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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军时期的连队书屋建设及其成效探析

2021-01-07凌冬梅

图书馆 2021年5期
关键词:墙报连队列宁

凌冬梅

(嘉兴学院图书馆 浙江嘉兴 314001)

1 引言

我国自古便认为文化建设对军队十分重要,战国时期兵书《尉缭子·兵令上》云:“兵者,以武为植,以文为种。武为表,文为里。”中共十八大以来,习近平着眼于建设世界一流军队,提出“打造强军文化”的战略思想,要求各部队结合自身传统和任务特点,大力加强军事文化建设,打造强军文化,培养官兵大无畏的英雄气概和英勇顽强的战斗作风[1]。“强军文化”的提出,既是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重要标志,也是中华灿烂军事文明的历史延续,更体现了中国共产党一以贯之的建军方略。中共对军队的文化建设,始自红军时期的三湾改编,成功地将军阀官僚作风未消的旧军队建设为无产阶级新型人民军队,最终夺取革命胜利。在红军基层文化建设中,连队书屋发挥了积极作用。书屋在红军时期并无特定称呼,有时也称之为图书室或列宁室。目前学界对革命时期军队书屋(图书馆/室)的较深入研究,仅见解放战争时期“随军书店—图书馆”模式、特征研究[2]及全面抗战时期救亡室(附设有图书室)的探究[3]。对红军时期军队书屋建设的研究仅以下论文稍涉:《党的基层部队文化建设新成就新兴文化资源:“军营书屋”——兼谈红军时期的“列宁室”》一文,对西安区县驻军武警部队的军营书屋进行了调研,认为“军营书屋”是中共文化事业建设及军队基层部队建设新成果,其雏形可追溯至红军时期的列宁室,但忽略了作为组织的列宁室和作为活动场所的列宁室的区别[4];《红军时期的列宁室》一文梳理了作为组织的列宁室的沿革、机构设置及历史地位[5]。缺乏对红军时期书屋建设的深入研究,使中共的基层军队文化建设研究缺乏整体性和历史性,实为遗憾。本文基于史料爬梳,力图梳理红军时期连队书屋建设的发展脉络,分析其特色,并探究其建设效果,以期丰富中共军队文化建设的研究内容。

2 红军时期连队书屋建设概况

2.1 萌芽之初

1927年8月1日,南昌起义的爆发揭开了中共独立领导武装斗争和创建革命军队的序幕。是年9月底,秋收起义的失败使毛泽东洞察到必须破除旧军队残存的制度和习气才能从根本上创建一支为人民服务的新型军队,军队随即进行了著名的三湾改编,“军魂”建树由此开端[6]。三湾改编的重要内容之一便是在连以上建立各级士兵委员会,“分管宣传、组织、土地、财政经济、文教(包括情报和识字)、文娱”[7]。士兵委员会兼管组织学习和文娱活动,只是对于彼时学习、文娱的具体内容与组织方式,现有文献鲜有提及,但我国士兵委员会初创者彭德怀于1927年元旦在湖北宜昌救贫会会议中这样论述:“组织士兵委员会……士兵有阅读进步书报的自由。”[8]可见士兵委员会有管理书报、组织阅读之责。1929年12月底,红军第四军在福建上杭县古田村召开第九次党代表大会,毛泽东起草的《中国共产党红军第四军第九次代表大会决议案》明确提出要以大队为单位在士兵会内建设俱乐部,充实士兵会娱乐部的工作,还要求各级政治部征集并创作表达各种群众情绪的革命歌曲,并把革命故事、社会进步故事、革命歌曲、图画、报纸列为对士兵进行政治训练的教材[9]。自此,红军开始了有组织、有领导的文化建设工作,连队书刊建设初步萌芽。

