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术略》入《汉书·艺文志》原因探析
2021-01-07贾曼莉李文胜
贾曼莉 李文胜
(山西师范大学戏剧与影视学院 山西太原 030031)
1 引言
《汉书·艺文志》是刘氏父子在以“宗经”为主,兼收“百家”学术的指导思想下以及充分考虑当时的图书情况而编成的中国最早的史志目录。故从刘向所主持的“六艺”“诸子”“诗赋”为前三略,即“形而上之道”,而任宏、尹咸等人主编的“兵书”“数术”“方技”成为后三略,即“形而下之器”的分类方法已体现了“道器之分”的学术思想。正如章学诚说:“《七略》以兵书、方技、数术为三部,列于诸子之外者,诸子立言以明道,兵书、方技、数术皆守法以传艺,虚理实事,义不同科故也”[1]985,故而数术略有着强烈的“实用性”。而根据其“占术原理”之不同,下分“天文、历谱、五行、蓍龟、杂占、形法”六小类,其内容都与卜算以沟通天地有关。正如其大序言:“数术者,皆明堂羲和史卜之职也。”[2]1775故数术自产生之日起就与天道密切相关,从而形成一种在“天人感应”笼罩下,以阴阳五行为框架,征候为表象,“占卜”为手段卜算吉凶的“穷天地,侔造化”之学,正如《隋志》所载:“圣人推其终始,以通神明之变,为卜筮以考其吉凶,占百事以观其来物,观形法以辩其贵贱。”[3]因此,“数术略”的设立既遵循了当时的学术分类思想,又考虑了图书的实际分类情况,二者相合,不偏一而废。吕绍虞先生说:“图书分类和学术有密切的关系,但并非二而一,一而二的东西,图书采用纯粹的学术分类法是行不通的。”[4]故而将“文献主体相对稳定”的内容放于一起,如姚名达先生言:“有聚研究一种专门学术之书为一类者,如小学、兵书、数术、方技、神仙十五种小类是也”[5],方以类聚,物以群分,故形成一略。
《数术略》作为《汉书·艺文志》六略之一,排于第五名。因此,关注较少。而对《汉书·艺文志》的研究,前人已有许多成果,但都建立于宏观整体的基础之上,如史书注解。在微观具体的研究方面,学者多集中于《汉书·艺文志》之前三略,并对其进行了细致具体的考察。而后三略作为“器”之分类代表,研究成果略少。而对于《数术略》的研究,更是少之又少。多集中于科技史领域、考释补正、体例分类、数术概念与社会文化等方面。对于“数术”缘何入《汉书·艺文志》的原因,没有明确的研究。文章分析于秦汉社会的思想文化背景之下,以及《数术略》的目录学体例分类研究之上,对《数术略》入《汉书·艺文志》原因进行探析。
2 政治的需要是数术得以广泛传播的首要原因
在秦汉那个皇权膨胀的时期,任何思想学说的兴衰发展,除了依靠自身思路的合理性,最主要的是必须展现出政治上的重要价值,从而受到统治阶级默许而存在。正如《数术略》各类小序几乎都含有“圣王”之类的话语,即“圣王所以参政也”“故圣王必正历数……此圣人知命之术也”,此处“圣人、圣王”代指天子,姚明辉曰:“知命,如‘尧曰:咨!尔舜,天之历数在尔躬’是也。”[6]故可知数术存在的主要意义就是为政治而服务。因此,官方的宣传与政治的需要成为数术之学得以广泛传播的首要原因,其中尤以“天文学”最为重要。正如傅荣贤言:“类名的排列,有时是根据其文献类别在社会文化生活中的影响力及在人的现实需要上存在的不同意义和价值而决定。”[7]233
