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缭子》军事情报思想研究
2021-01-02诸葛瑞强
诸葛瑞强
(中国人民公安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 北京 100038)
Research on the Thought of Military Intelligence inWeiliaozi
Zhuge Ruiqiang
(School of Marxism, People's Public Security University of China, Beijing 100038)
Abstract:[Purpose/Significance]As one of the classics of pre-qin military studies, Weiliaozi contains abundant military information thoughts. Summarizing and exploring the connotation and characteristics of its military intelligence thought is of great significance to expand and enrich the study of Weiliaozi's thought.[Method/Process] On the basis of a systematic analysis of the military information thought of Weiliaozi, the paper mainly reveals its theoretical content and thinking process in the aspects of intelligence gathering, intelligence analysis and counterintelligence, and expounds its main theoretical features. [Result/Conclusion]Military intelligence has always been an important clue to the understanding of the war in Weiliaozi. Its understanding of military intelligence not only enriched and developed the military intelligence thought of the pre-qin period, but also produced certain guiding value for the modern war.
Keywords:counterintelligence; intelligence thought;Weiliaozi; modern value
先秦时期,不独《孙子》《吴子》诸兵书,《尉缭子》亦包含着深刻的军事情报思想。然而,较之对《孙子》等兵书情报思想的研究,学界对《尉缭子》军事情报思想的关注并不多,有学者在初步研究的基础上,已经充分揭示了这一问题的重要性:“《尉缭子》是《汉书·艺文志》列入‘兵形势家’的著作中仅存的一部,因此,更值得重视。”[1]《尉缭子》内容宏富,思想博杂,重法尚制,十分注重战略决策,因而对军事情报问题有着诸多精炼的阐述。《兵谈》《战威》诸篇对战略决策意义的强调,《战权》对“庙廊”决策、保密问题的阐述,《攻权》《原官》《分塞令》《兵教上下》《兵令上下》诸篇对情报获取、分析等问题的阐释,皆涵盖了军事情报搜集、分析和研判等内涵,使得全书贯穿着对“庙廊之论”“讲武料敌”“权敌审将”的重视。《尉缭子》对情报价值的强调,对情报搜集的阐述,对情报信息的分析以及对反情报工作的重视,构成了其军事情报思想的主要内容。
1 《尉缭子》对军事情报的整体认识
精准的军事情报,不仅是正确决策的前提,通常也是制胜的关键,因而任何的战争决策和战势研判,都离不开军事情报的有力支撑。对此,克劳塞维茨指出“情报是指我们对敌人和敌国所了解的全部材料,是我们一切想法和行动的基础。”[2]
