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语文教学理念下的《史记》名著阅读

人生语文教学理念是特级教师陈继英老师提出的一种教学理念，“其核心是强调语文教学要从促进学生的人生发展的视角实施教育教学方略。基本做法是，以思维能力为核心，以读写互动、主动体验和积累为手段，通过读书探究，实现语文素养的全面提升，为学生人生发展奠定语文根基，启迪和丰富学生的人生智慧，构建学生人生发展的精神家园。”[1]笔者在陈继英老师人生语文教学理念的指导下，开始探究我国经典名著《史记》的有效阅读指导方法，从四个维度，指导学生进行《史记》深度阅读，开启了《史记》名著阅读的“四度”人生之旅。

发掘《史记》这一经典所承载的丰厚道德资源，引导学生拓宽阅读的广度;结合新的时代条件和实践要求继承创新，提高学生批判性探究阅读的思维深度;“弘扬古圣先贤、民族英雄、志士仁人的嘉言懿行”，让中华文化基因更好地植根于学生的思想意识和道德观念，提升学生个体生命价值的温度;践行人物优秀美德，增强阅读与人生的关联度，让人生之帆飘扬远航。

一、从课本出发的《史记》阅读，拓宽学生阅读的广度

陈继英老师说：“引导学生去接触、研究原著，一方面可拓展学生视野，思维容量，另一方面又会更好地理解课文文意，还会引发学生读书的极大兴趣，养成乐于读书的良好习惯。”[2]

在教学中，笔者试图找到课文学习与《史记》阅读的有机联系，搭建两者间的桥梁：让课文学习自然地拓展到《史记》阅读，以拓展阅读的广度;用《史记》阅读来更好地理解课文，以加深理解的深度。以人教版必修一第二单元的古文教学为例，本单元共有三篇古文《烛之武退秦师》《荆轲刺秦王》《鸿门宴》。在学完《烛之武退秦师》后，可推荐学生阅读《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引导学生将烛之武临危受命，镇定从容地劝退秦师的劝谏艺术与蔺相如不畏强权，据理力争，机智地维护了赵王及赵国尊严的言语艺术，这是横向对比阅读;在学完《荆轲刺秦王》后，推荐学生阅读《史记·刺客列传》，将《战国策》中对荆轲形象的描述与《史记》做对比，并将荆轲与曹沫、专诸、豫让、聂政等刺客对比，同时引导学生去思考古代刺客文化与侠义精神，这是以“刺客”为主题的同类阅读;在学完《鸿门宴》后，可将鸿门宴中涉及到的刘邦和项羽两大阵营中的人物传记都推荐给学生阅读，如《项羽本纪》《高祖本纪》《吕后本记》《淮阴侯列传》《萧相国世家》《留侯世家》等等，让学生对楚汉战争及历史英雄人物有更全面的了解，提高学生阅读《史记》的兴趣，这是以点带面的群文阅读。

从课文出发的对比阅读、同类阅读、群文阅读使得阅读面在横向扩张，在纵向延伸，学生的阅读就显得更立体，更深入，对人物和时代风云的理解和评价也将更全面，更深刻。

二、从《史记》本身的疑点出发的批判性探究阅读，提高学生思维的深度

陈继英老师说：“语文教育要有创新性发展，要汲取世界教育文化的精华……美国学校阅读的重点是交流、讨论阅读中获得的感受和想法，强调透彻地理解和批判性思维（critical thinking）训练。其做法是，读完一本书，学生们轮流说出自己对书中不同问题的具体想法，并就每个人的问题展开讨论或辩论。”[3]陈继英老师重视学生批判创新型思维的开发和培养，这与新课标强调的“思维发展与提升”是一致的。

秉承此理念，笔者在教学过程中注意引导学生思考和发现《史记》本身的人物多义性或历史名家评述异议产生的疑点，或设置问题情境让学生批判性思考探究。在《史记·项羽本纪》中，历史上对项羽兵败乌江，自刎而死褒贬不一。杜牧有诗为证：