秦汉时期,“天文学”(此时的“天文学”指的是“天文、历谱”两小类,具体情况下文详言)成为数术中对军国大事影响最大的知识与技术。这不仅由于汉代“天人哲学”的发展,形成了“天人同源同构”之学说,而且还与当时的政治环境密切相关。从战国至秦汉以来,战乱频繁,而汉虽进行统一,但局部战争不断爆发,危害了国家的发展,故取得战争的胜利维护国家统一就显得尤为重要。这就意味着,在当时的战争中,星占可能成为影响军事战略决策的重要工具。《史记·天官书》言:“小以角动,兵起。始出大,后小,兵弱;出小,后大,兵强。”[8]1324五星之中,太白主兵杀,太白出,预示战争兴起;而且通过太白星运行的变化,先大后小为弱,先小后大为强,可以预示战争的走向,甚至决定出兵的时机。此外,通过气象的观察,也能察觉战争的胜负。《马王堆天文书》载:“有云赤,入日、月军(晕)中,尽赤,必得而地之。”[9]意为有赤色的云冲入了日月晕,则代表大胜。如上所列可知,在战争中,星象、气象预测对于战争的过程有直接的指导作用。
同时,“天人合一”与“大一统”理论的提出使得君主拥有了无上的权力,但也更容易出现“专制皇权”式的横征暴敛、无法遏制的现象。因而,董仲舒以“天人感应”哲学为支点,提出了“灾异谴告说”,促使君主在天道的监督之下,对自己的行为有所检点,从而形成了“屈民而伸君,屈君而伸天”的等差体系。故以“天象之异变”为观测对象,警示君主的资料在两汉时期,尤其是东汉,国家衰微、皇帝无德、外戚专权的情况下,频繁而出。《汉书》载:“冬十二月戊申朔,日有蚀之。夜,地震未央宫殿中。诏曰……君道得,则草木、昆虫咸得其所;人君不德,谪见天地,灾异娄发,以告不治。”[2]307日食与地震的出现,意味着上天对君主失德提出了警示。故皇帝通过下罪己诏,实施谏言思过、推举贤才等举措,维护自己的统治,达成儒生“是以明君睹之而寤,饬身正事,思其咎谢,则祸除而福至,自然之符也”[2]1273的理想。这说明,天变确实影响君主的施政行为,也约束了君主的权力,促使君主修德修政。
以上可知,“天文学”具有浓重的政治“实用性”,正如第一类“天文”小序言:“天文者,序二十八宿,步五星日月,以纪吉凶之象,圣王所以参政也。”[2]1765即通过观察二十八星宿、七曜的变化,进行人事的预测,成为圣王参政之工具。最为明显的就是《数术略》中带有“占验”字眼的书籍,如《汉五星彗客行事占验》《海中星占验》《汉日旁气行事占验》等,这几种书可以说明确地揭示了“天文”类的特点,同时也意味着星占学在秦汉时期对政治的影响力压倒了其他。江晓原曾对《史记·天官书》占辞进行统计,得出“全部占辞里面没有一条、一类不属于军国大事。这充分说明了星占学与军国大事密切相关,也证明了数术在秦汉时期的繁盛”[10]。另外历谱也属于天文的一种,二者合称“星算”。天文主要是观测日月星辰之运转,而历谱则是根据观测到的自然现象、运算时间进行计算,得到其运转规律,安排历法,即“序四时之位,正分至之节,会日月五星之辰,以考寒暑杀生之实”[2]1767。但是历谱更重要的意义是藏于天文之后为星占学而服务,即“圣王探知五星日月之会,凶厄之患,吉隆之喜,其术皆出焉,此圣人知命之术也”[2]1767。精确推算七曜,成功验证吉凶。成为圣人的知命之术,为国家政治提供参考,达到“观乎天文,以察时变”的目的,这才是“历谱”的主要价值。因此“天文”与“历谱”成功地构成了中国的“历算之学”,从而形成一显一隐的知识系统。
综上所述,秦汉时期“天文学”在政治领域的广泛应用,意味着官方对数术的承认,同时也代表了数术思想的盛行。刘氏父子作为官方校书者,必然要收录符合官方思想的文本,故政治的需要与官方的宣传成为数术被收录的首要原因。
3 全民信仰成为数术之学繁盛的内在土壤
