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鸟雀和他们的天敌

2021-01-05[英]爱德华·维罗尔·卢卡斯朱建迅

散文 2021年11期
关键词:山雀鸟巢松鼠

[英]爱德华·维罗尔·卢卡斯 著 朱建迅 译

最近两星期,我一直在观察花园里的两个鸟巢—— 一个是歌鸫的,另一个是长尾山雀的。歌鸫此前在悄悄地、不被察觉地筑巢,我们知道的有关鸟巢的第一条消息,是老雀在有人过于挨近时迅即弃巢而去,弄出了很响的动静。上帝既然已经对鸟雀多有关照,何不再施恩典,让它们知道身处险境时,最好是卧于低处,而不是仓促逃离。然而,歌鸫飞走了,暴露了五枚蛋。一两天后,几只幼雏相继破壳而出。

长尾山雀筑巢时全无秘密可言。它们几近招摇似的寻觅自己的建筑场地,一经确定,便在我们的眼皮底下将建筑材料运到那里。苹果树上的地衣用来砌成外墙,内壁则多用其他鸟巢的羽毛,至于这些羽毛它们是随意拾得,还是着意掠取,就不得而知了。筑巢工程持续十天左右,随后产出鸟蛋,随后便是——不出我一开始的预料——悲剧。这些愚蠢的鸟儿把家安在人行道一侧的树篱中,这本身是一桩匪夷所思的怪事。再者,明明是出于自我保护的目的,它们却使用了一种与周遭颜色毫不协调的地衣。以上这些我是想告诉它们的,可是人类与鸟类交流是何其艰难!立即捣毁鸟巢的雏形或许也不失为善举,可是只有内心格外坚强的人才可能做到这一点。我们只是开了个会,商讨如何对过于喧噪而又惹眼的长尾山雀巢稍加掩蔽。我们在人行道上奔来跑去,整理树篱的枝条。最后我们决定,这种事最好还是交由命运安排。

然而,命运似乎并不特别眷顾那些鸟儿,因为两三天后,我再度前去察看鸟巢,发现它全没了踪影。村里的几个男孩在周日下午发起了一场突袭(周日下午是本地区所有可供猎捕的生灵最易毙命的时候),从树篱中完整地掏出了这只鸟巢,此刻它大概已经搁在某个邻居的壁炉上了。山雀长达两周的辛苦劳作,母雀护雏三周的心血,就这样付诸东流,我因长尾山雀而获的仁者美名,也变得不再值得一提了。

我隨即又去察看歌鸫的巢,看哪!它躺在地上,躺在锦熟黄杨树下,身边是一只死了的幼雏。后来约翰——开会时投下关键一票的人物——叙述了事情的经过。那天早晨他听见鸟巢那里传来一种特别刺耳的噪音,赶紧撂下手里的活儿前去看个究竟。他什么也没有发现,不过现在能够断定,当时准是有一只猫袭击了那些雀儿,老雀奋力驱赶,最终未能奏效。

两天当中两场悲剧,两个家庭惨遭灭绝,生物繁衍的两个美妙进程就此戛然而止!

在鸟类的这两大天敌之中,猫确乎生性凶残,因为孩子毕竟头脑单纯,发现鸟窝当即将其掏出,纯系一个孩子的天性使然。可是猫呢,蓄意而冷酷地盯住一只鸟巢,注视着幼雏的生长,觑准它们体型渐大即将振翅飞翔的时机发出致命一击。我无意责备猫——那样未免也太荒唐。不过,它的确惹恼了我,是因为它今天早晨让我这个说教者(面对儿童)的处境尴尬至极。故事还没有说完,我还得补充一下。就在歌鸫仍是幼雏、长尾山雀尚未全部孵出之时,我领来了一个小姑娘,我很高兴能把雀巢指给她看,讲一番自然界的生物进化如何美妙的道理。可是今天早晨,她又来到我这里,为了亲眼看看两窝幼雏的出生过程,我自然应当将我们的损失如实相告。介绍长尾山雀的遭遇并非难事,就连一个小姑娘自然也会对“人见人嫌的男孩”(我们对他们的称呼)的暴行见怪不怪。可是猫呢?想想我们真是倒霉,在这里养了只猫,对它宠爱有加,偏偏十有八九正是这只猫,吞噬了那些山雀不算,还捣毁了雀巢。形成这种印象之后,小姑娘再也不愿正眼瞧这只肇事的猫了,也无法理解我们怎么可能仍然爱护它,收养它。她针对此事提了几个特别尖锐的问题,让我没法回答,现在我成了一个言而无信的家伙。

