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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初儒士张扬个性对时代文风的影响

2020-12-20方小凤王德明

河北开放大学学报 2020年6期
关键词:文风张扬复古

方小凤,王德明

(广西师范大学 文学院, 广西 桂林 541000)

宋初文风(宋建国至仁宗朝前期)几经变化,经历了矛盾对峙交锋的曲折历程。目前学术界对这一过程的认识已有很多论述。如葛晓音《北宋诗文革新的曲折历程》[1]一文探索了北宋诗文革新的复杂态势,认为这场运动经历了反对五代体、西昆体和太学体三个阶段,具体论证了这一场运动在政治、道学、文学等各种矛盾的纵横交错中向前发展的曲线过程。大体来说,宋初文风经历了由淫靡不振到复古思潮兴起,再到雍容华贵时风复起,最后复古革新之风力破浮华之气的曲折前行的过程。宋初文风的曲折演变,其中有很多因素的影响。宋初政治形势、文学本身的发展都是推动文风变化的影响因素,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值得注意,那就是文风的推动者——儒士。宋初儒士有怎样的个性特征,与宋初文风之间构成怎样的关系,这些问题鲜有论述。因此,认真梳理宋初儒士的个性特点,理清儒士个性与宋初文风之间的关系,实在是必要的。

一、宋初儒士张扬个性的表现

时代对儒士个性的影响是显然的,宋代开国实行礼待文士的开明政策,日益倚重儒士。时代赋予了儒士新的使命,宋初儒士审时度势,身体力行,积极建树,表现出大胆创新、刚勇敢言、张扬狂妄的特点。

宋代古文运动的先驱柳开就是有胆有勇、敢言敢作的典例。《宋史》记载柳开“幼颖异,有胆勇” “尚气自任,不顾小节”,[2](卷440)连所交往的人也皆是一时豪俊之士。柳开自视甚高,他以韩愈为楷模,“肩愈者,名也;绍先者,字也”。[3](P13)“肩愈者”,谓其担负韩愈之志;“绍先者”,说其继承先人传统,意即有继承“韩柳”古文传统的志向。后又改名“开”,字“仲涂”,意即“将开古圣贤之道于时也,将开今人之耳目,使聪且明也”[3](P18),大有直追前代先贤的抱负与情怀。《梦溪笔谈》记载了柳开大胆向主司行卷的情形,提到柳开自小喜欢任侠仗气,说大话,态度傲慢,凌辱他人。他参加科举考试时,曾把文章投给主司,一共有千轴之多,“载以独轮车,引试日衣襕自拥车以入,欲以此骇众取名”。[4](P397)如此任性大胆,确实惊吓旁人。

