的“绊脚石”。列宁全球正义观的价值遵循并非是一种“过程性的抽象原则”,而是建立在“历史的眼光”与“人类解放的旨趣”之上的价值体系。

首先,服务于人类解放的平等价值。列宁全球正义观所遵循的平等并非等同于资本主义抽象(抑或法权)意义上的平等权益,它是服务于人类解放的、现实的权益。平等价值主要包括:一是反对全球资源的帝国主义式垄断(诸如金融垄断、工业垄断、市场垄断以及殖民地垄断),构建全球资源有效流通与优势互补的制度体系;二是世界各国享有平等的经济社会发展机会,遏制少数“食利国”的贪婪剥削与无耻寄生;三是建立起劳动权利的平等机制。帝国主义时代的剥削和压迫之所以更加“令人难以忍受”,其原因在于“社会化的生产资料仍旧是少数人的私有财产”、垄断者同盟“用‘同盟’方法剥削劳动力”[1](P22-23);四是实现全球正义的实质平等——而非抽象意义上的形式平等,这不仅关涉分配的平等,更关涉社会生产的平等。

其次,服务于人类解放的自由价值。列宁全球正义观所遵循的自由价值,是对帝国主义所“包容”的自由的超越。帝国主义所“包容”的自由,本质上仍是“资本的自由”。这种自由具有强烈的排他性,而垄断者同盟的建立更是加剧了自由的排他性。故此,帝国主义所“包容”的自由是对人类解放的践踏,是对人的自由意志的禁锢。为此,列宁在《帝国主义论》中,倡导挣脱金融资本对个人自由的统治,并建立起服务人类解放的自由体系与世界秩序。

二、列宁全球正义观的批判意蕴与体系建构

1.道德批判与列宁全球正义观的道德主张

列宁全球正义观是一种“超道德”的理论学说,这并非意味着列宁在建构全球正义观时拒斥道德,而是以一种道德批判的方式谴责帝国主义全球正义体系的剥削性、寄生性、腐朽性,并揭示其垂死的真相。列宁《帝国主义论》的道德批判意蕴不仅彰显了20世纪社会主义全球正义观的道德立场,也阐明了列宁全球正义观的道德主张。

首先,列宁始终以道德谴责的方式来揭露帝国主义所塑造的全球秩序的非正义。列宁的道德谴责绝非简单的道德呐喊,而是共产主义信仰的抒发。列宁在《帝国主义论》中指出,“少数垄断者对其余居民的压迫更加百倍地沉重、显著和令人难以忍受了”[1](P22)。道德谴责的话语在《帝国主义论》中不断出现,诸如“银行的‘恐怖主义’”“食利者”“压迫”“剥夺”“垂死的”“腐朽的”……这些道德谴责的话语鲜明地表现出列宁对帝国主义所塑造的全球秩序的极度不满。

其次,道德批判仅是列宁阐述其全球正义观的手段,而非实现全球正义的途径。列宁断然拒绝全球正义的伦理方案。在《帝国主义论》中,列宁从未幻想通过“软弱无力”的道德申诉实现社会主义的全球正义主张,而仅仅将道德批判作为建构其全球正义思想体系的言说方式。在列宁看来,真正意义上实现社会主义全球正义的根本手段在于对帝国主义所依附的经济关系的颠覆与重生。这与机会主义所谋求的道路是全然不同。列宁认为,机会主义在本质上是对马克思主义道德上和行动上的双重倒退。打着“和平的希望”的机会主义,在理论上显得荒谬无比,“在实践上则是一种诡辩”[1](P72)。

最后,根植于生产方式,是列宁全球正义观道德批判的显著特征。列宁全球正义观道德批判的逻辑在于:生产集中程度的不断提升,诱发日益严峻的、全面的垄断——它甚至凌驾于自由竞争与道德规范之上;垄断不仅统摄着整个资本主义世界体系的经济生活,而且向各国政治体系渗透,国际垄断者同盟瓜分世界、奴役他国命运的格局已然“定型”;垄断对全球政治经济的完全支配引发了一系列尖锐的矛盾、冲突与罪恶,造成了对全球资源的垄断性掠夺、金融财富的高度集中与日益严峻的贫困;“脱离了生产”的食利阶层不断膨胀,寄生的帝国主义也不断扩展版图,这些都给世界无产阶级、殖民地国家带来了沉痛的灾难。[1](P86-100)这集中体现了列宁全球正义观根植于经济事实的道德批判原则。