的确,整个事件颇有几分蹊跷。为什么一只猫,分明已经吃饱了肚皮,且理应专以老鼠为敌,竟然要吃飞鸟呢?为什么那些男孩不能允许一只母雀平平安安地孵化幼雏?适者生存的法则在此是说不通的,因为毫无疑问,一只歌鸫与一只猫,一只长尾山雀与一个男孩,全都适应各自生存的环境。我至少认识十二三个男孩,我愿意向他们道出有关这些鸟的其中两只的秘密。当然,这也无可厚非。真的,我们全都在利用别人,反过来所有人也全都被他人利用。或许那些幼小的歌鸫已经吃了几十只热爱生命的昆虫。同样,或许我们的猫哪天夜里会葬身陷阱,村里的那个男孩哪天也将应征入伍,在战场上被一颗毛瑟枪弹击中心脏,顷刻殒命。一命偿一命,大自然是这样告诉我们的。可是我们依然感到迷茫。我们开门纳客之时,同样也将诸多疑惑和顾虑迎入门内。

这不仅仅是我们的悲剧。刚刚在农场有一窝鸭雏,它们出行时排成密集的方阵——恰似小小的一片黄云,尽管由七只小鸭组成,无论何时,也只需一方餐巾便可将其遮蔽。我以前从没见过这种移动的阵势。如果团结真有力量,这样的组合必将无所不能。人们或许会这样想,但事实恰恰相反,它们如此紧密相依,不是为了挑衅,而是出于恐惧。七只黄澄澄的幼鸭挤在一起,柔弱的小嘴叽叽喳喳,松软的脖子憨态可掬,并不比单独一只强势到哪里去。不过聚在一起,它们的胆量倒的确增添了几分。如今它们亟需勇气或激励。由于老鼠的缘故,一两天前,这支小小的队伍尚有九名成员,后来下降到八名,眼下是七名,明天可能就会仅剩六名。因此,光天化日之下,这些年幼的兄弟姐妹相互簇拥着从场院一侧走向另一侧,这番景象真是别有一种悲哀的意味,如果它们在阳光照耀下尚且感到惊惧,那么夤夜里它们的小小心脏又该如何战栗!

照我看,幼鸭对老鼠的恐惧不会更甚于我。鼠之于我,有如蛇之于多蛇的国度的那些,或是狼蛛①之于狼蛛肆虐的国度的那些胆小鬼。老鼠的概念好像灵魂附体似的死死缠着我,自从我在学校初次听到骚塞的《哈托主教之歌》②以来就一直如此。那支鼠军朝着莱茵河上的塔楼越游越近,继而逐级蹿上楼梯,气势汹汹,势不可当……老鼠是那样可怕,那样龌龊。有一个故事甚至说老鼠被逼急时竟然会直扑你的咽喉……

不久前我碰到了一只老鼠。我当时正在下山,老鼠正往上爬行。我们在路中间相遇。我驻足让它经过——这只乖戾、歹毒、图谋不轨的祖父辈的大老鼠。借助几个形容人类罪孽的词,足以勾勒出它的那副嘴脸。然而,老鼠的生活,老鼠的思想和谈吐,可能远比兔子健康(我们对此其实一无所知)。但是,一千只兔子都可以整夜在我卧室的地板上玩耍,赖着不走,而一只老鼠,即便只是在地板上抠抠挠挠,也会令我心绪烦乱,辗转难眠。这是联想所致。这就是老鼠的形象。正因如此,我为那些不幸的幼鸭感到悲哀。

