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全球化视域下我国中小外贸企业发展探究——以福建省65家企业调研数据为例

陈炜铭

(福州外语外贸学院经济管理学院国际经济与贸易系，福建 福州 350202)

一、引言

“逆全球化”主要是指“当前国际贸易中存在着一定程度的反全球化以及随之而来的风险挑战与不确定性，其是全球贸易利益分配不均的产物”[1]。众所周知，发达国家是国际贸易的市场主体，它们正在采取的逆全球化贸易措施将严重影响国际贸易的正常发展，阻碍各国、各地区之间正常的经济交流，给中小外贸企业带来前所未有的发展困境，比如市场准入门槛大幅提高、政策变动风险加剧、监管措施不确定性增强、国际支付结算资金安全受到干扰等等，进而使得中小外贸企业的经营受阻、效益受损，给它们正常的经济活动带来不可预估的负面影响。中小外贸企业作为我国扩大出口和发展外向型经济的主力军，在“逆全球化”冲击的背景下，运行生态恶化，传统的发展路径也面临着诸多挑战。只有充分认识并努力化解“逆全球化”的风险，适应新的运行生态，积极改变旧有发展路径，才能使中小外贸企业保持正常且可持续的发展。基于此，本文通过构建1个包括5个一级指标、21个二级指标的中小外贸企业运行生态系统满意度评价指标体系，采用问卷调查和随机访谈相结合的方式，以福建省中小外贸企业中高层管理者为调研对象，利用熵权法和灰色关联分析法构建评价模型，从企业视角对当前中小外贸企业面临的发展困境展开实证分析，从而提出有针对性的政策建议。

二、中小外贸企业运行生态系统满意度评价指标体系

(一)评价指标体系设计

为了更加客观地反映中小外贸企业的运行状况，本文在参考刘文光[2]搭建的区域科技创业生态系统评价指标体系的基础上，根据需求导向性、系统性和可操作性的原则，着重从中小外贸企业外部支撑环境和生态群落两方面入手(前者突出其中具有优势性和代表性的个体，后者强化分析主要变量因素)，设计出中小外贸企业运行生态系统满意度评价指标体系，其中包括经济环境、政府服务环境、市场环境、金融服务环境、外贸企业内部环境5个一级指标，以及它们下属的21个二级指标。

(二)利用熵权法确定评价指标权重

熵权法的基本思路是根据指标变异性的大小来确定客观权重。若某个指标的信息熵越小，表明指标值的变异程度越大，提供的信息量越多，在综合评价中所能起到的作用也越大，其权重也就越大[3]。其计算步骤如下：

统计调查对象在各指标选项的选择频数，并加总排列得到矩阵:

A′=(A′ij)m*n,i=1,2,…,m,j=1,2,…,n。

(1)

对矩阵作比重化变换：

(2)

求解各指标的信息熵。根据信息论中信息熵的定义，第i个评价指标的熵Ii可表示为：

(3)

计算评价指标Ai的熵权即权重Wi：

(4)

(三)灰色关联分析评价

灰色关联分析作为一种度量因素间关联程度大小的方法，它主要是根据评价因素之间发展趋势的相似或相异程度来衡量因素间的关联程度。因选取评价指标的有限性，及收集数据的主观性较强，应用灰色关联分析方法可充分利用数据的“灰色”特征，提升预期评价效果[2]。其基本步骤如下：

确定反映系统行为特征的参考数列A0和影响系统行为的比较数列Ai。

(5)

给问卷中的等级论域赋值，V={非常满意、比较满意、一般满意、不太满意、很不满意}={5，4，3，2，1}，得到二级评价指标的原始数据及理想值；对参考数列和比较数列进行标准化处理，得到各指标的归一化值A′i(k)，其可以表示为评价对象的指标调查满意度平均值ai(k)与各指标理想值a0(k)的比值。具体计算过程如式(6)所示：

A′i(k)=ai(k)/a0(k),k=1,2,3,…,n。

(6)