2.2 普遍建设

1930年冬,中共中央制定《中国工农红军政治工作暂行条例(草案)》,规定红军中以师为单位设俱乐部,以连为单位设列宁室,其中俱乐部是其文化、娱乐、教育领导机构,计划进行娱乐工作和指导推进各列宁室的工作。列宁室逐渐代替士兵委员会行使相关职能。1932年,《中国工农红军俱乐部列宁室暂行条例》颁布,规定连级单位设立列宁室,下设射击、读报、讲演、识字、唱歌、游艺、表演、体育及青年九组,连队逐渐普遍开展列宁室活动。但在实践中,许多列宁室因缺乏指导,效果不尽如人意,如红四军团中墙报有时不能按期出版甚至停办,读报不讲究方式,仅呆板照念……故组织上一再强调要“实际的建立不要形式上的建立”[10]。 1933年9月18日,红军总政治部出版《列宁室工作》一书,对列宁室工作的开展与组织规则等事项进行了指导(该书现陈列于云南省宣威市虎头山红军烈士陵园展览室)[11]。1934年,红军总政治部颁布《红军中俱乐部列宁室的组织与工作》,力图通过有序组织和工作,有计划、切实地进行娱乐、体育、文化教育,消除战士的不良习惯,提高其文化政治水平,规定每一列宁室至少须有识字班、图书室及墙报,此外还必须有运动及游艺室的设备(规模小的列宁室,则与图书室可以合用一间)[12]104。图书室建设被明确提出,作为列宁室的必要组成部分。需指出的是,此时列宁室有两种意思:第一,作为一种组织团体,有名称、制度、成员、场所、会议等构成要素;第二,单指作为组织的列宁室的场所,图书室即设于此,并同时开展读书、娱乐等活动,即为本文所指书屋。连队书屋随着连队列宁室的设立而正式创设并逐步发展,其时“红军每到一地,凡住宿三天以上,就要布置列宁室”[12]349。1932年8月红三军团在攻打宜黄县城前,各连队甚至在山冈阵地前沿用树枝搭起列宁室[13]。

2.3 困境中的坚守

1934年10月,红军第五次反围剿失败后,开始艰苦的长征岁月。红军总政治部于1935年4月6日发布《关于连队组织工作命令》,暂时取消列宁室工作,但连队仍尽可能布置列宁室。1934年10月初,瑞士籍英国传教士薄复礼在贵州旧州(黄平)境内,与任弼时、萧克、王震率领的红六军团不期而遇后被扣留。至1936年4月12日他在云南富民县被释放,经历了为期约560天的随军长征,并在离开红军不到四个月后在英国伦敦口述并出版了The Restraining Hand:Captivity For Christ in China(中国画报出版社据此于2018年出版《一个西方传教士的长征亲历记》)。薄复礼在该书中记载:“红军只要在某个地方住得稍久一些,都要设置‘列宁室’。宿营的地方没有合适房子时,他们就紧张地建造一个。这间屋子结构简单,埋八根立柱,上面用席和草搭顶,周围用绿竹枝围成墙,然后在绿墙上装饰纸花和红旗,面对入口的墙则一定要挂上马克思和列宁的画像。”[14]37。一些老红军的回忆也印证了其记述,如红二方面军陈靖回忆:“长征期间,只要在一个地方住得久一些,红军就要设置列宁室,或者设在逃走了的土豪家里,或者在破庙里找一间不漏雨的房子,有时候干脆自己造一间简陋的茅棚。挂上马克思和列宁的像就成。战士们可以在列宁室里读到一些普及革命知识的书报,也可以自由讨论一些问题。”[15]据袁林回忆,1935年7月底至8月底,红三军团在预旺县城一带驻扎时这样布置列宁室:“挂着战士自绘的马克思、列宁画像,贴着文图并茂的墙报,陈列着《红色中华》《斗争》和从白区流传来的进步刊物”[16]。在充满艰难险阻的长征中仍不放弃对书屋的建设,不仅是红军渴求文化知识的写照,更体现了经过文化建设的军队,其精神面貌已焕然一新。

