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来中国共产党处理政党关系研究
2021-01-12冯颖红
冯颖红
(广东省社会主义学院,广东 广州 510400)
处理政党关系是中国共产党统一战线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中国共产党在历史进程中,为完成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初心使命凝心聚力、汇聚力量的智慧结晶。回顾百年历程,中国共产党团结中国社会各种进步政治力量,建设和谐政党关系,使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成为世界上独树一帜的新型政党制度。研究中国共产党百年来处理政党关系的方式方法,对于坚持和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具有重大意义。
一、中国共产党处理政党关系的历史演变
百年来,中国共产党经历了由小到大、从弱到强的发展过程,处理政党关系成为中国共产党从不成熟走向成熟的一个重要标志。
(一)革命时期的起步与探索
如何处理与其他党派的关系问题,是中国共产党成立初期就面临的重要课题。党成立之时正值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开端,对其他党派的态度经历了从开始明确不合作到明确合作,再到实践上真正合作的探索过程。
中共一大明确与其他党派不合作。中国共产党成立之初,理论基础和实际经验尚稚嫩不足,对当时中国国情、社会主要矛盾和规律把握不够,对中国革命的性质、对象、任务、动力、策略等一系列基本问题尚未形成系统认识,与其他党派的关系处理也比较稚嫩。中共一大纲领和决议中规定:“彻底断绝与黄色的知识分子阶层以及其他类似党派的一切联系。”[1]中共一大虽然明确不同其他党派有任何联系,但可以看出对如何处理与其他党派的关系是作了思考的。
中共二大明确提出“联合全国一切革命党派”的主张。中国共产党成立以后,主要精力放在从事工人运动上,但是工人运动中一些沉痛的教训促使中共中央逐步认识到统一战线的重要性。中共二大通过的《关于“民主的联合战线”的议决案》明确提出了“联合全国一切革命党派”的主张,并强调了无产阶级政党的独立性,国共两党要进行党外合作,但这种党外合作的方式并没有被孙中山接受。
中共三大达成共产党员加入国民党以实现与国民党党内合作的共识。1922年8月底,中共中央在杭州西湖召开特别会议,决定共产党员以个人身份加入国民党并积极协助孙中山改组国民党。中共通过的《关于国民运动及国民党问题的议决案》规定中共须与中国国民党合作,共产党员应加入国民党。中共态度的转变标志着其在处理政党关系的问题上作了初步探索,为推动中国革命的发展作出了重要的历史贡献。
抗战时期与国民党的第二次合作以及在抗日政权中与中间派别的合作。1931年“九一八”事变爆发,日本帝国主义大肆侵略中国。在这个危难关头,中共中央在1935年12月召开瓦窑堡会议,呼吁各党派各社会界别团结合作、停止内战、一致对外。卢沟桥事变爆发,日本帝国主义发动全面侵华战争,国共两党抛弃前嫌,再度合作抗日。1937年9月22日,中国国民党中央通讯社发表的中共中央《为公布国共合作宣言》以及蒋介石发表的《对中国共产党宣言的谈话》,标志着国共两党合作抗战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正式建立。同时,在中国共产党的抗日民主政权中,实行“三三制”给中间派别三分之一的位置,开创了中国共产党在政权架构中与其他党派合作的先河,有力地巩固和发展了抗日民主根据地的政权[2]。
解放战争时期中共与各民主党派真诚合作,协商建国。为了团结国民党以及一切党派力量和平建立新中国,抗战胜利后,中共中央主要领导毛泽东等赴重庆同国民党进行和平谈判。国共双方达成共识,即“双十协定”,并于1946年1月召开了政治协商会议。然而不久,蒋介石单方面撕毁政协协议,并在美国的支持下发动内战,对共产党进行了疯狂的镇压,对民盟及其他民主党派、爱国民主人士施以赤裸裸的政治迫害。面对国民党反动派发动内战的图谋,中国共产党动员全国人民为争取和平、民主、团结而斗争,发动和领导了有广大民主党派和爱国民主人士参加的第二条战线,为人民解放军由战略防御转入战略进攻凝聚了人心和力量。
1948年4月30日,中共中央发布纪念“五一”劳动节口号,号召“各民主党派、各人民团体、各社会贤达迅速召开政治协商会议,讨论并实现召集人民代表大会,成立民主联合政府”[3]。中国共产党的诚意深深打动了广大民主党派和爱国民主人士,他们发表声明积极响应,突破国民党的封锁进入解放区,与中国共产党协商建国,筹备新政协。1949年9月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召开,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正式确立,中国共产党与各民主党派的关系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历史阶段。
(二)新中国成立后的开拓与构建
