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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科举辞赋论略

2020-12-29诸葛忆兵

关键词:诗赋辞赋科举

诸葛忆兵

(中国人民大学 国学院,北京 100872)

宋代科举辞赋分为考场内外两大类,其一是科场考试的内容之一,其二是与科举活动相关的其他创作。这两类创作或题目固定,或写作目的单一,内容方面乏善可陈,形式方面千篇一律,一直为学界所忽略,然而,这两类创作数量极其庞大,在辞赋文体中独占鳌头。宋代所有参加科举辞赋考试的考生必须有科场前的大量练习创作和考试时的现场创作。宋人在通过发解试、省试和殿试之后必须给相关人员写感谢信,所谓“谢某某启”,收到感谢信的相关人士,必须回复信件,所谓“答某某启”,这些往返信件都是采用骈赋形式,此外,还有零星与科举相关的辞赋创作。如此汗牛充栋的辞赋创作,应该对其有最基本的梳理。

一、科场考试之作

宋代科举考试内容最初承继唐代,诗赋为必考项目,且为给出固定韵脚之律赋。“赋兼才学”[1],朝廷欲以此考察士人学识和才能。宋神宗熙宁三年(1070),殿试罢诗赋,改试策;宋神宗熙宁六年(1073),省试罢诗赋,而后屡兴屡废,多有变化。《建炎以来朝野杂记》总结说:

祖宗以来,但用词赋取士,神宗重经术,遂废之。元祐兼用两科,绍圣初又废。建炎二年,王唐公为礼部侍郎,建言复以词赋取士。自绍兴二年,科场始复。曾侍御统请废经义而专用词赋,上意向之,吕元直不可而止。十三年,国学初建,高司业抑崇言:“士以经术为本,请头场试经义,次场试诗赋,末场试子史论、时务策各一首。”许之。十五年,诏经义、诗赋分为两科。于是学者竞习词赋,经学浸微。……三十一年,言者以为老成经术之士,强习辞章,不合声律,请复分科取士。仍诏经义合格人有余,许以诗赋不足之数通取,不得过三分。[2]

总而言之,两宋绝大部分时期内,发解试、省试都需要试辞赋,殿试经熙宁三年之改革,则一直试策,沿袭不变,此时,两宋试场辞赋创作数量已经非常巨大。《宋会要辑稿·选举七》中还保留了北宋太祖至仁宗朝殿试35道赋题,如《未明求衣赋》《桥梁渡长江赋》《训兵练将赋》《春雨如膏赋》等[3]。更多的发解试、省试辞赋题目没有被保留下来,只能从宋人别集中找到个别篇章,如田锡《南省试圣人并用三代礼乐赋》、范仲淹《省试自诚而明谓之性赋》、文彦博《省试青圭礼东方赋》、黄公度《和戎国之福赋》等。

宋代科场考试之辞赋保留至今的数量极少,大约只有寥寥的二十余篇,作者及他人都不够重视,这些辞赋随时流失。考生在固定的地点和规定的时间内,面对设定的题目和韵脚创作,且必须得到试官的认可,创作就有一定之规。如宋太宗太平兴国三年(978),殿试赋题为《不阵而成功赋》,田锡此年登第,其《御试不阵而成功赋》以“功德双美威震寰海”为韵,云:

圣人以德御天下,威加域中,谅至仁以无敌,故不阵以成功。征《道德》之格言,谓乎善战;取《春秋》之经武,自服皇风。是知恩始孚于万灵,武实加乎七德。安民和众以为本,禁暴戢兵而是式。所以堂堂之阵弗施,而唯取柔怀;整整之旗何用,而陋乎刚克。昔者成汤革夏,泽及万邦,勍敌靡由乎力制,匪人自悦而心降。岂比夫祖龙霸秦,恃山河之百二;淮阴事汉,称智勇以无双。又若武王克商,灵旗前指,岂鹅鹳之是列,匪鱼丽之称美。自然威宣有亳,民率服以来归;师济盟津,众悦随而戾止。是知王者之取天下也,泽普群动,恩流九围,道德为城池之固,忠信为甲胄之威。所以箪食壶浆,迓王师而自速;靡旗乱辙,望圣德以如归。宜乎师克在和,动先观衅。仁义之施也,若风雨之速;威武之加也,若雷霆之震。《传》称因垒,美崇伯之归周;《书》曰舞干,纪有苗之服舜。今圣朝以民济寿域,道洽人寰,将铸剑于农器,方虚候于玉关。弭祸乱于未形,恩能服众;布英威于有截,礼以防闲。下臣赓歌之曰:化洽无私兮功符不宰,取仁义为胜兮岂干戈砺乃。德上冠于唐虞,政下任乎元凯。孙吴之阵法奚取,韩白之兵机弗采。宜乎车同轨而书同文,至化方流于寰海。[4]83-84

