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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丽莎白·弗莱与英国监狱女囚制度改革

2020-12-27

安康学院学报 2020年4期
关键词:弗莱囚犯监狱

杨 容

(重庆师范大学 历史与社会学院,重庆 401331)

英国工业革命时期,与迅猛发展的经济相比,社会治理尤其是监狱罪犯管理方面依旧存在诸多弊病。尤其是18世纪后期到19世纪中期,犯罪活动猖獗,犯罪率不断攀升,监狱管理混乱,传统管理方式失效等一系列监狱问题使刑罚改革迫在眉睫。循道宗教会约翰·卫斯理在监狱中宣讲基督救恩、进行慈善救助,将信仰与爱心的撒播看作是更新社会的灵丹妙药,这种保守主义的态度注定不会行之久远。18世纪,“监狱改革之父”约翰·霍华德拉开了监狱改革的帷幕,但他提出的监狱管理思想与措施,因诸多因素影响最终付诸东流。1779年,英国通过监狱法案,成立委员会并进行监狱改革,后由于委员会成员之间产生分歧而胎死腹中。理性主义改革者杰米里·边沁,致力于探寻科学的监禁模式和刑罚设计,试图将功利主义原则运用于刑罚改革中,但亦因战争未付诸实践。19世纪初,美国和欧洲几个国家进行相关研究与试验,证明了建立规章、实施分类管理和就业指导等举措有利于改造罪犯并减少犯罪,于是更严格的纪律和管理方式得到普遍认可。混乱的监狱逐渐变成一个有规章条例的改造场所,监狱管理权由地方转向中央,从关注监狱囚犯到现代监狱体系的最终建立经历了漫长的过程。在这一过程中,众多监狱改革倡导者前赴后继为之奋斗,伊丽莎白·弗莱就是其中一位。

一、工业化时期的监狱及女囚概况

英国工业革命时期,因失业、贫困以及城市问题等,致使社会秩序混乱,犯罪活动频繁,社会整体犯罪率增高。18世纪后期,犯罪案件数量开始呈现上升趋势,在1776—1786年间,英国狱犯人数增加了73%。1805—1842年间,英国犯罪案件上升7倍多,1842年的案件达到31309起[1]。简易法庭上被起诉的人数逐年增加:1805年,3267名男性和1338名女性被起诉;到1842年,被诉的男性上升到25740名、女性为5569名。19世纪初,高等法院每年审理大约4500起案件,到40年代则上升至每年4万起[2]。

(一)普通监狱状况

1823年,政府统计下的133所监狱中,能容纳50人以上的监狱仅占全部监狱的5%,绝大多数监狱规模较小,且一般设在城墙或碉堡之上,狭小简陋,多数年代久远、不避风雨、摇摇欲坠。此时新式监狱未建立,多数旧监狱处于超负荷状态,犯人数量远超过监狱容量,加之监管制度不健全等诸多因素,致使监狱状况十分糟糕。其一,刑事立法严厉,死刑和流放是最主要的刑法手段。英格兰刑法严酷,包括盗窃一双长袜、茶匙或亚麻制品、砍树或成为伪造帮凶,都有可能被判死刑。其二,监狱管理单位和管理制度不合理,监狱多由地方政府和私人管理。在1823年《监狱法》颁布前,监狱主要由皇室、贵族、主教及私人掌管,监狱成为盈利性机构和地方权威的代表。所有囚犯不分罪行轻重、性别和年龄实行混合羁押,不加区分的关押方式更增加了管理难度。其三,监狱环境恶劣。房间狭小、阴暗,设施简陋,臭气熏天,拥挤潮湿的环境下导致病菌丛生,监狱成为疾病发源地。约翰·霍华德声称,死于监狱热病的人要多于执行死刑的人。由于政府不提供食宿补贴,囚犯只能向狱卒购买食物,狱卒为追求利益最大化,往往向囚犯提供腐烂或低劣的食品,囚犯的基本食宿生活与卫生状况难以保障。其四,监狱管理混乱不堪。监狱忽视罪犯的教育和改造,囚犯酗酒、赌博、斗殴时有发生,致使监狱内部秩序混乱、道德腐坏。此外,监狱管理员还经常向囚犯敲诈、索要看守费等各种费用,有时甚至虐待、毒打或残害犯人。