新中国成立后,中国共产党对于处理政党关系进行了开拓性的构建。新中国成立伊始,明确民主党派不能解散的观点,却在民主党派是否继续存在的问题上发生了争论。1949年11月在中国农工民主党第五次全国干部会议上,一些农工党党员认为农工党的使命已经完成,应“光荣结束”。1949年12月,中国人民救国会宣布解散。其他党派如民盟、九三学社等也在酝酿解散。在此关键时刻, 中国共产党及其领导人及时出面劝止,不仅不赞成民主党派解散,而且认为民主党派在社会主义社会中将要继续发挥积极作用。针对党内存在统一战线问题上的“左”的关门主义倾向,毛泽东进行了严厉批评,指出民主党派代表的不仅仅是几个人、“一根头发”的问题,而是代表其背后的民族资产阶级,是“一把头发”的问题,要正确处理好“一根头发与一把头发”的关系。
进入社会主义时期,确立了“长期共存,互相监督”的八字方针。社会主义改造结束后,对于中国共产党如何正确处理与作为民族资产阶级政党的各民主党派的关系问题,必须给予明确回答。1956年,全国统战工作会议对民主党派的政治属性进行了新定位,李维汉指出民主党派已成为为社会主义服务的、为社会主义工作的政治团体。这个政治判断为中共处理党派关系奠定了基础。同年4月25日,毛泽东发表了《论十大关系》重要讲话,对“党和非党”的关系作了精辟论述,中国共产党与民主党派的关系是“长期共存,互相监督”。同年9月,党的八大讨论通过的《关于政治报告的决议》,把“长期共存,互相监督”的方针以正式决议的形式确立了下来,标志着中国共产党与各民主党派的关系进入了稳固的发展阶段。
(三)改革开放之后的重构与调适
改革开放后,中国共产党对与各民主党派的关系进行了重构,并随着时代的发展进行了不断的调适和完善,多党合作逐步走向制度化、规范化、科学化。
改革开放初期对民主党派的重新定性。1979年6月召开全国政协五届二次会议,邓小平作了关于新时期的统一战线和人民政协任务的讲话,全面分析和阐述了我国社会阶级状况的根本变化,对新时期统一战线的性质以及人民政协的地位和作用等问题提出了科学论断。同年8月召开的第十四次全国统战工作会议,确定了新时期统一战线是革命的爱国统一战线,是一个全体社会主义劳动者和爱国者的广泛联盟。1982年党的十二大在多党合作“长期共存、互相监督”八字方针基础上,增加了“肝胆相照、荣辱与共”,成为十六字方针。1987年党的十三大把完善“共产党领导下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作为政治体制改革的重要内容。1989年第一次以中共中央文件的形式颁发了《关于坚持和完善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的意见》,首次提出了民主党派是“接受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同中共通力合作、共同致力于社会主义事业的亲密友党,是参政党”[4]。这是中国共产党和各民主党派的关系得到重新认定和构建的标志,多党合作从统一战线范畴上升到国家政治制度和政党制度的范畴。
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把多党合作制度写入宪法。1992年党的十三大确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如何处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的政党关系,是中国共产党在新的历史条件和社会环境下面临的重大课题。市场经济必然是法治经济,多党合作制度要适应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的发展,需要从法律层面给予规范。1993年3月八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通过的宪法修正案明确规定了“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将长期存在和发展”。自此,实行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有了宪法保障。
新世纪进一步加强与民主党派的合作关系。经过17年的实践探索,中共中央再次就多党合作制度颁布文件,继2005年2月颁布《中共中央关于进一步加强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建设的意见》后,2006年3月颁布了《中共中央关于加强人民政协工作的意见》,指出我国民主党派“是发展先进生产力、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和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一支重要力量,也是实现祖国统一、民族振兴的一支重要力量”[5]。2007年11月《中国的政党制度》白皮书的发表,更是向全世界宣告了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是中国的政党制度,它既不同于西方国家的两党或多党竞争制,也有别于一党制。