2.理论批判与列宁全球正义观的理论品格

理论批判既是列宁建构其全球正义观的重要手段,也是其全球正义观的重要内容。理论批判贯通于《帝国主义论》中,列宁在理论批判中展现帝国主义的现实画卷,并强有力地戳破了“和平的帝国主义”这一天真而又荒谬的愿望。

首先,对霍布森“社会自由主义”的理论批判①列宁在《帝国主义论》中并非以孤立的视角来批判霍布森的帝国主义观,而是将霍布森与考茨基、希法亭等人进行理论对话,以此澄清彼此的理论分野以及阐述内在的理论缺陷。。基于资本主义分配的视角,霍布森认为帝国扩张的本质并非是一种整体的国家行动,它只是“出于某些特定阶级的利益”而实行的对外政策[5](P312)。针对霍布森对帝国主义的整体误判,列宁通过对帝国主义生产方式的整体性剖析,指出帝国主义已然成为全球性的“统治的体系”,而垄断组织作为经济、政治的操纵者早已瓜分世界[1](P101-106)。如此,通过用与霍布森截然不同的视角考察帝国主义,列宁实现了对霍布森的“帝国联盟”幻想的批判。

其次,对考茨基机会主义的理论批判。列宁抨击了“粉饰”帝国主义战争罪责、经济征服与前途命运的“超帝国主义论”——帝国主义的政治联盟。考茨基否认将帝国主义视作资本主义的特殊经济阶段。在考茨基看来,帝国主义不过是发达的工业强国“征服和吞并”落后的农业国家的政治行动罢了[6](P2)。列宁剖析了考茨基思想的机会主义本质;这种机会主义,在道德和行动上都是软弱无力的,并干扰了社会主义全球正义秩序的实现。

再次,对社会沙文主义的理论批判。在列宁看来考茨基并未实现对沙文社会主义的清算,反而陷入社会沙文主义的“窠臼”之中。故此,列宁在《帝国主义论》中运用了一系列“伊索式的语言”来戳穿社会沙文主义的极端虚伪性。在列宁看来,社会沙文主义是对社会主义的背叛,它企图用社会主义的“外衣”掩饰其资本主义的阶级立场、扩张行径以及同资产阶级政策“合谋”的必然趋势[1](P3-4)。

最后,对古典自由主义的理论批判。与对霍布森社会自由主义、考茨基机会主义和社会沙文主义的理论批判不同,《帝国主义论》对古典自由主义的理论批判显得相对隐蔽,但又“无处不在”。在列宁看来,古典自由主义的全球正义主张在形式上表现为自由竞争的“市场正义”,但其实质不过是资本的特权,特别是金融资本的特权。

3.资本批判与列宁全球正义观的现实关照

与道德批判、理论批判相比较,《帝国主义论》的资本批判更具革命性与根本性②具体来讲,《帝国主义论》包含四个批判视域:“道德批判—理论批判—社会批判—资本批判”,这四者呈现出递进关系,批判深度也从感性具体达至理性具体。由于社会批判是通过资本批判完成的,并且社会批判的内容蕴含在资本批判当中,故此,本文主要从道德批判、理论批判和资本批判这三个视域来解剖《帝国主义论》的批判意蕴。。在帝国主义时代,始终存在着一股美化、迷恋和捍卫帝国主义的思想狂潮与政治行动,而这源于帝国主义在全球各地建立起广泛而细密的关系网。正如列宁所言,“金融资本统治着一切,支配着一切”[1](P95)。而列宁全球正义观基于对帝国主义经济事实的深刻解剖,有效揭穿了帝国主义的粉饰话语与美好幻境,建构了面向现实的社会主义全球正义观。