计算比较序列与参考序列对应的指标绝对差值Δ0i(k)，可通过式(7)计算得到；之后，得到绝对差值中的最大值和最小值，分别表示为Δ(max)和Δ(min)。

Δ0i(k)=|a′i(k)-a′0(k)|。

(7)

求解参考数列与比较数列的灰色关联系数δ0i(k)，其大小至于0到1之间，其中，ρ表示分辨系数，具体可通过式(8)计算得到。

(8)

结合熵权法确定的指标权重向量Wai和Wa，计算方案层、准则层指标的关联度Rai和Ry，具体可分别表示为式(9)、式(10)。

Rai=Wai[δ0i(1),δ0i(2),…,δ0i(k)]T，

(9)

Ry=Wa[Ra1,Ra2,…,Ram]T。

(10)

三、中小外贸企业运行生态系统满意度实证调查与分析

(一)问卷、访谈调查的基本情况

笔者走访了福建省65家中小外贸企业，每家选取1名中高层管理者展开深度访谈，并向其发放调查问卷。问卷的主体包括企业基本信息、指标重要性判断和指标满意度调查3个方面内容；调查企业涉及服装制造、电子商务等领域，其中，初创期企业占比43.64%，年营业额200万以下的企业占比72.05%，基本符合研究关于“中小型成长规模”的外贸企业特征的需求。数据分析结果表明，问卷Cronbach’s α信度系数达0.866，整体具有较高的可信度。

(二)实效评价结果分析

本文选取分辨系数ρ=0.1，计算各方案层指标与对应理想值的关联系数及最终评价指标的关联度：Ry=Wa[Ra1,Ra2,…,Ra21]T=0.538，具体计算结果如表1所示。结果表明，中小外贸企业对其运行生态系统的满意度评价一般，经济环境(国际运营环境安全水平)，市场环境(国际间区域企业合作关系、国际市场影响力)，外贸企业内部环境(国际经贸渠道开发能力)与理想状态还存在一定的差距，与其只追求粗放型、规模化增长，参与区域经济合作主动意识差，多渠道开发市场的经验不足等因素息息相关。结合访谈的内容，调研反馈的问题具有一定的普适性，希望能得到地方政府和中小外贸企业足够的重视。

表1 中小外贸企业运行生态系统满意度评价指标体系Tab.1 Index system of ecosystem satisfaction evaluation for small and medium-sized foreign trade enterprises

1.中小外贸企业国际市场影响力较小

外贸企业国际市场影响力的考量指标，除了市场占有率，还包括品牌知名度、技术水平、国际专利数量、行业标准参与度等。总体而言，我国中小外贸企业在这几个方面都处于较低的水平(关联系数仅为0.347)。企业盈利能力不足，经济效益较差，严重制约了中小外贸企业的长远发展。当然，这些问题与其起步晚，不重视发展质量，品牌推广和技术创新投入严重不足，一味只追求粗放型、规模化增长有关。在逆全球化背景下，西方发达国家实施的“再工业化”，对于我国部分参与国际竞争但没有独特技术优势的企业，以及产业链分布层级较低的企业，将带来巨大的市场冲击。因此，如何根据企业的自身条件，制定并贯彻不同的发展策略，提高国际市场影响力，是摆在中小外贸企业面前一项刻不容缓的艰巨的任务。

2.中小外贸企业国际间区域合作较少

国际间区域合作是指不同国家、不同环境的市场主体之间基于互惠互利目的所进行的经济交流活动。从表1该项指标的关联系数仅为0.351可以看出，在当前的发展阶段，区域合作机会较少已成为遏制中小外贸企业可持续发展的重要瓶颈[4]。从国际层面来看，近年来逆全球化带来的贸易保护主义逐渐抬头，特别在新冠肺炎疫情的冲击下，全球经济尤其是欧美国家经济的衰退风险不断累积，中国产品在这些传统主要市场的需求将会显著缩减，使得这一问题变得更加复杂且棘手。即使在我国国际经贸极为发达的东南沿海地区，大部分企业对参与区域经济合作仍然缺乏主动性和积极性。再者，企业普遍没有认识到参与区域合作是打破贸易壁垒、争取市场空间的利器。