辞赋的初始功能就是歌功颂德,考场作品更是如此,考官所出的赋题和设定的韵脚也明确指向“颂圣”,其作品内容一目了然。唯遣词造句必求古雅厚重,多用典故,这也是辞赋文体之规定。考官因此完全忽略作品的内容,评分标准完全落实到写作技巧方面。举《湘山野录》二则文献为证:

乖崖公太平兴国三年科场试《不阵成功赋》,盖太宗明年将有河东之幸,公赋有“包戈卧鼓,岂烦师旅之威;雷动风行,举顺乾坤之德”。自谓擅场,欲夺大魁。夫何有司以对耦显失,因黜之,选胡旦为状元。[5]4

宋郑公庠省试《良玉不琢赋》,号为擅场。时大宗胥内翰偃考之酷爱,必谓非二宋不能作之,奈何重叠押韵,一韵有“瑰奇擅名”及“而无刻画之名”之句,深惜之,密与自改“擅名”为“擅声”。后埒之于第一。殆发试卷,果郑公也。[5]15-16

考生比拼一句之奇,不在内容之警策,而在对偶、典故和韵脚之精美,科场辞赋高低之别唯在形式。吴处厚国学解试第一,一生津津乐道,云:

余皇祐壬辰岁取国学解,试《律设大法赋》,得第一名。枢密邵公亢、翰林贾公黯、密直蔡公抗、修注江公休复为考官,内江公尤见知,语余曰:“满场程试皆使萧何,惟足下使萧规对汉约,足见其追琢细腻。又所问《春秋》策,对答详备。及赋押秋荼之密,用唐宗赦受缣事,诸君皆不见。云只有秦法繁于秋荼,密于凝脂,然则君何出?”余避席敛衽,自陈远方寒士,一旦程文,误中甄采。因对曰:“《文选·策秀才文》有‘解秋荼之密网。’唐宗赦受缣事,出杜佑《通典》,《唐书》即入载。”公大喜,又曰:“满场使次骨,皆作刺骨对凝脂。惟足下用《杜周传》作次骨,又对吹毛,只这亦堪作解元。”余再三逊谢。是举登科,名在行间,授临汀狱掾。[6]

考官欣赏的就是吴处厚辞赋用典之独特。

辞赋主旨虽为“颂圣”,“劝百讽一”也是其应有之义。宋人科场辞赋偶尔也可以找到类似句子,如范仲淹《省试自诚而明谓之性赋》,阐述儒家仁义、诚明等观念,云:“发乎仁义,遂使跂而及之;著乎圣神,所谓诚则明矣。且夫明乃诚之表,诚乃明之先。存乎诚而正性既立,贯乎明而盛德乃宣。有感必通,始料乎在心为志;不求而得,终知乎受命于天。”[7]19程颢《南庙试佚道使民赋》言及牧民之道,云:“劳而获养,则乐服其事;勤而无利,则重烦其力。惟王谨以政令,驱之稼穑。且为生之本,宜教使以良勤,则从上也轻,盖丰余之自得。”[8]黄公度《天子以德为车赋》阐述“名”与“权”之关系,云:“名,德之舆也,名久必泯;权,主之车也,权倾则危。曷若此厚以载物,动而中规。”[9]凡此种种,就不是泛泛颂圣,对统治者有劝诫或警示意义。《雨村赋话》云:

欧阳修《藏珠于渊赋》,乃殿试作也。其佳句云:“将令物遂乎生,老蚌蔑剖胎之患;民知非尚,骊龙无探颔之难。”又:“上苟贱于所好,下岂求于难得。”疏畅之中,时露剀切。他日立朝謇谔,斯篇已见一斑。[10]

考生政治品性或多或少流露在科场辞赋作品中,其所秉承的正是辞赋“劝百讽一”的创作传统。

宋人为了通过科举考试,必然有大量的练习赋作。宋人别集中所保留下来的律赋,虽然难以确指哪些篇章是作者早年为科举考试而作的练习作品,但是根据赋题和给定韵脚等因素,大致可以作出判断。宋代科场考试赋题大致为以下几类:时事、颂圣、景物、励志、儒家经典,且固定给出八韵。如果以景物为题,一定是普泛之景,考生的模拟之作也在此范围之内。如田锡《咸平集》保留的此类律赋还有7篇:《西郊讲武赋》以“顺时阅兵俾民知战”为韵、《圣德合天地赋》以“圣德昭彰合乎天地”为韵、《五声听政赋》以“圣人虚怀求理设教”为韵、《群玉峰赋》以“玉峰耸峭鲜洁新明”为韵、《雁阵赋》以“叶落南翔云飞水宿”为韵、《春色赋》以“暖日和风春之色也”为韵和《晓莺赋》以“芳天晓景悦听清音”为韵[4]74-86。《范仲淹全集》保留的此类律赋也有9篇:《老人星赋》以“明星有烂万寿无疆”为韵、《老子犹龙赋》以“元圣之德通变如此”为韵、《蒙以养正赋》以“君子能以蒙养其正”为韵、《礼义为器赋》以“崇礼明义斯以为器”为韵、《今乐犹古乐赋》以“民庶同乐今古何异”为韵、《金在镕赋》以“金在良冶求铸成器”为韵、《临川羡鱼赋》以“嘉鱼可致何羡之有”为韵、《水车赋》以“如岁大旱汝为霖雨”为韵和《用天下心为心赋》以“人主当用天下心矣”为韵[7]13-24。窥一斑而知全豹,宋代此类“高考模拟作文”数量同样十分庞大。

