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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报人的执着
——记包昌火先生及其对情报术语的辨析

2021-01-02沈固朝

情报杂志 2021年3期
关键词:情报学情报工作情报

沈固朝

(南京大学信息管理学院 南京 210023)

认识包昌火老师是在我第一次参加竞争情报学会的一次研讨会上,记得发言以后,他问我,你或者你的研究生们能否研究一下中国的Intelligence问题。

对这个术语内涵的争议20世纪80年代就开始了,记得有不少涉及Information和Intelligence的文章,当时对于“打笔仗”没有太大的兴趣,觉得意义不大。如果说关心,也仅限于课堂上对竞争情报的解释。那是1992年带着学生在南京大学的中美文化研究中心查阅Business Periodical Index,想寻找合法地获取竞争对手信息的方法,为课程“经济文献检索”提供授课资料。其中两个靠近的主题词Business Information和Business Intelligence引起了我的注意,Competitive Intelligence恰恰是在后一主题词条下发现的。当时因为在历史系攻读博士,没有在竞争情报上花费太多精力,仅订阅一些外文图书和阅读相关文章,直到1994年通过情报刊物知道中国竞争情报专业委员会的成立和上海科技情报所的竞争情报实践,以及包老师在这个方面的工作后,才知道竞争情报已经引起国内情报业界的关注,遂于1995年开设研究生课程以便跟上形势。

真正开始关注“情报”一词的中英文辨析,不是缘于教学,而是缘于实践。在2000年开始的竞争情报项目实践中,企业不止一次告诫我们,不要只提供信息,而要提供情报!这一批评震动了我。因为长期以来我不曾注意过两者的区别,反而经常在课堂上用信息来解释情报,甚至要扭转学生们对“情报是‘战时之敌情’”的传统定义的误解。当时的“情报转信息”的大潮和图情一体化的呼吁在一定程度上也强化了Information=Intelligence的认识。

从这个角度来理解包昌火老师对这个问题的重视(甚至常常是焦虑),是有道理的。作为一个长期在军工和高科技领域从事情报工作的老同志,想用高校情报学界长期已经成形和普及的理论来指导刚刚兴起的竞争情报实践,必然会碰到大量问题,因为从图书馆和文献研究中成长出来的“图书情报”理论是以Information Science为基础的,探讨的许多问题也往往离不开图书馆。有一次,我在一个会上与来自军事、保密、公安的同志谈论情报学,有“知情者”问道,“你们的情报学”与图书馆学是什么关系?

有了这个嘱托,加上自己的认识,我开始留意这方面的研究,并经常在与包老师碰头时探讨体会。包老师在推广竞争情报理念和知识的同时,花了大量精力呼吁重视信息和情报的区分问题,把它看作是能否真正推进情报工作的关键。他的主要观点是:情报的英文表达应为Intelligence,不是Information;对学科基本概念亦此亦彼的描述,造成了中国情报界半个多世纪的困惑;情报界从一开始就把中文情报与英文Information相对应,把Information Science(信息学)和Library and Information Science(图书信息学)作为情报学来研究,偏离了我国情报工作的社会实践;情报学并非起源于文献学和图书馆学,而应是起源于军事学和谋略学,起源于人类的情报活动和咨询活动。我国情报学研究重视文献资源,忽视人际资源;重视文献交流,忽视人际交流;重视信息技术路线,忽视社会经济路线;重视Information,忽视Intelligence;用Information Science来指导本属Intelligence Studies的情报研究,试图解决植根于人际网络的情报活动,从而导致了我国情报学研究与情报活动相分离。因此,他主张,回归Intelligence,弘扬情报工作耳目、尖兵和参谋的作用,重视对竞争环境、竞争对手和竞争策略的研究,推荐以情报研究工作主导、信息资源建设为基础、信息技术为手段的情报工作模式,转变我国情报工作的发展走向。

上述观点我是认同和支持的,并曾在2005年以“两种情报观”为题作了探索。同时我还认为,“情报学”的英文表达是主张Information Science还是Intelligence Studies也很重要(我不赞成用Intelligence Science一词),两者尽管有联系,但差别甚大。竞争情报、军事情报、公安情报、边防情报所使用的英译名“~intelligence”不仅仅是一个与国际通用情报术语对接的问题,也是情报工作对象和研究定位的问题。我总觉得,这两年国家在公共卫生、事故灾难、金融危机、政治外交、能源安全、民族和边疆地区稳定等诸多领域发生的重要事件似乎与我们情报界无涉,而这些问题恰恰是西方Intelligence Studies关注的重点。情报作为“耳目”“尖兵”“参谋”的传统角色淡化已久,指导实践的情报学研究热点也似乎与这些问题关系不大。时至今日,这一观点在业界已经有了认同,但在学界仍不占主流。

近一段时期,来找我的不仅有企业,还有税务局、反贪局和公安院校,希望借助情报学的理论方法或解决业务中的实际问题,或进行理论升华。因此,包老师的主张是有充分的实践根据的。坦率地说,我们的情报理论方法(除了技术外)能运用到这些领域的不多。例如,就信息搜集而言,“我们的情报学”研究的多是信息检索,至多是问卷调查,而“侦查”“监视”“取证”之类几乎是不谈的。我们的分析方法,能指导破案或解决安全问题的也几乎没有。而Intelligence Studies更关注于那些揭示目标行为动向和真伪的分析方法,那些隐藏在看似互不相关事件背后的、不经仔细分析就无法获取那部分信息的研判方法。

难怪包老师要在这个问题上较真,大声疾呼,并在退休后十几年一贯地宣传他的关于正视术语使用的问题。这并不是无意义的咬文嚼字,它代表了情报工作的核心和情报学的研究取向,也代表了一个情报人对情报事业执着的追求。

以我的看法,推翻一个约定俗成的术语可能不太现实,况且信息和情报确实有很密切的联系。我主张“引入”和“结合”,主张情报学要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一古训为其学科建设的原则之一和核心,让情报工作重回“耳目”“尖兵”“参谋”的角色,服务于国家关注的重大战略,而将扩展人类信息功能、合理组织和控制信息活动诸种要素、优化其配置、满足社会的信息需求的任务交给信息科学(Information Science)来完成。担任辅助决策重任的情报工作该发挥怎样的作用?指导实践的情报学有哪些新的增长点?值得我们深思。国家有太多重大问题的战略决策需要情报支撑,很多研究问题应进入情报学的研究视野。引入Intelligence的理念,探讨情报学核心领域的问题,整合两大类情报理论与实践的成果,在探索情报运动规律方面取得共识,突破长期得不到解决的理论难点,是非常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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