《尉缭子》重视情报问题,形成了以“料敌”为内核的“庙胜”思想,这主要通过其对战略决策的重视体现出来。“战不必胜,不可以言战”(《攻权》),为了作出理性的战争决策,胜敌一筹,《尉缭子》十分注重战略决策,“《尉缭子》中对战略决策的作用是非常重视的,认为取得战争的胜利有“道胜”、“威胜”和“力胜”三种途径,而最高明的是“道胜”,即靠谋略取得胜利。”[3]而任何一种战争决策,都离不开情报的搜集、分析和比较,这即是《尉缭子》的“庙胜”思想。不仅战略决策依赖于“庙胜”,而且决策的实施更赖于“庙胜”(“料敌”)思维的发挥:“讲武料敌,使敌之气失而师散,虽形全而不为之用,此道胜也。”(《战威》)“庙胜”既是《尉缭子》重视战略决策的最高体现,也内化成全书一种料敌制胜的思维观念,影响和指导着《尉缭子》对军事情报的认识。
《尉缭子》重视“料敌”,推崇“庙算”,并将“庙胜”视为胜敌立威的重要前提:“刑(如)未加,兵未接,而所以夺敌者五:一曰庙胜之论……”(《战威》),以实现决策层面的“兵胜于朝廷”(《兵谈》)。实质上,以“料敌”为内核的“庙胜”思想,构成了《尉缭子》情报观的主要内容,指导着军事情报展开的过程,几乎涵盖了今天意义上完整的情报搜集、分析和研判等诸内容。从《尉缭子》具体内容来看,《尉缭子》军事情报搜集、分析乃至完成的路径主要为:“察敌”→“权敌”→“料敌”。其中,“察敌”是情报搜集的过程,“权敌”是情报分析的过程,“料敌”则是情报预判的结果,并通过“察敌”和“权敌”实现和验证。
“庙胜”充分表现在《尉缭子》战争认识的诸方面,特别是战争谋划和作战指导之中,“在战争指导方面,《尉缭子》注重谋略和战前准备,讲究“廊庙”决策。”[4]整体来看,“庙胜”作为一种料敌制胜的思维观念,兼顾战略和战术层面,指导并贯穿战争全过程,充分体现出《尉缭子》对情报问题的重视。一方面,尉缭认为在战争决策过程中,应当详细地权衡和分析国内外情势,做好充分的战前准备和预判:“高之以廊庙之论,重之以受命之论,锐之以逾垠之论,则敌国可不战而服。”(《战权》)“凡兴师,必审内外之权,以计其去。”(《兵教下》)另一方面,《尉缭子》亦强调作战过程中须充分地掌握具体敌情,制定作战计划,而后针对性地实施突击:“先料敌而后动”(《战威》)“权敌审将而后举兵。”(《攻权》)
2 《尉缭子》军事情报思想的主要内容
在“庙胜”思想指导下,《尉缭子》详实地阐释了对情报搜集、情报分析以及反情报等方面的认识,形成了其颇具特色的军事情报认识,并进一步丰富和发展了先秦军事情报思想。
2.1情报搜集冷兵器时代,军事情报的获取,主要通过前沿侦察和间谍窃取等手段实现。关于前沿侦察,《尉缭子》中有详实的阐述;关于间谍窃取,《尉缭子》虽屡有涉及,但较之《孙子》对间谍的专业分类和使用,则显得十分简略。事实上,战国时期,间谍的使用已经成为一种十分常规的现象,故而《尉缭子》已无需过于强调,而只是将其作为情报搜集的一个潜在前提。即便如此,《尉缭子》关于情报搜集的认识仍十分丰富。
一方面,战争决策前,力图通过各种手段及时准确地掌握敌国的形势。这类情报属于整体态势上的战略情报,而判断敌国的内外情势,主要通过广泛打探和深入侦察(间谍)。广泛打探的内容通常限于国际大事,如敌国发生天灾人祸等,这类情报较为宽泛和粗糙,但是也容易获取,仅需通过往来商旅听闻打探,或者外交活动,即可获得。而深入侦察则针对隐而未发的情报,如敌国内部所隐藏的战略动向、阴谋变乱等,此类情报获取难度大,需通过更为复杂多样的方式加以获取。在《尉缭子》中,为获取战略情报,除广泛打探外,最常规且有效的方式莫过于外交观察和试探:“示之财以观其穷,示之弊以观其病,上乖者下离,若此之类,是伐之因也。”(《兵教下》)这类外交活动,名为两国交好,实则带有侦察任务,其外交使节也常身负间谍工作。惟其如此,才能为己方战略决策提供更多有价值的情报,从而实现《尉缭子》所追求的乘虚而进的战略目的:“伐国必因其变。”(《兵教下》)
另一方面,在具体作战实施前,积极地对敌进行前沿侦察和内部观察。这种战前的情报搜集,即战术层面的情报搜集。事实上,战前的前沿侦察,是古代战争中最基本的情报搜集手段,此方式便于直观地侦察敌方的军事部署,有利于对敌情做出基本的判断。《尉缭子》尤为强调前沿,这不仅包括敌国基本的战备部署,还包括土地城邑、社会民生等诸情况。这即是《尉缭子》的“相敌之术”:
“津梁未发,要塞未修,城险未设,渠答未张,则虽有城无守矣。远堡未入,戍客未归,则虽有人无人矣。六畜未聚,五谷未收,财用未敛,则虽有资无资矣。夫城邑空虚而资尽者,我因其虚而攻之。”(《攻权》)
“地大而城小者,必先收其地;城大而地窄者,必先攻其城;地广而人寡者,则绝其阨;地狭而人众者,则筑大堙以临之。”(《兵教下》)
与《孙子》注重战场细节的“相敌之术”相比,《尉缭子》更侧重对敌国综合情况的分析,不只限于具体的军事情报。此外,《尉缭子》亦格外重视以外交途径获取情报,这主要包括外交仪节所涉及的系列活动,如战前互派使者进行宣战以及战前挑战性的“致师”之礼,乃至贯穿始终的谈判诸活动。此类带有“军礼”意义的军事外交,除了表示基本的礼节外,主要目的在于外交观察,以便配合前沿侦察,及时地掌握敌方战前的大政方针、军事部署和军心士气等,“敌将帅不能信,吏卒不能和,刑有所不从者,则我败之矣”(《攻权》)“凡将轻、垒卑、众动,可攻也。将重、垒高、众惧,可围也”(《兵教下》)等,这类对敌将帅关系、内部形势等方面的侦察,如不是通过间谍加以外交观察,实难获悉。
总之,对于情报搜集,《尉缭子》涉及的手段,主要包括广泛打探、战场前沿侦察以及外交观察(间谍)等,并且在获取情报的过程中通常是多措并举、交相配合。
2.2情报分析关于情报分析的阐述,也是《尉缭子》情报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在情报搜集完成时,对情报详加辨别和分析,无疑是情报工作的重要内容和必要环节,如有学者指出的:“情报分析是情报工作的中心环节。”[5]《尉缭子》情报分析主要包括纲目和方法两方面。
情报分析纲目,既是情报分析的内容,也是其主要线索和思路。在“审内外之权,以计其去”的思想认识下,《尉缭子》情报分析的主要着眼点,通常立足于国家发展的宏观态势,这主要包括敌国的政治环境、军队战备、社会民生和君将素质诸方面。
关于敌国政治环境,《尉缭子》认为敌国政治环境优劣是决定己方战与不战的关键,特别是当敌国发生政治变乱时,如国丧期、政权新老更替、朝局动荡乃至是天灾等等,当此时机,无疑是出兵制胜的有利时机:
“伐国必因其变。示之财以观其穷,示之弊以观其病,上乖者下离,若此之类,是伐之因也”(《兵教下》)。
关于敌国战备情况,战备是敌国战争准备、忧患意识的直接反映,因而《尉缭子》认为当敌国疏于防备,特别是城防战备不修,各种徭役赋税、农收生产进度迟缓或停顿之时,应当攻其不备、出其不意:
“津梁未发,要塞未修,城险未设,渠答未张,则虽有城无守矣。远堡未入,戍客未归,则虽有人无人矣。六畜未聚,五谷未收,财用未敛,则虽有资无资矣。夫城邑空虚而资尽者,我因其虚而攻之。”(《攻权》)
关于敌国君将,特别是将帅的素质品行,则是《尉缭子》十分注意搜集的情报。其认为当敌国君将、将帅不睦(泛指军中上下关系等),以及将帅存在性格缺陷或素质较差的情况,应适时发起进攻:
“敌将帅不能信,吏卒不能和,刑有所不从者,则我败之矣。”(《攻权》)“凡将轻、垒卑、众动,可攻也。将重、垒高、众惧,可围也。”(《兵教下》)
以上几点构成了《尉缭子》情报分析的主要内容,即其情报分析的总体纲目。这些内容主要是从宏观上对敌国态势进行研判,从而辅助于战争决策,即战略决策。
此外,关于具体作战情报分析,《尉缭子》也有着深入的阐述。这里《尉缭子》强调的条目,主要涵盖敌方将领、军事部署、军心士气等方面,这种细微且详实的侦察,贯穿于战争始终。如《尉缭子》对敌方城防特点的观察,即十分细致和全面:“地大而城小者,必先收其地;城大而地窄者,必先攻其城;地广而人寡者,则绝其阨;地狭而人众者,则筑大堙以临之。”(《兵教下》)又如对战斗前后敌军士气的研判:“矢射未交,长刃未接,前噪者谓之虚,后噪者谓之实,不噪者谓之秘。”(《兵令上》)再如对敌军心理活动的甄别:“众夜击者,惊也;众避事者,离也;待人之救,期战而蹙,皆心失而伤气也。伤气败军,曲谋败国。”(《兵教下》)对敌军将领性格心理活动的观察,也向来是《尉缭子》情报分析的重要内容,其对“将帅不睦”“将轻”“将重”等方面的分析和判断,都是该内容的体现。