(二)女性犯罪及女囚状况

与社会整体犯罪率增高相应,英国女性犯罪人数也逐年增多,犯罪行为几乎涉及所有犯罪类型,其最为典型的是财产犯罪、性犯罪及暴力犯罪。财产犯罪是女性犯罪最普遍的,主要是偷窃、扒窃等。E.P.汤普森在《英国工人阶级的形成》中引用伦敦治安法官帕特里克·科洪的调查结果:18世纪末至19世纪初伦敦有五万名妓女、五千多名酒馆主和一万多名窃贼①参阅张璞硕士论文《工业革命时期英国社会犯罪研究》,云南大学,2015年,第14页。。在维多利亚时期,妓女与女性是等价物,女性犯罪的一半是卖淫。19世纪后半期,警方登记在案的最大的女性犯罪群体就是妓女[3]43,且卖淫女性年龄偏小,多数女性在青少年晚期或二十多岁便从事卖淫活动。1820—1825年,被中央法庭宣判卖淫有罪妇女平均年龄为28岁[4]23。在女性暴力犯罪中,杀婴罪占很大比例,一些女性因不正当的性行为而受孕,却出于贫穷无力抚养孩子,或者为保全自身名誉将婴儿杀死。从女性犯罪城乡分布来看,城市女性犯罪情况明显高于农村。在萨里郡乡村教区,1663—1802年妇女犯罪类型中,财产犯罪占14%。同期,在萨里城市地区,女性犯罪率要高许多,侵犯财产罪高达28%。18世纪90年代,伦敦老贝利监狱中女性罪犯平均占总犯罪人数约25%[3]42。从女囚的社会等级看,中下层妇女的犯罪比例高于上层妇女,女囚入狱前的职业大多是家庭女佣、工厂女工、裁缝、妓女等,其收入普遍偏低,犯罪前都十分穷困。在被关进监狱后,因缺乏金钱购买生活必需品,许多女囚以出卖肉体维持生存,从而发生二次犯罪。强调贞洁的妇女观加大了重复犯罪率,出狱后的女性一般难以从事正当职业,很多重新走上犯罪道路,“在犯罪二十次以上的‘惯犯’中,女性多于男性”[3]46。落在女囚身上的罪名与耻辱比一般男囚犯更深。

二、伊丽莎白·弗莱的监狱改革之路

伊丽莎白·弗莱 (Elizabeth Fry)于 1780年 5月21日出生在英格兰诺维奇(Norwich),原名伊丽莎白·贝特西·古尼(Elizabeth Betsy Gurney)。父亲约翰·古尼是贵格会教徒,从事羊毛贸易和银行业,是一名成功的商人和银行家。母亲凯瑟琳是一位虔诚的基督徒,致力于帮助穷人和弱者的慈善事业。小弗莱常随母亲参加各种济贫活动,如传道布业、开办穷人学校、设收容所安排弃婴收养等,母亲的慈善活动对性格坚决和富有仁爱之心的弗莱影响很大。

1792年,母亲因病去世,给年仅12岁的弗莱带来沉重打击,仿佛失去了精神向导。她在1797年12月的回忆录中写到,她渴望宗教信仰能带给她更多支持,但又害怕宗教,因为教徒过于热情。1798年2月4日,弗莱第一次参加诺维奇的公益会,会上威廉·萨维里围绕如何解决社会贫穷与不公的演讲使弗莱感触颇深,她仿佛于黑夜中遇见了指明灯:“今天我感觉到上帝的存在,萨维里说的使我感觉就像有一场清爽的阵雨,落在了已干涸多年的土地上。从那时起,我希望自己真正拥有美德,不要热情和愚蠢,只要宗教信仰就能带来美德”[5]35。对萨维里的崇拜和仰慕促使她决定要做像他一样的传教士,这成为她宗教皈依的开端。