一种知识绝不仅仅只是靠政治权力推广便能流行,更多的是上层精英和下层百姓的信仰。顾颉刚说过:“汉代人思想的骨干是阴阳五行,无论在宗教上,在政治上,在学术上,没有不用这套方式的。”[11]因而汉代整体弥漫着一种鬼神、宗教、迷信的气息,故星算历法、选择术、占卜在汉代非常流行。这不仅是由于董仲舒提倡神学思想,在全民营造了浓厚的神学氛围,而更为重要的是由上到下都信仰宗教鬼神、方术禁忌。
从上层精英来看,统治者本身就喜好长生、求仙,信仰鬼神。秦始皇派徐福东渡求仙,培养了最早的航海团队;汉武帝信巫鬼、神灵,先后设立许多祠庙。武帝一朝,祭祀、封禅、巡游等仪式的频繁举行,不仅是由于国家寻找政治合法性、有效进行社会整合的需要,还是统治者本身的喜好与需求。从而产生了在秦汉时期,以“皇室”为中心的鬼神之风弥漫至整个精英阶层的特殊现象。
对于下层百姓来说,依然延续着从上古三代形成的对于天和神秘力量崇拜与想象的思想观念。他们相信积善福荫子孙后代,因此他们敬神祈祷。现存的秦汉简文中丰富的《日书》资料间接反映了当时百姓的思想观念。《日书》是古代通过选择时日以达到趋吉避凶目的的数术类书籍,属于五行类的一种。睡虎地秦简载:“辛巳生子,吉而富,壬辰生子,武而好衣、剑,甲寅生子,必为吏。”[12]101-102从中可以发现,古人将生男生女、性格特点与时日禁忌结合,同时通过时日占卜孩子未来的职业前途。如吴小强所说:“秦人的基本生育观念有多子多福、恐畏绝后、期望子女成材、重男轻女,尤其重视生育日期的选择。”[12]327除了生子内容外,秦简《日书》还包含着当时丰富的与时人密切相关的禁忌内容,故《日书》也被誉为“反映秦国及秦代社会的一面镜子”[13]。
综上所述,我们可以看到秦汉时期人们的思想观念。以“皇室”为主的鬼神之风弥漫整个上层社会。而下层普通百姓的思想观念依然是以“天”作为最高的依据。整个社会自上而下模仿“天”的构造与运行,以获得行为秩序的合理性。正如《史记》所载:“孝武帝时,聚会占家问之,某日可取妇乎?五行家曰可,堪舆家曰不可,建除家曰不吉,丛辰家曰大凶,历家曰小凶,天人家曰小吉,太一家曰大吉。辩讼不决,以状闻。制曰:‘避诸死忌,以五行为主。’”[8]3222这意味着那个时代流行的依旧是从春秋战国时期流传下来的星象历算、占卜侯气、风角堪舆等知识,而方术依然广泛地存在于民间社会中。因此可以说全民信仰成为了数术之学繁盛的基本土壤,推动了数术之学的发展。杨新宾言:“《汉志》之分类最大程度上代表了当时的知识和信仰世界,《汉志》的六分法,在当时有着历史的合适性和适用性。”[14]
4 数术知识体系的形成是内在原因
一种学科的流传,必然有其一定的学术基础、知识体系。数术之学并不是到秦汉时期才出现的,而是上古就有了。在刘氏父子校书之前,已有记载数术的资料,最早可以追溯到《史记》的《日者列传》《龟策列传》,积累了一定的史学基础,也为刘氏父子校书留下了宝贵的资料。只不过到了秦汉时期各种知识开始系统化,数术也形成了自己独特的知识体系,拥有了自己的知识领域,具备成为一略的学术标准。
秦汉时期,由于现实政治的需要,“天人”问题成为秦汉时期的哲学中心,“天人感应”学说在汉朝各个领域产生了巨大的影响。正如司马迁所说:“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其明确将“天人”问题放于首位,作为《史记》写作宗旨的核心思想可见一斑。而皮锡瑞亦提到:“汉代有一种天人之学而齐学尤盛。”[15]因而以“董仲舒”为集大成者的“天人感应”学说的出现,就意味着数术之学已经有了核心理论支点。一方面,促使阴阳五行学说理论化与实用化。