体型偏小的生灵当中,并非只有幼鸭、山雀和歌鸫才饱尝生存之艰辛。那天老约翰在吃完午餐回家途中,发现一只猫正在颇有兴致地玩游戏——猫类与受其欺凌者常玩的那种致命游戏。这一回受猫欺凌的是一只幼兔。约翰果断出手,救下这个小生灵,把它带给我们。将木箱改造成兔笼,诚如小说家们所言,需要耗费整整一下午的时间。完工后我们将小兔放入笼内,再放进一些青草和牛奶。可是,或许是受惊过度,或许是人们频繁来到兔笼前打探消息,远超它所能承受,翌日清晨,那具可怜的小小躯体变冷了。一只遭到猫蹂躏的兔子能够康复,确实得有钢铁般坚强的体质。

想起小兔眼里残留的恐惧的光芒,我对猫的好感骤然全消。我们的猫崽尽可嬉闹、撒欢,蜷起小小的身子,摆出一千种奇特而优雅的迷人姿态,但它没有在我心中留下些许暖意。我讨厌猫。它们的贪欲永无止境,它们的残忍令人憎恶,它们的美貌过于肤浅。我宁愿要一只相貌普通、时而犯错、内心虔诚、目光真挚的狗——杂种犬也好,也不愿要全天下所有的波斯猫。这是我今天郑重的承诺。

但这并不等于说,我就特别喜爱兔子。说实话,我也完全做不到恰当地呵护兔子,却只能可怜它,我不可能尊重它,它的胆怯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一个人会因偶尔能使附近幼小的野生动物狂奔乱窜而洋洋自得,但如果在他的家庭中天天也出现这样的狂奔乱窜,他只会将其视为过度的谄媚。隔着老远的距离,秃鼻乌鸦能分辨一根手杖和一把猎枪,朋友和敌人,分辨星期六和星期日。甚至麻雀也有分辨能力。兔子却是十足的傻瓜。三百码以外地面上响起的脚步声,足以驱使它们迅速奔回自己的窝,无论周围的青草多么鲜嫩,无论它们的藏身处多么遥远。我每天早晨准时外出的脚步,虽说不至于造成任何伤害,居然迫使兔子跑那样远得不可思议的距离,而每天黄昏归来的脚步亦复如是,想到这里我几乎羞红了脸。我们见到的這些兔子,它们的窝离路边很远,因此,受到惊吓的兔子为了安全脱身,必然可能接近天敌。“回去,回去,你们这些小笨蛋!快别吃草了,镇定下来!”可是这毫无用处——它们全都跑过来了,足有几百只,全都被吓得不轻。

有些兔子试图壮起胆子,但从来没有哪只兔子能够真正壮起胆子。它们竖起耳朵坐直身子,准备硬挺过去。但是,你刚刚与它们相距仅五十码,它们的心脏就吃不消了,忙不迭地朝自己的窝奔去。一只受惊的兔子不会笔直地奔跑,它时不时地突然转向。这大概是它通过经验或常识学到的本事,以此妨碍猎手锁定目标。大自然所做的最残忍的事,莫过于赋予兔子一条白色的尾巴,猎人会因光线太暗无法看见其他猎物之后,却仍能射中它们,它们也因而得到“闪亮的尾巴”的美名。我相信,博物学家们肯定为解释其中的道理伤透了脑筋,只能说,这为猎人提供了一个便利。

幼兔的冒险精神远胜于老兔。的确,兔子往往死得很惨,几乎与羔羊一样惨,但它们只会随着年岁的增长变得更加蠢笨。幼兔一旦发现有人在不远处朝着它的栖居地逼近,往往使出一个绝招:静卧于蕨类植物或草丛中,佯装死去或者昏迷。而一只老兔子的智商简直低得可怜,竟然连这也做不到。我们往往将老兔想象成兔家之宝,认为它们善于劝导和提醒年幼的同类,殊不知我们在兔子聚居地看到的,只能是极端不堪的景象。

