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初留美中国学生会研究(1901—1935)

郭晶萍,杨 柳

(1.江苏师范大学 国际学院，江苏 徐州 221116；2.江苏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江苏 徐州 221116)

1902年10月，留美生最早的学生社团——美洲中国留学生会在旧金山成立，后来东部大学逐渐成为留美生求学和深造的主要场所。同时，各地的留美生纷纷成立学生社团，1911年，在美东中国留学生会的积极建议和争取下，留美中国学生会(The Chinese Students Alliance of the United States of America)正式成立。该会的中文名不一而足，说法有留美中国学生会[1]、留美中国学生联会[2]、留美中国学生联合会[3]等。它逐渐统一全美的学生会，成为一个具有影响力、统领全体留学生的社团，且一直持续到1930年代。

留美中国学生会的机关刊物包括英文版《中国留美学生月报》(1905—1931年，英文名Chinese Students’Monthly)、中文版的《留美学生年报》(1911—1914年)、《留美学生季报》(1914—1928年)等(以下分别简称《月报》《年报》《季报》)。留美生朱庭祺(1911年)[4]、区克明(1917年)[1]等的文章，为学界研究留美生的社团活动留下了宝贵的一手资料；近年来中美学界出现了一些成果，如(美)比勒(2010年)[5]、(美)叶维丽(2012年)[6]、王伟杰(2012年)[7]、毛为勤(2007年)[8]、张剑(2003年)[9]、张睦楚(2018)[10]等，都对与留美生有关的社团和刊物进行了讨论。但是以上研究还存在一些空白，首先，缺乏对留美中国学生会的前身，也就是1902年成立于加州的美洲中国留学生会的关注；其次，对1902年至1911年期间，即留美中国学生会统一之前的留美学生社团的发展状况重视不足；另外，目前学界资料掌握不全，留美中国学生会的机关刊物，除已知《月报》《年报》《季报》，以及1904年的《美洲留学报告》[11]以外，还有《美洲留学报告》(1905年[12]、1907年[13]，1908年[14])、《留美同学录》(The Chinese Students’ Directory，1912—1921年)、《留美学生年册》(The Handbook of Chinese Students in U.S.A.，1922—1935年)等没有被学界发现和使用。

本文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根据所掌握的一手资料，力图弥补前人研究的空白，对20世纪初留美中国学生会的社团活动，进行更深入的探讨。

一、留美中国学生会的起源和发展

留美中国学生会于1911年统一了全美的学生会，《年报》也从这一年开始在中国发行，但是由于时代久远，一手资料匮乏，学界对中国留美社团最早的源头和发展的探讨存在着许多盲区。

(一)留美中国学生会的起源

1881年，留美幼童撤回后，中国留美运动进入低潮阶段。20世纪初清末新政后，南洋公学、北洋大学堂、京师大学堂等高等学堂开始选派官费留美生，各省纷纷效仿，同时自费留美也蔚然成风，这些留美生最初主要聚集在加州。1902年10月17日(农历九月十六日)，23名来自加州伯克利、奥克兰和旧金山三地的留美学生在旧金山刚纪慎堂集会，成立了美洲中国留学生会(The Chinese Students’ Alliance of America)。其主要发起者和会员是盛宣怀选派的北洋大学堂和南洋公学的官费留美生，包括陈锦涛、王宠惠、王宠佑、胡栋朝、严锦荣、吴烓灵、张煜全、薛颂瀛、陆耀廷、章宗元等[11]18-26。

美洲中国留学生会是留美中国学生会的前身，是最早的留美生社团。这批留美生还创办了最早的留美学生刊物——《美洲留学报告》。美洲中国留学生会成立之初的定位是面向全美的中国学生团体，而不仅仅局限于美西加州的学生，这从他们给社团所起的英文名字，就可见一斑。学生会还编辑了留美生中最早的《同灜录》，刊载在每年的《美洲留学报告》上，统计了留美生详细信息，包括姓氏、年龄籍贯、在中国就读的学校、到美时间、费别、就读的大学、专业、(拟)毕业时间、学位、住址等信息[11]41-80，开启了留美生整理同学录信息的历史。