1800年,伊丽莎白·古尼与约瑟夫·弗莱(Joseph Fry)结婚,随夫姓改名为伊丽莎白·弗莱。1809年移居普拉舍后,弗莱做了大量社会工作,包括建立女子学校,为穷人捐献衣物、分发圣经,甚至为数百名穷人在室外煮汤等。1811年,她被任为贵格会牧师,逐渐成为地方贵格会的重要组织者,从这时起,她承担了许多与该职位相关的宗教和社会任务。1809—1829年,她在普拉舍的周围村庄组织并监督儿童接种疫苗[6],即使这样,弗莱仍然担忧自己的努力作用有限,常陷入沮丧和犹豫中。

1813年,弗莱与美国贵格会教徒斯蒂芬·格雷莱特一同访问了伦敦新门监狱。事后她写道:“我所见过的地方没有一个像此处这样肮脏、愚昧、丑恶和卑劣,犯人们争抢哀嚎,乞求我施舍一点钱,婴儿没有足够衣物,睡在裸露的石板上……,我深深地为她们感到难过。狱卒说,第一次开门的气味足以让马反胃,几乎所有人看起来都病了,来过这里的每个人都说他们患有重病。”[7]监狱的黑暗情景让弗莱震惊,女囚们悲惨的处境促使弗莱逐渐将工作重心从慈善活动转移到救助女囚和她们的孩子身上。最初,她只为囚犯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如援助衣物食品、探望等。时隔三年后的1816年12月,弗莱再次访问新门监狱,决心要彻底改善女囚境况,她正式踏入了女囚制度改革者的行列。

三、伊丽莎白·弗莱的女囚制度改革实践

1817年3月,弗莱在给她姐姐(Rachel Gurney)的信中写道:“我的心、思想和时间以各种方式参与其中,新门监狱是一个主要目标,在我尝试修改女性计划前,不会感到轻松;但如果努力不成功,我应尽一份力量,让以后变得容易些”[5]256。

(一)新门监狱改革实践

被称为人间地狱的新门监狱,因其条件恶劣而臭名昭著,近300名妇女和众多孩子拥挤在一个仅190平方米的牢房里,包括十二岁小姑娘及八十岁老人,她们衣衫褴褛,争吵辱骂,没有被褥,睡在地板上[5]205,互相斗殴、偷窃,欺压、虐待弱者。糟糕的新门监狱成为弗莱女囚改革的实践基地。

1.创办监狱学校

新门监狱不仅不可能改造罪犯,甚至成为犯罪的孵化器,而弗莱一直坚信罪犯可以被改造,女犯能够被救赎,监狱能够规范和矫正恶习。孩子随母亲生活在监狱里,堕落的环境对孩子成长极为不利。弗莱询问女囚是否愿意让孩子白天生活在女教师的照管下,在得到这些母亲的同意后,弗莱请求监狱当局为儿童留出一个建立教室的场所,起初监狱长声称没有空房间,试图回避这一问题,后经弗莱各方协调,监狱长遂将一间未使用的牢房改作教室,又从女囚中挑选了一位因偷窃一块手表而入狱的年轻女子玛丽·康纳(Mary Connor)做第一位囚犯教师,许多女囚也渴望学习知识,经常能看到孩子们在上课时,她们拥挤在门口的景象[8],后来25岁以下的女囚也被允许加入这个学校,英国历史上第一间监狱教室就此诞生。

2.组建女性协会

1817年4月,弗莱组建新门女囚犯改善协会,由施泰因科普夫夫人和11位贵格会妇女(Mrs Steinkopf)组成。协会最初目的是为女犯提供衣服布料,传授做工技术与圣经知识等,尽可能使她们养成有序、节制和勤勉的习惯,在狱中温顺平和,出狱后能获得社会尊重[9]。3612名协会成员每天轮流探望女囚,弗莱在1827年编写的《观察报告:对女犯的探访、监督和管理》中详细阐述了探监者的双重任务:阻止虐待和帮助犯人改造。协会成员向女囚传授基础知识和技能,提供购买工厂所需原材料的资金,安排工厂产品出售等。弗莱定期探监,为女囚诵读圣经。1821年,弗莱组织成立英国女犯改革事务促进会,这是英国历史上第一个女性组织;同年底,英国建立起19个不同监狱的女囚犯协会;1827年,她在穿越爱尔兰的旅途中,帮助12个地方建立起妇女委员会,她认为女子委员会是女子监狱工作的支柱,强调她们应跟随协会的领导;1834年,在爱丁堡成立全国性“苏格兰女子监狱”协会。