其大胆、刚勇、敢言的个性在许多作家身上皆有体现。田锡敢言不顾忌的个性,苏轼曾在《田表圣奏议叙》中为之慨叹:“呜呼田公,古之遗直也。其尽言不讳,盖自敌以下受之,有不能堪者,而况人主乎!”[5](P317)在田锡自己的作品中也可窥见其敢言的特点。他曾在《上太宗应诏论火灾》中提到:“左取右奉,无非睿谋。所以陛下出一言,乃以谓汤、武可偕,陛下行一事,乃以谓尧、舜可继。自纉大位,于今九年,四方虽宁,万国虽静,然刑罚未甚措,水旱未甚调。陛下谓之太平,谁敢不谓之太平?陛下谓之至理,谁敢不谓之至理?”[6](卷1)对太宗即位后的政治面貌“刑罚未甚措,水旱未甚调”明确表示不满,进言极为大胆,句尾连用两个反问句,咄咄之势,实逼圣颜。如此犯颜进言者,能在古代君主面前说出愤激之词,不顾及后果,实是难之极也。针对当时时政得失,田锡连上八疏,临终之时自作《遗表》,还劝谏真宗“以慈俭守位,以清静化人,居安思危,居理思乱”。宋真宗读之感慨悲伤,谓宰臣李沆曰:“田锡,直臣也。朝廷小有阙失,方在思虑,锡之奏章已至矣。”[2](卷293)曾致尧“性刚率,好言事,前后屡上章奏,辞多激讦”。[2](卷441)张咏“慷慨好大言,乐为奇节”,科举入仕后,他“刚方自任,为治尚严猛”[2](卷293),胆大擅权,任益州知州多次擅自杀死逃兵与奸吏,其正直与刚直不阿令人汗颜。宋初文坛复古思潮的另一开创代表人物王禹偁,有“骨鲠蹇谔之节”[2](卷293),其人胆大,敢于进谏,遇事敢说,绝不退缩,“喜臧否人物,以直躬行道为己任”。[2](卷293)其时穆修也有刚勇耿介之性,“好论斥时病,诋诮权贵,人欲与之交结,往往拒之”。[2](卷442)北宋诗文革新先驱范仲淹在除弊革新的政治实践中,“每感激论天下事,奋不顾身,一时士大夫矫厉尚风节”。[2](卷314)韩琦论范仲淹“竭忠尽瘁,知无不为,故由小官擢谏任,危言鲠论,建明规益,身虽可绌,义则难夺,天下正人之路,始君闻之”。[7]这样的评价,表明不顾权势、直言进谏的大胆进取精神在当时获得认可与赞美,范仲淹成为大家推崇的公众人物。尹师鲁“遇事无难易,而勇于敢为”,[8](卷28)欧阳修有“果敢之气,刚正之节”。[8](附录卷第一)(王安石《祭欧阳文忠公文》)朱熹在论及宋初三先生时,认为“石健甚,硬做”“孙泰山也是大故刚介”[9],尤其是石介,“笃学有志向,乐善疾恶,喜声名,遇事奋然敢为”。[2](卷432)石介也曾这样评价自己,“胆气雄烈,无所畏恐”“勇则诚敢自许也”[10](P182),胆与勇成为石介自我夸耀的资本。这种大胆进取、刚勇有为的精神成为宋代知识分子身上最典型的个性特征。

宋初儒士身上敢作敢为、大胆刚勇的个性特点,在部分儒士身上又不免过分率性,过度张扬,少约束,甚至于狂妄偏激。如宋白豪俊,为文灵敏多智,但“辞意放荡,少法度”。[2](卷439)宋初著名词臣梁周翰,十岁能属词,以辞学为其所作《五凤楼赋》,传诵一时。但此人放达超逸,处事甚至于苛严粗暴。[2](卷439)进士出身的郭昱,其性放荡狂傲,“好为古文,狭中诡僻”,随潘美镇守襄阳之时,郭昱“中夜被酒号叫,军中皆惊”。[2](卷439)为人作风上的新奇险怪可见一斑。科举状元胡旦,年少就有出众的才智,行为上放任自恣,曾献《河平颂》,太宗曾曰:“胡旦献颂,词意悖戾”“敢恣胸臆狂躁如此,其亟逐之”。[2](卷432)柳开被当朝人定性为“性豪横”[11],一方面见出他豪放敢为,另一方面则可见他的粗横。石介与柳开同声相应,有过之而无不及,个性当然比较偏激,对此范仲淹有明确的表示,“石介刚正,天下所闻,然性亦好为奇异,若使为谏官,必以难行之事,责人君以必行”。[12]有人想向仁宗推荐石介,仁宗断然拒绝:“此人若为谏官,恐其碎首玉阶。”[13]欧阳修更是指责他“好异以取高” “自异以惊世”[8](外集卷16),以标新立异、惊世之举来力图获得声誉与地位。石介全然不顾,每逢遇事总是发泄愤怒,一片赤诚,无所畏惧,并将之写成文章,极力述说古今安定与动乱、成功与失败之事,来指责当世之事。“贤愚善恶,是是非非,无所讳忌。世俗颇骇其言,由是谤议喧然,而小人尤嫉恶之,相与出力必挤之死。先生安然,不惑不变。”[8](居士集卷34)石介大胆妄为、任意言说、不顾后果,对待别人的嫉恨,他本人却毫不在乎。

从总体上来看,宋初儒士群体个性既是大胆张扬的,也是刚介果敢的,他们企图通过直言进谏来肃清旧风的“毒气”以引导文坛的发展方向。部分儒士敢作敢为、不受约束的个性又带有过度张扬甚至狂妄偏激的特征,这其中有些人希望通过大胆表现、标新立异来引起政坛的注意,有显身扬名的意图。这样的个性特点,是开明政治下宋代重文的产物,又体现了儒士在文风新变过程中不断探索并推动社会新变的责任担当。

