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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于痰湿毒瘀论对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的中医治疗

2020-12-17刘运磊惠彩霞任凤霞万晓燕李元军陈延平李春艳李笑梅

延安大学学报(医学科学版) 2020年1期
关键词:病灶肺炎患者

刘运磊,景 蓉,惠彩霞,任凤霞,万晓燕,李元军,,陈延平,,李春艳,毛 娅,李笑梅

(1.延安大学附属医院,陕西 延安 716000;2.延安市第二人民医院,延安医疗集团传染病分院,陕西 延安 716000;3.安康市中医医院,陕西 安康 725000;4.延安市宝塔区人民医院,陕西 延安 716000)

肆虐全球的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目前在我国已得到有效控制,但国外病例在骤增,全球抗疫任务仍然艰巨。疾病爆发初期,中国中医科学院仝小林院士提出本病归属于“寒湿(瘟)疫”,并对其病名、病因、病机及治疗做出了系统介绍[1],而天津中医药大学张伯礼院士团队提出“湿毒疫”[2],总不离湿邪为患,言“寒湿”重因,言“湿毒”因果皆重,实为一也。笔者作为陕西省和延安市新冠肺炎中医药救治专家组成员,全程参与了延安市确诊病例的中西医结合救治工作,在诊疗过程中发现其病理基础主要是“痰湿毒瘀”互结,针对病理基础因证施治,取得了良好的疗效,快速使延安确诊病例清零。现不揣浅陋,做一梳理。

1 审证求因,明辨病机

1.1 病因病机

新型冠状病毒肺炎(COVID-19)被列为乙类传染病(甲类管理),临床表现为发热、干咳、乏力等;胸部CT表现为多发的磨玻璃影,进一步发展为呼吸窘迫综合征、休克、脓毒血症等,甚至死亡,人群普遍易感,具有广泛的流行性、极强的传染性。究其发病,来自2019-nCov感染所致,是外来疫戾之气,属于中医之“疫病”范畴。“疫”是中医学对烈性传染病的概称,《素问·刺法论篇》指出:“五疫之至,皆相染易,无问大小,病状相似……正气存内,邪不可干,避其毒气,天牝从来,复得其往……”

中医分析“疫病”病因病机,要从发病的时间、空间、气候及临床症状综合研判,审证求因。华中地区气候湿润,武汉区域湖泊众多,2019年属暖冬,属四时不正之气,应寒而反暖,湿热蒸腾,而2019年12月至2020年1月数九寒天又遇长时间阴雨绵绵,湿气偏重。此时期寒温错杂,燥湿相混,不时之气与湿邪蕴毒而形成疫。

从武汉和各地报道及当地患者发病症状看,初期和中期多有恶寒发热、或身热不扬、周身酸痛、乏力的表证,干咳少痰、胸闷、气短、乏力等肺失宣肃,胃脘痞满、呕恶、纳差、腹泻、大便黏腻不爽等脾胃运化失司的临床表现。且患者舌质暗淡,胖有齿痕,苔多白而厚腻或腐,脉滑或濡,寒湿之象非常明显。从病程看,多数患者起病缓慢,潜伏期较长,症状相对较轻,大多预后较好,但部分患者7~10天后可加速发展为湿毒壅肺、邪毒闭肺、内闭外脱等重危证候。病毒转阴出院后的恢复期,也常见邪气留恋、肺脾两伤的症状和体征,特别是有部分重症患者免疫功能和组织损伤的修复需要很长时间,表现出了湿邪重浊粘滞、缠绵难愈的特征。

1.2 病理特征

现代医学研究也证实了痰湿毒瘀的基本病理变化。解放军总医院第五医疗中心王福生院士团队,通过尸解发现:“肺组织双侧弥漫性肺泡损伤,伴随纤维黏液样渗出,有肺水肿和透明膜形成”,渗出的黏液即中医所说的痰湿,痰湿阻肺,气道壅塞,导致呼吸循环衰竭,是本病的根本死因,可见痰湿既是本病最初的发病原因,又是根本死因,正所谓,由湿发病,聚湿为痰,痰湿贯穿于始终[3]。

新型冠状病毒核酸检测是确诊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的金标准,当病毒侵入机体后,会引起局部和全身的炎症反应、氧化应激、组织、细胞缺氧等,急性呼吸窘迫综合征、脓毒症休克、难以纠正的代谢性酸中毒和出凝血功能障碍及多器官功能衰竭等[4]。中医认为新型冠状病毒肺炎,属内外之毒邪相合秽浊之气,而致疫毒闭肺,甚则内闭外脱。

新型冠状病毒肺炎患者被感染后,影像学早期呈现多发小斑片影及间质改变,以肺外带明显,进而发展为双肺多发磨玻璃影、浸润影,后期影像学则表现为残存部分索条影,肺纤维化。《新型冠状病毒肺炎诊疗方案(试行第七版)》中病理观察结果也表明:肺组织灶性出血、坏死,可出现出血性梗死,部分肺泡腔渗出物机化和肺间质纤维化,且心血管、肝脏、肾脏等器官均见微血栓形成。中医认为多是由于疫毒闭肺,寒凝血脉,痰湿阻络,加之气机不畅,瘀血内生而致。