3.提倡分类管理

弗莱强调,监狱应实行分类管理,为实现目标,建立原则、制定规章必不可少。她向女囚宣读十二项基本原则,包括任命女舍监,女囚应雇佣女护士长监管;按罪犯年龄和性格分类关押,反对单独监禁;禁止乞讨、打斗、吵闹、咒骂以及低俗下流的交谈,不许亵渎神灵;禁止玩牌、赌博、看低俗书籍、唱不雅歌曲;从女犯中挑选一位庭院管理员,通知她们朋友到访;女囚每天要做晨祷(有时晚上做),要保持清洁卫生等。若有人违反规章或不听教导,会被单独关禁闭,促使其改过等[10]。弗莱要求监狱应增设牧师,用宗教思想引导犯人;聘请专门医生治疗囚犯疾病;派专人指导女囚劳动等。监狱女囚当着治安官员们的面一致向弗莱保证,愿意遵守规则、服从管理。

4.建立女囚工厂

人的本质在于劳动。英国政府也一直希望通过劳动改造罪犯,弗莱和前期大多数监狱改革家一样强调有益性劳动,她认为缝纫、裁剪和编造等手工劳动是适合女犯的工作。1816年,弗莱成功说服当局提供一个做工场所,以便安排女囚从事缝纫、纺织、编织等工作,还从犯人中挑选技艺精湛的能手,指导、训练并监督其他女囚劳作。弗莱回忆录中这样记载:1823年,女囚的工作产量相当可观,新门协会女士在为出售产品而努力[5]439。其劳动产品售出后,所取报酬归女囚个人所有。弗莱还制定了详细规章制度和激励政策,犯人每挣得5先令还会得到1先令的额外奖励,这极大地鼓励了女囚劳动的积极性,仅十个月时间,就做出了20000件衣服,每人每月能编织60到100双袜子,每周能挣8便士[5]293。女囚用所取报酬购买垫子、被褥等生活用品。女囚工厂的成立,一定程度上改善了女囚的生活条件,也帮助她们形成了服从和劳动的习惯。

(二)促进各地监狱改革

新门监狱改革取得成效后,弗莱声名鹊起。1818年的冬天,她收到来自全国各地的信件数不胜数,其中多是请求参观新门监狱,或是询问改善地方囚犯状况的办法。她也常受邀到各地发表关于监狱改革的演讲,弗莱在集会上多次建议宽减刑法,实行人道主义惩罚制度,用感化的方式改造犯人。作为第一个将监狱改革措施付诸实践并身体力行的改革家,弗莱受到多国政府的信任和赞誉。

1818年8月,弗莱与兄弟约瑟夫·古尼(Joseph Gurney)等人对苏格兰和英格兰北部地区的格拉斯哥、顿巴和爱丁堡等监狱进行了为期两个月的考察,宣传新门监狱改革成效,并与约瑟夫共同整理出版了《英格兰北部和苏格兰地区监狱访问录》考察报告[11],为英格兰地区监狱改革奠定了理论基础。1824年3月,她和其他人一同参观了伍斯特(Worcester)监狱。1827年,弗莱考察了爱尔兰地区的9所监狱、3座疯人院和数家医院,拜访当地主教和议员及慈善协会,随后编写《考察与观察:女囚的监督与管理》一书,书中详细介绍了英国民间社团组织在监狱改革方面所做的努力,尤其是为女犯争取权益所做的尝试,此书后成为监狱管理和探访的借鉴手册。1828年4月,弗莱夫妇访问英国中部地区泽西岛等地,共考察13所监狱,成立了3个考察协会。她建议采纳英格兰通行模式,如雇佣劳动、分类管理、保证基本衣食及宗教引导等。1838年以后,弗莱奔走欧洲各国,帮助各地妇女建立协会,在法国、德国、荷兰、丹麦和瑞士等国建立起各种女性囚犯探访协会。