作为全美最早的中国学生会，美洲中国留学生会拥有健全的组织机构，开启了留学生在美国创建民主社团的体验，起到了联系全美留学生、交流中美两国学术动态的作用，其各项工作也成为后来成立的留美社团效仿的榜样。随着其中一些学生赴美东的大学深造，这股社团之风也迅速蔓延，直至在全美范围形成了统一的留美学生社团。

(二)留美中国学生会的发展历程

关于留美中国学生会的发展，张睦楚(2018年)[10]有过比较详细的探讨。本文对它的发展历程进行梳理和补充，主要根据以下文章：顾维钧发表在《月报》上的《留美中国学生会简史》(A Short History of the Chinese Students’Alliance in the United State)[15]，《留美同学录》中的《留美中国学生会的发展》(The Evolution of the Chinese Students’Alliance)[16]6，以及《留美学生年册》上的《留美中国学生会的的历史变迁》(A Historical Sketch of the Chinese Students’Alliance)[17]25。

1902年美洲中国留学生会在旧金山成立以后，美国其他地区也纷纷成立了中国学生会，并且陆续合并、统一。1903年夏，美国中西部学生会(Chinese Students’Alliance of the Mid-West)在芝加哥成立，这是全美第二个中国学生会[16]5，旨在加强美国中西部中国学生的联系。这一学生会的规模和人数没有太大发展，只是局限于芝加哥以及附近地区。

1903年夏季，美东的学生人数剧增，广东、湖北、浙江、江苏的官费生聚集到了美东[15]，而王宠佑等原来加州美洲中国留学生会的部分留学生也赴美东深造。“在那些来自美西学生会的有想法、有经验的同学的建议下，美东的同学开始讨论成立学生会。但由于学生分散在各地，难免影响统一的行动。”[15]这里虽未点名来自美西的同学的名字，但据1907年《美洲留学报告》记载，“王君宠佑等建议设立一东美中国学生会”[13]69。可见，美西加州学生的东游，促进了东部学生会的发展，王宠佑等起到了关键的作用。1904年夏，美国东部的纽约州率先成立了绮色佳中国留学生会(The Ithaca Chinese Students’ Alliance)，这是第三个留美学生会[16]5，旨在联络康奈尔大学以及附近学校的留美生。

1905年8月13日，在美洲中国留学生会出版了第二年的《美洲留学报告》的第二个月，其部分主创人员在加州伯克利成立了西美中国留学生会(The Pacific Coast Chinese Students’ Association)。从一个学生会分出来两个学生会，观念的分歧是在所难免的，其原因也值得思索，但这段历史并未受到学界的关注。顾维钧在谈到这两个学生会的时候说，“其原因就没必要在这里讨论了”[15]。后来两个学生会又分别改名，新改组的西美中国留学生会改为伯克利中国学生俱乐部(The Berkeley Chinese Students’ Club)，原来的美洲中国留学生会则更名为西美学生会(The Pacific Coast Chinese Students’ Alliance)。这些相似的名字让人眼花缭乱。“数年之间，两会各行其见，各办其事，分道扬镳，并行而不相悖。”[1]两会都在全国范围招募会员，而两会都有会员转学到美东，加入美东新成立的学生会，所以有时候一个学生发现自己是三个会的会员[15]。但这只是一个过渡时期，1909年10月，两会合并，成立留美中国学生会西部分会(The Chinese Students’ Alliance of the Western States)。

1905年8月28至30日，36名留美生在马萨诸塞农业大学举行首次集会，宣布美东中国留学生会(The Chinese Students’Alliance of the Eastern States)成立。笔者新发现的1907年版的《美洲留学报告》详细记载了首次年会的具体事宜。会上王宠佑发表了题为《新中国》的演讲，并被选举为首任会长[13]70-72。这一社团日后成为最具影响力和最成功的留美学生社团，并统一了全美的中国学生会。该会的英文会名沿用了美洲中国留学生会的英文名字，并加上了“美东”的字样，这说明一来它认为自己是原学生会的延续，二来它在创建之初就希望形成统一的留美生社团。到1905年底，美国一共并存了五个中国学生会，而当时的美东中国留学生会从会员人数、士气、活动、影响力等方面都逐渐超过了其他学生会，并开始了统一全美学生会的艰苦历程。

