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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代天津面粉业发展述略

2020-12-29刘凤华

河北开放大学学报 2020年6期
关键词:制粉华北地区华北

刘凤华

(天津社会科学院 历史研究所, 天津 300192)

华北地区是中国小麦和面粉的重要产地和消费地,作为北方开埠较早的城市和工商业中心,受外来影响,天津逐渐发展成为与济南并驾齐驱的华北地区两大面粉业制造中心。有关近代中国机制面粉业,学界已有部分研究成果①通史性相关研究成果主要有上海市粮食局等编:《中国近代面粉工业史》,北京:中华书局,1987 年版;徐新吾等:《中国近代面粉工业历史概况与特点》,《上海社会科学院学术季刊》,1987 年第2 期。区域性面粉业研究成果主要有王荣华:《危机下的转机——抗战时期的陕西机制面粉业》,《抗日战争研究》,2014 年第1 期;朱秀波:《近代哈尔滨面粉业的产生与发展(1900—1945)》,硕士学位论文,长春:东北师范大学,2010 年;屈宏:《1907—1932 年哈尔滨民族面粉业发展探析》,硕士学位论文,哈尔滨:哈尔滨师范大学,2011 年等。,或进行通史性论述,或对某一地区(哈尔滨、陕西)或者某一年代进行较为专门的讨论,但均尚未对天津面粉业的兴衰过程有过详实阐述。本文将梳理近代以来天津面粉业的发展历程,并分析其衰落的原因。

一、1937年前的天津面粉业

沿袭“南米北面”的传统,在近代工业生产面粉之前,天津曾有相当数量的土法磨房存在,但一直是小规模的作坊式生产。作为华北最早开埠的城市,这种生产方式根本不能满足在华外侨制作面包的需要,因此,外国廉价面粉和上海产面粉较多输入华北地区,机制面粉开始蚕食和代替传统的磨坊业。受外来机制面粉的影响,华北地区开始设立机制面粉厂。

天津最早的近代面粉厂是1876 年创办的贻来牟机器磨坊,但是这家磨坊使用火磨制粉,还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机制面粉厂。民国以后,北洋政府对倡导发展工业和发布较多优惠政策,加之政府禁止一战时期同参战国家进行粮食贸易,因此,外国进口面粉遇阻,国内机制面粉呈现快速发展的局面,继而带动了天津面粉业的发展,与上海、哈尔滨形成了国内面粉业的“三足鼎立”的局面。②南満州鉄道株式会社調査部:《北支那工場実態調査報告書―天津之部》,大連:満鉄調査部,1939 年版,第1103 页。1915 年在三井洋行的筹备下,日本人森恪、国人朱清斋在天津意租界组建了中日合办的寿星面粉公司,资本金25 万元,拥有磨粉机15台,日产面粉3 000 包,这是天津第一家近代机制面粉工厂。1919 年寿星面粉公司因国内抵制日货运动而停产,日商退出后遂变为民族企业。1921年该工厂磨粉机增加到20 台,日产面粉4 000 袋,1923 年磨粉机增加到25 台。③孙冰如:《解放前天津的面粉工业》,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天津市委员会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编:《天津文史资料选辑》(第42 辑),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1987 年版,第191-193 页。

1920 年代前期是天津面粉业发展较快时期。1919 年国人创建福星面粉厂,资本金30 万元,创办初期拥有进口磨粉机15 台,日产面粉五六千包。①孙冰如:《解放前天津的面粉工业》,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天津市委员会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编:《天津文史资料选辑》(第42 辑),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1987 年版,第193 页。1920 年国人又创办了大丰面粉厂(前身为1919 年创办的裕兴面粉公司),资本额100 万元,日生产面粉4 200 包;1921 年华商收购巴西洋行的一家面粉厂,将其改名为民丰天记面粉公司,资本额61.8 万元,日产5 000 包面粉。②上海市粮食局、上海市工商行政管理局、上海社会科学院经济所经济史研究室编:《中国近代面粉工业史》,北京:中华书局,1987 年版,第278-279 页。到1925—1926 年,天津有面粉厂10 家,规模大者资本金百万,小者资本金数十万元,其中寿星、大丰、民丰、福星、嘉瑞、庆丰、寿丰为日产4 000包的大厂。在销售方面,天津各面粉厂所产面粉,主要销往天津、北京、唐山等华北地区,还曾一度出口到美国、加拿大等地。③赵兴国:《天津市面粉业概况》,《河北省银行月刊》,1948 年第1 卷第3 期。