3.中小外贸企业国际运营安全性较低

国际运营的安全性，包括货物的安全和资金的安全。对我国中小外贸企业而言，如何提高运营的安全性也是一项重要课题，很多企业由于意识不足或能力不够，面临着非“货”即“款”的安全困境(关联系数仅为0.408)。相比于国内商品交易，外贸交易的货物和资金的流动均是跨国进行，程序多，过程复杂，面临的物流风险、政策风险、市场风险更大，一旦其中一个环节出现问题，便会产生巨大的经济损失。逆全球化带来的关税提高、进口限制、商品安全门槛提高、交易信息泄露等风险，大大加剧了我国中小外贸企业物流、市场等运营环节的安全风险。因此，如何解决运营的安全性问题是摆在中小外贸企业面前的一个难题。

4.中小外贸企业国际经贸渠道开发能力较弱

在逆全球化背景下，西方国家抬高贸易政策壁垒和市场准入门槛，贸易规模受到限制，这对我国中小外贸企业如何维护和提高市场份额提出了更高的要求。目前，我国大部分外贸企业经营范围较为狭窄，经营规模有限，多渠道开发市场的经验不足(关联系数仅为0.356)，且缺乏改变现状的决心和投资的新渠道，很多企业仅仅依赖少量老客户的订单维持经营，新客户资源匮乏，自身发展的局限性很大。一旦老客户关系维护不利，比如出现索赔投诉、客户移单等现象，企业就很可能面临倒闭的风险。

四、加快推进我国中小外贸企业发展的对策建议

综上所述，我国中小外贸企业要根据自身的实际和特点，积极应对逆全球化趋势，不仅应该在微观规划和具体方法上进行完善与优化，而且还要着眼于长期的外贸趋势及社会发展需求，避免短视行为及负面效应。

(一)提升国际市场影响力

中小外贸企业要树立正确的发展观，重视发展质量，打造差异化竞争优势。首先，要坚定地布局和实施品牌化战略，在保证产品质量的基础上，加大在目标市场的品牌宣传力度，特别要在国外新兴网络媒体上展开各种灵活的广告营销活动，实现企业产品、经营品牌化[5]。品牌意味着市场和消费者对企业的认可，也是打破逆全球化可能带来的销售瓶颈的利器。中国已经是世界第一大工业国，工业规模产值2015年就已经超过了美国，但在国际细分消费市场上的知名品牌还很少，有些重要行业甚至都没有知名品牌。其次，要刻意在创新上投资，每年保持将适当比例的企业利润投入研发当中；创新员工薪酬和鼓励制度，通过留住人才，特别是专业技能人才来稳步提升企业的竞争力。第三，积极参与行业标准制定，提高企业在国际合作中的话语权，提升国际影响力。国内的企业大多具有价格优势，却几乎没有技术优势。西方国家“再工业化”战略持续推进后，我们的传统优势在他们的先进技术面前就会显得脆弱，甚至不堪一击，所以一定要有危机意识。企业对一个行业标准制定的参与度越高，就与这个行业、这个市场捆绑得越紧，话语权也就越大。例如当下，美国一方面压制华为发展，另一方面却不得不与华为展开通讯行业标准上的合作，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值得中小外贸企业思考和学习。最后，要立足环球供给链，制订自身的竞争战略，从供给链管理中寻找动态的竞争优势。