(三)关怀女流犯实践活动

澳洲成为流放地后,英国将大批罪犯运输到澳大利亚,流犯船成为海上流动的漂浮监狱。囚犯船空间狭窄、空气潮湿、环境嘈杂肮脏,囚犯普遍缺乏基本食物和饮用水,重犯的脚踝上铆一根重达14磅的脚链以防止逃跑。女囚衣装褴褛不堪,很多人几乎衣不蔽体[12]91-92。当女流犯不服管教时,会给她们带上镣铐,有时还抽她们鞭子。女囚遭遇船长和水手性侵也是常事。有些女囚还带着孩子,“他们之中有数名儿童,全都戴着镣铐,衣衫褴褛,身体有病,妇女也用铁链拴在一起”[12]158。流放途中女性死亡率往往高于男性,到达流放地后,女囚大多沦为定居官员或罪犯的仆人或妾。被流放的女囚中年龄最大达82岁,最小的仅13岁,是因偷了价值7先令的衣服而被流放。

弗莱高度关注被流放的女囚,她说服运输官员给予女囚更大程度的人道待遇,请求向女囚发放御寒服装、针线、肥皂、毛巾等基本生活用品,组织各地妇女为流犯捐献物资。弗莱与当局协商使用封闭式马车运送流放犯,以减轻民众讥讽带给她们的心理压力。每次犯人登船启航,弗莱亲自视察,为她们阅读圣经,祈求上帝保佑;查看物资是否齐备;女犯权利是否得到保证等[13]。她从罪犯中挑选一名教师,教他们读书识字。女士协会成员走访各地即将被流放的女囚,为其提供物质帮助和精神安慰,以消除漫长旅途中的不良情绪,劝诫她们弃恶从善、改过自新。

1820年7月,弗莱在给托马斯·马丁上将(Admiral Sir Thomas Byam Martin)的信中,强调女性的道德在航行中应得到保护,使囚犯船成为工厂、教育和改造的场所的努力是值得的[5]449。1819年2月,弗莱收到新南威尔士牧师塞缪尔·马斯登(Samuel Marsden)的来信,他请求弗莱向政府反映流放状况,对流放的女囚应给予更多帮助[5]371。流放犯将弗莱视为“救命稻草”,写信反映不公待遇和悲惨境况,她在了解实情后向政府反映,游说相关官员,请求他们为废止流放制度而行动。根据惠特尼阐述,共有106艘囚船和12000名女流犯受过弗莱的援助,女士协会大约为被放逐到澳洲的1.2万名女犯提供了书籍、小册子、包裹等[9]43。弗莱对女流犯的关心并不限于航行期间,对殖民地的女流犯也给予高度关注。她曾给威尔莫特·霍顿(Right Honorable R.Wilmot Horton)写信,建议应为殖民地的女流犯建造一所工房,一部分建成用作女子学校,由女狱长监管[5]450。弗莱通过各种努力,使女流放犯的境遇在一定程度得到改观。她的分类管理原则后成为澳大利亚女囚工厂分类管理思想的渊源,分类制提高了工厂管理效率,也加快了女流放犯的改造步伐。弗莱对女流犯的关怀与帮助,安抚了其恐惧心理,为女囚的新生活提供了精神鼓励。

四、伊丽莎白·弗莱的女囚制度改革成效

英国工业革命时期,许多监狱改革家均提出各自的改革方案和理念,但大都停留在理论上并未付诸实践,伊丽莎白·弗莱是第一个将监狱具体改革方案付诸实践的人。弗莱对女囚改革坚持两大原则:一是宽容对待,改善女囚监狱环境,保证基本食宿;二要进行教育,主张劳动改造,分类监管。“监狱天使”弗莱毕生致力于女囚行为态度、精神状况及生活环境改善的事业中,她组织成立监狱女士协会、开办学校、建立女囚工厂、关怀女流犯等系列活动为英国及欧洲地区女囚制度改革做出了巨大贡献。