1906年，近在咫尺的绮色佳中国留学生会首先被说服，加入了美东中国留学生会；同年8月在美东中国留学生会第二次年会上，确定美东包括落基山脉以东的各州。1907年，美东中国留学生会修改了章程。次年，留美学界组成了联合理事会预备会，探讨如何合并遍布全美的留美生社团；1909年2月，美国中西部学生会与美东中国留学生会联合。联合理事会预备会起草的东部分会的十条章程的第一稿，于1909年8月被东部分会通过，10月被西部分会通过。1910年1月，联合理事会正式成立，确定了一些方针：代表全美的学生会通过决议、采取行动，统一各地学生会的管理体系，促进合作，向各地每年夏季的年会进行年度工作汇报。1910年8月，调查委员会建议成立“全国性的学生联盟，实行中央管理，地方自治”[16]6。 1911年调查委员会的报告被美东、美西的学生会接受，联合理事会会长指派调查委员会起草全美留学生会的宪章。同年6月，十二条的宪章被提交，8月，该宪章在普林斯顿、麦迪逊、旧金山，分别被东部、中部、西部的学生会接受。至此，留美中国学生会正式统一，总会之下，设东部、西部、中部三个分会[16]6-7。

1925年和1927年，留美中国学生会两度修改了章程，成立了5个常务委员会，分别负责国内事物、出版、法律维权、选举以及收集修改章程的信息；还设立了5个特别基金，分别用于国内事物、会议、出版、管理和紧急事物，实现了财务系统化。1928年，为了联合反抗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巩固自身组织，留美中国学生会进行了横跨东西海岸的联谊活动，并吸收了新的俱乐部，建议设立永久秘书处[17]25。

1920年代后期，学生会出现了矛盾和分歧，“有所谓鲍明钤受贿案者，有所谓刘驭万袒护余日章侵权者，有所谓罗隆基擅扯公款案者”[18]， 还有《月报》主编胡敦元因明显的政治倾向被罢免事件等[19]。1930年，政见分歧更加严重，1931年开始，留美中国学生会处于半瘫痪的状态，随后的几年也处于不活跃状态[17]25。尽管如此，各地大学俱乐部还持续存在，而该会收集和出版同学录的工作也没有停止，1935年出版了最后一期的《留美学生年册》。

二、 留美中国学生会的年会

留美中国学生会持续期间一直保持举办年会的传统，为期七天左右，每年暑期开学前由东部、中部、西部分会各自择地举办。年会的重要内容之一就是学生会的换届选举，通过民主投票，选出新一届的学生会职员。张睦楚(2018)总结了1905年到1920年三个分会举办年会的城市，但没有写明具体的承办大学[10]。

《美国中国学生会宣传册》上的《年会概述》[20]14-15和《留美同学录》上的《留美中国学生会的发展》[16]5-8，对具体的大学有所记载，另外《美洲留学报告》《月报》《年报》《季报》也有相关线索。我们根据所掌握的资料，对1902年到1929年留美中国学生会的年会地点及大学进行梳理①(1)①由于来源庞杂，恕不一一列明。括号里的数字表明年会的届数。。

(一)三个分会历年年会的地点及大学

1921年西部分会第20次年会虽然没有找到记载，但因为《学生杂志》上刊登了1922年中部、东部分会年会的消息，而没有提到西部，所以西部分会年会是1921年召开的可能性更大[21]。

从上表可以看出，东部和中部的年会是在区域内的各大学(个别时候是中学)校园里轮流举办的，说明这些学校的校方给年会提供了场地的方便和大力的支持。西部的年会绝大多数不是在大学举办，主要是在旧金山的华人会所内举办，说明西部华侨与留美生联系很紧密，也给予年会很大的支持。