1920 年代中期,国内外形势的变化直接影响了天津面粉业的发展。其中,外因主要有:1925 年开始的国际小麦价格上涨、1928 年国民政府实行面粉税、国际汇兑市场变化以及一战结束后外国相继发展起来的外国面粉业的侵入等。而内因主要是天津面粉企业自身资本的弱小和技术的落后。在此形势下,天津面粉业受到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等国输入的面粉排挤,或停止生产,或紧缩营业范围,经历了史上非常激烈的改组、重组过程。例如,1923 年创办的裕和、1924 年创办的乾义、1925 年创办的涌源相继停业;1930 年由大陆商业公司接办停业6 年的庆丰公司,改名为庆丰陆记面粉公司;1930 年民丰停业重组后,更名为民丰年记面粉公司;而福星公司经历1923 年和1928 年的两次火灾后,到1929 年才开始恢复营业;同在1929 年,寿星面粉由于反对日货运动而经营不振,三井洋行退出后,改组更名为三津寿丰公司,由国人负责经营。

表1 1931 年天津面粉业一览表

到了1930 年代,由于国际银价下跌,外国面粉进入中国更加有利,同时由于“九一八”事变爆发,丧失了东北市场的上海面粉(申粉)开始涌入华北,而国民政府通过与美国的“棉麦借款”,使得美国600 万担小麦进入中国,因此导致华北的面粉业经营愈发困难,天津的面粉企业开始聚集资本,与之对抗。1933 年三津永年、民丰年记被三津寿丰合并,成为新寿丰面粉有限公司的二厂、三厂④赵兴国:《天津市面粉业概况》,《河北省银行月刊》,1948 年第1 卷第3 期。,寿丰也成为天津规模最大的面粉公司。如表1 所示,1931 年天津面粉业共有工厂6 家,总资本额为2 784 000 元,机器总价值1 664 000 元,面粉总产量为6 850 501 袋,面粉总销售量为6 254 468 袋。到1936 年,天津面粉厂总日产能力为21 530 包,其中规模最大的为寿丰,日产能力为15 250 包,其次为福星,日产能力5 800 包。⑤上海市粮食局、上海市工商行政管理局、上海社会科学院经济所经济史研究室编:《中国近代面粉工业史》,北京:中华书局,1987 年版,第281 页。与此同时,伴随1930 年代日本在华北势力的扩大和日商投资的增加,日本本土的面粉公司也开始向天津发展。1937年日本的东亚制粉株式会社(简称日东制粉)收购了庆丰和经营不佳的嘉瑞两家工厂,成为日资在津的第一家面粉厂。七七事变前,天津的面粉业已然形成寿丰3 厂、福星1 厂、日资东亚制粉1 厂的格局,这几家工厂均是拥有美国制机器的机械化工厂,总资本金320 万元,日产能力25 500 袋面粉。①南満州鉄道株式会社調査部:《北支那工場実態調査報告書―天津之部》,大連:満鉄調査部,1939 年版,第1105 页。

在天津面粉工厂的曲折发展过程中,其所依靠的原料主要来源于上海的小麦,其次是作为天津腹地的河北、山东、河南三省的小麦,并且京津地区乃至华北地区所产面粉难以满足自身需求,还要依靠上海输入和外国进口。以1936 年为例,京津地区共需求面粉2 000 万袋左右,其中,天津周边需求面粉1 200 万袋,占京津地区需求总量的60%左右,北平及周边、北宁和平汉线沿线共需求800 万袋;而在供给方面,上海面粉700 万袋,外国面粉500 万袋,天津本地面粉供给量只有800万袋,天津本地面粉只占华北地区面粉供给总量的40%。②南満州鉄道株式会社天津事務所調査課:《天津地方に於ける製造工業》,《北支経済資料》(第15 輯),天津:南満洲鉄道天津事務所調査課,1936 年版,第77 页。因此,无论是从原料来源还是供给数量上,天津地区乃至华北的面粉业均受制于上海和外国的面粉业。