秦汉时期的政治体制,以阴阳五行的相生相克、运行生化为基础,代表了数术之学在秦汉时期对政治具有重要意义。如《吕氏春秋》以一年十二月为序,把四时与五行相配,并根据其特征,顺时而制定出相应的政策。以“季冬”为例,“季冬”属水,天子衣食住行应按照水性为制。“居玄堂右个,乘玄骆,驾铁骊,载玄旗,衣黑衣,服玄玉,食黍与彘,其器宏以弇。”[16]259以此类推,其他月份的政策也应如此。当然,如果违反,则有“季冬行夏令,则水潦败国,时雪不降,冰冻消释”[16]261等危害国家的现象出现。所以政治策略的实施须遵循阴阳五行学说,即达到“序阴阳五行四时之大顺,不可失也”的目的。因此,阴阳五行学说的理论化与实用化,代表了数术之学在不断完善。正如李零曾说:“数术略六类全部和阴阳五行有关,甚至可以说,阴阳五行就是这类学问的通用语言。”[17]87
另一方面,数术之学按照“天—地—人”分类[18]67,形成了自己的知识框架。所谓“天”是指“天文”“历谱”“五行”,这三类都与“天文学”有密切关系,故放于一类。“天文”“历谱”上文已有介绍,而“五行”是以式占和从式占派生而出的各种选择术的通称[18]26。所谓“式占”是“古代数术之士占验证时日的一种工具”,最大的特点是从器物本身构造到实施方法都是模仿天文历算、推步之术,以形成一种计算系统,从而代替真正的天文运算。这也反映了古人一种同类感应的思维观念,他们将式盘作为天地宇宙的模型,相信象征物和被象征物存在着一种感应关系,通过式盘的推算也可以求得天神的旨意,故五行与天也有关系。而“地”指的是蓍龟与形法,这两种占术都源于当时人们对于陌生大地的体验与思考。其中,蓍龟中的筮占和龟卜是以“地”产生的生物作为工具以占卜,即“将动物之灵或者植物之灵作为媒介而去沟通天人的占卜之术”[18]48。而“形法”者,“大举九州之势以立城郭室舍形,人及六畜骨法之度数、器物之形容以求其声气贵贱吉凶”。虽较杂乱,但堪舆地理类所占比例居多,以《山海经》为代表,“以类行杂,以一行万”,成为地理类。因此,由于蓍龟与形法和大地有直接联系,被放于一起。最后“人”之占术为杂占。杂占者“众占非一,而梦为大”[2]1773。杂占以占梦为主,与人有直接的关系。综上所述,秦汉时期人们对于数术已经有了一个大致清晰的认知观念,他们把对天地人的理解置于数术之中,以处理时间、空间与人类自身的关系,也为数术构建了一个粗疏的知识框架。
因此,阴阳五行学说的实用化、理论化与数术之学知识框架的形成,不仅意味着数术之学理论体系的完善,而且还代表数术拥有了独立的学科体系。李零说:“《汉书·艺文志》中所涉及到的学术,应划为学科和学派。兵家和数术、方技之学,他们都不是学派,而是学科”[19],故数术在当时已具有成为一门学科的雏形。因此,数术作为“自然科学”[20]的大类别,其下小类分类明确,已具备了进入《艺文志》之资格。
5 编者对学术的准确把握是最终原因
首先,《汉书艺文志·数术略》记载所收之书一百九十家,两千五百二十八卷,这足以看出当时关于数术之学的书籍容量极其丰富。余嘉锡说:“数术独为一略者,亦由数术之书过多,犹之诗赋之于三百篇耳。”[21]故刘氏父子将占有大比例容量之书籍须归为一类。
