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酒精性脂肪性肝炎治疗药物的进展
2020-12-12钱帅杰谷劲岳高锦航
钱帅杰, 谷劲岳, 高锦航, 童 欢
1 四川大学 华西临床医学院, 成都 610041; 2 四川大学华西医院 a.消化疾病研究室;b.人类疾病相关多肽研究室; c.消化内科, 成都 610041
非酒精性脂肪性肝病(NAFLD)是一种以胰岛素抵抗为基础病理生理学改变,与代谢综合征密切相关的肝脏疾病,其组织学特征为肝细胞脂肪变性、小叶内炎症、肝细胞气球样变性及纤维化,可进展为肝硬化和肝细胞癌[1]。根据组织学炎症程度的差异,NAFLD可分为非酒精性脂肪肝/单纯性脂肪肝(NAFL)和非酒精性脂肪性肝炎(NASH)[2]。近年来,伴随社会经济的快速发展,静坐生活方式日益普及化,糖尿病及肥胖症患者不断增多,NASH患病率已达到1.9%~2.2%[3]。由于NASH较NAFL更易进展至肝硬化及肝癌,NASH应引起足够的重视[4]。
通过调整饮食和运动控制体质量是NASH的基础治疗。当NASH患者减重达到10%,NASH缓解可能性就可达90%[5]。但仅10%NASH患者能达到并保持该目标减重值,这一严峻现实对有效的NASH治疗药物提出了迫切的临床需求[6]。国际上近年来涌现出多种NASH的治疗药物,本文将选取若干高质量的临床随机对照研究(RCT)进行回顾。
1 抗氧化应激药物
过量的游离脂肪酸在肝细胞内进行β-氧化时,可诱发线粒体及内质网应激,加重肝脏炎症。抗氧化剂通过清除氧化应激过程中产生的氧自由基,缓解肝脏炎症。
1.1 维生素E 维生素E是一种目前公认对NASH治疗有效的抗氧化剂。在Lavine等[7]对NASH儿童受试者进行的一项为期96周的双盲双模拟RCT中,维生素E(n=58,800 IU/d)同安慰剂(n=58)相比,虽然维生素E在降低受试者ALT水平方面并无优势(-48.3 U/L vs -35.2 U/L,P=0.07),但维生素E能有效降低肝细胞气球样变性评分(-0.5 vs 0.1,P=0.006)和NAS评分(-1.8 vs -0.7,P=0.02),提高NASH缓解率(58% vs 28%,P=0.006)。Sanyal等[8]开展的另一项为期96周的三期多中心双盲RCT也表明,与安慰剂(n=83)相比,维生素E(n=84,800 IU/d)可降低无糖尿病的NASH受试者的肝小叶内炎症程度(-0.6 vs -0.2,P=0.008),改善脂肪样变性(-0.7 vs -0.1,P<0.001)和肝细胞气球样变性(-0.5 vs -0.2,P=0.03),但不能改善纤维化(-0.3 vs -0.1,P=0.19)。上述两项研究均未纳入患有糖尿病的NASH受试者,而针对合并2型糖尿病的NASH人群,Bril等[9]开展的一项为期18个月的双盲RCT发现,维生素E 800 IU /d治疗(n=36)与安慰剂(n=32)相比,前者可改善肝脂肪样变性(-1.0 vs -0.4,P=0.018),但不能改善小叶内炎症(-0.4 vs -0.2,P=0.29)、肝细胞气球样变性(-0.5 vs -0.1,P=0.10)及纤维化(-0.6 vs -0.3,P=0.39);维生素E可使更多受试者达到NASH改善而无纤维化恶化,但对于更具有综合判定价值的NAS评分下降>2分这一项指标并未显示出优势。由此可见,糖尿病是一项影响NASH对维生素E治疗应答反应的重要因素。由于高剂量维生素E可增加脑血管事件和前列腺癌的风险,上述研究所采用的维生素E剂量是否适用于我国的NASH人群,仍有待进一步探讨。
1.2 美他多辛 美他多辛在人体内代谢产物为谷胱甘肽,可抑制脂肪细胞分化,减少肝脏脂质沉积和拮抗纤维化。在Shenoy等[10]开展的一项为期16周的多中心双盲RCT中,美他多辛(n=75,1000 mg/d)与安慰剂(n=59)相比,并未明显改善坏死性炎症、纤维化、ALT及AST,仅脂肪变性有所好转(73.9% vs 25.0%,P<0.001)。需要注意的是,26.1%初始纳入受试者拒绝该研究的干预措施;而在进行有效分析受试者中,18.3%受试者未接受第2次肝活检。因此,该研究的结论未必能完全反映真实结果,有待更多高质量的临床研究进一步评估美他多辛治疗NASH的疗效。
2 胰岛素增敏剂
由于胰岛素抵抗是NASH发病机制中的基础环节,因此通过胰岛素增敏剂改善胰岛素敏感性,在理论层面上能干预NASH的进展。
