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抗击重大典型疫情的回顾与启示
2021-01-12梁东兴
梁东兴,刘 霏
(1.武昌理工学院,湖北 武汉430223;2.海军工程大学,湖北 武汉430033)
瑞典病理学家福克汉切认为,“人类的历史即是疾病的历史”[1](P1)。疾疫从未消迹于人类历史的长河中,深刻影响着世界的安全与发展。2020年伊始,新型冠状病毒爆发,引发全球高度关注。虽然此次疫情来势汹汹,并被世界卫生组织列为“国际公共卫生紧急事件”,但中国政府第一时间采取果断措施,有效抵御了疫病的扩散,得到了国际社会的高度评价和支持。但是,人类同疫病的斗争仍未结束。因此,对人类历史上的重大典型疫情进行回顾性反思,将有助于人类抗击重大疫病。
一、人类历史上重大典型疫情发生的原因
“疾,人之失也;疫,民皆疾也”[2]。疫疾一直与人类相伴相随。据考古发现,在6000多年前的新石器时代,肺结核病就已在北非和欧洲地区流行。在人类文明史上,最早有文字记载的疫情发生在4000多年前北非的尼罗河两岸,被埃伯斯纸草书记录。有详尽细节描述的第一场大瘟疫出现在公元前5世纪,古希腊著名历史学家修昔底德在《伯罗奔尼撒战争史》中对其进行了具体刻绘。殷墟出土的甲骨文中,明确记录了多种疫疾,如疟、疥、蛊等,且有“疾年”的描述。人类经历过的疫病可谓不计其数,其中重大的典型疫情有:麻风病、天花、霍乱、流感、黑死病、结核病、疟疾、伤寒、黄热病、病毒性肝炎、艾滋病、埃博拉、禽流感、非典、新型冠状病毒等。这些重大典型疫情的发生有着复杂的原因。
其一,环境气候的变化。历史上,多数疫情的爆发与当时所处的环境以及气候或季节的变换都有着某些直接的关系。1648年,美洲盛行的黄热病最易攻击住在底层房屋的人,主要发生于高温盛夏季节。1831年,英国霍乱与水资源有关[3](P15)。在中国,早在西周时期就开始探索环境气候和疾病的关系。在春秋战国时期,疫病被统称为疠疾、疫疠、疫、天行、时行、时气等。据《春秋考异》描述,“襄公朝于荆,士卒度岁,愁悲失时,泥雨暑湿,多霍乱之病”[4](P12)。自汉代以后,南方一直是疾疫高发区。南方地区湿润而温暖,使传染病病原菌、中间宿主、媒介生物有着较好的生长环境。尤其是江浙地区、岭南地区、两湖地区,疫疾的发病率最高,传播亦最为广泛[5]。现代城市,尤其是大都市,往往是细菌的聚集地。工业化进程的不断推进,人口集中居住,狭小的空间、密集的人群、恶劣的卫生条件等,都可能助推疫病的滋生及大规模流行。众多疾疫的形成和传播与气候因素、自然环境有着密切的关系。特别是随着农学和天文学的发展,引致传染病的环境气候因素被进一步证实,气候的失常会导致疾病流传,不同的气候会引起不同的疾病。
其二,自然灾害的频发。水灾之后,菌痢、霍乱等都是常见的疫疾;旱灾之后,呼吸道传染病会时常发生;饥荒、地震、蝗灾之后,生活条件恶劣,生理疾病易发生。据朝鲜编年史《萨姆古克萨吉》记载,公元536年,干旱伴随着饥荒,人口流动聚集寻求食物,形成流行病人口突发性迁移,使疾病的传播速度和感染人数加快、增多。当疾病到达饥饿人群聚集的地方,就会迅猛蔓延,从地方性疾病演变为流行性疾病。1817年,印度连降暴雨,人口稠密的恒河两岸洪水淹没田野,出现霍乱,且开始大肆流行。自然灾害多具有连发性和群发性特点,极易滋生疾疫。据《汉书·翟方进传》描绘,“是岁,关东大水,郡国十一饥,疫尤甚”[1](P31)。
