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十二皮部”称谓的探究

李玉仙，李志道，陈 波（天津中医药大学：中医学院，针灸推拿学院，天津 30093）

李志道，男，天津中医药大学退休教授，天津市针灸学会常务原理事，中国针灸学会腧穴分会原副会长，从事中医临证50余年，精于理论，善于临床，身具科学探索精神并坚持追求真理，不墨守成规，敢于挑战主流学术理论。

自1979年南京中医学院主编的第一部《针灸学》教材至今[1]，各版本的《针灸学》《经络腧穴学》教材在经络组成内容中，均称“十二皮部”，这个概念已经深入人心，但李志道教授认为这个称谓并不妥当，其“皮部”之称谓当改为“皮肤”，原因分析如下。

1 皮部一词的主体为部位

皮，《说文解字》中有“剥取兽革者谓之皮”，后引申为人的皮肤或动植物表面的一层组织。部，《说文解字》：从邑，咅声。从“邑”表示与行政区域有关[2]，引申为部位。皮部，即皮的分部。从语法角度分析，“皮的分部”一词为体词性偏正短语，即为“定语”+“中心词”结构[3]。“皮”与“分部”为从属关系，“分部”为中心词，故“皮部”一词的主体为分部[4]。分部，即分属的部位，同理，“部位”为中心词。综上，“皮部”的中心词为“部位”，但“部位”并不能代表解剖学的结构。因此以“皮肤”或“皮”取代“皮部”之称将更贴切。

2 《黄帝内经》已阐明“皮部”是“皮”的分部

《素问·皮部论》开篇即云：“黄帝问曰：余闻皮有分部，脉有经纪，筋有结络，骨有度量，其所生病各异，别其分部，左右上下，阴阳所在，病之始终，愿闻其道。岐伯对曰：欲知皮部以经脉为纪者，诸经皆然。”马莳注“人身之皮，分为各部”[5]，高世栻注“皮有分部，乃以经脉而分其部”[6]。《黄帝内经素问译释》解释“皮有分部”时也说：“人体皮肤上有十二经脉分属的部位”[7]。

综上所述，所谓皮部，即按照十二经脉的分布部位，将皮肤划分为十二个不同的区域，而不是皮肤的十二个部位，显然以“皮部”称呼皮肤是不严谨的。

3 《黄帝内经》叙述生理病理治疗时皆用皮、皮毛、皮肤之词

《黄帝内经》在阐述生理功能、病理、刺灸治疗时均称之为皮、皮肤、皮毛，而“皮部”一词是不曾使用的。如《本脏》记载皮肤的生理“皮肤调柔”；《五脏生成》关于皮肤的病理“多食苦，则皮槁而毛拔”；《刺齐论》关于疾病在皮肤的治疗“病在皮中，针入皮中”。

《黄帝内经》全书中“皮”出现了131次（3次为病名皮痹），“皮肤”出现了92次，“皮毛”出现了30次。

“皮部”一词，仅出现3次，且均指部位。第一次是篇名“皮部论”；第二次是《素问·皮部论》内容“欲知皮部以经脉为纪者，诸经皆然”；第三次是《素问·缪刺论》“因视其皮部有血络者尽取之”，对于此处的“皮部”可理解为本文已述观点：对于皮肤分布处有血络者尽取之。

再者，十二经脉、十二经筋等也并没有描述为十二经脉的走形、十二经筋的分部等，如此十二皮也不应该描述为十二皮的分部，即十二皮部。

因此，无论从文理上讲，还是在《黄帝内经》中出现的概率上讲，用“皮部”一词来说明皮肤的内涵都是不能成立的。不能凭有“皮部论”之专论，而将经络的组成部分称之为“皮部”。

4 皮肤的重要作用

4.1 抵御外邪防病传变

《素问·皮部论》记载：“百病之始生也，必先于皮毛”，“邪客于皮则腠理开，开则邪入客于络脉，络脉满，则注于经脉，经脉满，则入舍于腑脏也”。皮肤位于人体的最外层，构成人体卫外的第一道防线，起着重要的御邪防患、保卫健康的作用[8]。此外还提出疾病的传变是“皮—络—经—脏腑”逐步发展的，若皮肤有病将不能抵御外邪犯内，甚则逐步伤及经络脏腑，故当对皮肤的病变加以防范[9]。

4.2 诊断疾病，提前干预

《素问·皮部论》中记载皮肤：“其色多青则痛，多黑则痹，黄赤则热，多白则寒，五色皆见，则寒热也。”即根据皮肤颜色的改变就能诊断疾病的病性、病位和病势，从而提前进行干预，加以治疗[10]。如果不及时治疗就会发展为大病，即“不与则生大病”[11]。《素问·阴阳应象大论》中有“善治者治皮毛”，可见观察皮肤的生理病理情况对于临床有重要的指导作用。

4.3 施术要处，疗疾显效

4.3.1 灸法火罐毫针刺法施术部位灸法火罐的器具、疗法甚多，都是在皮肤上施治[12]，应用范围甚广，疗效肯定。

古代刺法如浮刺法、半刺法、毛刺法、豹纹刺均属在皮肤上施治，各有不同的适应证[13]。

4.3.2 李志道教授运用梅花针经验撷英梅花针又称皮肤针，施治部位当然是皮肤。现将吾师经验撷英如下。

梅花针叩刺枕骨隆凸。吾师经验论文中共介绍过8种涉及梅花针叩刺枕骨粗隆治疗炎症、溃疡、伤口愈合不良及疼痛、中风肢体水肿、耳聋等案例的经验[14-15]。此外去年又观察到胃癌术后伤口炎症久不能愈一症，用中西药治疗一年余不效。教患者自行叩刺枕骨隆凸，经2月余治疗，胃镜显示伤口炎症已愈。吾师教导：这是第一次非肉眼可见治愈炎症的病例，值得进一步扩大观察范围。

偏头痛。针刺风池、翳风沿经得气后，在疼痛处用梅花针叩刺，多可提高疗效。

股外侧皮神经痛炎。针刺髀关穴沿经得气后，用梅花针叩刺局部，是为有效方法。

带状疱疹遗留神经痛[16]。在循经选穴，刺络拔罐等法施治以后，用梅花针叩刺局部也是有效方法。春节前一患者患缠腰火丹，经针药治疗已愈大半，因春节放假，令其用梅花针在局部自疗。节后因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医院停诊。二十天后患者电话告知，经叩刺后疼痛已完全消失。遗留神经痛多有持续数十日或更长者不等，此病例疼痛消失较快，可能与梅花针叩刺有关。

5 结语

通过语法分析，发现“皮部”一词不能表述出“皮肤”的意义。《素问·皮部论》原文已阐明“皮部”是指“皮”的分部。通过检索《黄帝内经》，发现在阐述生理、病理、治疗时，都是用皮、皮肤、皮毛，而非皮部。《黄帝内经》全书中，“皮”字出现131次；“皮肤”出现92次；“皮毛”出现30次；而“皮部”一词仅出现3次，均指部位。故李志道教授认为应该用“十二皮”或“十二皮肤”取代“十二皮部”。考虑到十二经脉，十二经别，十二经筋都是用两个字，因此以“十二皮肤”更为合适。皮肤对于抵御外邪，防病传变，诊断治疗疾病均有重要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