新时代与民主党派合作关系内涵的新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新时代,政党关系的内涵和实践也得到了丰富和发展。一是深化了民主党派的性质内涵。2015年5月中央统战工作会议召开,同期出台了《中国共产党统一战线工作条例(试行)》,明确规定民主党派是“接受中国共产党领导、同中国共产党通力合作的亲密友党,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参政党”[6]。2021年1月印发的《中国共产党统一战线工作条例》(以下简称《条例》)对民主党派的性质发展为“民主党派是接受中国共产党领导、同中国共产党通力合作的亲密友党,是中国共产党的好参谋、好帮手、好同事,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参政党”[7],进一步对民主党派的政治属性和功能属性作了清晰、精准、全面的定位。二是深化了政党协商的内涵。2015年中共中央先后颁发了《中共中央关于加强社会主义协商民主建设的意见》和《关于加强政党协商的实施意见》,对政党协商的内涵作了详细规定,为新时代中国共产党与民主党派开展政党协商提供了根本遵循。
二、中国共产党处理政党关系的经验启示
中国共产党处理政党关系的百年历史,揭示了一条客观规律:什么时候正确处理好了政党关系,什么时候党的力量就不断发展壮大;什么时候没有处理好政党关系,什么时候党的事业就遭受挫折。归结起来,有如下经验启示。
(一)必须坚持以马克思主义政党理论为科学指导
马克思主义政党理论是中国共产党处理政党关系、领导各民主党派和无党派人士在政治制度上进行伟大创造的科学指南。1848年2月,《共产党宣言》的发表给世界各国无产阶级政党提供了指导思想和建党原则。《共产党宣言》的最后部分,论述了共产党与其他政党的关系,提出了共产党与资产阶级、小资产阶级政党进行联合的必要性,“共产党人到处都支持一切反对现存的社会制度和政治制度的革命运动”。为了取得这些革命运动的胜利,“共产党人到处都努力争取全世界民主政党之间的团结和协调”[8]。这一理论为后来社会主义国家实行多党合作制度奠定了思想基础。
马克思列宁主义政党理论是中国共产党处理政党关系的直接理论来源。中国共产党成立之初,就在列宁与共产国际的指导下,开始了与国民党合作的探索,实现了从中共一大决定不与其他政党合作到二大决定与其他政党合作的策略转变,从此进行了不懈的实践探索。在这一过程中,一方面,中国共产党始终坚定不移地继承马克思主义政党理论关于共产党始终代表人民利益的思想,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理念,始终同人民在一起,为人民利益而奋斗,最终赢得了广大民主党派和无党派人士的真心拥护。另一方面,中国共产党并非教条式地照搬照套马恩原理,也非照搬照抄别国经验,而是根据中国国情,经过比较鉴别,特别是吸取了苏联政党制度的实践经验及总结其失败教训,探索出一条符合中国实际的、具有中国特色的政党发展道路,发展了马克思主义政党理论。
中国共产党坚持以马克思主义政党理论为指导,经过一个世纪的奋斗与探索,领导各民主党派、无党派人士建立了中国新型政党制度,“中国政党制度是马克思主义政党理论同中国实际相结合的产物,能够真实、广泛、持久代表和实现最广大人民根本利益、全国各族各界根本利益,有效避免了旧式政党制度代表少数人、少数利益集团的弊端”[9]。马克思主义政党理论至今仍是中国共产党处理政党关系的科学指南。
(二)必须坚持以共同目标为政党合作的基础
中国共产党处理政党关系的实践证明,牢固的政党合作关系必须是建立在共同的奋斗目标基础上的。在大革命前夕,实现共同的目标任务成为国共能够实现合作的基础。在共产国际的帮助下,孙中山认识到要完成国民党作为革命党的使命任务,必须 “联俄、联共、扶助农工”,而中国共产党作为一个新生婴儿,要完成自己的纲领,亦需要与国民党合作。实践证明,国共合作既有利于国民党的改造,使国民党获得新生;也有利于中国共产党从低落的工人运动中走出来,在广阔的革命天地中锻炼和发展自己。但是在即将取得国民革命胜利之时,国民党右派叛变革命。1927年,蒋介石制造“四一二”反革命政变,汪精卫制造“七一五”反革命政变,第一次国共合作全面破裂。
抗日战争爆发后,中华民族处于生死存亡的严峻关头,国共两党抛弃恩怨,为了民族大义再度携手合作,各中间党派在爱国、抗战、民主、团结的共识基础上,放弃了对国共两党的成见,赞同和支持国共两党重新携手合作、共同抗日。
抗日战争胜利后,蒋介石再次背信弃义,撕毁“双十协定”,破坏了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发动内战。在中国社会面临两种前途、两种命运抉择的关键时刻,民主党派希望走中间路线的幻想破灭,不得不作出选择。最终,在建立独立、自由、和平、幸福的新中国为最大政治共识的基础上,共产党与各民主党派走上了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的政治道路。