首先,《帝国主义论》的资本批判彻底暴露了帝国主义的寄生特性。寄生性是帝国主义显著的、特有的属性[1](P97)。“基于剥夺的经济运作,是资本的核心根基”[7](P40)。列宁对帝国主义寄生性的阐述是建立在资本批判的基础之上的。在列宁看来,资本(尤其是金融资本)的食利本性决定了帝国主义必然走向寄生的命运:资本输出日益成为帝国主义最为依赖的剥削手段,致使帝国主义从工业国走向债权国,而其本质就是以金融资本为生的食利国。

其次,《帝国主义论》的资本批判彻底揭露了帝国主义的垂死宿命。这是列宁基于资本批判的视角,对帝国主义历史宿命的科学研判。列宁断言道,帝国主义的经济关系,“可能在腐烂状态中保持一个比较长的时期,但终究不可避免地要被消灭”[1](P125)。故此,帝国主义是社会主义的“前夜”。而帝国主义垂死宿命的现实逻辑在于:资本主义走上了极度依赖“剪息票”为生的畸形发展道路;这种发展也是极其失衡的,这种失衡在英美等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尤甚,这些国家的已经成为高度发达的垄断体系,并形成了“无所不能”的垄断者同盟;以垄断为根本特征的帝国主义是资本主义最高的历史形态,它将不可避免地走向自己的对立面——生产社会化,并最后走向社会主义。

最后,《帝国主义论》的资本批判科学预见了全球正义的未来图景。马克思早就对资本主义的未来图景作出过科学预见。马克思预言到,伴随着生产集中与劳动社会化,资本主义必然经历“剥夺者就要被剥夺了”的历史事实[8](P874)。列宁承继了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的科学预见,并立足于对垄断资本主义的资本批判,对全球正义的未来发展作出历史的判断。在列宁看来,当今的全球正义秩序,不过是建立在帝国主义殖民统治之上的剥削体系,不过是垄断资本主义开展“金融扼杀”的全球规则[1](P7)。伴随着作为帝国主义根基的私有制经济关系与生产社会化之间的矛盾日益尖锐化,帝国主义正义秩序终将被互相依赖的、“有组织的生产”的正义秩序所替代[1](P126)。

三、列宁全球正义观的立场与主题

1.列宁全球正义观的阶级立场及其三重意蕴

列宁在《帝国主义论》中,始终贯彻无产阶级的阶级立场,并基于无产阶级的利益对帝国主义作出彻底的批判,有效阐释了20世纪的社会主义全球正义观。具体而言,列宁全球正义观对无产阶级立场的坚守与对无产阶级利益的捍卫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首先,谴责帝国主义的“全面异化”,聚焦无产阶级的生存境遇与发展诉求。由自由竞争走向垄断的现实,并没有改变资本主义的“全面异化”,反而使“全面异化”更为突出。资本输出不过是帝国主义垄断、支配其他国家的金融、贸易和市场的手段。物质上的剥夺造成了日趋严峻的全球贫困问题,精神上的意识形态“强植”造成了广大无产者精神的麻痹与革命意志的消损。垄断资本主义日益成为人类能力发展的阻碍,成为经济专制和暴力的“帮凶”[9](P150),成为人类走向解放的“绊脚石”。

其次,批判帝国主义正义秩序的“政治反动”,表达无产阶级的自由意志。除了发展诉求被帝国主义无情遏制外,无产阶级的政治诉求也遭受帝国主义正义秩序的压制。帝国主义正义秩序的世界扩张,将人类社会带入帝国主义的政治统治当中。无论是高度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还是被帝国主义瓜分的殖民地,都遭受着帝国主义正义秩序的压迫与欺凌,而阶级矛盾、民族矛盾与意识形态斗争也在帝国主义的正义秩序中走向尖锐化。无产阶级的政治解放诉求被无情腐蚀,其自由意志也被资本(特别是金融资本)的意志所取代。列宁深谙帝国主义正义秩序的“政治反动”,因此他倡导和探索20世纪无产阶级的政治解放。