其三,军事战争的结果。战争时常成为疫情爆发的直接原因。公元846年,在诺曼人入侵西法兰克王国之际,诺曼军队感染天花疫疾,危及整个军团士兵的生命安全。1519年,西班牙科斯特军队与墨西哥阿兹特克人发生激战,被打死的西班牙人中至少有一名是天花病毒感染者,导致毫无免疫力的阿兹特克人爆发天花疫情。在中国历史上,战争也常与疫病相联系。老子提到,“大兵之后,必有大疫”[4](P20)。西汉吕后军征南越,士卒大疫,征伐失利。王莽新朝出征益州,部队染疾,死伤大半。建安十三年,曹操在赤壁和吴、蜀联军对垒,曹军发疫大败。战争对于传染病而言,具有推波助澜的作用。行军作战的军队,人口居住相对集中,卫生条件极差,加上作战时官兵们的精神非常紧张,缺吃少穿,为疫病的传播创造了条件。当前,恐怖分子通过战争手段利用生物技术散播疫疾,亦可能发生疫情。
其四,经贸文化的传播。交通的发达、经贸文化的交流、环球旅行的便利、人群的全球流动,为疾疫快速扩散创造了条件。1829年,印度霍乱向东、向西、向北沿着贸易路线和宗教朝圣路线迅速向欧洲人口密集中心推进。1855年,蒸汽轮船问世,国际间远洋贸易和殖民侵略频繁,鼠疫加速传入远隔大洋彼岸的中国北海、广州和香港,直到1950年才基本停息,共波及亚洲、欧洲、美洲和非洲的60多个国家,当时全世界沿海各港埠城市及其附近的内陆居民区几乎无一幸免。1918年,火车成为传播疫情的工具,将流感传染源从英国北方港口带到南部的伦敦,传遍整个国家。近代以来,大多数全球性的疫病均与经贸文化的传播有关。海陆航线的开拓,交通运输工具的先进,地域距离的缩短,商业贸易及旅游活动的日益频繁,导致了人、动物及物品大范围快速流动,使一地的病毒扩散至世界各地,最终引发大灾难。
其五,生活习惯的延续。某些地区的民众喜食野生动物,可能致使原先寄存于野生动物身上的病毒传播至人类并发生变异,引起新的致命疫情。甲肝、非典、新型冠状病毒等亦可能来自于野生动物。1528年,欧洲出现汗热病疫疾。此疾病尤其偏爱“中年英国男人”,主要是因为他们食肉过多、饮酒过甚。另外,人类对抗生素的滥用,极易导致抗药性病菌的出现,使病毒加速变异。
二、人类历史上重大典型疫情产生的社会影响
每次疫情无论缘起何因,其结果都会造成较大的社会影响。
1.消极影响方面
重大典型疫情产生的消极影响是广泛的,其可能影响人类历史的进程。
第一,延缓文明进程。公元2世纪左右,安东尼瘟疫造成罗马帝国最终丧失了对欧洲文明的影响力,预示着一个以“黑暗时代”而闻名的政治混乱与文化衰落时期的开始。1348年,黑死病笼罩整个欧洲,严重阻碍了社会文明的进步,导致欧洲社会发生重大变化,影响了文艺复兴“人文主义”的兴起。1518年,天花毁灭了美洲中部的玛雅文明。
第二,加速政局动荡。疫疾的流行不仅会造成人口的流失,家庭的破灭,而且会冲击国家政权。公元前430年,雅典爆发瘟疫,大量人口死亡,致使国力衰竭,政治不稳。在中国历史上,疫病一旦爆发,民众易集结成反政府力量。唐末时期,长江下游及沿海地区出现疫情,藩镇之间混战不断,农民起义此起彼伏,朝廷内部矛盾重重,大唐帝国最终走向分裂。当然,疫病与政局的影响是相互的。政治昏乱,统治者不顾民众的安危,拼命压榨剥削民众,不利于疫病防控;政治清明,社会安定,卫生条件改善,能遏制疾疫的传播。
第三,阻碍经济发展。疫情往往会导致人口大量死亡,使劳动力大幅缩减,影响社会发展,比如土地抛荒、庄稼无法收割、商业流通停滞和经济萧条。公元6世纪中期,法兰克南部的古代皇权中心城市突发瘟疫,使整个地区的贸易严重衰退,财富减少。20世纪初,流感疫情肆虐,世界各地农业收成不佳,工商业萧条冷清,交通业停顿,中国小商品经济亦遭受沉重打击。
第四,危害国家安全。公元6—7世纪,大不列颠的凯尔特人因为瘟疫,无力抵抗德国的侵略。1520年,西班牙殖民者入侵墨西哥,天花疫情,使墨西哥土著居民损失惨重,战斗力受到严重削弱而被征服。南美强大帝国印加亦因天花流行而被几百名西班牙殖民者征服。