2.1 二甲双胍 二甲双胍可通过减少肝葡萄糖的合成,增加胰岛素敏感性。一项关于二甲双胍治疗NASH的 Meta分析发现,二甲双胍既无助于NASH肝组织学改善,也不能降低转氨酶水平[11]。但在该Meta分析后,由Lavine等[7]对NASH儿童患者开展的一项为期96周的双盲双模拟RCT,发现二甲双胍(n=57,1000 mg/d)与安慰剂(n=58)相比,虽不能有效改善肝脏脂肪变性(-0.6 vs -0.4,P=0.60)、NAS(-1.1 vs -0.7,P=0.25)、纤维化(-0.4 vs -0.2,P=0.60)、ALT水平(-41.7 vs 35.2 U/L,P=0.40)和NASH缓解率(41% vs 28%,P=0.23),但能减少肝细胞气球样变性(-0.3 vs 0.1,P=0.04)。尽管二甲双胍治疗NASH的作用遭到否定,但仍有研究[12]发现,二甲双胍通过激活AMPK通路和抑制PIK3/AKT/mTOR通路,降低NASH的癌变风险。因此,通过二甲双胍预防NASH远期癌变仍值得研究。
2.2 吡格列酮 以吡格列酮为代表的噻唑烷二酮类药物,通过激动过氧化物酶体增殖激活受体γ(peroxisome proliferator-activated receptors,PPARγ),促使脂肪细胞、肠细胞和肌细胞表达核转录受体,调节糖脂代谢,提高胰岛素敏感性。Sanyal等[8]开展的一项为期96周三期多中心双盲RCT表明,与安慰剂(n=83)相比,吡格列酮(n=80,30 mg/d)可降低无糖尿病的NASH受试者的肝小叶内炎症程度(-0.7 vs -0.2,P<0.001),改善脂肪样变性(-0.8 vs -0.1,P<0.001)和肝细胞气球样变性(-0.4 vs -0.2,P=0.01),但不能改善纤维化 (-0.4 vs -0.1,P=0.10)。Belfort等[13]、Aithal等[14]和Ratziu等[15]开展的多个临床研究证实噻唑烷二酮类药物可缓解NASH患者的肝脏脂肪变性、肝小叶炎症及纤维化,支持噻唑烷二酮类药物用于NASH的治疗。但是,由于此类药物存在增加心血管事件的潜在风险,使用时仍需持谨慎态度。
2.3 利拉鲁肽 利拉鲁肽是一种人胰高血糖素样肽类似物,可结合并激活GLP-1受体,促进胰腺β细胞葡萄糖浓度依赖性地分泌胰岛素;轻微延长胃排空时间,减轻饥饿感和能量摄入,降低体质量和体脂量。Armstrong等[16]开展的一项为期48周多中心双盲RCT证实,利拉鲁肽(n=26,由初始剂量0.6 mg/d逐渐加量至1.8 mg/d)较安慰剂(n=26)并未改善肝细胞气球样变性、小叶内炎症和NAFLD活动度,但脂肪变性好转例数多于安慰剂组(19 vs 10,P=0.009),纤维化恶化例数亦少于安慰剂组(2 vs 8,P=0.04)。利拉鲁肽主要的不良反应是胃肠道反应,但绝大多数并不严重(1~2级)。虽然利拉鲁肽可使NASH患者肝组织学在某些方面获得好转,且安全性和耐受性良好,但仍有待进一步验证其疗效。
3 PPARα/δ激动剂
PPAR是一种与细胞分化、炎症反应及代谢平衡相关的核受体,其亚型PPARα和δ被激活后可增强脂质转运和氧化,抑制炎症反应相关基因的表达,增强胰岛素敏感性。elafibranor是一种PPARα /δ受体激动剂,Ratziu等[17]通过一项国际多中心RCT对其进行验证。无肝硬化的NASH受试者被分为3组(elafibranor 80 mg/d,n=93;elafibranor 120 mg/d,n=91;安慰剂组,n=92),经52周干预后发现,elafibranor(120 mg/d)能使更多NASH病例达到缓解(elafibranor 120mg/d vs 安慰剂: 19% vs 12%,P=0.045);同时,接受elafibranor 120 mg/d治疗后NASH缓解者,较之接受治疗但NASH无缓解者,纤维化评分明显改善(-0.65 vs -0.10,P<0.001)。此外,elafibranor (120 mg/d)可有效降低转氨酶、血脂、血糖及炎症因子水平。该研究中未发生体质量增加及心血管不良事件,但出现轻微的可逆转性的肌酐增加,这提示临床医生使用此类药物时应密切关注患者肾功能的变化。
4 法尼酯X受体激动剂(farnesoid X receptor,FXR)