(二)年会的举办方式

年会仿照美国大学俱乐部集会的形式，尤其借鉴了基督教青年会的活动方式，开展运动会、辩论赛、中英文演讲、名人讲座和议事等。正如时任总会会长的裘昌运所说，“这是一群有着共同的兴趣、愿望、教育背景，而且远离故土的年轻人的聚会，在这个与新朋老友欢聚的时刻，留学生们举行体育比赛以消遣、音乐表演以娱乐、演讲讲座以启蒙、文化活动以明智、爱国集会以慰藉，从而更深地相互了解、合作，得到更多的灵感和激励，更好地服务社会”[22]。

下面以1913年中部分会在伊利诺伊大学举办的第4次年会为例，说明年会的具体活动。此次年会出版了专门的《年会报告》[23]，成立了会议组委会，选出伊利诺伊大学为年会的举办地。伊利诺伊大学地理位置优越，交通方便，在中部地区是仅次于密歇根大学的中国留学生最多的院校，仅1913年，伊利诺伊大学有15位中国学生被授予学士学位，3人获理科硕士学位。时任伊利诺伊大学校长的詹姆斯一直非常关心中国事务和中国学生，他曾在1906年致信西奥多·罗斯福总统，建议美国政府设立庚子赔款奖学金。在写给组委会的公开信中，詹姆斯表示，“学校热忱欢迎会议的举办，并全力提供场地支持”[23]7-8。

会议也得到当地社团的大力参与和支持，伊利诺伊大学中国学生俱乐部在公开信中表示很高兴尽地主之谊，并将派出俱乐部的三名女性会员专门负责女性会议代表的服务。基督教青年会香槟分会和当地教会也积极参与会议的组织，将会所大楼提供给参会的会员住宿[23]7-8。

会议安排的活动精彩纷呈，在六天时间内，举办了一系列活动和比赛。文化比赛包括中英文的演讲比赛和辩论会，体育比赛包括田径、足球、网球、棒球、射击、游泳、赛龙舟等项目。还有音乐比赛，包括中国音乐和西方音乐，也包括声乐和器乐。会议还举办了义卖，欢迎美国朋友以成本价购买商品。会议特别邀请了大学及本地的嘉宾到会并演讲，他们是校长詹姆斯、研究生院院长、商贸系主任、社会学系主任，还有华盛顿公使秘书。此外，会议还组织了读报讨论会，会员们自由交流心得体会。为了响应会议组委会的建议，一些与会的俱乐部和好心人士还为会议捐款捐物，保证比赛的正常进行[23]7-8。

表1 留美中国学生会各分会历年年会承办地点(大学)表

三、留美中国学生会的活动述评

从1902年加州的美洲中国留学生会成立，留美生就开始了创办刊物的实践，《美洲留学报告》《月报》《年报》《季报》都成为留美生发表言论的平台和阵地。留美生在自己的阵地上介绍中国文学艺术、哲学宗教、政治制度等方面，站在中西对比的角度，积极传播中国文化，讲述中国故事，消除西方媒体和公众对中国的误解和歧视。

(一)留美中国学生会坚持创办刊物，代表中国人民的意愿，发出中国声音，积极构建中国形象

如胡彬夏在康奈尔大学的一次演讲中，讲述了中国旧女性贤妻良母、自我牺牲的形象和新女性追求独立人格与事业发展的新形象，消除美国人对中国女性的误解[24]；吴宓则从政治、文学、语言和教育多个方面，分析了中国出现的新思潮，站在中西对比的视角，解读社会转型时期的中国，指出美国和中国一样，正经历着全球性的社会变革[25]。

