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拟沟通:疫情之下人生的扩展
2020-12-28郝洁
郝洁
新冠疫情从年初爆发到目前已经半年时间,它在很大程度上颠覆了我们的生活方式、交流方式、工作方式、认知方式,甚至存在方式。这个过程无疑对很多人的自我内核修复能力进行了一次检查和重启。当面对突如其来的新状况,我们如何把它当成契机去理解新的概念,学习新的模式,拥抱新的生活,认识更好的自己,从而更加从容地迎接未来的一切?
这场疫情在全球范围上抑制了很多产业的发展,但也让一些信息交流平台在逆境中兴盛。在这样的环境里,人们通过各种互联网信息平台去交流沟通,而这种沟通已不仅是一种人与人之间话语与行为的交流,似乎更是一种需要,是一种精神和情感的舒展生长,根本的意义则是开敞和扩展了人们的生存空间。这种人生的扩展至少包含了三层涵义:
首先,这种沟通扩展了人们生存的物理空间。人生的意义并不完全在于金钱与地位,也并非权力,而更多的在于生存空间的大小,以及能否充分享受世界带来的不同体验。这种生存空间与体验的内涵在于沟通。因为,人们在沟通中获得各种不同的“镜子”,从各种交流信息反馈中去看自己,去认识自己,去发现一个更完整的自己,包括自己的优点和短板,以及更多的发展机会,进而学会了更好地做自己,更好地做自己的事业,更好地靓化自己的生命。
其次,这种沟通也扩展了人们的思维空间。信息化社会为人们提供的并不仅仅是一种交流的工具和渠道,也并非是一种娱乐化的手段和载体,而更多的是一个宽阔无垠的思维空间或者是虚拟空间。这种虚拟空间中的生存方式是建立在思维上的,是一种心灵的飞扬与思想的驰骋。当然,它并非单纯是一种个体的想象,也不是独自的沉思,而是一种人与人之间的精神的交织。正是在这种精神的交往与碰撞中,人们可以互相激发出生命的热情,扩展存在的意义。正是在这种虚拟空间中,人们的精神沟通进一步拓展了自己的思维世界,获得更加丰富的人生价值,发现那些真正的朋友与合作的伙伴,同时,在这种精神的融汇中,形成更崇高的生命追求。
最后也是更核心的,这种沟通实际上也是在舒展人们的灵魂。由于世态的快速迭代和人生的沧桑,人们的灵魂已经布满了一层层叠挤在一起的皱纹,它们甚至有可能挤压人们的生存空间,束缚思维的想象力,扭曲人生的形象,变形人们的动作,蒙蔽人生的目标。在信息社会中,人们更是需要不断地舒展自己的灵魂。在不同形式的虚拟交流沟通中,人们的灵魂具有了对话的活力,形成了一种砥砺的机遇,以及开敞的窗户。
在此特殊时期,虚拟沟通在人们的工作和生活中都发挥了重要价值,但虚拟沟通本身却因过于模糊的边界和影响机制往往被忽视。本文围绕这种新沟通模式的概念、核心动力和注意事项进行探讨,希望对大家的虚拟沟通意识和驾驭虚拟沟通有一定启发和帮助。
形式虚拟,重在沟通
虚拟沟通越来越多地体现在人们的生活中,并已成为生活常识的一部分。相对于传统社会中的交往沟通常识,如面对面的交流互动行为,虚拟沟通则发生在由互联网信息技术支持的空间中,人们处于非面对面的状态下,但却可以接触、交换到大量丰富的信息。随着科技的发展,虚拟沟通已普遍可以满足人们视觉和听觉的需要。随着类似于电子邮件、微信、微博、抖音、快手等互联网信息通信平台的出现,越来越多的人每天都会涉及这样或那样的虚拟沟通,与不在身边的人甚至世界另一端的人沟通交流。
尽管虚拟沟通的应用范围很大,但在目前的学术研究文献中,尚没有对其进行独立的定义。学术文献多是在虚拟团队、虚拟组织的语境中提到了沟通,对虚拟的关注远远超过对沟通的关注。锡尔卡·耶尔文佩、桃乐茜·莱德纳(Sirkka L.Jarvenpaa,Dorothy E.Leidner)于1999年在《组织科学》期刊上发表了一篇有关虚拟沟通的文章,并提出虚拟沟通是伴随非实体协作的团队而产生的互联网技术支持交流行为,而非实体协作的团队,是一种通过信息通信技术建立和支持的网络组织形式。尽管学术研究在其具体领域里是这样来界定虚拟沟通的,但在此基础上,虚拟沟通的概念也可以延展到人们的日常工作生活中去。因为,虚拟沟通经常在没有团队和组织的情况下出现。人们在互联网上通过电子货币购买商品,完成了一次虚拟沟通但不一定需要形成团队,或者在新闻评论区留言并互相交流,又或是在网络游戏平台中下一盘象棋,这些也都算是虚拟沟通,而都不需要建立团队。
概念的缺失或误解会给人们的认知带来混乱,导致非理性行为发生。如果仅将虚拟沟通的理解停留在技术层面,人们在使用时就不会有任何社会伦理的考量,因为计算机、手机等通信工具本身是没有情感功能和社会属性的。例如,互联网中的人身攻击,多有匿名性,对受攻击者的损害巨大。这些匿名的信息发出者却没有受到社会伦理的谴责。