二、张扬个性对宋初文风的纠偏

开拓创新的胆识、直言张扬的行为影响儒士的主体人格追求,因此宋代儒士有强烈的责任感与主体意识,这在文化思想革新上成为一柄利剑,他们凭借这锐意进取的气势与锋利张扬的批评精神,注入敢作敢为的新鲜血液,站在文化思想的潮流上,影响宋初文风的走向。儒士外显张扬的批判行为对宋初文风之弊端的揭示直截了当、不留情面,对如焰时风的抨击和破除是有力有效的。面对形式主义泛滥的情势,他们敢于果断挥剑,旗帜鲜明,从无含糊,敢作敢为祛除文坛浮靡之风。

针对当时文坛的卑弱风气,柳开就曾一针见血作出批判,直接予以否定:“代言文章者,华而不实,取其刻削为工,声律为能。刻削伤于朴,声律薄于德,无朴与德于仁义礼知信也何?其故在于幼之学焉,无其天之性也,自不足于道也。”[3](P57)穆修则直接批评当时士人追求声偶的弊病:“今世士子,习尚浅近,非章句声偶之辞不置耳目。”认为“使不得从乎道”“古道息绝”[14](《答乔适书》)已很长时间了。王禹偁也曾批判“咸通”以后的文坛,指责咸通以来:“斯文不竞,革弊复古,宜其有闻。国家乘五代之末,接千岁之统,创业守文,垂三十载,圣人之化成矣,君子之儒兴矣。然而服勤古道,钻仰经旨,造次颠沛,不违仁义,拳拳然以立言为己任,盖亦鲜矣。”[15](《答孙何序》)直言当时文风卑弱,为言者在语言文辞上下苦功,将文学形式主义的风气推到极致。并提出文学缺少立言立德、为国治国的文学内容,只因“服勤古道”,“拳拳以立言为己任”者很少。也正是有王禹偁这些先行者们对卑弱靡丽文风的洗刷与冲击,才使“欧阳文忠得以承流接响”。[16](《王禹偁小畜集钞》)石介对淫靡文风的抨击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曾著《怪说》,将文、佛、老视为三怪,强烈批评浮华骈俪之风与佛老,主张崇仰儒家之道,态度极为激烈。宋初复古文学家们个性大胆,富于创新色彩,以天下自任,主体风格鲜明,以进取革新的姿态来批判廓清时风之弊,可谓有力有效。

无论是初时盛行的五代衰竦之风,还是不久之后复燃的西昆雅颂之音,在复古思潮的影响下都遭受到一定程度的遏制。一大批儒人在复古革新者的影响下,提倡古文,反对浮风,有力地挫伤了时风的锐气,大大改变了时风遗绪,使宋初文风朝摆脱富丽而走出富有自身特质的路子迈出了重要一步。

三、张扬个性对文风走向的负面影响

宋初儒士的果敢张扬对廓清时风弊病是得力的,但他们的任性狂为、偏激复古,对新文风的形成又有一定的负面影响。

1.任性张扬复古文风之气

宋初儒士在痛击流风、革除流弊之时,力倡复古文风,对复古的认识较为偏激,表现为用儒家思想来宣扬文道,尚古之风极端化,开了宋代理学的先河。

柳开是宋初复古的倡导者,极力张扬儒学之道。他先把自己推到道统的地位,视己为圣人的绍继者,是当代的圣人,生来即知古,长成则勤于治道。历史上不乏以天下为己任者,而如柳开般自负者鲜矣。其次,他对“道”的夸赞无以复加。他早年追宗韩愈,后又崇尚经文,那些以思想著称的《诗》《书》《礼》《乐》类“经文”被柳开推到了至高无上的地步。还有,柳开将文章视作传扬儒道的工具。将孔子、孟轲、扬雄、韩愈之道作为自己追求之道,自己所作之文即孔子、孟轲、扬雄、韩愈之文也。并主张文是道之文,以道贯文,“以古道观吾心,以古道观吾志”[3](P12),直接阐明儒道与文的关系,不遗余力地推崇“以道观文”,一味强化道统观。他在《上王学士第三书》中明确了自己作文章的态度:“文章为道之筌也,筌可妄作乎?”“文恶辞之华于理,不恶理之华于辞也。”[3](P58)为文重道,重理轻辞。而柳开对儒家之道的张扬还在于对忠孝节义观念的大力宣扬,甚至发展到极端的地步。如《李守节忠孝论》认为逆臣之子不以死谏其父,即使“斩其佐卒以重城降”,“虽皇帝以赦之,吾疏请以杀之,用谢其天下之忠臣孝子也”。[3](P35-38)将道之忠孝节烈观念片面化极端化到无以复加的地步,极力鼓吹儒家人伦道德思想,成了宋代理学发展的先声。