而关于情报分析方法,除基本的情报筛选、分类和排查,《尉缭子》主要采用了经验判定和试探验证两个方法。冷兵器时代的作战特征差异无大,特别是在行军、处军等方面,故而对这方面情报的甄别,凭藉基本的战争经验,即可以做出初步乃至最终判断。实质上,经验体现的是由感性认识升华成的理性意识,具有一定的科学性。而《尉缭子》关于作战前后的大部分情报分析,基本都是依靠战争经验加以研判,这要求经验丰富的将领能够去伪存真,揭示复杂事物背后的本质信息。然而,并非所有情报都能通过经验加以研判,特别是获取的敌方内部酝酿筹备又未加施展的机密信息,这方面的分析较前者明显更加幽深难测,是属于更高层面的情报分析。对此,《尉缭子》使用的方法是更具冒险性的试探验证,即通过多方调动和试探敌人,对已获情报的真假予以确认:“示之财以观其穷,示之弊以观其病”。(《兵教下》)
2.3反情报思想反情报是指“为防范外国情报机构、恐怖组织、犯罪集团进行的情报活动、恐怖活动、颠覆活动、破坏活动、暗杀行动而搜集的信息和遂行的行动。反情报是情报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是情报斗争的重要内容,是维护国家安全的重要手段。”[6]美国情报专家马克·洛文塔尔(Mar M.Lowenthal)将反情报分为“情报搜集型反情报、防御性反情报和进攻性反情报三种类型。”[7]《尉缭子》的反情报思想主要是对情报保密的强调,故以当今学界的划分来看,属于防御性反情报,涉及的主要内容为“拒止”,即“防止敌对情报机构接触敏感信息。”[8]情报工作对敌对双方是相互的,这意味着在进行情报工作的同时,也须做好反情报工作,否则便会造成己方情报的泄露。在“游说间谍无自入,正议之术也”(《原官》)的思想指导下,《尉缭子》对反情报的重视,主要体现于军队管理和战时行动中,具体措施主要包括以下诸方面:
2.3.1 严格规范通信制度,谨防通讯中军事信息的泄露 战争中,君将以及军队内部上下之间的多层级、远距离通讯,通常是情报最易泄露的环节,因而是情报保密最重要的一环。这无疑突显了通讯手段及保密的重要性,故在军事命令的传达过程中,《尉缭子》十分注重对“符节”的使用。“符节”种类繁多,既是权力的象征,也是一种身份识别信物或战时通行证,在《尉缭子》文本中频频可见对“符节”或“符”的使用。如其对“符节”功用的强调:“奉王之命,授持符节,名为顺职之吏。”(《踵军令》)“战胜于外,备主于内,胜备相用,犹合符节,无异故也。”(《兵谈》)在军队管理和作战过程中,《尉缭子》对“符节”或“符”的使用十分细致,诸如“五人为伍,共一符,收于将吏之所。”(《束伍令》)“军中纵横之道,百有二十步而立一府柱,量人与地,柱道相望,禁行清道。非将吏之符节,不得通行。”(《分塞令》)等等。事实上,《尉缭子》对“符节”或“符”的强调,既是方便军队管理的需要,同时也在于发挥“符节”在通讯过程中的规范和保密作用,这从侧面展现了其对反情报的重视。
2.3.2 针对情报安全,有意识地加强军队管理 《尉缭子》十分重视军队管理中的反情报,故尤为强调对军队的严格管理。《尉缭子》主张划分营区,申明法纪,违法重罚,严格限制吏卒的行动和言论,并规定主将入营后应立即关闭营门、清查人员,对于擅离职守、越界喧哗的违令者施之重罚,即“将军入营,即闭门清道,有敢行者诛,有敢高言者诛,有敢不从令者诛”(《将令》),以防止将吏泄露军机:“其言无谨,偷矣”(《战权》),从而实现内部稳定有序,外部间谍无所获听:“故内无干令犯禁,则外无不获之奸。”(《分塞令》)
2.3.3 战时在军队驻扎及战斗区域,实行严格的交通管制 区域交通管制,包括通讯、交通工具和人员等方面的管制,可以有效地防止可疑人员以及敌方谍报人员的行动自由,使敌间无法抵近军事重地轻易获取情报。《尉缭子》主张的交通管制,乃是不分敌我地域,全面禁止军队营区和前沿战区附近的一切交通工具及人员的通行,从而对军事重地实现严密封锁,即“凡称分塞者,四境之内,当兴军踵军既行,则四境之民无得行者。”(《踵军令》)并且《尉缭子》将此类交通管制的反情报思想,灌输于日常军事训练中,在其强调的军事训练法中就有“地禁”之法:“二曰地禁,谓禁止行道,以网外奸也。”(《兵教下》)