最后,探索全球正义的解决方案,引领世界社会主义走向20世纪。列宁在全球正义问题上,不仅是一个无产阶级的思想家,更是一个无产阶级的行动者。列宁的行动方案所彰显的无产阶级立场体现在:一是列宁批判一切为帝国主义全球正义制度作辩护的理念,并揭露了国际垄断者同盟“合谋”剥削世界无产阶级的不争事实;二是展现帝国主义统治下的无产阶级的现实境遇,并揭示无产阶级始终陷入物质与精神的相对贫困境遇的经济根源;三是领导无产阶级政党与考茨基等人的“非马”思潮作斗争,并为世界社会主义指明革命方向和革命策略,极大促成了“十月革命”[1](P9)。

思想政治教育离不开教育者与受教育者,只有处理好这两者的关系才能使思政教育达到最佳效果。当前的思政教育工作中,存在过分注重教育者的主导地位的弊端,只是一味地输送教育观念,而忽视了学生是否接受这些观念,把学生摆在次要地位,造成了以教师为主的教育模式。教育过程变成了强制灌输的过程,没有解决学生的内心问题,自然这些教育内容也就无法被学生吸收。这种填鸭式的教育方式不适合于大学生群体,忽略了学生的能动作用,不能使教育发挥最大价值,因为大学生已经属于成人,对外在事物有了一定的判断,能够主动地接受教育,现存的思政教育忽略了学生的能动作用。

2.列宁全球正义观的革命主题及其实践策略

列宁全球正义观的主题是革命的,这也是列宁全球正义观的理论特质。20世纪初,国际社会涌现了多种帝国主义论断。但是,唯有列宁的《帝国主义论》真正秉承了马克思的革命传统,并推动了20世纪马克思主义全球正义实践的发展。“列宁几乎独自复兴了一种作为革命性理论和革命性实践的马克思主义”[10](P128)。

首先,关于全球正义的革命性质。列宁在《帝国主义论》中指出,“只要阶级存在,斗争的实质,斗争的阶级内容,是始终不会改变的”[1](P72)。在列宁看来,帝国主义时代的阶级关系决定了全球正义的革命性质。帝国主义的全球正义秩序并没有消除阶级对立,反而致使阶级矛盾形成一种新的对立形态:帝国主义的全球正义秩序完全是由国际垄断者同盟制定、运行和维护的,它保障得绝非是广大劳动者的利益,也非被殖民的民族国家的利益,而是少数占据垄断优势的食利者阶层的利益。故此,全球正义的革命对象始终是资产阶级,革命内容则是瓦解帝国主义的垄断网络及其经济基础。

其次,关于全球正义的革命道路。具体而言,《帝国主义论》对全球正义革命道路的阐述主要包括四个方面。一是将反对帝国主义和批判机会主义结合起来,对“和平长入”社会主义的幻想予以清算。二是争取世界广大劳动者的联合斗争,为中国、朝鲜等国与帝国主义的剥削和压迫作斗争提供革命指南,这一革命指南构成苏联共产党的纲领性文件与指导理论[11](P252-253)。三是揭露垄断者同盟瓜分世界的本质,支持“附属国”挣脱帝国主义牢笼的革命斗争。四是从社会生产的革命入手,反对庸俗社会主义者(倡导分配决定论)的革命策略,这对于指导全球正义的革命道路具有重要作用[12](P25)。

最后,关于全球正义的革命命运。列宁在《帝国主义论》中,沿着历史科学的思路对全球正义的前途命运作了科学的研判。列宁直抒道,“最终必将以无产阶级革命和这一革命的胜利而告终”[1](P7)。列宁作出这一研判的依据在于两个方面。一是以垄断为核心的全球正义秩序绝非历史的终结,而是全球正义的过渡形态。二是帝国主义的全球正义秩序潜藏着难以克服的内在矛盾,这造成帝国主义的全球正义体系的瓦解不可避免,所谓“超帝国主义论”只是“抽象概念”的社会沙文主义。