我们的松鼠不像兔子那样怯懦,它们比兔子多了几分胆量、坚毅和拼劲。它们任由我们渐渐走近,待到距其仅几英尺处方才脱身,有如鸟儿般迅捷,摊开尾巴,轻盈地跳上一棵树——多半还不是最近的那一棵树:它们镇静自若地做出选择。松鼠似乎永远没有惊慌失措的时候,兔子却几乎总是惊慌失措。松鼠奔跑之时,是在地面上方灵活地旋转,犹如画像上的海蛇。一旦抓牢了树,它便从远离敌方的一侧上蹿一到两码,继而倏地止住,仿佛被哪位巫师施法将其变成一块岩石。自然界中没有哪种动物能像高度警觉和戒备的松鼠那样骤然静止不动。它紧紧贴住树皮,脑袋偏向一侧,眼里充满恐惧,不过半分钟便爬上第一个树杈。说“爬”是不对的,是在跑,或者,说得更确切一点,是在走。松鼠是走上树的。

画家笔下的松鼠,踞坐于两条后腿之上,在自己尾巴的遮护下,一点点地啃食一枚由两条前腿托住的松果。这种坐姿与人们通常所说的优雅仅仅稍有偏差,令人联想到斯蒂文森诗中那个“规规矩矩地坐在餐桌旁的”男孩。只是这种姿态的松鼠我们在树林里其实并不常见。我们在树林里看到的松鼠,通常是在地上一堆堆的枯叶间诡异地窜来窜去,一种红色的小兽,若非它那毛茸茸的尾巴,隔着老远有可能被看成兔子。我们偶尔也能见到儿童画上的那种松鼠,只是极为难得。松鼠动辄发怒,它们不善于掩饰自己的情感,有如卖鱼妇人一般饶舌。如果你有意测试松鼠的应答能力,就得将其驱赶到一棵孤树的枝干上,以棍击树,然后。只需待在树下,准会得到它的“应答”。

松鼠有一个不错的特点:我们不会将它与年龄联系在一起。我们常常提到一只幼兔或老兔、一匹马驹、一头老牛、一只猫崽或老猫、一条幼犬或老狗,可是一只松鼠,无论其发育程度如何,就只是一只松鼠。一种妙不可言的林中小兽,像任何一种英国的兽类那样远离我们的生活与视野。松鼠感情丰富,动作迅捷,颇有几分传奇色彩,加之遁身有术——虽说它在附近林中十分强势,使它迥异于一般兽类——这个国家仍有成千上万的人一辈子都没见过一只松鼠。

总体而言,松鼠生性乐观,不可征服,极难驯养,尽管有不少人养了一只作为宠物。相比山毛榉林中的松鼠,最野蛮的兔子堪称人工驯养的产物。然而,的确,与松鼠相比,乡野的所有四脚动物都只能视作慢步行走。即便是野兔,其速度之快已令人难以置信,与这个快如疾风的奔跑健将比起来,也是相形见绌。松鼠若欲尽显自己的健将本色,就得待在树上。它在地上固然跑得很快,身姿也不失优雅,却时常受阻于而不是受助于自己的尾巴。在一棵树上,或是两棵树之间的半空中,它是蓬勃欢乐的生命的奇迹,身上的红色绒毛裹藏着美妙的诗意。

现在得把话题转回到猫身上。鉴于有猫之地必有死亡,而且你不可能同时饲养猫和鸟,我坚持必须让猫离开。顺便说一下,它名叫鲍宾·佩利库尔,我们在一个摄影胶卷袋上看到此名,因觉其妙唯恐忘记,遂以之为猫命名。我越发执意要猫离开,是因为它在一天黄昏逮住一只小小的蝙蝠,拿到花园里的椅子下加以折磨。好歹留下猫后,它忽然变得出奇的乖巧,对人既不咬也不挠,跟那些煞有介事的传说大相径庭,只是喝牛奶,然后爬过我们的手,爬过餐桌,浑身光滑柔软的毛皮,酷似滑稽演员模仿的哈姆雷特。尽管这回我与这种平素很难相处的动物接触,感到舒心惬意,还是坚持说必须让鲍宾离开。