FXR是在肝脏、小肠、肾脏及肾上腺表达的核受体,参与胆固醇合成和胆汁酸代谢。FXR激活可抑制炎症反应及纤维化形成。奥贝胆酸(obeticholic acid,OCA)是一种强效的FXR激动剂,在与FXR结合后,可改善胰岛素敏感性,减少肝脏糖异生和降低循环中甘油三酯水平。Neuschwander-Tetri等[18]开展的一项为期72周的多中心双盲平行RCT,发现OCA(n=141,25 mg/d)较之安慰剂(n=142),可明显改善NASH受试者多项肝组织学特征(肝细胞气球样变性: -0.5 vs -0.2,P=0.03;脂肪变性:-0.8 vs -0.4,P=0.000 4;小叶内炎症:-0.5 vs -0.2,P=0.000 6;纤维化:-0.2 vs 0.1,P=0.01)。OCA组达到研究终点时(NAS下降超过2分且无肝纤维化恶化)受试者例数明显多于安慰剂组(50 vs 23,P=0.000 2)。在该研究中,多达23%的服用25 mg/d OCA的受试者出现瘙痒,这与采用的OCA治疗剂量(25 mg/d)明显高于其用于治疗原发性胆汁性胆管炎的剂量(5~10 mg/d)有关。因此,OCA治疗NASH在确保疗效的前提下,进行精准的个体化剂量调整以减少不良反应的发生,是临床医生需要关注的问题。
cilofexor是一种小分子非甾体类的强效FXR激动剂,可激活肠道FXR,释放成纤维细胞生长因子19(fibroblast growth factor 19, FGF19),改善胰岛素抵抗。cilofexor不经过肝肠循环途径,减少了因全身FXR途径激活所导致的不良反应的发生(如瘙痒、血脂异常、肝毒性)。Patel等[19]在非肝硬化的NASH人群中开展的一项为期24周的2期多中心双盲RCT发现,与安慰剂(n=28)相比,cilofexor(n=56,100 mg/d)可明显减少肝脏脂肪含量[磁共振质子密度脂肪含量测定(magnetic resonance imaging-derived proton density fat fraction,MRI-PDFF)变化率:-22.7% vs 1.9%,P=0.003];但cilofexor(n=56,30 mg/d)却不能明显减少肝脏脂肪含量(MRI-PDFF变化率:-1.8% vs 1.9%,P=0.17)。上述两种治疗方案,均可降低血清GGT、C4、初级胆汁酸水平,但对ALT、AST、增强肝纤维化及肝脏硬度则无明显改善作用。由于这项研究并未进行肝脏病理检查,而使用无创化指标评估肝脏病变,因此对所得结论仍需持审视的态度。
5 甲状腺激素受体激动剂
甲状腺激素参与肝脏非酯化脂肪酸摄取和从头合成,以及三酰甘油的组装。通过使用甲状腺激素受体激动剂,调节肝脏脂肪代谢,成为NASH治疗的一种新思路。resmetirom作为一种口服的甲状腺激素受体激动剂,Harrison等[20]进行了一项为期36周的多中心双盲RCT观察,该研究将纤维化1~3期,NAS超过4分的NASH受试者分别给予resmetirom(80 mg/d,4周后根据血药浓度-时间AUC调整剂量,n=79)和安慰剂(n=41)干预,发现resmetirom可改善肝脏脂肪样变性(resmetirom 12周vs安慰剂: -32.9% vs -10.4%,P<0.000 1;resmetirom 36周vs安慰剂:-37.3% vs -8.5%,P<0.000 1),降低血清转氨酶水平(resmetirom 36周vs安慰剂 ALT:-15.4 U/L vs 11 U/L,P=0.001 9;AST:-7.4 U/L vs 3.6 U/L,P=0.001 6;GGT:-9.1 IU/L vs 49.4 IU/L,P=0.002)。resmetirom对血清3型前胶原N端肽、角蛋白18以及脂联素等指标也有改善作用。由于resmetirom对甲状腺激素受体β的选择性高于甲状腺激素受体α,可减少甲状腺激素受体α激动引起心脏和骨骼的效应,其主要的不良反应为腹泻和呕吐,但大多数为轻到中度。
6 ASK1抑制剂
肝细胞在氧化应激时,p38丝裂原活化激酶和氨基末端激酶发生磷酸化,从而上调炎症、凋亡和纤维化。serlonsirtib是一种选择性ASK1抑制剂,通过抑制ASK1通路,减轻肝细胞脂肪变性、炎症及胰岛素抵抗。Loomba等[21]进行了一项24周的多中心、2期RCT,将72例2、3期纤维化NASH受试者分3组:selonsertib 18 mg/d±simtuzumab组(n=32)、selonsertib 6 mg/d±simtuzumab组(n=30)和simtuzumab组(n=10)。经24周的治疗后,接受selonsertib 18 mg/d(43%)和selonsertib 6 mg/d(30%)治疗的受试者纤维化缓解率均高于单纯simtuzumab受试者(20%,P<0.05),且接受selonsertib受试者的血清转氨酶及炎症因子均低于单纯simtuzumab受试者。这项研究同时发现selonsertib可使31.2%患者出现血淋巴细胞明显减少。