在新中国成立后至今的社会主义建设、改革开放和新时代各个不同历史时期中,中国共产党与民主党派合作关系得到不断深化,政治共识不断增强。今天,中国共产党、各民主党派和无党派人士以建设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美丽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为共同的奋斗目标,实现了更紧密的团结,形成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的合力。
总之,共同的奋斗目标是政党合作的重要基础,共识存则合作存,共识不存则合作不存,找到最大公约数才能画出最大同心圆。新时代处理好政党关系,就要不断增强政治共识,夯实多党合作基础。
(三)必须坚持以完善制度法规为政党合作的保障
基于共识基础上的政党合作,必须以制度法规为保障,才能确保政党合作关系的稳定性和长久性。百年来特别是中国共产党领导全国人民建立新中国以来的历史一再证明了这一规律性认识。
1949年9月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召开,多党合作制度正式确立,至今72年。多党合作制度从确立至改革开放的28年,基本上是处于实践探索状态,还不成熟不定型。改革开放后,党的十三大把完善“共产党领导下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列为政治体制改革的一项重要内容;八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通过宪法修正案,把这一制度写入宪法序言,多党合作制度得到宪法认可和保障,从此进入了稳定发展时期。
多党合作制度在宪法层面得到规定,确保了这一制度的权威性,确保了中国共产党作为执政党、民主党派作为参政党地位的稳固性,也确保了这一制度的稳定性和决策效能的民主高效性。它避免因政党轮换导致恶性竞争,能够实现一张蓝图绘到底的国家治理理念。同时,通过制度化、程序化、规范化的安排集中各种意见和建议,推动决策科学化民主化,有效避免旧式政党制度囿于党派利益、阶级利益、区域和集团利益决策施政导致社会撕裂的弊端。
(四)必须坚持以照顾同盟者利益为处理政党关系的原则
团结同盟者必须照顾其利益。“照顾同盟者利益”作为处理政党关系的重要原则,是中国共产党在长期的统战工作实践中总结出来的重要经验。百年党史,既是中国共产党带领中国人民进行革命、建设、改革的奋斗历史,也是与同盟者团结奋斗的历史,更是照顾同盟者利益共同前进的历史。
土地革命时期,农民是无产阶级坚定的同盟者。“打土豪、分田地”的政策,极大调动了农民的积极性,有力巩固了工农联盟。抗日战争时期,中共领导的抗日根据地政权实行“三三制”,有力地团结了一切抗日的进步的阶级和阶层人士。解放战争胜利前夕,毛泽东精辟指出:“领导的阶级和政党,要实现自己对于被领导的阶级、阶层、政党和人民团体的领导,必须具备两个条件:(甲)率领被领导者(同盟者)向着共同敌人作坚决的斗争,并取得胜利;(乙)对被领导者给以物质福利,至少不损害其利益,同时对被领导者给以政治教育。没有这两个条件或两个条件缺一,就不能实现领导。”[10]可见,中共高层领导清醒地认识到,给被领导者物质利益,让同盟者从亲身体验中认识到中国共产党是为中国人民谋幸福的,他们才会积极拥护中国共产党的领导。
新中国成立后,是否坚持“照顾同盟者利益”成为检验党的事业是否顺利成功的必要条件。在共和国新生政权中,民主党派的政治利益得到了尊重和维护,一些民主党派及非党派民主人士担任国家重要领导职务。其中,中央人民政府6名副主席中有3人,政务院4名副总理中有2人,34个部级正职中有15人由党外民主人士担任。中国共产党对民主党派的充分信任以及在经济、政治利益上的照顾,充分调动了民主党派、无党派民主人士等统一战线成员的积极性,使新民主主义革命顺利过渡到社会主义建设事业上来。李维汉在1956年9月召开的党的八大会议上提出照顾同盟者的合理利益是争取同盟者的必要条件的观点。1982年1月,乌兰夫在第15次全国统战工作会议上,对曾经犯过排斥同盟者以及损害过同盟者利益的错误、导致我们的事业遭受严重挫折的教训进行了总结和反思。
2021年1月,中共中央颁布的《条例》明确规定要尊重维护同盟者利益,把“照顾同盟者利益”原则写入了中共党内法规,成为全党上下的意志,必须贯彻落实。新时代坚持这条原则,既要做到照顾同盟者的利益,又要对同盟者进行政治教育。只有这样才能继续团结包括各民主党派在内的统一战线成员力量,画出统一战线的最大同心圆。
(五)必须坚持以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为处理政党关系的关键