平日模拟之作,写作时间更加从容,心态更加放松,所以也更多地表现出作者的性情,或更多讽喻之义。以范仲淹为例,《蒙以养正赋》云:“知我者谓我愚不可及,不知我者谓我智不足称。……至贤者孟子,在养素而弗违;亚圣者颜生,性如愚而有以。”《金在镕赋》云:“观此镕金之义,得乎为政之谋。君喻冶焉,自得化人之旨;民为金也,克明从上之由。”《用天下心为心赋》云:“以为肆予一人之意,则国必危颠;伸而万邦之怀,则人将鼓舞。……不以己欲为欲,而以众心为心。”从这些“模拟作文”中已可窥见范仲淹日后仕途作为。

二、中试答谢往返信件

宋人通过任何一级考试,都有多封感谢信,收到信件者则有回复,以表祝贺,这是与科举相关的谢启与贺启,这类往返信件之文体都是程式化的骈赋,与科场律赋古雅典重风格保持一致。南宋名相史浩通过发解试后所写的感谢信,保留至今的还有6篇:《得解谢主文启》《得解谢钱通判启》《得解谢贾签判启》《得解谢刘教授启》《得解谢王参政启》《得解谢晏尚书启》,中第后所写的感谢信保留至今则有2篇:《及第谢秦太师启》《及第谢秦内翰启》[11]。收信者便一一回复。如,宋理宗淳祐年间方岳在南康军主持发解试,试后回复考生信件,有《回南康军举人第一名熊东之启》《回第二名陈大猷启》《回第三名刘震酉启》《回第十五名利卓启》等15篇[12]。试官不胜其烦,便批量处理,如韦骧《谢新及第状元以下十八人启》[13],李刘《谢成都解元五十一人启》[14]273。总之,这类骈赋因科举考试而作,数量仍然非常惊人,保留至今的作品远远超过科场律赋。

以下一篇谢启,可以见此类骈赋概貌,即以史浩《得解谢主文启》为例:

一经取艺,敢擅誉于鳌头;三岁程能,幸收功于鼎足。得逾望外,愧溢颜间。窃以在昔致治,莫尚于贤能;历世取士,最详于科目。惧尔音之金玉,张吾法于网罗。尊经术则先经义之求,贵文章则惟词赋之尚。眷二者以迭盛,历千古以莫兼。属我右文之期,重广得人之路。稽汉唐之故,以通其变;酌祖宗之制,以取其中。合为一科,期于两得。顾上之所以责望者厚矣,则下之所以图报者奈何!探义理之渊源,励词华之典雅。锋生绛帐,尽期折角以解颐;光溢青箱,咸底凌云而歌雪。身兼数器,技匪一长。固无慊乎《春秋》决狱而《禹贡》行河,亦何伤乎贾谊升堂而相如入室。征茅茹以在列,脱囊颖以争先。咨舜牧于四岳之前,岂徒询事;议汉杰于诸将之上,畴敢论功!宜有通材,可膺妙选。如某者,识非造理,学不逮人。甫当就傅之年,遽罹陟岵之祸。茕茕在疚,断机犹赖于母慈;业业持身,投杼惧乖于子职。念箕裘之末绪,每冰炭于中扃。名萃鹗书,慨先猷之未冺;香浮桂籍,余仲父之独存。岂无意于续貂,愧不成于画虎。顷偕漕计,旋遭退鹢之风;兹应乡书,谬举焚舟之策。固难拾芥,徒愧雕虫。初非黄绢之词,偶得青毡之旧。是为幸会,厥有夤缘。兹盖伏遇某官,学海津梁,儒绅领袖。望隆江左,行登策府之道山;政播日边,聊式武陵之莲幕。爰操衡鉴,来主棘闱。荆璞期珍,几至卞和之刖足;爨桐何幸,遇逢蔡氏之知音。致此弃遗,独蒙收录。固当趋席,力叙谢诚。而兹短削之投,猥在众人之后。仰繄陂度,尚赐海容。某敢不勉策疲驽,期追逸骏!少遂致身之愿,当酬知己之恩。[11]