2.4 发展扩大

1936年10月,红二、红四方面军到达甘肃会宁地区,与红一方面军会师,长征胜利结束,列宁室活动得到进一步发展。1937年4月5日,红军总政治部副主任杨尚昆在致罗荣桓的信中,高度评价了列宁室工作,认为它“现在大有可观……而且变成了课堂”[17]。全面抗战爆发后,红军于1937年8月1日被改编为八路军、新四军,中央组织部颁布《关于改编后党及政治机关的组织决定》,对列宁室进行调整,改名俱乐部。书屋内的布置及活动与先前大同小异,只是列宁、马克思的画像改换为毛泽东、朱德的画像。因抗日救亡的主题,很多俱乐部又被称为救亡室。1937年秋,李琦参观了彭德怀领导的抗日部队:“我们参观了连队的‘救亡室’(即红军时期的列宁室)……正面并列贴着毛泽东同志和朱德同志的画像,使人一看,肃然起敬。”[18]1939年春,周恩来视察中村董家祠堂新四军连队救亡室时,认为中国并未亡也不可能亡,不适合称救亡室,应改称抗日军人俱乐部。1940年10月10日,《关于营连党组织的规定》明确要求将救亡室改称军人俱乐部。尽管名称频繁更换,但所设书屋的内容与活动仍延续红军时期的传统,并随着国共两党再度合作而扩展至国民党军队。如1938年8月郑岩平、曹荻秋等中共秘密党员在国民党张自忠第二十七军团干部训练团中,仿列宁室做法在每个中队内都设“中山室”,室内陈列《时与潮》《展望》《世界知识》《新华日报》等进步报刊,出墙报、办展览,无形中扩大了共产党的影响[19]。

3 红军时期连队书屋的特色

3.1 布置:“粗糙”而“热闹”

红军时期的列宁室或设专门的图书室,或与图书室合而为一,仍习称列宁室,即本文所言之书屋。其形式大凡为:屋子正中悬挂或书写“列宁室”三个大字,正面悬挂或张贴马克思、列宁的画像,四周墙上书写标语,悬挂锦旗,既作为政治宣传、荣誉表征又作为装饰。据黄雨山回忆,他们连队的列宁室经常张贴“学习、学习、再学习!”“少说漂亮的话,多做实际的事”等标语[20]167。现存于湖南的红二方面军留下的列宁室中,贴有“猛烈扩大红军”等标语[21]。若是合而为一者,屋内大凡设若干区域,如书刊区、识字区、模型区、墙报区、娱体区及展示区。1936年6月,美国记者埃德加·斯诺(Edgar Snow)访问陕甘宁边区,看到在红军营房中,团的列宁室用的是最好的房子,但大多数仍很粗糙,像是临时搭建而成的[22]234。在艰苦的革命岁月中,红军常常驻扎在窑洞、马厩、弃置的场院里,故“粗糙”的外在在所难免。他们在没有屋子可利用时,只能用竹竿或树桩临时搭建,如前述薄复礼所见的竹枝做墙、稻草做屋顶。尽管条件简陋,但红军因地制宜、尽其所能将列宁室布置得干净、整洁、热闹、井井有条,甚至在其中展示战士打的草鞋、挖的野菜等,充满了革命乐观主义精神。

3.2 形式:专人负责且流动

书屋作为列宁室的一部分,在管理上由列宁室干事会负责。干事会由全体指战员民主选举产生(其中一人任主任),在连政治指导员和师俱乐部领导下开展工作。列宁室下设青年组、墙报组、识字组、体育组、游艺组、讲演组等,书屋作为其活动场所,各组均有布置与管理的职责,如识字区由识字组布置并计划开展识字课,墙报区由墙报组布置并组织读报等活动。也就是说,书屋有专门的管理人员(专职或兼职)。除紧急行军作战外,列宁室都可以灵活地开展活动,“占用一个房间布置起来,首先挂起马克思、列宁像,继而将墙报、书刊、文体活动用品一一排出”[23]44,书屋便布置起来了,各类活动即可开始。连队开拔时,将藏品一一收拾进木箱、竹篮等容器,做好标记。行军时,由专人负责,“每个连队都有一副挑子,一头是连长、指导员的部分行李和文件,一头是列宁室的书报和文体活动用品等。”[23]43书屋由此随着连队行进而流动,见缝插针开展文化活动。