石介倡复文道更为偏激。他为捍卫儒家道统的地位,力斥佛老,高举反佛道的旗帜,猛烈抨击佛老,认为它“汗漫不经”“妖诞幻惑”。他在《怪说》上篇说:“夫君南面,臣北面,君臣之常道也。父坐子立,父子之常道也。而臣抗于君,子敌于父,可怪也。夫中国,圣人之所常治道也,四民之所常居也,衣冠之所常聚也,而髠髪左袵,不士不农,不工不商,为夷者半中国,可怪也。夫中国,道德之所治也,礼乐之所施也,五常之所被也,而汗漫不经之教行焉,妖诞幻惑之说满焉。”[10](P60)可见石介之排斥佛老并非在佛老本身,目的是维护儒家之道的地位。他遍数佛老之害,“灭君臣之道,绝父子之亲,弃道德,悖礼乐,裂五常,迁四民之常居,毁中国之衣冠,去祖宗而祀夷狄”[10](P61),更是夸大了佛老的害处。其次,他将复古者搬上神台,将复古者的地位极力拔高,任意鼓吹。《过魏东郊》对柳开极为仰慕与推崇,随意夸大,“辞深续尧禹” “六经皆自晓,不自注与疏”“文章肩韩愈” “事业过皋夔,才能堪相辅”[10](P20),这些溢美之词皆表明自己对柳开的敬仰与膜拜。在柳开的身上,石介找到了自己的理想,这是一种敢为天下先的卫道精神,也是一种敢于睥睨万物的无畏勇气。他以“周公、孔子、孟轲、扬雄、文中子、韩吏部之道”为核心,企望建立儒家道统,将之发展成极端的地步。庆历三年,时任国子监直讲的石介慕韩愈《元和圣德颂》诗而拟《庆历圣德颂》,轰动一时,影响广泛。他将范仲淹比作“一夔一契”,颂赞贤臣,指斥权臣小人,此诗一出,孙复就说“子之祸自此始矣”。[12](卷九)后来国家政局发展以及石介请求外出未赴先死的悲剧命运,也确实印证了孙复的断言。

宋初儒士对儒道的张扬,是抵抗时文的一剂良药。他们对儒道的倡扬,为宋代理学将要翻篇准备了条件,但以狂怪、霹雳之势来力推儒道的宣传,实不是文坛的兴旺之象,时代文气从原来文统对形式的极端泛滥而进入到对道统的一味鼓吹,文坛风气的扭转实还有待有志之士更为长久的努力与斗争。

2.张扬个性导致文学创作陷入艰涩怪僻的文风

宋朝伊始,“文教衰落,风俗靡靡”,朝廷为除去“浮巧轻媚、丛错彩绣之文”,遂有意兴复上古之风。当世士大夫未能精通天子之用心,理解过当,下药过猛,“求深者或至于迂,务奇者怪僻而不可读。余风未殄,新弊复作,大者镂之金石,以传久远,小者转相摹写,号称古文。纷纷肆行,莫之或禁”。[5](P1423)宋初儒士在大力祛除华靡文风时用力过猛过当,导致又陷入怪僻艰涩的文风异圈。怪既指行文用语之艰涩难懂,也指行文内容的偏激求异。