(二)强化国际间区域合作

强化国际间区域合作是外贸企业扩大贸易规模的有效措施，同时也是全面提高贸易水平的重要手段。当前，中国提出的“一带一路”倡议以及积极推进的亚太自贸区建设，有效降低了逆全球化给世界经济带来的不确定影响，对中小外贸企业的发展来说，也是不可多得的机遇[6]。“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包括长期不被外贸企业重视的中亚5国、独联体国家、中东欧国家等，现在对来自中国的产品和投资需求的呼声都十分高涨，企业应当积极参与到这些区域的市场开发合作中。同时，中小外贸企业也要加大对东盟市场的开发和投入。2019年，东盟已超过欧盟成为我国最大的贸易伙伴。根据2020年第一季度的经济数据，在与欧美贸易量大幅下降的同时，我国同东盟间的进出口额仍然有小幅增长。东盟国家人口众多，经济发展快速，与我国产业互补性强，未释放的市场潜力巨大。

(三)提高国际运营安全性

中小外贸企业在与跨境交易的企业展开正式合作之前，可以派遣工作人员到该企业进行考察，核实商品质量、商品信息、商业信用等必要信息，待取得充分的了解和信任之后再开展后续的合作事宜。与此同时，企业也应当注重信息来源的多样性，比如可以尝试从银行获取并跟踪对方信用等级、资信变化，向同行了解国际客户的产品质量要求、付款速度，从下级销售渠道把握中间客户的营销能力、市场规模等等。再者，对于从事进口贸易的中小外贸企业，虽然自身不具备到海外开设办事处或派遣常驻人员的能力，但对于处于初始阶段的交易或重要的业务，可以聘请第三方检验或认证机构进行质检、监柜，充分保障合作的安全性。

针对资金的安全性，中小外贸企业要切实提高安全防范意识并密切关注跨境企业的资信变化，建议对于初次交易的客户，尽量使用信用证、银行保函等安全的支付方式。同时，注重多种不同支付方式的灵活搭配，有效降低交易的资金风险，比如用电汇的方式在发货前先收回部分款项，剩余货款再用付款交单(D/P)的方式收回，这样既能给客户时间和资金上的灵活度，又可以将货权掌握在自己手里，安全性得到了充足的保障。再者，中小外贸企业应当高度重视保理业务，发挥其在外贸交易中的作用。

(四)力争市场渠道多样化

中小外贸企业除了通过传统的展会、纸质媒介广告等手段获取客户之外，还可以积极地通过B2B网络平台、自身网站SEO排名优化、线上社交媒体营销等手段，更充分、更多元地获取国际客户，满足外贸企业正常的生存和发展需要[7]。逆全球化背景下，直接在线上社交媒体进行广告营销和粉丝营销，能够更有效地打破屏障，让企业信息覆盖到更大范围的目标客户，甚至能直达最终消费者。跨境电商是逆全球化背景下中小外贸企业开拓市场的一大法宝。在当前逆全球化背景下，传统B2B大额交易遇阻，企业应当及时转变思维，积极探索新的跨境B2C和B2B2C模式，更好地适应拓展跨境电商渠道的需要。首先，由于跨境电商销售渠道的特点是单次购买数量有限，但购买重复率高。因此企业要改变生产模式，向小批量、多批次的销售方式转变，让供应链更加灵活有弹性；其次，由于销售对象以最终消费者为主，企业随时跟进市场变化和消费趋势的难度很大，因此应当积极学习和掌握数据跟踪和分析的能力，并借助第三方服务机构来实现市场的跟踪、预测；第三，主要跨境电商平台的使用规则较为复杂，且亚马逊等平台对于违规行为的惩罚都很严厉，一定程度上给企业的运营增加了风险，因此中小外贸企业应当对内大力培养人才，对外广泛吸纳人才，力求在产品推广、客户交流、售后服务等细节上精通规则，用好规则。

五、结语

本文从中小外贸企业发展的视角出发，结合熵权法和灰色关联分析法，构建中小外贸企业运行生态系统满意度评价模型，探讨逆全球化冲击背景下我国中小外贸企业的主要困境和相应对策。在当前的现实困难面前，企业需要对逆全球化趋势做出严谨、细致、准确的分析和研判，合理制定应对策略，迎难而上，尽快转型升级，争取更好地拓展国际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