第五,引发民众恐慌。重大疾疫使民众恐惧和慌乱。1878年,美国密西西比河沿岸疫病流行,城市陷入混乱,人们惊恐、焦虑、沮丧。据中国的《后汉书·五行志》描述,“臣窃见京师为害兼所及,民多病死,死有灭户,人人恐惧,朝廷燋心,以为至忧”[4](P10)。1585年,山西恒曲县发生瘟疫,民众十分害怕感染疫疾。
2.积极影响方面
虽然疫疾会产生广泛的消极影响,但其也带来了推进研究领域拓新、生命价值观改变等方面的积极影响。
一是推进研究领域拓新。疫情能让人类尝试研究新的疫疾,发明对付病菌的新方法和新药,使预防学和卫生统计学不断兴起。19世纪80年代,法国科学家路易·巴斯德创立“微生物致病学说”,德国细菌学家科赫提出微生物是否为传染病病原的“科赫原则”。东汉时期,张仲景的《金匮要略》开创了世界上较早的病因学说。唐朝医学校为防疫救灾设立医学、针学、按摩学和咒禁学四个专业。金元时期,刘完素提出“火热学说”,对于使用凉药有精深的研究和独到的见解,被称为“寒凉派”创始人,著有《素问玄机原病式》《素问病机气宜保命集》《宣明论方》《伤寒直格》等。SARS 事件的发生,使得医学史、公共卫生史和医学社会史受到史学家、社会学家和人类学家的普遍关注,形成史学研究的新境界[6]。
二是改变生命价值观。大规模疫情的发生,不但使国家建立捍卫生命和维护健康的新机制,而且教会人类懂得与自然界相处的原则,使人类对生命价值观的认识不断提升。1986年,有科学家发现人体脑部衰竭可能与进食疯牛肉有关。然而,当时英国政府基于经济、政治等方面的考量(英国是欧盟市场牛肉主要供应商),一直对此加以淡化。1994-1995年,英国先后出现克——雅氏症,并被证实与疯牛病有关。1996年,英国政府正式承认食用牛肉会染上类似疯牛病的克--雅氏症。在疫病面前,人类珍惜与尊重生命,深化了对生命价值观的理解。诺贝尔奖获得者莱尔德堡格指出,“同人类争夺地球统治权的唯一竞争者就是病毒”[7](P3)。因此,每次疫情过后,人类对于生命价值观的认知都会有所变化,甚至更为深刻。值得注意的是,鉴于某些特定的缘由,疫情有时会被披上浓厚宗教色彩的外衣,或为统治阶级所利用,或体现人类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公元5世纪晚期,高卢南部的维也内在疫情的带动下,一种新的圣歌应唱逐渐兴盛。祈祷不再是个人的事情,城市里所有人都大规模地进行朝圣。公元6世纪,爱尔兰第一批真正重要的教堂和修道院开始建立,且被统治集团所管理,以实现重要的政治与宗教目的。在中国远古时期,出现了神化的“巫”。古代的“巫”主要活跃于政坛,大多是帝王的医学大臣。据古史《世本》记载,“巫”为帝尧大臣,“以鸿术为尧之医,能祝延人之福,愈人之病”[4](P4)。除了民众对神力的企盼外,统治阶级亦希望借助“巫”这种宗教媒介掌控权力。
三、重大典型疫情防治应对的历史经验
重大典型疫情深刻影响着人类的生存与发展,而历次疫情的防治应对举措也给世人带来了一定的经验启示。
1.完善疫情应对制度
为了有效预防和应对疫病,各个国家逐步完善疫情应对制度。
首先,建立卫生法规制度。在古代巴比伦王国尼尼微城遗址中的楔形文字瓦片上,有令麻风病人远离城市的法律条文;美国总统麦迪逊签署世界上第一个鼓励种痘的法令;1902年,法国通过强制接种天花疫苗法案;1987年,美国伊利诺斯州颁布婚前检查法案,以预防艾滋病毒的传播;2003年,中国施行《突发性公共卫生事件应急条例》,出台《传染性非典型肺炎防治管理办法》;2013年,《中华人民共和国传染病防治法》颁布;2018年4月,《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境卫生检疫法》实施;2018年12月,《中华人民共和国食品安全法》修订;2020年6月,中国第一部卫生健康领域内的法律——《中华人民共和国基本医疗卫生与健康促进法》开始施行。