(1)文辞腐败硬涩。宋初一些儒士站在道统的立场上,文学创作过分关注五经类经文,刻意模仿上古之作,一味执着于道德理性,站在道统的立场来统制文统,强化了道德训诫,弱化了文章的情味,因而在批判五代之风过程中,衍生出“深僻难晓”的行文特点。比如柳开从上古经文中汲取营养,刻意模仿,追求“克古圣之文”。他的散文大多“词涩言苦” “文多拗拙”。[17](《柳仲涂集》)章士钊曾评价宋初柳开其文云:“其文之不从,字不顺,臃肿滞涩,几使人读之上品不得。”[18]范杲与柳开交情深厚,“更相引重,始终无间”,但“为文深僻难晓”[2](卷249),不少后辈皆仰慕仿效他,学写艰涩之文一时成为风气。叶适在谈到柳开辈所写文字时曾说:“时以偶俪工巧为尚,而我以断散拙鄙为高,自齐梁以来言古文者无不如此……古人文字固极天下之丽巧矣;彼怪迂钝朴,用功不深,才得其腐败粗涩而已。”[19]《梦溪笔谈》谈到穆修与张景同作古文记所见之事来一比高下:往岁士人多尚对偶为文,穆修、张景辈始为平文,当时谓之“古文”。穆、张曾经一同上朝,在东华门外等待天明,适逢谈论文章等次,正好看见有一匹奔跑的马踏死了一只狗,于是两人都用文字记载此事,来较量文辞之高低。穆修曰:“马逸,有黄犬遇蹄而毙。”张景曰:“有犬死奔马之下。” “时文体新变,二人之语皆拙涩,当时已谓之工,传之至今。”[4](P499)语言朴拙硬涩,一时竟被认为精工之作。如此艰涩难读,使得刚兴起的古文运动从一开始就注定曲折的命运。

(2)倡导“险怪”文风。石介一向被认为是“险怪”文风的倡导者,观其《徂徕石先生文集》,文辞虽质朴易懂,但作品风格则是狂怪偏狭,时有豪宕之风。《明禁》中谈到国家有禁,山泽江海、盐铁酒茗、布绵丝枲等皆有禁,而于子去其父、民去其君、男去耒耜、淫文害正等则不禁的现象,主张“惟禁其不禁而弛其禁”,推翻原来的禁令,禁止原来一切不禁止的现象,持论实在偏激。其所著《根本》《原乱》《复古制》皆露极端之气。石介曾这样评价自己:“介狂狷好妄言,而有位不见听纳,但得沽激好名躁进之论……介省思之,亦深以为是。”[10](P167-168)认为自己喜好妄自言论,被当时人认为“狂激好名”,也算是对自己的精准认识。

(3)以怪风狂气影响学生,导致险怪风气的推衍。石介以一世狂名而影响太学生也是众所周知。庆历二年(1042),石介为国子监直讲,时隔两年,又接任直集贤院兼国子监直讲。石介主持太学期间,四面八方跟从学习的有数千人,石介作为太学主讲,周身所弥漫的张狂与偏执在言传身教中必定影响太学生。欧阳修曾致书石介,“足下端然居乎学舍,以教人为师,而反率然以自异,顾学者何所法哉”[8](卷16),明确指出石介之喜好异怪会带给太学生不良的影响。何郯曾指出:“道未周而好为人师,致后生从学者多流荡狂妄之士。”[20](P3877)“道未周”意谓石介对“道”的认识并未周全深厚,一味狂妄,以至影响到后辈学人多成狂妄偏激之士。太学生何群可谓深受影响的一员,其行为乖张,喜议论。石介对其甚是爱护,“使弟子推以为学长”,而何群似乎受到鼓励,“与人言,未尝下意曲从”。先是请复古衣冠,这本已是不合现实,放诞之言罢了。而后又上言废除科学之赋,谏言未受采纳,竟然取平生所作八百篇赋全部焚烧[20](P4599-4600),不可谓不疯狂。何群是太学生中受石介影响的典型人物,从他的行为举止可以找到石介的影子。权知贡举张方平针对当时的文风变异上书曰:“尔来文格日失其旧,各出新意,相胜为奇,至太学盛建,而讲官石介益加崇长,因其好尚,寖以成风。以怪诞诋讪为高,以流荡猥琐为赡,逾越绳墨,惑误后学。”[20](P3821-3822)指称当时太学好奇,把“怪诞诋讪”当作高品,此种风气蔚然,从中可见石介对太学生的影响之深。

四、结语

宋初儒士大胆创新、张扬自信与刚勇自任的个性,赋予他们强烈的主体意识与责任感。在倡导文风新变的过程中,他们大力廓清五代时风与西昆体的华丽之气,而一些儒士过度张扬、狂妄偏激的个性使得他们在新文风的树立中通过极度张扬儒学思想、确立道统来实现文风转变,张扬狂怪、标新立异又使得宋初文风经历了从卑弱到艰涩、从浮华到狂怪的曲折过程,影响与冲击了宋初文坛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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