留美学生虽然不像留日学生那样热心革命，但凡是当时国内的重要活动和事件，特别是与日本和西方国家有关的问题，他们总是想方设法了解，并发表自己的看法，同时把西方媒体以及西方民众的态度传达给国人，成为沟通中外信息的学生大使。例如在粤汉铁路废约问题上，章宗元等留美生密切关注中美两国的报刊，跟踪事态的发展，在《美洲留学报告》上发表多篇文章，阐述废约需要考虑的因素以及废约后美国政府可能采取的态度，并上书梁庆桂(当时受清政府委派赴美兴办侨民学务)，希望能够通过外交手段，向罗斯福总统施加影响，避免悲剧的发生[13]。又如，1921年，为了反对华盛顿会议对山东问题的不公正处理，留美中国学生会成立了中文宣传部、英文宣传部、财务部、外交部、报刊部和新闻发言部六个委员会，并派出代表团面见美国参议员。纽约、欧柏林、密歇根和伊利诺伊大学等许多当地俱乐部还出版了关于山东问题的宣传册[26]。

(二)留美中国学生会团结各类留美社团，构建留美生的精神家园

留美中国学生会成立后，承担了“连络留学生而加赠友谊”的作用[4]。留美中国学生会与各类留美生的社团建立了密切的联系。《留美学生年册》显示，1932年留美中国学生会给相关机构寄出信函605封，收到回复359封，其中140封反馈了课程信息，同时收到留学生的个人回复1 256封，男生1 109封，女生147封；另外收到美国的中国学生俱乐部回复19封，职业组织18封，社会宗教组织回复4封[27]。

留美生的社团包括地缘型或学缘型的大学俱乐部，如哈佛大学、哥伦比亚大学、康奈尔大学、芝加哥大学、加州大学俱乐部等。除了以在美就读的大学为单位的社团外，留美生还成立了各种校友会，如南开大学、南洋大学、清华大学、东南大学、北京大学、圣约翰大学校友会等[28]17-31。

此外，留美生还组织了业缘团体，成立了一些职业协会，如中国科学社、哥伦比亚师范学院中国教育俱乐部、中国机械协会、华美协进社等[28]17-31。以成立于1914年的中国科学社为例，到1929年在中美两地的会员已经达到了1 000人的规模，出版了《科学》月报，在南京建立了拥有3 119册中文、9 850册外文科学书刊，订阅了40种中国期刊、123种外文期刊的图书馆，还建立了生物研究实验室、物理和化学实验室等[28]27。

留美中国学生会成立了一个负责调查美国的教育、社会和工业情况的调研部，为祖国广泛收集信息。同时，还成立了一个助业部，负责帮助留学生找到暑假兼职，贴补生活[17]25。

留美中国学生会也非常关心当地的华侨，为改善华侨的境遇，提高中国形象做出了不懈努力。当时的华侨在美国地位不高，“唐人街及洗衣工二者，既皆有关于中国之国体，而为美人轻视华人之一大原因”[4]。1910年，留美生在波斯顿和纽约成立了公义社，专门负责改良华侨的事宜，针对当时华侨赌博、吸鸦片、留辫、不讲卫生、内讧等不良习气，积极改良唐人街的卫生和环境，戒赌禁烟、去辫改装、兴办教育。专门开设了华侨学堂，教授中英文读写、算学等课程[4]。

四、留美中国学生会的评价

留美生社团借鉴和仿照林肯在葛底斯堡演讲中民有、民治、民享的理念。把学生会定位为学生拥有、学生管理、学生享有的社团(of the Chinese students,by the Chinese students and for the Chinese students)[29]。

(一)接受西方文明，创办现代社团的尝试

学生会深受美国的影响，实行民主选举，“犹若美国人之选举总统然者”[4]26，在30年的时间里，留美中国学生会坚持组织年会，举办各种活动，出版《美洲留学报告》《月报》《年报》《季报》等机关刊物，坚持整理和出版同学录，成为一个优秀的现代社团。留美学生这种经历和意识，回国后成为推动中国民主政治，反对国民党独裁的基础和演练。