坚持无产阶级政党在统一战线中的领导权,是百年中国统一战线得出的规律性认识。统一战线之所以必须由中国无产阶级和中国共产党来领导,首先是由中国政治文化传统所决定的。在中国的政治发展历史中,实现“中央政权的一元领导”是从秦朝统一中国以后形成的政治文化传统,具体而言就是“大一统”思想。“大一统”不仅是指地域统一,更多的是指国家经济制度和思想文化上的高度集中,政治上的整齐划一,全国只有一个领导核心。因此,在漫长的历史中,中国虽然也经历过战乱、分裂,但是统一、发展是主流。中国人以政府为中心、爱国主义的价值观已深深地镶在骨髓里、流淌在血液中。即使是在近代以来,国门被迫打开,中国逐步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军阀混战,民众处于一盘散沙。但是,为了救亡图存,各种势力、各个阶层纷纷登场,尝试了各种方案,以期成为一个有力的领导核心,带领人民取得胜利从而实现民族复兴、国家统一。遗憾的是,这些政治力量都没有能力担当民族“领导核心”的大任。如:洋务派发起的洋务运动、农民阶级领导的太平天国运动、维新人士发起的戊戌变法、资产阶级领导的辛亥革命,最终均以失败告终,能够把四万万中国人团结凝聚起来的唯有中国共产党[11]。其次,是由中国革命的性质决定的。五四运动后的中国革命是无产阶级领导的、以建立新民主主义的社会和建立各个革命阶级联合专政的国家为目的的新民主主义革命,这种革命所需要的,自然只能是无产阶级及其政党领导的革命统一战线。再次,是由中国共产党的性质决定的。中国无产阶级是中国近代社会中最先进、最革命、最有前途的阶级,中国无产阶级领导的革命运动是为全体劳动民众谋利益。只有中国共产党的领导才能真正实现中国政治层面的团结与凝聚、结束一盘散沙的局面;也只有中国共产党才能够成为新中国的领导者,成为凝聚中华民族的核心领导力量。
经过土地革命、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地位更是得到全国人民的认同。1948年4月30日,“五一口号”一经发布,就得到各民主党派、各人民团体、海外华侨团体和无党派民主人士的热烈响应,他们纷纷表示要与中共“共同策进完成大业”,并公开宣布愿意接受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同其团结合作,一起推翻国民党独裁政权。不少民主人士从全国各地四面八方分赴解放区,参与协商建国,形成了“众星拱月、万水朝东”的生动局面。接受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与中国共产党一道建立新中国,成为各民主党派的共同愿望和自觉选择。新中国成立后,在长期的实践探索过程中,新型政党制度形成了“共产党领导、多党派合作,共产党执政、多党派参政”的政治特点和优势,中国共产党的领导成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本质特征。
三、中国共产党与民主党派关系的未来展望
(一)中国政党制度更加成熟定型,政党关系将更加和谐
和谐的政党关系是实现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战略的前提和必要条件,也是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题中应有之义。
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强调:“坚持和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总体目标是,到我们党成立一百年时,在各方面制度更加成熟更加定型上取得明显成效;到二〇三五年,各方面制度更加完善,基本实现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到新中国成立一百年时,全面实现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使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更加巩固、优越性充分展现。”[12]十九届四中全会对制度完善与国家治理推进的三个阶段目标的设定,为中国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等各项制度的建设描绘了未来蓝图和发展路径,也为中国政党制度的未来发展设定了目标和方向,为政党关系的和谐发展拓宽了理论研究和实践发展的空间。因此,政党关系的和谐发展不仅是政党制度走向成熟的必然结果,而且也是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必然结果。应重视中国政党理论研究,完善和创新新型政党制度在国家治理实践中发挥效能优势的体制机制和方式方法,加强共产党与民主党派的政治协商、民主监督,在创新中推进多党合作的制度化、规范化、科学化建设,巩固发展和谐的政党关系。
(二)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地位更加巩固,政党制度效能将进一步提升
中国共产党的领导是新型政党制度生成发展的必然选择,也是新型政党制度的最大优势。有了中国共产党的坚强领导,我国的政党制度才具有平稳运行的政治定力,能够带领包括各民主党派、无党派人士在内的全体人民勠力同心、团结奋斗,稳打稳扎地实现既定的目标任务,不断推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创新发展。