这类谢启有固定之格式,程式化的行文和篇章结构大致如下:其一,庆贺自己考试通过。所谓“一经取艺,敢擅誉于鳌头;三岁程能,幸收功于鼎足”。其二,评说科举取士利弊。史浩此处是称赞科举制度之合理与公平,所谓“尊经术则先经义之求,贵文章则惟词赋之尚。眷二者以迭盛,历千古以莫兼”。其三,追述家世和苦读过程。其四,盛赞被致谢者学识与声望,以“兹盖伏遇”开启,后缀八字评语“学海津梁,儒绅领袖”。这种格式在所有文章中被严格遵循,其他部分或者有详略等变化。其五,表达勉励发奋之意,以感激知遇之恩。所谓“某敢不勉策疲驽,期追逸骏!少遂致身之愿,当酬知己之恩”。全文必须用谦卑谦逊的口气来表述,这三段表达必备:“得逾望外,愧溢颜间”“识非造理,学不逮人”“致此弃遗,独蒙收录”。第一表示录取乃意外之喜,第二谦称自己学识浅陋,第三意谓考官格外垂顾。

谢启乃考生通过考试之后所作,时间充裕,心情放松,虽然多数作者以应酬为主,但是,能文者或于骈偶之中叙述种种事实,表达种种观点,如对科举制度的评价、对自我家世的追述等,其内容与情感远远比科场律赋丰富多彩。

科举制度与考生关系最为密切,荣辱得失皆源于此,谢启中对科举制度便有诸多评价。苏轼《谢王内翰启》云:“进士之科,昔称浮剽。本朝更制,渐复古风。博观策论,以开天下豪俊之途;精取诗赋,以折天下英雄之气。使龌龊者望而不敢进,放荡者退而有所裁。此圣人所以网罗天下之逸民,追复先王之旧迹。元臣大老,皆出此途。”[15]1338嘉祐二年(1057),苏轼兄弟同时登第,是宋代新科举制度最大受益者之一。苏轼尤其肯定科举既试策论又试诗赋的考试内容,认为这是从不同角度筛选人才,使取士制度臻于完善。嘉祐六年(1061),苏轼兄弟再次同时通过制科考试,《谢制科启》云:“惟是贤良茂异之科,兼用考试、察举之法,每中年辄下明诏,使两制各举所闻。在家者能孝而恭,在官者能廉而慎。临之以患难而能不变,邀之以宠利而能不回。”[15]1323这是对制科考试制度予以充分肯定。熙宁年间王安石变更科举考试内容,废除诗赋,只试策论,苏轼一直坚决反对。

宋代科举制度,有了弥封、誊录、编排和锁院等系列变革,力求公正,广大考生都有了公平竞争的机会,都成为新科举制度的受益者,谢启中多这方面的肯定评价,这种评价时而在制度古今对比中展开。选取四篇谢启相关段落:

取士之道,自古为难。上之人患在好求其名,下之人病在不修其实。信其名则开奔竞请托之路,失其实则成偷薄浅惰之风。前世弊源,多从此出。本朝累圣临制,百年治平,金革既櫜,衣冠甚盛,屡降深诏,博取实材。使有司专务于至公,欲后进不求于虚誉。堤防甚密,裁鉴愈明。浮伪者莫得幸容,谄邪者无由私谒。既萃四方之俊彦,又观一日之短长。失于俄顷之间,继以摈出之耻。是则惟求实效,非取虚名。(孔武仲《国学谢解启》)[16]

窃惟选举之公,本朝为盛;科条之备,今日尤严。凡群试于有司,当首遵于成法。未问词章之工拙,先观品式之从违。苟有一毫之差,必为终篇之累。(楼钥《谢省闱主文启》)[17]

窃为科举非以待英杰,而名卿以为仕进之阶;试程岂所为文章,而前辈或观公辅之器。自西汉以来,未能易此。虽仲舒之学,恒必由之。逮本朝博问以旁询,历诸老深思而熟讲。虽规模岁月,间有更革;而经术词章,要无等差。上以是求,下以是应。故糊名围棘非礼也,而不敢以为薄;裹饭担簦非高也,而不敢以为嫌。惟其举出于公心,是亦何伤于直道!譬之索马市骏骨,则千里之足来;如彼披沙得金矿,则百炼之精在。倘由此圣贤之相遇,则自然世道之交兴。如必厚之非才,岂斯文之敢议?(周必大《谢解启》)[18]146-147

自朝廷立糊名之制,而场屋绝取士之私。固有通榜居多同气而不累于偏,亦有阖郡弗荐一人而不嫌于寡。凡预此选,皆惟其才。(刘宰《代侄用辰谢乡举启》)[18]396

上述科举制度之变革,打破阶层阶级固化,让广大寒门子弟登上政治舞台,甚至出将入相,成为朝廷政治的主角。谢启中之肯定,符合历史真实。

对制度变革的充分肯定,当然一部分也有出于阿谀当政者的现实目的。刘弇元丰二年(1079)中第,在新党推行废诗赋而试策、三舍法等变革之后,其《谢及第启》云:

刬去隋唐声律无益之科,杂用商周学校致养之法。每当三岁而下诏,许以一经而应书。参能于小己,所以揽众而无遗;发问于临时,所以掩人之不备。既开之以胸臆激发之愤懑,又稽之以精力探讨之渊源。以上则有弼谐辅相之任,待豪杰为异时必得之荣;以下则有米盐簿书之职,拔淹滞为终身不废之渐。爵禄方且四出,岩穴为之一空。在异人则不俟乎聘招,虽中材而犹足以成立。荜门圭窦之下,无复平日之阨穷;驷马锦衣之徒,类皆新进之荣耀。末俗改弥壮之观,故里骇更增之辉。[19]

试策或三舍法,实践效果不佳,当时争论也很大,刘弇刻意奉承的意图很明显。王之道《谢发解启》则云:“祖宗设科举以取士,最号得人;崇观兴学校以育材,独闻稽古。惟诗赋之再复,与经术而并行。因元祐所尝用,以求俊良;肆靖康乃率由,以变风俗。”[20]左右逢源,曲意阿谀,一味赞颂。

宋代科举制度之弊病,一直是宋人关注的重点问题,范仲淹、王安石等主持的朝政变革都涉及科举制度。科举制度与考生休戚相关,他们有更多的切肤之感,谢启中时时有对制度的反思。苏轼《谢秋赋试官启》云:

降及近世,析为二途。凡王政皆出于刑书,故儒术不通于吏事。惟其所以治民者,固不本于学;而其所以为学者,亦无施于民。游庠校者忘朝廷,读法律者捐诗赋。场屋后进,挟声技以相夸;王公大人,顾雕虫而自笑。旧学无用,古风遂忘。终始之意,曾不相沿;贵贱之间,亦因遂阔。下之士有学古之志,而无学古之功;上之人有用儒之名,而无用儒之实。顾兹偷弊,常窃悯嗟。苟非当世之大贤,孰拯先王之坠典?[15]1334

科举考试内容与中第后之官员素质、行政能力无关,始终被人诟病,王安石熙宁年间废诗赋而试策,就是针对此种弊病欲有所纠偏。不过,苏轼认为王安石之科举变革,不但没有起到纠偏作用,反而带来更多的弊病。“近世士人纂类经史,缀缉时务,谓之策括。待问条目,搜抉略尽。临时剽窃,窜易首尾,以眩有司,有司莫能辨也。且其为文也,无规矩准绳,故学之易成;无声病对偶,故考之难精。以易学之士,付难考之吏,其弊有甚于诗赋者矣”[21]。所以,苏轼虽然很早就敏感地发现了问题,却始终没有解决的方法。

试官回复考生谢启,问题的讨论更加深入。作者既曾经为考生,又当下为试官,阅历更加丰富,思考更加成熟。赵鼎臣《回谢王履道解元启》云:

尝观近古以来,莫甚取人之弊。俗以私胜,情为利移。由请谒以滋彰,致科程之愈密。较言词以顷刻,雅昧平生;定贤鄙于冥茫,岂殊占筮?举是重责,付于有司。俾专一己之聪明,求合众人之议论。质以疑似难明之说,课其浩博不穷之书。既多设其机缄,复巧为之关键。揆厥中失,按兹否臧。彼我都忘,初类九方之相马;妍媸乍判,终同象罔之得珠。顾取舍以良难,宜爱憎之未免。其或精求邦彦,默契乡评。推壮士以当千,置翘薪而居上。萧何第一,骤选于列侯;韩信无双,独堪于大将。则可以厚塞纷纭之论,遐彰鉴裁之能。[22]

作者认为“取人之弊”已经发展到“莫甚”的程度,具体表现为“俗以私胜,情为利移,请谒滋彰,科程愈密”。凭借科场“顷刻言词”和考官“一己聪明”录取考生,考试内容又是“疑似难明之说,浩博不穷之书”,考官只能“多设机缄,巧为关键”,其结果当然是“取舍良难,爱憎未免”。作者提出的解决方案是“精求邦彦,默契乡评”,这也是宋人关于科举变革的老生常谈。在独裁专制政体中,重“乡评”必然倒退回“九品中正制”年代,是完全不可行的。

对“取人之弊”的批评,甚至延伸到前代。陈诚之《谢及第启》云:

自成周取士之法坏,至西汉取人之路多。浸更魏晋之空疏,荐历隋唐之绮靡。士风浇薄而操守无法,道术缺裂而议论不公。又况经术之弊,至于乖异而尚专门;辞章之失,至于雕篆而暗大体。虽人材之盛,号出于流辈;而科目所得,何补于国家?[23]