综上所述,这次发源于武汉的新冠病毒肺炎从根本上是由“疫”邪引起,以湿邪为重要特征,多数患者由寒湿起病,在疾病早中期呈现寒湿袭表、阻肺、碍脾的临床表现。故其病位在表、在肺、在脾,呈现痰湿内蕴,随着病情的发展,出现聚湿成痰、化热化燥、湿毒壅肺,伤阴致瘀,甚者闭脱危象。病程中,总体病理变化表现为“痰、湿、毒、瘀”之征明显。

2 痰湿为本,毒瘀为标

2.1 化痰祛湿,贯穿始终

湿是本病发病的根源,湿聚成痰,从早期大多数患者白腻苔,到重症阶段死亡后病检肺内支气管腔内可见黏液及黏液栓形成,均表明痰湿贯穿疾病的始终,脾为生痰之源,肺为贮痰之器,病位主要在肺,全程贯穿着寒湿郁肺、湿热蕴肺、湿毒郁肺,直至疫毒闭肺,大量痰湿郁阻于肺,内闭外脱而陷入危重症。故治疗以宣肺化痰、健脾化湿,助肺气之宣发肃降及脾胃之升降运化。

初期寒湿郁肺,多伴寒湿袭表碍脾,见发热,乏力,周身酸痛,咳嗽,咯痰,胸闷气短,纳差,恶心,呕吐,舌质淡胖齿痕或淡红,苔白厚腐腻或白膩,脉濡或滑,治以散寒祛湿,辟秽化浊为主,可选用藿朴夏苓汤、达原饮、平胃散、麻杏薏甘汤等化裁;若早期出现湿郁化热,发热较重,可用清解剂,如甘露消毒丹、小柴胡汤、麻杏石甘汤等以祛痰热;至疫毒闭肺,身热不退,面色红赤,咳嗽,痰黄粘少,或痰中带血,喘憋气促,疲乏倦怠,口干苦粘,恶心纳呆,大便不畅,小便短赤,舌红,苔黄腻,脉滑数,可用化湿败毒方、宣白承气汤、麻杏石甘汤等,化湿浊、宣肺气、通腑泄热;及至重症期内闭外脱时,可配合苏合香丸或安宫牛黄丸豁痰开窍;恢复期患者多肺脾气虚,余毒滞留肠道,可选用香砂六君子汤、五苓散等祛湿化痰,改善体内痰湿环境,以利清除余毒。

2.2 解毒化瘀,早用防变

本病属寒湿(瘟)疫,法当宣肺透邪、健脾除湿、辟秽化浊等,但在治疗上,西医在中医会诊之前根据《诊疗方案》和临床经验,主动应用了感咳双清胶囊和痰热清、血必净注射液等中成药,以清热解毒,化瘀通络,起到了截断病程的作用。从而给我们启发,虽为寒湿为患,但清热解毒和活血化瘀两法亦可早期应用,或可防止疾病传变。

感咳双清胶囊是由黄芩苷与穿心莲内酯组方而成,现代药理研究发现,穿心莲内酯是NF-κB信号传导通路的部分抑制剂,黄芩苷是神经氨酸酶的部分抑制剂和逆转录酶的强抑制剂。两者联用,不仅能抑制病毒复制,减慢病毒繁殖速度,而且能调节机体的免疫系统,直接清除病毒[5]。

痰热清注射液成分为连翘、黄芩、金银花、山羊角和熊胆粉,山羊角、金银花以及连翘能够清热解毒,同时灭杀多种病原微生物;熊胆粉则能够有效抑制病菌的作用,使得患者痉挛、喘咳等情况得到有效的缓解;黄芩则有抗变态反应和抗炎等效果,多药合用有效将患者体内的痰液稀释,使其能够有效排除,并且具有抗炎杀菌的效果,缓解患者的症状[6]。

血必净由红花、赤芍、川芎、丹参、当归组成,诸药合用具有活血化瘀、清热解毒和改善血液循环等作用,可对机体炎症和毒素产生拮抗作用,抑制炎症反应、改善免疫功能、调节凝血平衡、保护组织器官等药理作用[7]。

临床发现,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病人有的无症状,有的发热咳嗽不明显,但影像学已出现明显的肺炎改变,甚至大面积的实变,可见在疾病的早期毒、瘀之病理改变已经出现,故清热解毒和活血化瘀之法可早期应用。也说明寒邪疫毒极易化热,故有效“解毒”,果断早期使用活血化瘀药至关重要,可控制炎症反应过度,截断向危重症发展,是提高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疗效的关键。