综合前述,1937 年全面抗战爆发前的天津面粉业,面对国内外形势的不断变迁,通过自身技术改进和合并重组,已经形成了以福星、寿星和东亚制粉等3 家公司并立的格局,民族资本企业占据绝对优势,日资面粉厂只有东亚制粉一家,技术及生产能力均很有限;3 家面粉公司的设备和技术均达到了近代大工业水平,但由于多种原因,其生产能力较之上海仍有较大差距,并且华北地区和天津的面粉公司在原料和生产供应方面,均对上海和以澳洲为主的外国面粉有较强的依赖性。

二、全面抗战爆发后的天津面粉业

七七事变后,天津面粉业出现了多方角逐、境况动荡的局面,同时又以1941 年太平洋战争爆发为界,呈现出完全不同的境况。一方面,由于与原料产地交通阻断,国人创办的各面粉厂原料短缺,损失惨重;另一方面,日方为了安定局面,放松对外国面粉的进口限制,澳洲面粉大举进入华北;与此同时,日本以“军管理”名义征收大量的占领地面粉厂,改由日方企业统制经营,因此,日资面粉厂逐渐在天津地区和华北的面粉业中占据垄断地位。

战火频仍,首当其冲受损最大的是民族面粉厂。在国内运输线路中断、原料和燃料入手困难等因素影响下,各面粉厂或停工,或只维持最低限度的运转,销售区域亦急剧缩小,最多运至冀东以及京汉线、京绥线等周边地区。据记载,福星面粉厂在河南、河北、山东等地收购了价值百万元的小麦,被国民党军队所强行扣留,致使福星面粉厂经营陷入绝境③藉孝存:《福星面粉公司始末》,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天津市委员会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编:《天津文史资料选辑》(第4 辑),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1979 年版,第183 页。;寿丰面粉公司在外埠收购的十几万包面粉为国民党军队征用,损失了一百七八十万元,④孙冰如:《解放前天津的面粉工业》,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天津市委员会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编:《天津文史资料选辑》(第42 辑),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1987 年版,第201 页。而据抗战胜利后寿丰面粉公司统计,在南京、镇江、蚌埠、芜湖、扬州等地购买的111 104 袋小麦,损失时价1 752 892 元。⑤天津市抗战损失调研课题组:《天津市抗战时期人口伤亡和财产损失》,北京:中共党史出版社,2010 年版,第78-80 页。战前天津最大的面粉厂——寿丰面粉股份公司也只有第一厂勉强开工,二、三两厂一度关闭⑥居之芬、张利民:《日本在华北经济统制掠夺史》,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1996 年版,第124 页。,1939 年寿丰一、二厂(三厂关闭)年生产面粉163 万袋,相当于1936 年439 万袋的37%,1940 年寿丰三个分厂生产不足100 万袋,不及1936 年的四分之一;而福星在日本侵占天津后,未能进口小麦原料,仅靠市场供应,生产下降幅度更大,1931 年时福星生产160 万袋,1938 年仅生产了29 万袋,1939年略有恢复,但也不过1931 年的半数,以后每况愈下,连连亏损。⑦王槐英:《天津面粉工业及其工业公会》,中国民主建国会天津市委员会、天津市工商业联合会文史资料委员会编:《天津工商史料丛刊》(第7 辑),1987 年版,第33 页。

此外,由于战争原因,自上海输入的面粉亦被迫中断。这种情况下,日本对华北地区进口面粉实行免除关税政策,并且在战争初期从日本本土和中国东北等地运输面粉,作为军需品供给天津。据统计,1937 年事变后至当年年末,日本共输入面粉470 万袋。①南満州鉄道株式会社調査部:《北支那工場実態調査報告書―天津之部》,大連:満鉄調査部,1939 年版,第1106 页。进入1938 年后,更一度对所有外国进口面粉实行无关税,这极大地便利了外国面粉进入华北,特别是澳洲面粉,以价格低廉的优势迅速占领华北市场。与此同时,外国进口的原料小麦也有较大增长。

华北地区的小麦进口主要是天津港,其次是青岛港,进口地区主要是澳洲和美洲,而面粉则主要进口自日本、澳大利亚和美国等国。据统计,1938 年天津港进口面粉1 416 万袋,其中日本面粉560 万袋,澳洲面粉401 万袋,自上海输入415万袋。②日本亚洲历史资料中心,Ref. B 09040577200。1940 年华北各港口进口小麦数量中,天津最多,仅澳大利亚一国就占进口小麦总量的60%左右;面粉的主要进口港则是天津、秦皇岛和青岛港,进口国家主要是日本、澳大利亚、美国等国家,其中日本约占40%。③興亜院華北連絡部:《北支ニ於ケル小麦需給関係調査》,北京:興亜院華北連絡部,1941 年版,第64-69 页。太平洋战争爆发后,由于日本和其他国家交战,自澳洲进口小麦和面粉受限,自日本本土进口的小麦和面粉开始增加,并成为垄断华北面粉业的原料来源地。