其次,设立专门性管控机构。检疫站点的设置,可以有效防止疫情的扩散。1383年,法国马赛正式设立海港检疫站。1883年,美国在相关沿海港口设置检疫点。中国清代,对海港内的外来船只实行检疫制度。2003年,非典疫情期间,上海加强对口岸、交通工具的重点检疫。同时,监督机关的设立,可以有效管控疫情。春秋战国时期,国家组织防疫工作,据《周礼》记载,当时各诸侯国有着完整的防疫行政组织,并安排专业医师掌管全国性的预防治疗疫疾的工作,“疾医掌养万民之疾病”,基层防疫人员的配备也十分完备。20世纪,中国设置麻风疫情监测系统。2003年,越南成立国家防治非典指导委员会,指导全国防治非典的工作。21世纪,全球共有4个流感监测中心,将监测情况及时上报给世界卫生组织。隔离、收容场所的安排,也可以有效地避免疫情的传播。医学上的“隔离”概念最早是由意大利内科医生弗拉卡斯托罗1546 年提出的。1832年,鉴于霍乱疫情,纽约采取严格的隔离措施。1918年,加拿大蒙特利尔市因流感疫情,停止开放所有公共场所,避免相互传染的危险,其他国家亦纷纷效仿。中国《易·兑卦》九四爻辞记载“介疾有喜”,即为防止疫疾扩大,在患者区域外树立栅栏,隔断传染渠道。隋唐时期,设“疠人坊”,专门收治麻风病人。宋朝在唐五代的基础上,于诸路置病囚院,收治疫病病人。在非典和新冠疫情的非常时期,中国政府都设有专门的隔离、收治场所,及时救治病患,抗击疫疾。除了设置隔离、收容场所外,当遇到急性和大规模传染突发病时,政府还会采取强制性封户或者封城的措施,以阻断疫情的传播与扩散。中世纪,英国爆发疫情,镇内居民主动封城,中断疫疾防止外传,也有感染者在家自我封闭。1911年,中国东北发生鼠疫,当地政府切断由东北进入山海关的火车,将疫情控制在东北地区,避免波及关内。2020年1月23日,为全力做好新型疫情的防控工作,有效遏制病毒传播途径,武汉封城。不仅如此,武汉的一些民用设施,亦被用于收容、隔离疑似患者、密切接触者等人群,以控制传染源。
最后,普及卫生安全知识。从古至今,中国非常重视对疫情的防控应对,经常刊印、编纂、发布大量的医书、医方,向民众推广卫生安全知识。秦汉时期,对传染病的报告、检验、隔离、治疗都有一整套制度和方法。公元443年,南朝创立中国历史上首个官立医科学校。隋朝,太医署下设医学校,推广医学知识。唐朝建有太医署,其既是一个医疗机构,又是医学校的管理机构,为向整个社会普及医学知识作出重要贡献。同时,在地方上设立州医学,把医学知识推向民间。不仅如此,唐玄宗时期,还编纂颁行简便易用方书,如《广济方》,录于木版石条上,在村坊要路晓示,对疫病防治的作用更为直接有效。到宋代,唐朝末年的雕版印刷业被普遍应用到印行医书上,如《开宝本草》《圣济总录》《和剂局方》《简要济众方》等,并向各州县加以推广,向群众传播预防、抑制疫疾的知识。1957年,亚洲流感,政府印制《流行性感冒手册》发放到各地用于指导防控工作。2020年,《新型冠状病毒肺炎暴露风险防范手册》《新型冠状病毒肺炎护理手册》等书籍出版,且可在各大电子平台免费下载阅读。
2.探索提升防疫救治水平的方法
为了有效防控疫情,既需要对疫疾加强科学研究又要采取救济方法。