(二)远在异邦、关注祖国的爱国留学生团体

留美中国学生会是一个爱国的留学生团体，它以机关刊物为平台，通过论文的形式，在传播西方先进科学的同时，自始至终关心国内外时事，不仅站在炎黄子孙的角度和立场，更是利用留美生的特殊身份和国际视野，积极构建中国形象，思索民族的发展和未来。

留学生身处异国，心系祖国，关心与中国有关的重要事件的进展，不仅在自己创办的刊物声援祖国，而且慷慨解囊给予物质援助。1911年初，中国北部地区遭遇饥荒、虫患和水灾，以马寅初为主席的留美生救灾委员会，积极组织募捐，将786美元通过华盛顿的红十字会寄回中国[30]。留美女生李美步在《月报》发表《中国的爱国主义》一文，驳斥了一些西方人认为中国人不爱国的偏见，从思想根源和具体史实辨析了中国人热爱祖国传统，她慷慨陈词，“国家有难，死而无憾，只要活着就得为国家奉献自己微薄之力”[31]。

限于当时留美学生的水平和知识认知能力，他们在宣传介绍中国形象的过程中，有的观点过分情感化，欠缺理性，有时甚至表现为“护短”，为中国的某些落后迷信的行为遮羞，今天看来是不妥的。但是他们的出发点是非常好的，特别是在当时弱国子民的身份面前，力图维护国家和人民的尊严，其出发点，即使在今天也无可厚非。

(三)培养交流能力和素质的摇篮

通过留美中国学生会组织的活动，留美生培养了对外交流的素质和能力。相对于西方人的开放、坦率而言，中国人比较内敛、拘谨，但是留学生在美国耳濡目染，尤其是受美国大学精神影响，留学界充满了积极向上的精神。如朱庭祺所说，“美国学堂及美国社会之最有影响于我国留学生者，是美国人之团结力，及美国学生之团结力”[4]。留美生受美国教育的影响，重视体育和公平竞争，“美国学生极重体育，球长及运动会长之尊荣比赛时之郑重”[4]。美国的快乐、进取、实干的精神也深深影响了留学生，他们不仅刻苦好学，所学学科多为实用之学，最重要的是他们意识到学问不如能力重要，“美国学生尊重者，亦善于办事之人而非善于学问之人”[4]。

留学生积极参加留美中国学生会的活动，参与每年的换届竞选，以成为学生会的领导层为荣，这份职务和经历也显示在他们回国后的履历上，是能力和经验的体现。例如，留美中国学生会总会会长王景春(1910年)、王正廷(1910年)、郭秉文(1911年)、宋子文(1916年)，东部分会会长王宠佑(1905年)、朱庭祺(1909年)，中部分会会长裘昌运(1911年)、程其保(1921年)，西部分会会长陈锦涛(1902年)、孙科(1915年)等，经过在美国的历练，不仅具备扎实的专业素养，而且都成长为综合素质全面的人才，回国后在政界、学界、商界作出突出贡献。

(四)链接中美交流的重要载体

留美中国学生会及其机关刊物《月报》，在美国社会影响比较大，被列为在美国的最具影响力的社团和刊物。时任中国驻纽约总领事秘书的屠汝涑，把留美中国学生会作为唯一的留学生社团推荐给美国人，以便促进美国公众对中国和中国人的了解[32]107。美国《留学生指南》(Guide Book for Foreign Students in the United States)在列举美国有影响力的学生社团时，重点提及了留美中国学生会及其机关刊物《月报》[33]，可见留美中国学生会在美国的知名度和影响力，以及在中美交流史上的重要地位。

留美中国学生会积极选派代表参加美国的各种会议，扩大中国的参与度和影响，促进中美交流。1920年9月，外交官顾维钧委派两位留美生，出席了在华盛顿举办的第15届世界禁烟大会两位留学生代表做了题为《中国的禁酒运动》的演讲，汇报了中国反对鸦片的努力，博得在场各国代表同情和支持[34]。

在中美教育史上，留美中国学生会是链接中美交流的重要载体，其从事的活动，不仅是中美文化与教育交流的历史记录，也成为今天研究中美教育史和中国留学史的重要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