再次说了这话之后,我忘了让猫走的事,将它留待命运决定。孰料命运如此迅速彻底地了结了此事,可把我们家害惨了,因为就在第二天清晨,它跳到了井里。井很深,奇迹不可能发生,它准是瞬间毙命。发生了这场悲剧以后,我们真是追悔莫及,我们毕竟是用尽浑身解数,才想出摆脱猫的绝招。然而,面对如此惨痛的横祸,一味沉浸于哀傷终究无益,我们接受了这个无可回避的现实,虽然感到惋惜,总算得到了解脱。随后,我们开始逐渐意识到(由于我们用抓钩无法将溺亡者钩出水面),如果一只猫决意自尽,同时给它毫无怜悯的主人尽量制造一些麻烦,令其手足无措,最好的方法莫过于溺死于他们的水井里。井边的链条和链轮太轻,不可能让他们攀住安全地走到井下,况且井水太深,即便是梯子也派不上什么用场。鲍宾身子太滑,铁钩没法钩住。这个小东西用自己的死亡惩罚了我,报复了我内心对它的敌意,而且这种惩罚还将与日俱增。

再来说说蝙蝠。一天傍晚外出用餐时,我碰巧注意到,随着暮色渐浓,许多蝙蝠不时以极怪异与突兀的方式从屋顶的一角现身。戴上眼镜后,我终于看清我们屋顶的那一部分全是蝙蝠,在高高凸出的一块瓦片下进进出出。世上没有什么鸟兽,能像蝙蝠离开洞穴展翅欲飞之际那样迅疾,同时又那样安静——犹如年轻人在夜晚的思路一般。说是安静,其实灵敏的耳朵还是能够听出飞前一阵吱吱吱的争执,仿佛由谁当先的问题尚未解决。那只遭到猫戏弄的蝙蝠准是离穴过早,才从屋顶滚落于地。

当然,鸟类并非只有好的一面。它们过早地唤醒人们,又将屋顶上的茅草扯得粉碎,它们啄食糟蹋花蕾和果实。两年前的春天,一对羽饰艳丽、风姿俨然、体形美得无可挑剔的红腹灰雀,将我们的布拉斯李树上的花蕾啄食净尽。杜鹃同样有辱鸟类的名声。它傲岸不逊,缺乏责任感,已然着实可悲,还要将同一首歌反复唱上许多遍,令人为之蒙羞。不过最糟糕的还是那些蓄意摧残花朵的鸟——跟那些侵扰或捣毁鸟巢的孩子一样纯属蓄意。

今年春季到来的首日,我正在乡间小住,马上赶去花园里一个长有六七株报春花的地方察看。报春花都已绽放,每株多达二三十朵。但是等我趋前俯身细看时,才发现几乎每一朵的花冠都已经脱落了。这准是拜一只鸟所赐,可是我从来不知这种行为是出于何种目的。报春花的梗上是否有一缕幽香,抑或纯系蓄意破坏?我相信,干下这等坏事的定是一只乌鸫。

记得几年前《旁观者》刊登了一封读者来信,一位记者在信中摘录了某人对一幅红腹灰鸟木刻图的批语,引自一部黑体字印刷的古老的《自然史》某页的空白处,该书藏于牛津哈特福德学院图书馆。这则批语系用十七世纪的古老字体写就,透露着一种毫不宽容的语气:“一种小鸟。它在春天吃掉了我的苹果花。我要宰了它。”

同样,鉴于乌鸫用金黄色匕首般的喙肆意摧残最美丽的花朵,我也要对它做出这样的宣判:“胆大妄为贪得无厌的黑鸟。它扯下了我的报春花的脑袋。我也要砍下它的脑袋。”

可是,我会这么做吗?大概不至于吧。

责任编辑:沙爽

猜你喜欢

山雀鸟巢松鼠
春天的布
鸟巢
家有什么好
小松鼠
鸟巢大作战
松鼠
松鼠
松鼠
杜鹃的圈套
打联赛 去鸟巢 看中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