其一,加强科学和医学研究。众多科学家和医学家们开展的艰苦卓越的临床实践和理论研究,对防疫救治起到了重要作用。1786年,丹麦生物学家米勒最早描述细菌;1796年,英国医生琴纳在备受质疑,甚至受到人身攻击的情况下,成功进行了给人体接种牛痘以预防天花的实验;1885年,法国科学家巴斯德发明狂犬病疫苗;1928年,英国细菌学教授弗莱明发现能够杀死大量重要致病菌的青霉素;1932年,德国化学家多玛克发明基于硫元素的化合物,它能杀灭引起血中毒的致命链球菌;1937年,鲁卡斯使用电子显微镜获取第一张病毒照片;1939年,美国微生物学家瓦克斯曼找到“抗生素”;1955年,美国微生物学家索尔克制成小儿麻痹症疫苗;1979年,在科学家和医学家锲而不舍的努力下,天花病毒基本在全球消失;2000年,法国科学家成功破译麻风杆菌M.Leprae 的基因构图。在中国西汉时期,历史上第一位医学家淳于意曾治愈过很多疑难怪病,其对于传染病的研究有独到之处;东汉时期,医学家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详细论述了当时各种疫疾的症状和治疗方法,总结出一套认识疫疾的理论,开创了依据病情变化制定不同疗法的辩证施治法;建安末年,《中藏经》保存了华佗诸多独到的治疫技术;隋末时期,医学官员巢元方编著《诸病源候论》,分67门,列证候1700多条,专论各种疾病的病源、病机和症状,特别是对各种传染病和寄生虫病的病因病理有较为深刻的认识和研究;隋唐“药王”孙思邈的《千金方》是中国最早的医学类书籍,对传染病的认识、治疗等方面提出很多独特的见解,使唐代医学进入中国医学发展史上的新阶段;明末,李时珍的《本草纲目》是对中国16世纪以前的药物学知识和用药经验的总结;吴又可的《瘟疫论》分析了瘟病特点;清朝,叶天士等提出卫气营血的传变规律,认识了传染病的发展规律;叶桂在《温热论》中阐明了温病发生、发展的规律,为温病学说理论体系的形成奠定基础;20世纪80年代初,李恒英把世界卫生组织推荐的联合化疗技术率先引进中国,在世界上开创了不住院治疗麻风病的新模式。
其二,推行惠民救治方法。一是免税减赋。公元前67年,灾疫后,汉宜帝下诏:“其令郡国被灾甚者,毋出今年租赋。”[4](P35)唐朝时期,中宗为疫灾区运送粮食;宪宗免去受疫人民的税租;文宗减价出售官粮给灾区。清朝康熙年间,疾疫盛行,朝廷赈贷,开仓放粮。中世纪开始,欧洲国家会对疫后“丧失劳动能力”的人给予补偿,并从一种单纯的救济演变为今天的公民福利。2020年,在抗击新冠疫情的过程中,中国多省出台加强财政扶持力度、降低信贷融资成本、减免相关税费、延期缴纳税款等政策,且统筹调度,全力保障物资充沛。二是接种疫苗。种痘可驱顽疾。明朝中叶,疾病猖獗,尤其是天花,很多医家开始研究预防之法。明代后期,人工免疫法出现,即种痘法。清朝,政府大力推广人工免疫法。1688年,俄国派医生来北京学习种痘及检痘法。公元18世纪,中国的人痘接种法由俄国传至土耳其,随后流行于整个欧洲。三是施散医药。疫时施散医药常是政府的例行公事。1054年,宋朝京师大疫,仁宗令太医和药,又从自己私人财物中拿出犀角两株,磨碎后掺入药中救治百姓。宋朝设有完备的医疗机构,从太医局到惠民局、方剂局、药局,地方州县有医学院。当疫情发生时,这些机构积极参与防控工作。1943年,在盘尼西林的数量非常有限的条件下,英国首相丘吉尔颁令这种新药“必须给最好的军队使用”。
3.培养民间防疫意识和卫生习俗
在与疫疾作斗争的过程中,民众对传染病的发病因素、传播特点和危害程度的认识逐渐提升,而此后通过培养民间防疫思想和卫生习俗,不仅有利于民众积极开展自救活动,亦可有效阻止疫疾的广泛传播。