弗莱在1817年4月的日记中写道:“对新门监狱后期关注中,我发现了一种和平与繁荣,这是我很少见过的景象,‘野兽’正在被驯服。”[14]弗莱的改革活动,也得到了女囚的信任和配合,她们表现得有序而谦和,整个牢房变得安静。在新门改革实行两周后,弗莱的一位朋友亲眼目睹:“我在女子牢房门口驻留,没有任何喧闹和不和谐的声音;在一张长桌子旁边坐着一位女士,她正在给大约六名女囚朗读,她们在做针线活,穿着都很干净”[5]272。1819年3月,弗莱收到新门女囚的两封信,其中一封写道:“我们担心您的健康……希望在永远离开国家前,能够亲自向您回报我们的感激之情,感谢您一直以来对所谓的‘社会中最不幸的人’的恩赐”[5]354。1824年,一名外科医生记录:“在‘兄弟’号上的女囚很有秩序,举止得体,服从约束,遵守纪律”[5]446,从她们流放途中的行为来看,弗莱的努力并没白费。马格金托西夫人(Mrs Mackintosh)记录:“6月3日,由诺福克公爵、兰斯多恩勋爵、劳德代尔勋爵等人组成的团体,讨论弗莱对45名女囚劝诫情况,詹姆斯勋爵说她给囚犯阅读和阐述的几乎有奇迹般效果”[5]323。

弗莱的改革活动得到伦敦议会、陪审团和下议院的认可,引起了社会上层对监狱的关注,推动了国家改革监狱制度的进程。女囚改革取得成效使人们相信赎罪之地能变成教化之地,在她的引导下,上流社会的贵妇们也对监狱高墙内的情况充满了好奇,探访监狱成为女性的时尚消遣活动。弗莱让官方意识到,监狱囚犯能被改造,用人道方式对待囚犯也有助于英国树立一种现代文明国家的形象。1815年议会通过废除监狱收费制度,并提高了监狱牧师薪俸。19世纪初,英国监狱基本废除了收费制,囚犯食宿条件也得到改善,卫生情况有所好转,生活必需品更加齐备。不过仍有部分监狱状况没有根本改善,官方提供的食宿量远低于维持健康水平的需要,非法贸易、贪污腐败、内外勾结等行为依然存在于许多监狱中[15]46。从19世纪20年代起,政府以更加积极的姿态参与监狱改革活动。1820年,英国废止鞭笞刑法;1823年制定的监狱法中包含了弗莱的多项主张;19世纪30年代,英国监狱改革汇成一股洪流,走上政府领导监狱改革的征途,监狱管理体系逐步确立;1850年,成立监狱理事会;1877年,议会通过监狱法案,英国监狱体系最终完全实现国有化。英国监狱状况在整体上大为改观,新式监狱环境变得更加整洁,监狱管理愈加完善。

五、结语

伊丽莎白·弗莱的监狱改革实践推动了英国监狱改革运动的发展。作为第一位专注于解决女犯困境的改革家,她所提出的改善监狱条件、关注罪犯心理健康及培养女囚劳动技能和宗教信仰等理念的实施取得了显著成效。不可否认,弗莱的监狱改革存在一定局限性和不彻底性,她认为自己是受上帝召唤而从事监狱改革,要求女囚接受基督信条,过分重视宗教在改造罪犯工作中的作用,其监狱改革实践带有明显的宗教性质。同时,弗莱仅局限于改善监狱条件和囚犯本身,尚未意识到改造整个监狱刑法系统才是根本。但就女囚制度改革的历史意义而言,她无疑是成功的。弗莱投入毕生精力和智慧为女囚争取正当权益,她的一系列不懈努力推动政府制定了新的监狱法,加快了英国监狱管理体制改革的进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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