对反情报的重视,可谓贯穿于《尉缭子》军事问题阐释的始终。较之《孙子》《吴子》诸兵书,《尉缭子》具有更强烈的反间谍意识,并且十分注重以日常管理中的制度规范和约束来防范间谍侦察。其认为军队管理松懈,制度不完善,法令不严明,便会给间谍以可乘之机,而严明的法令制度,则可以高效地整齐军队、约束士卒,使军队成为一个严密坚固的整体,从而尽可能保障情报的安全。
3 《尉缭子》军事情报思想的特点及现实价值
军事情报思想虽不构成《尉缭子》思想的主体内容,却是其思想体系中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并在整体上呈现出如下几个特点:
3.1注重情报的定性分析定性分析法,是指“采用多种资料搜集方法对情报素材进行整体研究”[9],《尉缭子》的情报思想即表现为一种定性分析,其侧重对敌方整体态势的研判,着力于对敌对双方政治、将帅素质、社会环境等方面的比较,是一种整体把握。而其对可以量化的后勤保障、武器装备等方面的情报分析,则涉及不多或相对缺失。对整体态势的把握,通常难以量化,此类情报并不如军队、装备、土地等诸要素具体可量化,通过数据对比即可完成判断。当然,《尉缭子》也并非完全不存在定量分析,如其对国家实力的比较即具体可量化,“建城称地,以城称人,以人称粟。三相称,则内可以固守,外可以战胜。”(《兵谈》)实质上,因技术条件等因素的限制,中国传统军事思想并不注重情报的“定量分析”,有学者亦指出“考察我国古典情报分析理论可以不难看出,军事家们对定量分析法谈得不多。”[10]
3.2格外强调反情报工作较之先秦诸兵书,《尉缭子》对反情报的重视十分突出,这是其军事情报思想的一个显著特点。即便是情报思想丰富的《孙子》《司马法》等经典中亦鲜有提及反情报,而《尉缭子》阐述的直接或间接反间谍反侦察措施则十分多样,其主要有通讯保密、加强管理、针对性训练、交通管制等诸方面。这些措施无论在冷兵器时期,亦或是今天,都是行之有效的手段。此外,《尉缭子》反情报思想体现出了法家思想的严谨和冷酷,这使得其尤为强调以内部管理(包括军队)的规范来防范间谍侦察:“游说间谍无自入,正议之术也。”(《原官》)“故内无干令犯禁,则外无不获之奸。”(《分塞令》)
3.3情报搜集的内容更加综合,并突出对敌将情报的分析较之《孙子》对军事情报信息的偏重,《尉缭子》情报搜集的范围更加宽泛,不仅限于军事情报的搜集,如天时、地利、战备、军心士气等,而且注重对敌国政治环境、社会民生等情报的掌握和分析,并将其统摄于军事情报的搜集范围内, 作为评估敌国整体态势的有力支撑。此外,《尉缭子》十分注重对敌将情报的搜集和分析,这包括敌将的性格、喜好和心态诸方面,并以此为制定作战计划的重要凭藉。将领是一支军队的灵魂,其智能优劣关系到作战计划的制定和实施,甚至决定着作战成败,因而敌将信息是《尉缭子》情报搜集和分析的重要内容。这突出表现了《尉缭子》对将领作用的深刻认识:“夫将提鼓挥枹,临难决战,接兵角刃,鼓之而当,则赏功立名;鼓之而不当,则身死国亡。是存亡安危在于端,奈何无重将也。”(《武议》)
《尉缭子》约成书于战国中晚期,虽然距今已有两千多年,但其反映的军事情报思想仍具有一定的现实价值。一方面,《尉缭子》“料敌”的情报搜集和分析理路,仍适用于现代战争,仍是今天情报工作的必备环节。无论这些举措需要通过前沿侦察,外交观察,对敌渗透等手段来实施,还是凭借经验判断、理性分析,甚至是试探验证来完成情报的最后分析,它都能够与现代战争相对接,并发挥一定的指导作用。另一方面,《尉缭子》对反情报工作的重视,于今同样具有重要的指导价值。事实上,《尉缭子》对情报侦察和反情报的重视,并不是等量的,较之前者,其更为重视反情报工作,也即情报保密。毕竟情报搜集的主要指向在于制胜,而情报保密则能在一定程度上实现“自保而不败”。在高技术战争条件下,敌对双方凭借谍报人员和先进的侦察装备相互渗透,这使得反情报工作尤为困难。虽然情报的获取固然重要,但决不能顾此失彼,在情报保密问题上掉以轻心,否则情报泄露造成的后果将不堪设想,而《尉缭子》对反情报工作的强调无疑对此具有重要的启示意义。
总之,《尉缭子》的军事情报思想,不仅在理论上发展和完善着先秦兵学的情报思想,而且在现实层面也为现代高技术战争条件下的情报工作,提供了诸多有益的借鉴和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