陈诚之乃绍兴十二年(1142)状元,果然见识不凡,寥寥数语,切中时弊。作为制度受益者,刚刚登第便公然批判科举制度,往往出于“先天下之忧而忧”的政治目的,其胸襟气度令人钦佩。类似批评还可以例举很多,如卫泾《谢萧尚书葛舍人黄校书颜祭酒启》云:“自科举之习既胜,而学术之用不明。初则以为进身之阶,已乃略无济时之策。措诸事业而谬戾,责之节义而抵牾。故虽取天下之大名,未足为君子之能事。”[24]卫泾乃淳熙十一年(1184)状元,亦敢言人之所不敢言。又,李刘《谢得解启》云:“常谓选举所以笼豪杰,安知亦足销豪杰之心;场屋谓之兴贤能,或者疑为老贤能之术。”[14]270是从根本上质疑科举制度。然而,在“人治”专制时代,官员选拔之弊是无解的,科举制度相对而言是缺点最少的制度。

科场文风是宋人关注的另一焦点问题,考生甚至将文风与世风、政风联系在一起讨论。慕容彦逢在《谢试中宏词启》中回顾历代文风,抨击其弊端,云:

五帝而上,载籍盖靡详焉;三王以还,典章顾可考矣。暨战国干戈之扰,及暴秦煨烬之灾,异端并起如蜂,精义不绝如线。操觚之士,雕虫是师。景差、宋玉唱于前,枚乘、邹阳应于后。务豪则推嵩岱,喜怪则穷蛇牛,竞巧则较锱铢,纷华则绣鞶帨。虽贾谊节之以礼,扬雄戒夫不为,而气力不足以回狂澜,故支撑不足以起大厦。由汉及魏,浸淫迄于六朝;更隋与唐,败坏极于五代。中间若建安之称丽作,正始之指名流,咸高冗长之辞,无复中和之气。乃有不出月露之习,相变宫羽之谈。或击钵责程,或探囊按部,或成章于七步,或积思以十年。率意者流离于口占,湛思者妥帖于腹稿。宏衍若张衡,而以言艰为病;敏捷如任昉,而以才尽见讥。异轨同奔,去本益远。如孤峰绝岸者,施之廊庙则骇;如丽服艳妆者,类之风雅则乖。振叶讨源,尽扫彝伦之正;沉辞浮藻,徒滋夸竞之风。间有自奋而不移,抑亦可数者无几。[25]

科举考试为国家选拔官员,其以儒家思想为标准要求考生,因此强调“文以载道、经世致用”,反对“务豪喜怪,沉辞浮藻”。

廖行之《过省谢知举启》则标举本朝科考事例,从考官取舍、考生作为两个方面,为科场文风树立典范,云:

静惟当世之污隆,壹视斯文之兴废。虽譊譊之习,初若纸上之虚语;然亹亹之实,乃关域中之至权……若王文正之抑新奇,竟罢贾边之异说;而欧阳公之黜险怪,能变刘辉之诡辞。乃知善世之方,端自得贤而振。于斯为盛,可考而知。言经纶康济之功,孰匪韩、范诸公之事业;虽议论文章之末,亦皆苏、黄数子之渊源。自夸诞之繁兴,几庞杂而无统。甚乃用禅流之语,皆追媚时好之人。此风一荡于轻浮,素行曾无于笃实。[26]

景德二年(1005)王旦因贾边“舍注疏而立异论”黜落之和嘉祐二年(1057)欧阳修痛击考场奇崛险怪文风,都是宋代考场纠正文风的典型案例。韩琦、范仲淹出将入相以及苏轼、黄庭坚领导文坛,都是通过科举考试而有杰出作为的成功案例。作者以此为榜样,就是要为当代文章创作指明一条正确的道路。

亦有考生,愿以前贤为榜样。石懋《谢及第启》云:

窃以诗书无慕于功名,文艺久卑于器识。嵇康未尝挟策,豪伟横行于万人;相如不善决科,风采纵观于一座。历观慷慨可喜之士,类皆洒落不覊之才。扩闳灵府之宫庭,刷剔腐儒之章句。败编缺简,耻为纸上之尘言;名山大川,揽作胸中之秀气。平吞云梦而纵阔步,长揖乾坤之无四旁。盖抱其所得者骇世惊人,故施于有政者凌霄耸壑……则有雄骜孟东野,汪洋韩退之。变化轰雷霆,光彩赫天地。掉臂旁若,峨冠自如。飞墨客之徽声,鼓丈夫之气熖。儒林根干,直欺山木之百围;笔阵波澜,倒泻银河之千尺。[27]

作者崇拜的是“慷慨可喜之士、洒落不覊之才”,所追求的是“平吞云梦而纵阔步,长揖乾坤之无四旁”气势磅礴、雄骜汪洋的文风,故以孟郊、韩愈为学习对象,其审美趣向与欧阳修等不同,极易走入险怪一路。

谢启格式中,许多篇章有自我叙述一段,时而可以补充作者生平史料之不足。举三则:

伏念臣爰从幼岁,即丧所天。无负郭之田园,以供糊口;有既孤之弟妹,俱未成人。世家渐坠于衣缨,旦暮将沦于沟壑。臣是以激昂志节,博涉艺文,割爱游方,出身事主。自神宗之御极,忝仙殿之雠书。迹游君子之林,月赋上农之禄。爰归故里,亲奉安舆,尽挈孤遗,寓居辇毂。(杨亿《谢弟倚特赐进士第二等及第表》)[28]

如某者,朴野庸质,遐僻寒门,学无渊源,幼则孤苦。亲亡而兄弟丧,赀竭而宾旧疏。陋室昼扃,无箪瓢而自乐;只形吊影,任萍梗以何之。挈空橐而起江湖,冒红尘而客京国。栖迟太学,龃龉百端。渐渍训言,粗究经纶之略;觊觎斗禄,勉加篆刻之功。不自愧羞,时以进取。两冠士籍,固非和氏之珍;一黜春闱,有类齐门之瑟。(刘煇《谢状元及第启》)[29]

王父中庚辰之第,拜先正于龙门;严君登戊戌之科,踵后尘于虎榜。夫何小丑,复玷大钧。既祖孙三世以依归,殆今昔一时之幸会。(周必大《中博宏谢左相启》)[30]

《宋史·杨亿传》云:“表求归乡里,赐钱十五万……帝知其贫,屡有沾赉。”[31]读杨亿谢表,对杨亿的家庭处境有更加深入的了解。刘煇乃嘉祐四年(1059)状元,嘉祐二年曾因文风险怪而遭欧阳修黜落,生平资料甚少,谢启自述,弥足珍贵。

诸多谢启或贺启内容还与时代风云际会相关。南渡初年,宋金连年战争,家国巨变。绍兴二年(1132)状元为张九成,沈与求《贺张状元启》云:“主上痛悼往图,渴闻至论。以为饮食尝胆之日,必有痛哭流涕之言。特下诏音,专求谠直。御戎三策,殆兴见晚之嗟;寤主一言,孰先愼独之戒?方将摅发旧学,践履亨涂。庶几写平生忧国之心,何止为今日决科之具!”[32]汪应辰则为绍兴五年(1135)状元,其《及第谢信州太守启》云:“窃以四郊多垒,非国家闲暇之时;万乘临轩,有社稷安危之计。诚渴闻于至论,岂徒徇于空文。宜得间出之异材,来副中兴之嘉会。”[33]

谢启或贺启格式和主要内容如上所述,读此可窥宋代科举社会面貌之一斑。

三、其他与科举相关作品

除了上述两大类辞赋之外,与科举相关的辞赋作品就不多了。关于科举考试的“喜怒哀乐”以及对于科举制度的讨论建议,人们更喜欢通过诗文来叙说表达,但辞赋文体之限制,让作者望而却步。

首先,凡是与科举相关的公文式的往来大都使用骈赋。如科举考试之前朝廷颁布的“科举诏”——勉励考生并确立评判标准——大都以骈赋形式。北宋时期没有科举诏留存,《续资治通鉴长编》提及一次,元祐元年(1086)四月,朝廷诏书云:每遇科举诏下[34]。南宋现存最早的科举诏是汪藻《建炎四年科举诏》,越到后期,科举诏形式越加定型成熟。以许应龙《科举诏》为例:

改元以顺天道,将图至治之勋;得贤而立邦基,兹实急先之务。矧是岁适逢于大比,而群才方喜于汇征。爰举彝章,肆颁涣号。书其德行道艺,将以宾兴;取之族党比闾,式昭公选。冀因名而得实,盍崇雅以黜浮。俾偕计吏而来,以待昕庭之问。蔼蔼吉士,必多忠言鲠论之流;巍巍成功,庶及嘉祐、淳熙之盛。故兹诏示,想宜知悉。[35]

此诏作于嘉熙元年(1237),为南宋后期作品。朝廷依然倡导科场“崇雅黜浮,忠言鲠论”,其实仅仅是每年的表面文章。北宋中期以后,三年一开科场,故科举诏的数量是有限的。

宋代帝王越来越重视科举考试,每年科考录取之后,对新科进士都有系列赏赐,状元则代表新科进士一一致谢。官场应酬谢表,一定是骈赋,如元丰五年(1082)状元黄裳有《谢赐诗表》和《谢赐燕表》[36]。北宋后期皇帝的赏赐增加,谢表随之增加,如宝祐元年(1253)状元姚勉就有《赐闻喜宴谢表》《赐御制诗谢表》《赐谢花表》《赐冰谢表》等[37],举《赐冰谢表》为例:

伏以《湛露》沾恩,式绥宴衎;颁冰示宠,祇服光荣。当暑之隆,不寒而栗。中谢。恭惟皇帝陛下,渊衷水止,静鉴天昭。临政万机,凛如履薄;谨微一念,深戒坤凝。载分玉井之珍,增耀琼林之集。臣等敢不忠清秉节,精白承休!睨见阴消,仰赞去邪之决;天寒地净,愿为固圉之图。[37]

全文都是格式化的应酬语言,给皇帝的谢表,自然拘谨而严格恪守本分,故无新意可言。

目前存有淳祐十年(1250)状元方逢辰《题家状簿》1篇和《题卖试卷引》2篇,共3篇骈赋[38]。宋代考生参加考试之前,需要向主管部门提供“家状簿”,类似当代的“户口簿”,以便验证,防止冒名冒籍等作弊事件。宋代科考成绩优异者之答卷,迅速被商贩印制出售,谋取利润。如,《湘山野录》卷下载秘演语云:“公(欧阳修)岂不记作省元时,庸人竞摹新赋,叫于通衢,复更名呼云‘两文来买欧阳省元赋’。”[39]

特别值得提出的作品是苏轼的《复改科赋》,在与科举相关的辞赋作品中最具特色。云:

新天子兮,继体承乾;老相国兮,更张孰先?悯科场之积弊,复诗赋以求贤。探经义之渊源,是非纷若;考辞章之声律,去取昭然。原夫诗之作也,始于虞舜之朝;赋之兴也,本于两京之世。迤逦陈齐之代,绵邈隋唐之裔。故遒人狥路,为察治之本;历代用之,为取士之制。追古不易,高风未替。祖宗百年而用此,号曰得人;朝廷一旦而革之,不胜其弊。谓专门足以造圣域,谓变古足以为大儒。事吟哦者为童子,为雕篆者非壮夫。殊不知采摭英华也,蔟之如锦绣;较量轻重也,等之如锱铢。韵韵合璧,联联贯珠。稽诸古其来尚矣,考诸旧不亦宜乎!特令可畏之后生,心潜六义;伫见大成之君子,名振三都。莫不吟咏五字之章,铺陈八韵之旨。字应周天之日兮,运而无积;苟合一岁之月兮,终而复始。过之者成疣赘之患,不及者贻缺折之毁。曲尽古人之意,乃全天下之美。遭逢日月,忻欢者诸子百家;抖擞历图,快活者九经三史。议夫赋曷可已,义何足非?彼文辞泛滥也,无所统纪;此声律切当也,有所指归。巧拙由一字之可见,美恶混千人而莫违。正方圆者必藉于绳墨,定櫽括者必在于枢机。所以不用孔门,惜扬雄之未达;其逢汉帝,嘉司马之知微。噫!昔元丰之《新经》未颁,临川之《字说》不作。止戈为武兮,曾试于京国;通天为王兮,必舒于禁钥。孰不能成始成终,谁不道或详或略?秋闱较艺,终期李广之双雕;紫殿唱名,果中祢衡之一鹗。大凡法既久而必弊,士贻患而益深。谓罢于开封,则远方之隘者空自韫玉;取诸太学,则不肖之富者私于怀金。虽负凌云之志,未酬题柱之心。三舍既兴,贿赂公行于庠序;一年为限,孤寒半老于山林。自是愤愧者莫不颦眉,公正者为之切齿。思罢者而未免,欲改之而未止。羽翼成商山之父,讴歌归吾君之子。谏必行言必听焉,此道飘飘而复起。[40]

熙宁年间,进士罢试诗赋,苏轼曾坚决反对,其《议学校贡举状》云:

议者必欲以策论定贤愚、决能否,臣请有以质之。近世士大夫文章华靡者,莫如杨亿。使杨亿尚在,则忠清鲠亮之士也,岂得以华靡少之?通经学古者,莫如孙复、石介,使孙复、石介尚在,则迂阔矫诞之士也,又可施之于政事之间乎?自唐至今,以诗赋为名臣者,不可胜数。何负于天下,而必欲废之?[21]

元祐年间,旧党执政,恢复诗赋考试,苏轼《复改科赋》为此而作,在宋人辞赋创作中,讨论科举制度变革者仅此一篇。苏轼关于诗赋考试更易于选拔人才的观点,贯穿全赋。苏轼满怀热情地歌颂“悯科场之积弊,复诗赋以求贤”的举措,文章追溯了诗赋创作之渊源和历代以诗赋取士之功绩,批评王安石的作为“不胜其弊”,如科举考试答卷必须依据王安石的《新经》和《字说》,又如三舍法带来的贿赂公行等。

与诗文等文体比较,辞赋思想内容相对单一,与科举相关的辞赋又受到更多的内容方面限定,所以,宋人与科举相关的辞赋数量虽然极其庞大,内容却比较单薄,最典型的特征为歌颂祝贺之内容和程式化的表达,然而,作为宋人辞赋创作中之一大类群,有必要将其创作状况梳理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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