第一,培养民间防疫意识。疫情产生的严重后果,让人类很早就认识到预防疫疾的重要性。夏、商、西周时期,产生了中国最早的积极防御疫疾的思想,即在疫病发生前,在精神上作好准备,如遇疾疫不要恐慌,要坚定战胜病痛的信心,这大多记载于《周易》中。《周易》以卦和爻来占卜象征自然与社会变化的吉凶,其卦辞和爻辞是对占卜情况的记录或总结,保留了古人对疫病预防认识的资料。春秋战国时期,已充分认识到疫疾流行的危害,对疾病传染和预防开始有了较为全面的认识,《素问·剌法论》中描述“余闻五疫之至皆相染易,无问大小,病状相似”[4](P11)。先秦时期,提出“虚邪贼风,避之有时”“避其毒气”的预防主张等。元代,预防抗疫的药方较多,“制一方与服之,乃效”。在欧洲,国家鼓励民众加强自我防护,英国议会在1603年正式授权各地市政当局根据疫情情况采取防护措施。
第二,养成良好的卫生习俗。甲骨卜辞中,记载了洗手、洗澡等的习俗。战国《庄子·外篇》提及“疠之人,夜半生其子,遽取火而照之,汲汲焉锥恐其似己也”[4](P27)。意指对病人的衣服应及时处理,以免继续传染,对病人的居室要进行消毒。同时,若遇狂犬、恙虫等传染病源,要切断其对人类的传播途径,《周礼·秋官》中对此有所记载。到了近代,社交方式发生变化,出现使用公筷、戴口罩、酒精消毒等卫生习俗。据西周《诗经·大雅·公刘》描述,要选择干燥向阳、寒暖适宜、接近流泉的地方居住,有利于限制疫疾的传播。隋唐五代,各级政府十分注意城市环境卫生,屡屡下令在长安街道两旁栽种树木,修建排水沟。2003年,上海市人大专门审议修改《上海市市容环境卫生管理条例》,对随意吐痰、乱扔杂物等予以处罚。夏朝时已知凿井而饮,避免饮河流之水而传染疾病。《易·井卦》记录旧井的井底沉积污秽之物时,井水就不要饮用;如果井栏破败引起潺水,或井水被其他东西污染后,亦不要饮用。宋朝,广泛采用煮沸消毒法,建立“百沸无毒”的喝水理念。对于食物,孔子《论语》提到“失饪不食”,主张食物要烧透烧熟,不吃半生的食物。“不时不食”,要按时进食。“肉虽多,不使胜食气”,多吃主食粗粮,少吃肉类食物。“沽酒市脯不食”,腐败变质的不洁食品是重要的致病源,不能吃。《西京杂记》明确饮食消毒法,以抵制病原菌的侵入。
四、重大典型疫情防治应对的历史教训与时代启示
在与疾疫的斗争历程中,人类展现出了斗争智慧和坚强意志,总结了抗疫防灾的历史教训,获得了有效的抗疫经验。
1.疫情防治应对的历史教训
一是新法案的推行阻力甚多。由于一些潜在的人为因素对新法案的推行产生一定的阻力。1953年,世界卫生组织第一任总干事奇泽姆博士提出在全球消灭天花的计划,可西方工业化国家认为此计划难以实施,导致未能在世界卫生大会上通过。1966年,世界卫生组织总干事坎督再次建议花巨资消灭世界天花,依然未得到西方工业化国家的认可。
二是传染媒介的防控难度较大。宿主和寄生物之间“危险平衡”的关系一直受到误解,人类可以从容对付咆哮怒吼的雄狮和虎豹,却奈何不了无声无息的蚊子和跳蚤。寄生物在人和动物之间的游移以及它独特的潜伏本领让人类痛苦不堪。人类很早就对动物传染媒介有所认识,且积累了丰富的有关动物和昆虫活动规律的知识。然而,人类滥食野生动物,给自己带来了一次又一次的伤害。
三是滥用药物引起病毒变异。滥用抗生素、疗程不完整、医疗体制不完善、卫生教育不完备等,使得各种抗药性病原的基因重组,形成新的病种。1950年初,最原始的抗生素盘尼西林,能有效阻止葡萄球菌感染,可三十年后,其有效率却大大降低。细菌已变异成“超级病毒”,能抗住除了极少数几种昂贵的新型抗生素之外的所有同类药物,从当初抗生素可以一举击破的虚弱有机体变成了坚韧、有弹性、高效率的“杀手”。
2.疫情防治应对的时代启示