胜败兵家事不期，包羞忍耻是男儿。

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

认为项羽应忍辱负重，东山再起。为此，王安石写下诗句：

百战疲劳壮士哀，中原一败势难回。

江东子弟今虽在，肯为君王卷土来！

认为大势已定，项羽即便渡过乌江，招集江东子弟，也难成大事。在針锋相对的观点中，笔者顺势引导学生思考：“针对历史上褒贬不一的评价，结合你对项羽和楚汉战争的了解，你对项羽乌江自刎的抉择是支持还是反对呢？请详细阐明你的理由。”学生对此有极大的探究兴趣，于是引发了课堂激烈的讨论，不仅如此，在课下，学生们还查阅资料，撰写文章，学生的思维深度得到了提升。

类似的批判性思考还有：在《史记·伯夷列传》中，伯夷叔齐因不食周粟，品性高洁而饿死首阳山，孔子曾评价他们：“求仁而得仁，又何怨？”孟子评价其为“圣之清者”，但是也有一些人认为他们的行为并不适用于现代社会。请结合生活实际，谈谈伯夷叔齐的品质在当下是否还有学习的意义。在《史记·屈原贾生列传》中，学生们被屈原为国而献身的爱国精神深深触动，与此同时，他们也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死，固然不失为一个保持清白、抗争世事的途径，但这未免夹杂一些懦弱和无奈。当一个人的理想破灭，处于穷途末路之际，死难道就是唯一的最好选择吗？相形之下，孔夫子那种“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倔强斗志，不更令人景仰吗？人生怎么可能没有挫折？一旦遇到巨大灾难，就以死来解脱，不是显得太消极了吗？在强秦来楚之际，死自然可以从此不再为破碎的山河伤神，自然可以求得永恒的宁静，然而，沦亡的百姓怎么办？侵略者铁蹄这下的国土怎么办？

美国作家莫提默·J艾德勒，查尔斯·范多伦曾论述：“当读者不只是盲目地跟从作者的论点，还能和作者的论点针锋相对时，他最后才能提出统一或反对的有意义的评论。”[4]当学生赞同或反对作者时，深度的思考才会生成，批判性创新思维才会发展。

三、从人物美德出发的《史记》专题阅读，提升学生个体生命价值的温度

陈继英老师认为“语文教育需要形成‘树根立魂’的教学思想。核心素养的培养，要求课堂教学不仅要教会学生知识和掌握必要的工具技能，还应培养学生的思想品格和意志品质。”[5]中华传统美德作为中华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理应得到大力弘扬;笔者作为语文老师，更有责任和义务在引导学生阅读《史记》的过程中，在积累丰富的文言材料，形成良好的古文语感外，体会人物精神的美德魅力及中华文化的人文精神，增强文化自信，热爱、继承、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

被鲁迅先生称赏为“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的《史记》，开创了以“纪传”为主的史学体裁，第一次以人为中心来记述历史，高度重视了人在历史中的地位和作用。司马迁以德作为评价人物的标准，推崇美德，谴责恶德，多层面多角度地刻画展现人物丰富而复杂的人性，赋予了人物爱国、诚信、高洁、正直等中华传统美德。笔者和课题研究者们以史说理，以贤明德，整理发掘出“爱国”“诚信”“高洁”“勤俭”“友善”六个方面中华传统美德，并配选21篇人物传记经典文段，按照“精神点拨”“名家点评”“美德感悟”“读后感选”等，构建经典美德篇章的学习流程，以此来温润学生的心灵，内化学生礼敬先贤、传承美德的思想动力。