其次,《数术略》整体是按照“天人合一”的理论建构的,符合当时的知识分子对于“天人”问题的思考。傅荣贤说:“古代书目工作的实质是对大道、天理、和人的生命存在的哲学反思,并以‘天人合一’为理想模型,努力呈现天道性命之理。”[7]213《数术略》中“天”指的是“天文与历谱”,在这里没有五行,因为“天文”与“历谱”是更为纯粹的“天文学”,而五行虽然也与“天”有关,但是更多的是作为模仿“天”的运行而卜算时日禁忌、选择术而出现的,与星算联系不纯粹。“人事”指“五行与形法”。五行类小序言:“言进用五事以顺五行也,貌、言、视、听、思心失。”[2]1769以人事顺五行,人之五事乱则五行、五星乱,可见五行与人性的统一。形法虽然以地理为主,但它是以相人为起点,推广到相万物,使天下万事都包含于相术中。所以,二者都是论及“人事”。天人合一必有媒介,即为“蓍龟、杂占”。蓍龟是筮占和龟卜,二者既是最古老的占卜之术,也是上古时期最为重要的占卜术。《尚书·洪范》言:“汝则有大疑,谋及卜筮。”而“杂占”种类复杂,“纪百事之象,候善恶之征”[2]1773。以“占梦”为主,是蓍龟的补充手段,《艺文志》载:“以考吉凶,盖参卜筮。”[2]1773六小类构成了“天人合一”的思想体系。
最后,道器之分的学术思想使得数术略成为一类。在序文中,阴阳家和数术略都出于羲和之官,但二者整体性质却不同。章学诚言:“盖《诸子略》中阴阳家,乃邹衍谈天、邹奭雕龙之类,空论其理,而不征其数者也。《数术略》之天文历谱诸家,乃泰一、五残、日月星气,以及黄帝、颛顼日月宿历之类,显征度数,而不衍空文者也。”[1]1040章学诚认为,《诸子略》阴阳家空论其理论,而不进行具体的实践,探求“数”之显像;而数术略之天文、历谱是操作性强的实践技术,不是空谈之论。李零也说:“阴阳家是推数术言哲理,而数术略则只讲数术。”[17]88在这里,可看出阴阳家和数术略虽然同属于羲和之官,但从章学诚到李零,都认为阴阳家偏向理论的推理,数术略更侧重于实践性的操作技术,二者是理论与实践的区别,也就是“道器”的差异。正如傅荣贤说:“将反映‘道’的理论文献前置,并依次相从有关方法名数‘器’类书籍,从而道器并举,才能申明原委,考索源流。”[7]235故二者虽然可能都出于王官之学,但将数术别为一略,就反映了编者当时心中知识等级的关系。高路明先生说:“《七略》的分类,比较全面、准确地概括了先秦至西汉我国的学术状况,体现了当时的意识形态和人们客观世界的认识水平。”[22]
数术略之编次、小类的排列以及书籍的种类,不仅代表了汉代追求“天人合一”的风气和思想,也表现了编者对于数术的看法,更显示了那个时代人们知识范围和学术思想。葛兆光说:“通过对马王堆帛书陪葬物品的发现,以及近些年出土的文物,综合起来,往往代表当时普遍的阅读范围,而且大致吻合《汉书艺文志》六类的划分,这说明《汉书艺文志》展示了秦汉思想世界的实际状态。”[23]
6 结论
笔者通过整理文献可知,数术之学的产生处于秦汉时期百家重定于一、政治社会人文思想和数术方技类实用技术交汇且兼收并蓄的背景之下。在这一背景之下,数术的重要组成部分——阴阳五行学说,作为一种“公共思想资源”被各方学派吸收、发展,并日益系统化、精致化、完美化, 直至最终成为无所不包的、赅综天地万物和人间万事的、庞大的而系统的“宇宙图式”[24]。这就意味着数术能够在秦汉时期盛行并大量出现,为进入《艺文志》准备了条件。而且社会各个阶层普遍信仰数术思想,将其作为治国理政、社会秩序与伦理规范的参考使得数术之学在秦汉时期成为一种流行的知识。而独立知识体系的形成,代表数术之学拥有了专属的知识领域与学术地位,为成立一门学科奠定了基础。最终经过编者对学术的精准定位,将“数术”放入《艺文志》之倒数第二略。这既是对当时文献现实的回应,也是对当时文化现状的折射与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