当今世界正经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这也带来全球动荡源和风险点显著增多。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目标越接近,形势越复杂,任务越艰巨。在开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的新征程中,切忌人心涣散、力量分散,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政治优势将会越来越得到彰显。只有进一步巩固党的领导地位,加强党的领导,多党派亲密合作,才能避免在政党关系处理上陷入歧途;才能避免旧式政党制度的多党轮流坐庄、恶性竞争、为反对而反对的否决型政治弊端;才能集中力量做好工作预案,聚精会神谋划国家的长远发展,特别是制定长远的战略规划;才能把各方面智慧和力量凝聚起来,形成海内外中华儿女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的强大合力,以坚定的政治定力应对复杂的环境。
(三)民主党派发挥作用的空间更加宽广,参政党履职能力将进一步提升
作为中国政党关系中的重要组成部分,随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进一步完善,民主党派发挥作用的渠道和平台更加宽广,多党合作事业发展更加规范、有效,中国新型政党制度优势更加彰显。中共中央正式印发的《条例》清晰地界定了民主党派的政治属性和功能属性,进一步明确了民主党派的责任担当,为民主党派提供了更为广阔的履职舞台。从政治属性看,民主党派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性质的政党,是一部分拥护社会主义的劳动者、爱国者和建设者的政治联盟。这一政治属性决定了民主党派的使命任务是为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服务。因此,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新征程必然为民主党派施展才华、发挥作用提供广阔的舞台。从功能属性看,民主党派是参政党。《条例》强调,要坚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型政党制度,支持民主党派参政议政、民主监督、参加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政治协商。这就为民主党派发挥参政党功能作用提供了更广阔的舞台和更可靠的政治、组织和法治保障。
民主党派要完成使命任务,应加强自身建设,在思想政治建设、组织建设、履职能力建设、作风建设和制度建设上下大力气,不断提高参政能力与水平。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做到与中国共产党想在一起、站在一起、干在一起,更好地发挥中国共产党好参谋、好帮手、好同事的应有作用。
(四)新型政党制度的国际影响力更大,中国人民的制度自信将更加坚定
中国共产党处理政党关系的智慧是中国国家治理的密码,也是世界其他国家了解中国共产党为什么能、马克思主义为什么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为什么好的密码。随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向前发展,我国新型政党制度的国际影响力将越来越大,中国人民对新型政党制度的自信将更加坚定。
纵观20世纪以来,世界上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民主化浪潮,以西式民主为灵丹妙药,很多国家纷纷走上了西方多党竞争的民主道路。但这种外部强加的民主往往“水土不服”,那些急欲贴上“西式民主”标签的国家大都跌入了“民主陷阱”,“民主所造成的代价比它带来的好处要高昂得多”[13]。新型政党制度蕴含的文化理念和价值观必将为人类的政党政治和政治文明发展提供启发性的意义。首先,扎根本土的民主政治是最可靠的。中国共产党处理政党关系的成功实践有力地证明了“每一颗民主的种子都需要找到合适它的文化土壤”的真理性,“世界上没有完全相同的政治制度模式,政治制度不能脱离特定的社会政治条件和历史文化传统来抽象评判,不能定于一尊,不能生搬硬套外国政治制度模式”[14]。其次,民主好不好用关键在于能否解决问题。民主不是装饰品,不是用来摆设的,而是用来解决人民需要解决的问题的。再次,协商民主也是民主的有效形式。民主的形式并非只有一种,“选举”是民主,“协商”也是民主。西方“选票至上论”者将“选举”视为民主的唯一标志是片面的。
总之,新型政党制度为丰富发展人类政治文明贡献了中国智慧、中国经验和中国方案。当然,讲新型政党制度的世界贡献并非要输出这一制度,而是这项制度所蕴含的文化价值观值得重视,它拓展了世界政党政治的理论向度,给世界上那些既希望加快发展又希望保持自身独立性和稳定性的国家和民族提供了全新的理念和思考方向。可以预见,未来中国共产党处理政党关系的文化理念必将会被越来越多的人所认知,中国人的制度自信也必将越来越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