由此，我们规划了《传统经典文本阅读与中华传统美德培养策略研究》（深圳市教育科研十三五规划课题）课程目录：

一、爱国

1.《屈原贾生列传》：屈原为国不惜死

2.《廉颇蔺相如列传》：为国利不计私怨

3.《田单列传》：国家有难挺身而出

4.《大宛列传》：张骞出使不辱国志

二、诚信

1.《商君列传》：商鞅取信于民

2.《季布栾布列传》：季布一诺千金

3.《晋世家》：晋文公信守承诺

三、正直

1.《张丞相列传》：直言劝谏，坚忍刚直

2.《循吏列传》：一身正气，一心为民

3.《汲郑列传》：汲黯执法斗权贵

四、高洁

1.《伯夷列传》：伯夷奔义让国

2.《老子韩非列传》：庄周不为高官厚禄所动

3.《鲁仲连邹阳列传》：鲁仲连淡薄名利

4.《田儋列传》：田横舍生取义

五、勤俭

1.《五帝本纪》：黄帝、虞舜勤俭

2.《管晏列传》：齐相晏平仲崇尚节俭

3.《货殖列传》：勤能持家，俭能治国

4.《萧相国世家》：萧何注重节俭

六、友善

1.《五帝本纪》：虞舜以仁侍亲

2.《管晏列传》：管鲍之交

3.《游侠列传》：郭解以德报怨

在以上课程基础上，我们课题组还编写了《读史记，学美德——〈史记〉选读》读本，供学生自主阅读研讨使用。

日本学者斋藤孝说：“读书乃促进自我人格定型的强有力手段，是人的自我形成之王道。”[6]在学生阅读中，笔者引导学生着眼于文学语言、人物形象、精神品质来品味《史记》人物美德，从而构建自我的优秀品德。古语云，“缀文者情动而辞发，观文者披文而入情。沿波讨源，虽幽必显。”[7]通过品味语言，获得语感的培养和美德的蕴染，如《廉颇蔺相如列传》中，蔺相如言：“吾所以为此者，以先国家之急而后私仇也。”蔺相如一言如重千金，以国家大局为重，不计私怨的宽容大度，拳拳爱国的形象跃然纸上;在人物形象分析中品味传统美德，如通过分析《五帝本纪》中虞舜在父母兄弟施以暴行恶手时却仍孝敬父母、友爱兄弟的传统美德，引导学生发现人性中的真、善、美;在《田横列传》中，纵使断碑卧地，古庙荒没，田横及其五百壮士为了忠义，舍生忘死的精神仍震撼人心。从人物品德出发，引导学生与作品人物对话，读懂人物精神，从而提升个体生命价值的温度。正如陈继英老师所云：“手捧一部好书，完全敞开心灵与其共‘舞’，与作品的文字和人物交流对话，与作家对话，这能真正融入作家的感情世界，与作家进行心灵沟通，进行生命对话”。[8]

四、从生活实践中践行《史记》精神，增强学生阅读与人生的关联度

陈继英老师说：“人生语文要引导学生把课堂语文和生活语文联系起来。”[9]古语也有云：“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因此，筆者引导学生阅读《史记》的同时，还引导他们将所想所悟与当下、生活、人生联系起来，打通阅读与人生的联系。

《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2017年版）中指出：“语文是实践性很强的课程，应着重培养学生的语文实践能力。”笔者引导学生做过以下活动：读《屈原贾生列传》后，搜集古往今来的爱国英雄的事例，展开班级“我心目中的爱国英雄”演讲活动;读《管晏列传》中齐相晏平仲崇尚节俭后，同学们通过问卷或采访等方式收集身边同学对节俭的看法，统计调查结果，撰写调查报告;读《晋世家》后，同学们寻找身边的“美德少年”，撰写事迹，制作班级“美德少年录”;读《循吏列传》后，同学们以“情与法之困境选择”为话题，开展了一次辩论会;读《汲郑列传》后，以小组为单位制作了一份有关“正直与坚定”的手抄报;读完《田儋列传》后，同学采访自己的长辈，聆听在长辈身上发生的或者听到的有关“义利选择”的故事，在班级里分享给同学。除此之外，我们还开展了《史记》读书笔记展，《史记》讲故事演讲比赛，《史记》话剧展等活动，提高学生的学习热情，拓展语文学习的渠道，把文化经典阅读与实践活动紧密结合，增强学生阅读与人生的关联。

参考注释：

[1]继英.我为什么要倡导“人生语文”教学理念[J].特区教育.2012，9.

[2][8]陈继英.人生语文：让读书、探究与生命共舞[J].语文教学与研究（教研天地），2009，6.

[3][5]陈继英.基于核心素养的语文教学究竟应是怎样的样态？[J].《教育家》（强学研究版），2017，1.

[4][美]莫提默·J艾德勒，查尔斯·范多伦.如何阅读一本书[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9.11：152-153.

[6][日]斋藤孝.阅读的力量[M].厦门：海峡出版发行集团，2016.4：2-3.

[7]刘勰.文心雕龙译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8.

[9]陈继英.整本书阅读，构筑起人生的大厦[J].新班主任，2017，10.

周莉，硕士研究生，华中师范大学龙岗附属中学高级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