“虚拟沟通”这一词语,分为“虚拟”和“沟通”两个部分。其中,“虚拟”是技术性的,技术让人们具备在线上进行影响现实生活操作的能力。而“沟通”则是社会性的。沟通活动的起源可以追溯到史前人类甚至更远,在没有信息技术的时代,沟通也是存在的。人类的许多文明都是在沟通过程中产生的,甚至可以说沟通创造了人类和人性中的许多美好。如只谈虚拟而无视沟通,则相当于用几十年的技术进步否定人类漫长的进化史及璀璨的文明史。
基于上述讨论,虚拟沟通的定义更应该是:人作为沟通主体,使用互联网科技的信息技术,從事非面对面的交往互动的过程。这一概念强调人在虚拟沟通中的主体性以及互联网沟通活动的社会性。在主流社会中,虚拟沟通往往基于特定的社会关系,从而拓展出多种连带关系,如货币、权力、知识、兴趣。种类和形式也有多样性,如电子商务、虚拟团队、学术社区、社交媒体;一对一,一对多,多对多。简单地说,虚拟沟通内涵丰富、外延广阔,涉及互联网科技并可以与不认识的人或机器(含虚拟人物)交流,但其重点还是体现在沟通上。
如何建立虚拟沟通中的联系
人们在任何一场沟通过程中都需要有一个客观清晰的认知,也就是弄清楚: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干嘛。用沟通学科的语言就是:我是一个什么沟通角色,我在什么样的沟通渠道平台和背景文化环境里,我的作用和影响力如何。这里的沟通角色指一个人在社会结构或一定背景中的位置,以及一套符合他人期望的沟通行为模式。角色无所谓对错,而在虚拟沟通中,这种角色现象或个人的侧面相对纯粹,发生的交往互动主要围绕货币、权力、知识、兴趣进行。这些主要内容范畴一方面很大程度界定了沟通者之间的关系,另一方面发挥着沟通纽带(也称连带)的作用,将不同的沟通主体联结起来。也就是说沟通者作为社会交往主体,以互联网科技设备的端口作为信息节点,通过这些沟通纽带与其他主体发生互动(Chen et al.,2016)。
不同的虚拟沟通纽带或主要内容范畴,对社会的影响方式存在显著差异。其中,电子货币通过财务活动建立人与人之间的联系;权力通过“指挥与被指挥”活动建立人与人之间的联系;知识通过智力活动建立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兴趣通过激发人们内在动机后表现出的活动建立人与人之间的联系。
电子货币。当全球电子商务呈现爆发式增长,电子货币则是一种虚拟沟通的纽带,完成一次交易即实现一次沟通,沟通内容为商品和服务的买卖。据商务部统计,2019年中国GDP为99.09万亿元,电子商务交易额占GDP总量的34.84%。随着网络商品和服务种类的增加,电子货币交易额的扩大,买卖双方相应的沟通成本也会提高。当人们通过大量电子商务平台认识、了解世界,并做出工作和生活中的决定,人类社会的交往模式将会发生重大变迁。
权力。进入信息时代,传统的层级制组织中领导者与组织内成员发生的“指挥—被指挥”关系的沟通纽带依然存在。当通过互联网科技支持建立的虚拟团队淡化了组织的时空属性时,也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传统的组织结构。在虚拟团队中,人们往往围绕特定目标建立开展工作,信息发布内容具备的独特性和创造性成为决定其价值高低的主导因素。随着知识经济的到来,越来越多的知识型虚拟团队将会出现。虚拟团队的物理空间和时间都不再约束团队的运行,人脑创造知识和分享知识的能力将决定着该虚拟团队在全球竞争中的地位。
知识。知识在人们的决策过程中具有重要作用,是信息时代虚拟沟通的常见内容主体。这里的知识不仅是指科学知识,也包括个体在日常生活中做各种决策时所需要的知识。进入信息时代,各种信息通信技术出现,为人们的生活决策提供了极大的便捷,知识作为沟通纽带的角色凸显出来。当人们使用知识作为虚拟沟通的纽带时,其主体则是显性知识的交流传递。显性知识是相对容易被清楚刻画、编码、获得以及用言语表达的知识,而隐性知识是难以用书面形式或语言向他人传递的知识。即便通过科技视频的方式看到对方的肢体语言,其沟通效果与实体面对面的效果也不一样。而当知识主要以言语的形式被表达出来时,需要清晰易懂,减少歧义。当然,也不排除在非常熟悉的好友间,以默会性的语言来表达出非字面的含义。另外,以知识作为虚拟沟通的纽带,沟通者还要注意交流要有主题和目标才能提高沟通效率。在知识生产和传播越来越大众化的信息时代,人们要提高对知识的批判性思考能力,去粗取精、去伪存真,围绕沟通主题进行知识交流。