四、列宁全球正义观的当代价值

1.为评判当代全球正义秩序提供方法论依据

列宁全球正义观秉承马克思主义的历史科学方法,坚守无产阶级的立场与革命的主题,创新发展了马克思主义,并指导了20世纪世界社会主义的理论发展与革命推进。虽然距列宁全球正义观的诞生已有一个多世纪,但是,它所独具的“评判正义”的思路方法仍具有现实意义。

首先,列宁对全球正义秩序的论断并没有过时,当今仍处于资本家国际垄断者同盟剥削一切的全球正义格局当中,“中心—边缘”的世界秩序非但没有弱化,反而进一步固化。皮凯蒂在《21世纪资本论》中的数据分析,就印证了“库兹涅茨曲线”经不起现实的考验,并且,“库兹涅茨曲线”成为二战以来掩饰资本主义剥削的自由主义话语。

其次,列宁全球正义观的资本批判,是阐明当代全球正义秩序的不合理性的逻辑起点。当代仍是“资本的时代”,当代全球正义秩序在本质上也是由资本逻辑所维护的。只有深入到资本的扩张逻辑、增值逻辑和同化逻辑当中,才能客观描述当代全球正义的真实面貌,才能科学掌握全球不平等、全球贫困等问题的内在根源。脱离资本批判来评判当代全球正义,只会陷入资本主义意识形态的蒙蔽之中,只会沦入“超帝国主义”的幻想之中,只会掉入资本主义法权正义(抑或伦理正义)的幻象之中。

最后,列宁全球正义观所使用的历史科学的方法,是研判当代全球正义趋向的根本方法。只有对资本的历史过程及其展开逻辑进行整体解剖,才能深层次把握当代全球正义秩序的变更轨迹。列宁指出,垄断资本主义是人类社会向“更高级的结构”过渡的形态,它孕育了实现这一过渡的历史条件与生长土壤[13]。基于列宁在《帝国主义论》中所运用的历史科学的方法,可以对当代全球正义趋向作一个基本的预测。一是由帝国主义主导的全球正义体系,由于私有化制度本身的局限,无法解决剥夺性积累、相对贫困的恶化以及社会财富高度集聚等“痢疾”,而这反过来又加剧了帝国主义的寄生性、腐朽性,这无疑陷入一种难以逃离的恶性循环之中[14](P83-98)。二是受资本逻辑的驱使,帝国主义剥削世界和垄断财富的本性不移;但是,其实现手段发生改变,即由垄断走向经济金融化,而这也是资本操纵全球正义秩序的新形式[15]。

2.为发展中国家参与全球正义的重塑提供理论指导

列宁全球正义观不仅提供了当代“评判正义”的方法,也为发展中国家提供了“变革正义”的道路。

首先,发展中国家必须认清资本主义全球正义话语的本质,抵御帝国主义的意识形态霸权,在国际舞台传达本国人民的正义诉求。意识形态渗透是帝国主义维系其全球正义秩序的重要武器。在资本主义全球正义话语的“粉饰”下,帝国主义所塑造的全球正义秩序成为人类社会的“共识性”选择,成为人类社会必经的历史阶段与走入文明的标志。殊不知,资本主义全球正义话语本质上就是“资本的话语”。它的价值言说、理念渗透与文化殖民,都不过是为了让世界的一切要素从属于自己[16](P237)。故此,发展中国家在参与全球正义的重构过程中,必须警惕西方的“话语陷阱”“话语强植”与“话语挟制”,坚守文明的多样化,争取平等的国际对话,勇于在国际舞台上捍卫本国人民的切身利益,拒绝民族国家沦为帝国主义的权力、利益和意识形态的“代理人”。

其次,社会生产是重塑全球正义秩序的根本,在“分配领域兜圈子”无法实现对全球正义的实质性变革。列宁在《帝国主义论》中提出,生产集中是造就资本主义垄断体系的历史起点。因此,列宁始终强调社会生产对于形塑、变革全球正义秩序的根本性作用,从经济关系出发,即从社会生产的视角来解读全球正义的形成逻辑与变革条件。实现对当今全球正义的重构,也必须从社会生产着手:一是积极保障社会生产中劳动者的平等权益;二是遏制金融寡头对社会生产的“独裁”,特别是对全球生产资料的垄断性占有;三是遏制金融资本对全球空间生产的“安排”,不断推动全球空间正义的实现。