3.3 藏品:“简单”而“丰富”

书屋的藏品,由干事会及主任负责搜集并陈列,许多为自制品,显得“简单”,却又别出心裁、类型丰富。

书刊区。综合斯诺、陈仁洪等人的回忆可知,列宁室收藏的书刊主要有红军课本和讲义,俄国革命史类书籍,可能从国统区偷运或缴获来的各种杂志,《红星》《青年实话》《红色中华》《每日电讯》《党的工作》《斗争》等中国苏维埃出版物,以及各种油印、手抄的马克思、列宁的理论书籍、画册等。陈仁洪回忆说:列宁室是战士们最爱去的地方,一有空便去那儿看书学习[24]。洪水则专门作有《在列宁室》一诗抒发战士对列宁室的喜爱:“你看《红色中华》,我看《青年实话》,他跑来笑哈哈!列宁室真好呀!”[26]除自行阅读外,墙报委员会负责组织读报班并指导其工作,宣读各种报纸并进行讲解。

识字区。识字区大凡设于列宁室一角。据斯诺所见:“墙上指定的钉子上挂着每一名战士的笔记本。这个角落有3个识字组:识字不到100个的编1个组,识字在100到300个之间的编1个组,能读写超过300个汉字的编1个组。红军为每个组印制了自己的课本(学习材料用的是政治宣传资料)。”[22]234不同连队的识字方式各具特色,汀东新桥区模范营各赤少队建立列宁室后,以屋为单位进行看图识字,每次识字两个[26]。也有连队采取每人做一个竹牌子,吊在枪上,每天换四个生字的方法[27]。当然,连队的识字活动并不局限在室内,行军时也会进行,前面行走的人背包上贴几个字条,后面的人边走边认前面背包上的字[20]167。

模型区。模型区设于列宁室一角,模型大凡用黏土做成,有的专门用于军事战术的研究。据斯诺所见,“这些角落里建有微缩版城镇、山峦、堡垒、河流、湖泊和桥梁,学员们研究战术问题时,就用军队模具在这上面来回演示作战。因此,你在有的地方能看到中日淞沪会战的再现,在其他地方又能看到长城战役……这些模型也用于展现军队驻扎地区的地理特征,构拟一场虚拟战役的战术,或者仅仅用于增加地理课和政治课的趣味性——红军要学习这些课程,将它们作为军事训练的一部分。”[22]234根据不同连队的特色,模型亦有变化,如在卫生连的列宁室中,布置着展示人体各部位的黏土模型,用以说明某些疾病的症状,阐释人体卫生健康知识。

墙报区。墙报即办报者将宣传内容写于纸上后贴于交通要道墙壁上的一种报刊,由留苏学生引入中国,又称壁报,其形式活泼,内容充实,被认为是一种真正的大众读物[28-29]。墙报由墙报委员会负责更新,大致有革命类、文艺类、“揭露类”三类。据斯诺记载,红二师三团二连驻在预旺堡时,列宁室9月1日的墙报内容有:共产党与共青团每日和每周通告;新识字者撰写的两篇简单稿件,主要写的是革命性箴言和口号;红军在甘肃南部打胜仗的电台公告;要学习的新歌;白区的政治新闻;用来表扬的红榜和用来批评的黑榜[22]235。

展示区。如展出“闽北苏区革命斗争史,各区、县、各部队的战史、战绩统计,以及英模人物事迹等”[24],展出“各小队、个人的战利品啦,谁打的草鞋既好看又耐穿啦,谁找的野菜最好吃啦;谁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执行得好、作战勇敢、地形地物利用得好啦”[30]62;等等。