七七事变后,与民族资本面粉业衰落形成鲜明对照的是日资面粉厂的迅速发展。这种发展主要通过两条路径,其一是通过日军强制实行的“军管理”,委托经营民族资本企业,其二是在华北新设制粉公司。七七事变后不久,华北地区面粉厂中的大部分相继被日军强行进行“军管理”,并委托给日本两大面粉会社——日东制粉株式会社和日本制粉株式会社经营,双方达成协议:沿海的河北、山东地区,由三井系的日本制粉负责,而在内地区域,例如山西和蒙疆地区,则由三菱系的日东制粉负责。④详见《北支那工業ノ現状》,満鉄北支事務局調査室,1938 年版,第35 页。1939 年2 月紧随上述两大日系面粉公司,日清制粉株式会社也开始涉足华北的面粉业,继在北京收购一家面粉厂、在济南被委任经营一家面粉厂后,也在天津设立了一家工厂。这样,日系的日东制粉、日本制粉和日清制粉等三大面粉企业在天津、青岛、保定、石家庄、太原、济南等城市不断扩张,并经营着包括日本“军管理”工厂在内的30 多家面粉工厂。

随着战事发展,日方为了保证日军面粉需求,逐步强化了对华北粮食的控制。1940 年6 月日方组织成立由华北全体制粉工厂、原料小麦委托收购商组成的“华北小麦协会”,负责华北地区的小麦收购工作,1941 年8 月将“华北小麦协会”由斡旋协调性质的松散机构改组成“小麦的收买、配给及制品统制的执行机关”。⑤浅田乔二著,袁愈佺译:《1937—1945 日本在中国沦陷区的经济掠夺》,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1997 年版,第6-7 页。在天津地区,1941 年的《小麦收买大纲》规定,华北小麦协会天津支部负责收购小麦,县合作社联合会负责收集小麦上交天津分会,天津支部将收购的小麦分配给各面粉厂加工。⑥天津市档案馆、天津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天津市工商业联合会:《天津商会档案汇编(1937—1945)》,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1997 年版,第575-576 页。在此制度下,小麦全部由三井、三菱和大仓等三家日系会社统购,对面粉厂实行原料配给,同时也对面粉厂产销数量予以规定,这使得华商面粉厂难以维持生产。有的华商面粉厂每月得到的原料,仅能维持生产十天左右,被迫停产或者陷入半停产状态。

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日本强化粮食统制政策,华北小麦协会负责统购小麦以及向各面粉厂分配面粉生产数额,各面粉厂必须按照其官定价格销售。其后,日方又对统制政策进行了调整,实行代加工制度,部分小麦配售给面粉厂自营,部分小麦配给面粉厂代为加工,成品由日本专门机构配售。从1942 年开始,寿丰、福星两家面粉公司开始按照新的统制政策经营。如表2 所示,1942 日本当局配给寿丰、福星的小麦为211 914 公担和216 940 公担,1943 年就降 为4 084 公 担 和1 626 公担,分别下降了98.1%、99.3%。与此同时,代加工的小麦从1942 年的283 584 公担,增加到1943 年的721 359 公担,增加了154%。日本投降前夕,统制政策更加严格,从1944 年开始所有天津面粉厂业务均改为代为加工,不允许自由经营。⑦赵兴国:《天津市面粉业概况》,《河北省银行月刊》,1948 年第1 卷第3 期。而日东制粉的天津分店,由于原料不足问题,主要生产混合面面粉(即不分等级的通粉)。

表2 1938—1945 年寿丰、福星两厂经营状况(单位:小麦/公担;面粉/袋)