3 典型病案

3.1 病例资料

患者,男,22岁,武汉在校学生。2020年1月15日出现刺激性干咳,咯白色粘痰,量不多。1月21日离开武汉返回延安途中自觉发热,伴有乏力,咽干,流涕明显。1月22日下午到达延安,由父母直接送至医院,体温38.7℃,胸部CT:左上肺叶磨玻璃影,咽拭子病毒核酸检测阳性。以新型冠状病毒肺炎收治于定点医院延安市第二人民医院,查体:咽部充血明显,扁桃体无肿大。双肺呼吸音粗,未闻及明显干湿性啰音。辅助检查:呼吸道四项:肺炎支原体MP-1IgM阳性,甲型流感病毒核酸检测阳性,CRP 14.4 mg/L,hs-CRP >5.0 mg/L,血常规、血沉、生化、凝血系列、降钙素原正常。

入院后给予吸氧、呼吸道隔离,口服感咳双清胶囊、洛匹那韦利托那韦片、磷酸奥司他韦抗病毒,静滴痰热清、左氧氟沙星抗感染,乙酰半胱氨酸溶液雾化吸入化痰,能量合剂静滴营养支持及对症治疗,患者体温逐渐下降,1月26日热退身凉,症状改善,但1月28日症状反复,咳嗽较前频繁且剧烈,少量白色粘液痰,易咳出,体温在37℃~37.9℃波动,左上颚咽腭弓附近出现两个直径约0.2、0.3 cm溃疡面,食纳差、眠差,复查胸部CT示:左肺上叶原病灶较前范围扩大,密度较前增高,双肺多发新发感染性病变。复查甲型流感病毒核酸转为阴性,支原体抗体MP-IgM阴性。继续给予抗病毒、抗感染、清热解毒及化痰治疗,症状缓解不明显。

1月31日中医进入隔离病房会诊:症状如前,舌淡红,苔白腻,脉滑且大,本病属中医“疫病”范畴,病位在肺脾,证属寒湿袭肺碍脾,有化热之征,尚未伤阴,治宜宣肺止咳,除湿避秽,扶正化瘀,方用止咳散加味:荆芥10 g、桔梗10 g、紫菀30 g、百部10 g、枇杷叶30 g、杏仁10 g、麻黄5 g、前胡10 g、陈皮10 g、苍术20 g、草果10 g、黄芩10 g、浙贝10 g、芦根10 g、瓜蒌30 g、桃仁10 g、鱼腥草30 g、仙鹤草50 g、蒲黄15 g、水蛭6 g、炙草6 g。3付,水煎服,1日1剂。同时予水溶性维生素营养支持、注射用胸腺肽提高机体免疫力,2月2日患者体温降至正常,咳嗽渐好转。2月2日复查胸部CT:左肺上叶及下叶背段病灶较前有所吸收,部分密度减低,左肺下叶背段局部病灶纤维化,右肺下叶内基底段病灶较前范围扩大。

2月3日中医会诊:咳嗽明显改善,不发热,上颚溃疡面缩小,纳可,舌红苔白腻,脉滑数。上方去芦根、前胡,加大青叶、金银花清热解毒。2月5日复查胸部CT:两肺病灶较前又有所吸收,少许病灶纤维化。2月5日、2月7日两次鼻咽拭子新型冠状病毒NCP核酸检测均为阴性。2月8日复查胸部CT病灶又较前明显吸收。符合标准出院。2月13日患者复诊,症状完全消失,肺部感染病灶吸收。

3.2 讨论

该病例早期采用西医与中成药予以抗病毒、抗感染及中成药清热解毒化痰治疗后,肺炎支原体、甲型流感转阴。但患者仍反复发热,咳嗽剧烈,咯少量白色黏液痰,CRP未改善,复查胸部CT示肺部感染病灶范围扩大,双肺多发新发感染性病变,正邪斗争剧烈。一诊咳嗽明显,故用止嗽散,方中紫菀、百部、枇杷叶、杏仁润肺止咳,同时麻黄配伍杏仁开宣肺气;前胡降气化痰止咳,桔梗宣肺祛痰止咳,引药上行,一升一降以恢复肺气宣发肃降功能;荆芥辛温,其性轻扬,泻肺热而达皮毛,解表驱邪;陈皮、苍术、草果燥湿健脾,理气化痰;黄芩、鱼腥草、瓜蒌、浙贝母、芦根清热解毒,化痰清肺热、理肺气,亦为引经之用;桃仁、蒲黄、水蛭活血化瘀;仙鹤草扶正补虚,炙甘草调和诸药。诸药合用,共奏清肺止咳化痰、祛湿活血化瘀之功效。方中燥湿健脾之品必不可少,用以改善体内痰湿环境,肺部炎症范围扩大并有纤维化趋向,故方中加以清热解毒、活血化瘀之品以抗炎、抗纤维化;3日后复诊患者诸症较前明显改善,效不更法,加用清热解毒药大青叶、金银花各以增强抗病毒、抗炎作用,NCP转阴,肺部病变吸收,症状完全消失而收全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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