娱体区。若图书室与文娱室合一,一般会在屋子中央设置有一张大乒乓球桌,战士可打球,在饭点时便成为餐桌。有些列宁室配有从旧官员或白军军官处缴获的留声机,在娱乐活动时可播放音乐。有的则设有下棋的区域,如古闻斌所见,“有一张小台子,画了一黑一白相间画,此棋叫作俄国棋”[31]。

4 红军时期连队书屋建设的效果

连队书屋以其特有的组织形式,在特殊年代中取得了较好效果,尤其在提升部队文化素质、加强政治教育、增强部队凝聚力、助推群众工作开展中发挥了良好作用。

4.1 提升了部队文化素质

红军在农民斗争和游击战争中发展壮大,他们大多出身于贫苦工农,不识字者占绝大多数,故无论是在政治学习还是军事技术学习上,都有很多困难,如红四军中有的连排干部说:“战斗命令很简单,只有几条条,可是相了半天,就是念不下来,字和我不熟,我也认不得它!”[32]有了连队书屋后,“一有空,许多同志都去那里看书学习。同志们识字有限,多半是几个人凑在一起,边读、边议、边揣测,从字里行间,寻求思想上的启迪,汲取知识和力量”[24]。亦由有文化的红军带领学习,如刘培善带领大家在毛竹搭架、杉树皮盖顶的棚子里办起列宁室,组织大家学习毛泽东同志的《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和古田会议有关决议等[33]。再如中华人民共和国开国少将刘清明,1932年在福建省军区司令部(总指挥部)警通连担任通信员时,被推举为连队列宁室墙报委员,正是在出版墙报过程中得到了锻炼和表扬,不仅逐渐能独立完成上级交代的任务,更“如饥似渴地学习革命知识和理论”,获得了更大进步[34]9。在军事学习上,尤其是1933年红军总政治部发出加强部队军事训练的指示后,各部队利用列宁室书屋建立军事沙盘并探讨军事政治问题,“每隔一天上一次军事研究‘军事问题’”[35]。红军战士的文化素质逐渐提升,如红五军团“有百分之九十的青年能向墙报投稿”“青年的文盲现象消灭了……大部分同志能够自己写信回家”[36],红三军团“不识字的现象,消灭得很快,文化水平一天天的提高”[37]。诚如《红军识字课本》第26课中云:“列宁室,真正好,他是我们的学校。”[38]

4.2 加强政治教育

据《红军中俱乐部列宁室的组织与工作条例》,列宁室设置的初衷之一是“培养红色战斗员活泼的生活兴趣,消灭不良习惯,提高文化以补助政治教育所不及”[12]120。在列宁室书屋中进行的读报、教唱革命歌曲等活动,都在有形无形中塑造着战士的革命思想。读报是政治教育的重要工作之一[40],也是红军连队列宁室的重要工作之一,尤是1933年红军总政治部发出加强部队政治教育指示后,“大多数同志(包括通讯员、勤务员)都购买《斗争》《红色中华》《红星》《青年实话》等报,并在列宁室领导之下,组织读报组及政治工作人员开展政治讨论会,讨论党及苏维埃、总政治部的决议与策略路线,使政治水平较低的同志,更能深刻的了解。”[35]教唱革命歌曲则被认为是文化生活中最大众化、简便易行、容易传播及最具战斗力的方式,如《庆祝苏维埃歌》《土地革命歌》《消灭“会剿”歌》《欢迎红军歌》《穷人歌》《劝夫参军歌》等革命歌曲,“既有诗的语言,又富有革命内容”[40],故“教战士们唱会一支歌,等于上了一堂政治课”[41]。政治教育的效果颇明显。如贺龙部队中赤卫军第5军第4中队的中队长,系原国民党军队的军官反正而来,旧军官气息浓重,爱赌博、发脾气、打骂战士,在他影响下该队纪律松弛。1930年,傅忠海任该队党代表后,设法布置野外列宁室,在书屋里办展览、办壁报、开展纪律比赛等活动,战士们的政治、文化水平很快提高,对党代表也逐渐尊重起来;中队长也改变了旧军人的毛病,不再喝酒、赌钱和打人,后在一次淤泥河遭遇战中为掩护部队转移而壮烈牺牲[30]55-62。前述刘清明将军,其实最初投身国民党军队,但所在国民党第11师新兵训练营好似囚笼似的监牢,训练中稍有差错,就得遭到一顿暴打,根本不把他们当人待[34]4。他十分迷茫,在听说红军官兵平等、亲如兄弟、为劳苦大众求解放之后,便找机会投奔了红军,在经过包括列宁室活动的连队政治教育后,“懂得了一支新型的人民军队之所以能够所向披靡是《古田会议决议》在红军中贯彻执行的结果,而且初步认识到共产党员就是他的学习榜样,要做一个像共产党员那样为革命奋斗,为人民利益献身的人”[34]10。