兴趣。兴趣是一种常见的虚拟沟通纽带,它通过激发人们心中做某件事情的内在动机使虚拟沟通得以实现。在信息时代,以兴趣为核心的信息交流平台较多,比较典型的如各类社交媒体。内在动机指人们寻求新事物、迎接新挑战、学习新能力、获得新知识的自我愿望,常常能够使人们在不考虑物质回报的情况下仍能从事某种活动。在信息时代,使人们越来越多地以兴趣为纽带,在虚拟化的环境中进行沟通交流。在信息通信平台上,用户之间在线下是否认识,彼此空间距离的远近,用户是否存在于特定的物理环境中,都不会成为兴趣交流的障碍。当兴趣作为虚拟沟通的纽带时,由于激发了人们的内在动机,它往往能够带动更多的需求挖掘,放大虚拟沟通的能量。观察身边的生活,很容易发现人们在闲暇时间中更倾向于从事与兴趣和内在动机相关的活动。
虚拟沟通中的基本意识
虚拟沟通的非面对面特征,使得人们对人和事物的理解、认知过程,与传统沟通中人们对人和事物的理解、认知过程存在差异。这些差异有可能使信息传递产生非预期的效果,因此虚拟沟通的使用需要注意以下事项。
虚拟沟通中的二级受众。相对于一对一沟通过程中的专属性和私密性,一对多和多对多的虚拟沟通形式具有一定的公共属性和信息延展性。因此,注意区分一级受众和二级受众非常重要。一级受众是指能够直接接收到信息发出者发出的沟通信息,并且被信息发出者认为是指定受众的信息接收者。二级受众是指能够通过非直接的方式接触到信息发出者发出的沟通信息,但没有被信息发出者认为是信息接收者的信息受众。在多对多的虚拟沟通中,信息发出者呈现出多元性,使沟通内容复杂化。在这种沟通形式下,每个信息发出者都可以根据自身的意愿发出相应的信息,而信息接收者能够看到每个信息发出者发出的信息,并能选择是否转发。该种形式的虚拟沟通,影响力也不限于信息发出者与信息接收者之间。例如,疫情期间大家通过网络平台建立沟通群来交流信息,群内成员能看到并转发到其它网络平台上,其他信息群的成员可以再进行转发将信息传递延伸出去,经过多次这样的过程,该信息的阅读量在非常短的时间内可以达到百万次以上。这种信息传递过程,可以使任何事物都具有公共性,成为人人都能知晓的社会焦点。信息受众的不确定性。不确定性源于信息受众的类型存在差异。当下社会对多元文化的包容促进了更丰富和谐的环境,但人与人之间迥异的文化差距则对信息的准确性要求更高。这种不确定性源于互联网中的用户在真实世界中的社会背景呈现出多元性。互联网中的用户众多,具有不同的文化程度、认知水平、经济状况、年龄、国籍、社会阶层等,这些因素会影响他们对一条信息的反应和理解,这也是由社会成员本身具有的差异所决定的,强调的是沟通对象的价值观和潜在反应的差异。例如,疫情期间各大公司机构于网上开展各项针对客户宣讲等工作,当这些音频视频信息面对大量网上群体时,很有可能因文化、背景、认知基础不一而造成误解和矛盾。信息发布者在沟通前不一定能做出准确判断,因此在使用信息通信技术发布消息时有责任考虑该信息覆盖群体的多样性和多元性,以及在网絡和社会中产生的反响。
沟通效果和效力。虚拟沟通产生预期的效果和效力,要求参与者之间建立起基于事务的信任关系。两种情景比较容易建立和维护信任关系:第一,当虚拟沟通着眼于问题解决时,因为问题解决使沟通目标清晰,淡化了虚拟沟通成员在真实生活中的社会属性,成员之间的分工具体明确,可以用显性化的语言表达出工作任务。第二,当虚拟沟通成员知识、话语体系的相似性较高时,有助于增进了解和信任。费孝通在《乡土中国》中提出了熟人社会的概念,旨在描述一种人与人都相识且信息共享程度较高的社会结构。一方面,这种社会类型具备已经形成的制度、文化、风俗、习惯等维系合作的要素;另一方面,熟人社会中的成员,人们对彼此的知识结构较为了解,容易在信息的传递和接收中达成共识。但是,经济全球化会对熟人社会的纽带带来改变:基于血缘、地缘等传统要素建立起来的社会组织,在虚拟沟通时代,将会更多地被以共同兴趣、爱好、理念为纽带的社会组织替代。因此,虚拟沟通要想取得预期的效果和效力,还要讲究沟通过程中的方法。例如,高频次的虚拟沟通适合简单的沟通内容,需要沟通者更多理性思考的沟通活动则应适度降低虚拟沟通频率。其次,大多数虚拟沟通内容在短期内更容易有效。虚拟沟通参与者要将最新的信息内容融入到交流过程中会更有效。只有在信任建立起来后,沟通参与者才能较少地考虑知识产权的局限,充分进行知识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