三、天津面粉业衰落的原因

纵观近代天津面粉业发展的历史可以看出,1937 年日本发动全面侵华战争以前,天津的面粉业的发展态势是以民族资本为主,虽然日系面粉企业已经进入天津,但资本金及生产规模均未成气候。与上海相比,虽然天津的面粉业在资金、技术和生产规模等方面较为弱小,但仍是华北地区的面粉生产和消费中心,原料和销售均可覆盖华北地区。七七事变后,天津的面粉业呈现出如下三点变化:第一,受日本侵略战争和日本统制政策的影响,民族资本企业开始衰落,原料入手困难,工厂勉强维持,销售范围缩小至京津周边地区。如表3 所示,不但天津地区面粉业衰落,而且华北区域整体的面粉产量也是逐年下降的状态。第二,日系面粉企业的快速畸形发展,日东制粉、日本制粉和日清制粉等三家日商基本垄断了华北的面粉业,它们的快速发展受益于日本军方的军事占领和统制政策,并为日本统制政策和军事侵略服务。第三,由于战争原因,日本、澳洲等外国面粉和原料小麦输入至华北的数量增加,上海面粉输入天津的数量骤减;太平洋战争前,进口以日本、澳洲的面粉和原料小麦为主,而太平洋战争爆发后则是日本独大。

表3 华北面粉年生产量统计(单位:千袋)

整体来讲,天津地区的面粉业在日本发动全面侵华战争之后衰落了。导致衰落的原因主要有以下三方面:

第一,华北地区小麦耕种面积的大幅度下降,这是天津面粉业衰退的重要原因。华北是小麦的主产区,也是天津面粉业的重要原料来源地。据日方统计,1941 年华北地区小麦的种植面积及产量下降了10%~15%,仅在天津地区,作为小麦主产地的“津海道” “冀东道”和“渤海道”等地,1941 年耕种面积亦下降10%~15%。①興亜院華北連絡部:《北支ニ於ケル小麦需給関係調査》,北京:興亜院華北連絡部,1941 年版,第1-5 页。造成小麦耕种面积下降的因素有多种,其中的一个重要原因是日本对华北地区农业政策的改变。随着日本侵华战事的发展,特别是太平洋战争爆发前后,日本对棉花的需求日益增加,棉花种植面积的增长侵蚀了小麦的种植,并进而直接影响了整个华北地区小麦的种植和面粉业的发展。此外,罂粟的种植面积扩大也对小麦种植构成恶性影响,而自然灾害则是雪上加霜,例如1942 年河南和山东均发生大面积旱灾,使小麦产量再次减少。

第二,运输方面。过去,在用于小麦和杂粮的运输工具中,铁路运输量占全部运输量的33%左右②日本亚洲历史资料中心,Ref. C 13070317500。。由于面粉主要供给城市使用,为了维持城市生活的安定和秩序,日本希望铁路粮食运输保持稳定性。如表4 所示,太平洋战争爆发前,华北地区小麦产量和运输尚未出现特别明显的衰退,随着1942 年华北旱灾的发生,饥民由华北开始向西北和蒙疆地区移动,用于客运的铁路运输增加。此外,日本指定军需物资和出口日本物资优先运输,粮食运输经常受到排挤,原料运输困难也加剧了面粉业经营上的困顿。

表4 主要粮食铁路输送量比较表(单位:千吨)

第三,对民族面粉工业的直接性打击是日本的占领和统制政策。在日本占领华北后,日资三大面粉企业接受日本政府指令,接收华北地区的民族资本面粉厂,使华北大部分面粉厂失去生产和经营的自主权;而“华北小麦协会”等日本统制、配给机构的成立,又强化了对面粉原料的限制,太平洋战争爆发后的强化统制代加工制度和原料配给的下降,则直接导致了面粉工厂数额的衰落。

1937 年前,面粉业与纺织、地毯、精盐、制碱、火柴,并称为天津工业的六大产业,日本的侵略战争直接造成了它的衰落,与之相反,与战争直接相关的化学工业、重工业畸形快速发展。与民生相关的轻工业部门衰落,与战争相关的重化学工业畸形发展,是日本在沦陷区推行倾向性的工业政策带来的必然结果。在日本侵华战争时期,天津面粉业的衰落作为沦陷区工业衰落的典型代表之一,损失最为严重的是民族企业,与之相反,日系企业则在日本军方的强力支持下畸形快速发展。与此同时,受日本侵略的影响,在日本占领前夕或者占领初期,沦陷区的部分企业内迁西南地区,直接或者间接促动了西南、西北等后方地区工业的发展,并与沦陷区的工业衰落亦形成鲜明对比,抗战期间陕西面粉业的较大发展或可视为例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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