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愚公移冰山

Caroline Winter

“劫持”冰山为人类供水，未来可能成为常态

老船长“临危受命”

尼古拉斯·斯隆什么苦都吃过。这位56 岁的南非海上打捞专家曾在两次直升机坠毁事故中幸存下来，他在船只燃烧、下沉、解体、石油及化学品泄漏或货物沉入海洋的時候，登上这些船只并参与救险的累计时间已经达到数千小时。

在2018 年年初的某个时候，斯隆真的很想泡个澡，却未能如愿。他和他的家人一起待在开普敦的家中，这座城市那时刚刚宣布了一项紧急状态：在连续3 年的严重干旱之后，这座拥有400万人口的城市有可能成为世界上第一座耗尽市政用水的城市。为了预防断水，每个家庭每人每天只允许使用50 升水，满足饮用、烹饪、洗涤和淋浴之需。斯隆说：“这些水还不够注满半个浴缸。”

这就是为什么斯隆正在研究一个听起来可能很荒唐的办法：用工具套住一座巨大的南极冰山，把它拖回南非，并转化成市政用水。

斯隆说：“为了让这个计划在经济上可行， 这座冰山必须很大。”理想情况是，它大约有1000 米长，500 米宽，250 米厚，重达1.25 亿吨。“这能满足开普敦一年用水量的20% 左右。”

斯隆已经召集了一支由冰川学家、海洋学家和工程师组成的团队。他还获得了一批金融家的支持，为此次被他称为“南冰工程”的首次拖冰行动提供资金。

如果计划成功的话，斯隆的团队需要与南非签订一个购买南极冰水的协议。这项任务必须在11 月或12 月执行，那时南极的天气不那么恶劣。他说：“我们将承担所有的风险。我们准备好了。”

冰山研究日益活跃

采集利用冰山并非新的想法。早在19 世纪中叶，智利的啤酒厂就曾把小型冰山从拉古娜圣拉斐尔拖到瓦尔帕莱索用来制冷，有时候还会给冰山装上船帆。在20 世纪40 年代晚期，斯克里普斯海洋学研究院的约翰·伊萨克斯开始探索更为奇妙的计划，比如将80 亿吨的冰山运送到圣迭戈以缓解加州的干旱。到了20 世纪60 年代，石油公司开始用粗绳索套住尺寸小得多的北极冰山，让它们转向，以免撞上钻井平台，如今这种做法已经很常见。

到了20 世纪70 年代，美国陆军和兰德公司曾考虑过将南极冰山作为淡水来源。

如今， 在纽芬兰，包括一些加拿大小公司雇用了所谓的冰山牛仔，他们用链锯、铰接式爪具，甚至来复枪截取漂经此地的北极冰山的一部分，这样它们就可以被网住和融化，用来蒸馏优质白酒。

更迫切的是，全球越来越严重的淡水短缺状况激发了这方面的需求。据世界卫生组织称，如今，全世界有多达21 亿人无法获得安全的饮用水。联合国称，最早在2030 年，全球淡水需求量将比供应量高出40%。

没有什么灵丹妙药。海水淡化并不是理想的解决方案——代价高昂而且耗费大量能源，产生的带有化学溶剂的盐水比饮用水还多。2018 年，对大约18 万名以色列人进行的一项调查显示，淡化水使心脏病的发病率上升了6% ～ 10%。此外，它还非常难喝。

与此同时， 每年有超过10万座南极冰山融入海洋。它们有的只是一般意义上的巨大，有的足有一个国家那么大。

通过一些计算显示，它们含有的淡水量超过了全球每年的淡水消耗量。

从南极洲“绑架冰山”

拖动一座亿吨重的冰山穿越以海况险恶出名的南冰洋——这里的浪高通常能达到15 米，投资者都把赌注放在了斯隆身上。斯隆的瑞士赞助商WaterVision 的首席运营官伯特·穆尔德称：“我是最怀疑这件事的人。然后我开始听到斯隆的想法。如果说有人能做到，那就是他了。我真的相信这一点。”

斯隆的团队和海洋学家及工程师联合制定计划，这个团队只专注于南极冰山，这些冰山从南极大陆陆地延伸出来的巨大海陆架上脱落而来，通常比北极冰山大好几百倍，最大的那些几乎都是扁平形状的，因此也更加稳定。

利用卫星数据， 这个团队将选定一座大小形状合适并正向戈夫岛漂移的冰山，这个岛是南极和开普敦之间的一块很小的陆地——距离斯隆的最终目的地大约有2600 公里。接下来，他们将实地考察，利用声呐和雷达扫描来确定这座冰山的精确尺寸并检查结构缺陷。如果一切顺利，这个团队将雇用2 艘拖船将这座冰山拖入一个巨大的网中，这个网由直径约13 厘米的绳索编织而成，绳索由一种名叫迪尼玛的超级材料制成。和金属绳索不同的是，它具有中性浮力，同时也更强韧，更适合在低温、摩擦和拉伸的环境中使用。它将像皮带一样缠绕在冰山的“腹部”，而冰山在海面下的部分，厚度可能超过70 层楼。

既定目标是顺着南极绕极流向东行驶，然后，在戈夫岛附近寻找有利时机，全力以赴将它拖入本格拉寒流，这股洋流将把冰山往北带向南非的西海岸。

斯隆说：“如果我们碰上了错误的洋流，就打电话给澳洲人，问他们‘你们想买冰山吗。”

正如斯隆所形容的那样，这次旅行“跑得比地球上最慢的东西还要慢”，估计将耗时80 ～ 90天。最终的目的地是开普敦西北部，伴随着非常寒冷的、缓慢移动的本格拉寒流，冰山将在这里搁浅和安置，距离陆地大约40公里。在这里，斯隆的团队将用一个1000 吨重的锚泊系统将这座冰山固定住，为了采获淡水，这个团队将在冰山上挖出一个浅坑，这将有助于加速融化，每天可以加工出6000 万～ 1.5 亿升的冰浆。冰浆将被泵装到轮番作业的杂货集装箱船上运走。

运上岸后，冰浆将被输送到一个临时管道系统，和市政水库的水混到一起。斯隆认为，在变得不稳定并分裂之前，这座冰山可以为开普敦提供一年的用水。

争议中付诸行动

在尝试拖曳之前，这个团队将花费几个月时间向政府出具一项降低环境影响的评估。毕竟，将一个巨大的冰块停泊在非洲海岸附近会带来什么影响，谁也无法断言。开普敦大学海洋学教授马塞洛·维基称：“我们不知道这样一个物体会对该地区的整个大气和海洋生态系统带来什么影响。我们需要做更多的研究。”维基正在与斯隆的团队合作，但他的态度有所保留。

斯隆指出，对于首次拖冰行动来说，开普敦是迄今为止地理位置最方便的城市，因为它相对比较靠近南极和本格拉寒流行经之地，但他认为，冰山可能最终被拖到澳大利亚珀斯和智利的圣地亚哥。“如果你能把它拖到开普敦，就能拖到纳米比亚，最远也许能到安哥拉。”

眼下，斯隆完全专注于非洲大陆，这里好几个国家的城镇都在遭遇干旱。他说：“我向你保证，非洲一些地区的用水危机一直在恶化，情况肯定不会好转。我认为，二三十年后拖曳冰山将成为很普通的事。”

（摘自《商业周刊·中文版》2019 年第20 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