4.3 增强了部队凝聚力

书屋是部队的公共场所,新兵入队时,列宁室一般会召开军人大会举行欢迎仪式,帮助新战士适应环境,让他们深感革命队伍的温暖。书屋中悬挂的锦旗,展示的战利品、烈士事迹等,战士们看到往往肃然起敬。墙报的“红黑榜”是红军战士民主生活园地之一,在这里,官兵处于同等地位,大家都是主人翁。红榜对“个人或者集体的胆略、英勇、无私、勤勉和其他美德”进行称赞,黑榜则对落后行为进行严肃批评,“在黑榜上,同志们互相进行严肃的批评,还批评他们的指挥员(指名道姓),例如没有擦干净步枪,学习劲头松懈,丢失一颗手榴弹或者一把刺刀,执勤的时候抽烟,‘政治落后’‘个人主义’‘反动习气’,等等”,“在一张黑榜上,我看到有个炊事员挨了批评,因为他做了‘夹生饭’;在另一张黑榜上,有个炊事员指责某人‘总是埋怨’他做的饭菜口味差”[22]235。如此,红军战士不断以先进模范来约束与激励自己,部队凝聚力逐渐提升。

4.4 助推群众工作开展

书屋不仅是红军的活动场所,也向当地群众开放,成为发动与凝聚群众的重要空间。如读报活动,读报组负责宣传当地群众读报;不能读的人,俱乐部的读报组应当负责定期召集他们到一定的地点,最好就在俱乐部的图书室宣读各种报纸,同时讲解给他们听,甚至逐字逐句的解释[42]。再如教唱革命歌曲,“特别是教歌子,我们(笔者注:指在列宁室教革命歌曲的宣传队员)教战士,战士再去教驻地群众,一传十,十传百,党的政策和鼓动号召,便通过歌唱,很快地传到每个人的心里。”[43]湖南攸县鸾山南冲村陈新章、陈初恒等老人回忆此地留存的列宁室时感慨地说:“我们那时也年轻,常到这里学唱歌,听报告,学军事,那股子革命劲头是现在一般人没有的。”[44]

5 结语

强国必强军,强军必强魂。军队文化的建设对军魂的塑造至关重要,也催生着部队强大的凝聚力和战斗力。梳理红军时期书屋建设历史可知,中共对军队的文化建设认识深刻、高度重视,尽管彼时的书屋条件简陋、形式简单、藏书有限,却在提升部队文化素质、补充政治教育、增强部队凝聚力以及助推群众工作开展中发挥了积极作用,体现了书刊所具有的思想引领、文化传播、精神塑造的功能,彰显了书屋(图书馆/室)在文化建设中的不可替代性。在物质文化日益丰富、价值观念日趋多元化的今天,如何充分发挥各类图书馆/室的功能,值得我们每一位图书馆人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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