最后,发展中国家在参与全球化的过程中,必须推动金融等重点领域的经济体制改革,并防范经济危机可能带来的威胁。列宁认为,人类社会在20世纪走向了金融资本统治的历史阶段。金融资本的统治致使全球化被经济金融化所操纵。经济金融化无疑极大满足了资本逐利的需求,满足了垄断者同盟扩张的欲望和对财富的渴望,但严重加剧了世界发展的不平衡。对此,发展中国家必须积极推动全球化规则的变革,最大程度上削弱金融资本对全球化规则体系的控制。与此同时,积极推动本国经济体制的改革步伐,提升金融、科技等领域的国际竞争力,防范、抵御各类金融风险。

3.对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提供有益借鉴

人类命运共同体是21世纪社会主义全球正义观的最新成果,彰显了我国推动建设全球正义的中国智慧。列宁全球正义观作为20世纪社会主义全球正义观的重要成果,它对于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构建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首先,在参与全球治理中打破“市场正义”的现实瓶颈,推动对全球治理规则与不合理的市场秩序的变革。如今,“市场正义”已然成为新自由主义者奉行的“圣经”。作为一种发现过程的竞争[17](P48),“市场正义”甚至被赋予了“万能的角色”。在《帝国主义论》中,列宁对帝国主义鼓吹的“市场正义”进行了多维的剖析与批判,揭露了市场正义的本质与弊端。在列宁看来,“市场正义”本质上不过是为了强化资本的权力,迎合资本追逐垄断利润的规则体系与欺骗话语。“自由市场愈来愈成为过去的事情”,垄断性组织“一天天地缩小自由市场”[1](P81)。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必须以参与全球治理为媒介,打破市场迷信与零和思维,推动建设共享、共建的国际合作机制,并在平等协商、有效对话和彼此信任中不断变革治理规则与市场秩序的不合理部分。

其次,发挥“一带一路”在推动建设全球空间正义中的重要意义,以修复垄断资本主义造成的不平衡的空间生产。在《帝国主义论》中,列宁描绘了全球空间生产不平衡的基本面貌,剖析了全球空间发展不平衡的产生逻辑。在列宁看来,垄断资本主义所塑造的空间生产格局,是资本扩张逻辑的产物,它不可能修补其内在的不平衡性,反而伴随着垄断空间和垄断特权的膨胀而愈演愈烈。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必须修复垄断资本主义造成的不平衡的空间生产。“一带一路”作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重要平台[18](P298),对于修复不平衡的空间生产意义重大。为此,应当以“一带一路”建设为契机,引领沿线各国搭建公正合理、开放共赢的空间生产新格局。

最后,人类命运共同体所塑造的正义体系必须是全方位的,方能抵御金融资本触发的负面效应。列宁指出,垄断资本主义“绝对不可避免地要渗透到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去”[1](P55)。在列宁看来,垄断资本主义对全球正义的挟制,不仅体现在经济领域,也关涉到政治制度、全球治理和精神世界等方面。当前经济金融化的扩张力、统治力和渗透力不断增强,一幅金融资本统治一切的画卷早已展开。并且,金融资本统治一切所塑造的共同体乃是“虚假的共同体”。要想彻底摆脱“虚假的共同体”引发的普遍异化、新殖民主义以及文明互斥,就必须确保人类命运共同体所塑造的正义体系是全方位的,而其中以下四个方面最为关键。一是劳动正义是重塑全球正义的基石,故此,必须在全球范围内倡导“劳动倾斜保护原则”,平衡劳动与资本的价值分割,保障世界各国广大劳动者的利益。二是警惕金融资本与政治权力的合谋而产生的资本特权,构建立足于人类整体福祉的命运共同体。三是推动全球治理的协同行动,摈弃“零和博弈”思维对全球治理的“绑架”。四是保障全球自由贸易秩序的公正性,用制度约束金融资本和金融寡头的扩张力、统治力和渗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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