2020年新冠病毒爆发后,各国交出了不同的疫情大考的答卷。我国在较短的时间内有效控制住了疫情发展的态势,不仅维系了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历史进程,而且为世界抗疫积累了经验、提供了帮助、赢得了时间。使世人看到了众志成城、共克时艰的中国,看到了顽强不屈、逆境奋进的中国,看到了迅速出击、蹄疾步稳的中国,看到担当有为、守护世界的中国,向世人生动诠释了中国精神、中国力量、中国担当。但是,人类与重大疫情的斗争不是一蹴而就的,在抗疫工作中需要时刻保持警惕。
其一,警惕妨碍人类合作抗疫的“政治病毒”。在全球化、信息化时代的今天,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可以独立于这个世界之外。因此,疫情防控既关系着一个国家的安危,又关系到整个世界的发展。这是国际社会的共同责任。然而,面对新冠病毒来临,某些国家的个别政客或组织不仅对自身民众的防疫工作漫不经心,甚至还利用疫情煽风点火,罔顾科学研究结论和世卫组织决定,企图以此谋取政治或经济等方面的利益。这不仅违背了人道主义的精神,而且破坏了彼此间的共同利益,危及到全球合作战胜疫情的进程。病毒不分国籍,疫情没有种族。世界各国应团结一致、化危为机,以合作共赢为核心,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共同防范破坏合作抗疫的“政治病毒”的侵袭[8]。
其二,警惕妄图引发社会动荡不安的“舆论病毒”。疫情常常伴随着舆论和心理的挑战,不实夸大的舆论会引发心理上的恐慌,进而引发社会的动荡。因此,在抗疫的过程中,舆情的引导与管控至关重要。各国及时、公开、客观地报道新冠病毒监测情况,有助于稳定心理战舆论战的阵地,降低国内外民众不安的情绪,更加科学地应对疫疾,为抗疫的最终胜利奠定良好基础。疫情信息的披露,可以使其他国家更快更全面地了解情况,推广成功举措,共同抵制谣言,让虚假新闻不攻自破。[9]同时,国家间也可以利用数据,相互配合、密切协作,共同攻克此次新冠病毒的医学难关。
其三,警惕企图颠覆国家安全稳定的“生化病毒”。历史上许多疫情有其客观的产生原因和条件,但有预谋地制造“瘟疫”,是现代科技发展后才可能有的“作剧”。没有什么比研究旨在针对特定民族基因的生化武器更为荒谬和恐怖的事情了。当实力雄厚的国家掌握了某一种族生物遗传样本后,就可以利用其缺陷,研发抑制该民族发展的生化病毒。同时,生化病毒还可能被应用到军事领域,成为某些别有用心的国家或组织的生化武器,危害他国的安全与稳定。因此,提防居心叵测的“生化病毒”,将是全人类长期的共同责任。
其四,警惕漠视生命和消极应对疫情的“思想病毒”。在疫情重大危机面前,挽救生命是第一要务,对待生命的态度不仅检验着一个国家的道德良知和价值取向,也必将深刻影响一国“化危为机”的最终效果。当全球性危机到来,积极主动抗疫、挽救更多生命,才能增进人类的福祉。新冠疫情在短期内不仅对人类生命造成巨大威胁,还会影响全球经济社会发展。从长远来看,疫情亦促进了新兴产业的发展,给全球经济发展带来了新的机遇[10]。当疫情来袭,必须警惕那种漠视生命消极抗疫的“思想病毒”,应该积极管控、科学防疫,努力使各种损失降到最低。立足于“早发现、早报告、早隔离、早治疗”的防范原则,积极健全医疗卫生体系,完善各项疫情防御和应对制度,补齐防疫体制机制短板。
回顾人类发展的历史,重大典型疫情对人类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在与历次的重大疫病作斗争的过程中,人类最终取得胜利,并不断获得新的认识、新的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