随后,Harrison等[22]在3、4期纤维化受试者中,分别开展了两项3期多中心双盲RCT(STELLAR-3和STELLAR-4)。经过48周的研究发现,无论在3期纤维化(n=643)还是4期纤维化(n=705)的NASH受试者中,与各自的安慰剂(n=159、172)相比,selonsertib 6 mg/d和18 mg/d均未使更多的受试者到达主要效应终点(纤维化分级降低>1级而NASH无恶化,selonsertib 6 mg/d vs 18 mg/d vs 安慰剂 ,STELLAR-3: 10% vs 12% vs 13%;STELLAR-4: 14% vs 13% vs 13%),肝生化指标、无创纤维标志物及肝硬化进展也无明显改善,因此研究者提前终止了预期240周的研究,selonsertib抗NASH纤维化基本受到否定。
7 全caspase抑制剂
caspase是一类细胞内半胱氨酸蛋白酶,通过活化IL-1β、IL-18和IL-33等促炎因子,调控凋亡和炎症。Shiffman等[23]开展的一项多中心双盲RCT对全caspase抑制剂emicansan治疗NASH进行验证,发现emricasan(50 mg/d,28 d)治疗的19例NASH受试者在治疗第7日,ALT、cCK18、fICK18及caspase3/7较服用安慰剂受试者(19例)明显下降。emricasan治疗28 d后,ALT和fICK18水平依然低于安慰剂。但这项研究并未对受试者进行肝脏病理检查。
随后,Harrison等[24]开展了一项为期72周的RCT,纳入320例纤维化分级1~3级的NASH受试者,分别予emricasan (n=108,10 mg/d)、emercasan (n=106,100 mg/d)和安慰剂(n=106)干预,结果发现emricasan并未改善NASH肝纤维化程度(11.2% vs 12.3% vs 19.0%,P>0.05),对NASH炎症程度改善亦不明显(3.7% vs 6.6% vs 10.5%,P>0.05)。emricasan抑制caspase可短期降低ALT,但同时可能诱导细胞发生其他形式的死亡,引发更大范围的纤维化和肝细胞气球样变性。因此,emricasan不适用于NASH治疗。
8 化学趋化因子受体2和5(CCR2/CCR5)的拮抗剂
Cenicriviroc(CVC)是一种作用于CCR2/CCR5的拮抗剂,通过阻止召集Ly-6C高表达单核细胞衍生巨噬细胞,进而下调TGFβ通路,抑制肝星状细胞活化,改善纤维化。Friedman等[25]开展的2b期RCT中,将受试者分为CVC组(n=145,150 mg/d)和安慰剂组(n=144),发现CVC可降低肝纤维化水平(20% vs 10%,P=0.02),但是NAS(16% vs 19%,P=0.52)及肝脏脂肪化变性(8% vs 6%,P=0.49)无明显改善。由于CVC作用的靶细胞是肝星状细胞,但肝星状细胞与纤维化密切相关,而与肝细胞炎症关系相对不密切,这可能是CVC改善NASH的肝纤维化程度,却对炎症缓解不明显的原因。因此,CVC更适用于拮抗NASH纤维化,而不适用于改善脂肪变性和炎症。
9 赖氨酸氧化酶-2(lysl oxidase-like-2,LOXL2)单克隆抗体
LOXL2-2可催化胶原蛋白和弹性蛋白的交联,推动纤维化进程。simtuzumab是一种人工合成的抗LOXL2的单克隆抗体。在一项2b期双盲RCT中,Harrison等[26]将219例存在桥接纤维化的NASH受试者分别给予simtuzumab (n=71,75 mg/周)、simtuzumab(n=74,125 mg/周)和安慰剂(n=74)干预,比较肝脏胶原含量。另外,纳入合并肝硬化的NASH受试者分别给予simtuzumab(n=86,700 mg/周)、simtuzumab(n=86,200 mg/周)和安慰剂(n=86),比较肝静脉压力梯度。经过为期96周的治疗后发现,是否使用simtuzumab,并不影响肝脏胶原含量(两组间差值:simtuzumab 75 mg/周 vs 安慰剂 -0.2%,P=0.77;simtuzumab 125 mg/周 vs 安慰剂 -0.4%,P=0.52)和肝静脉压力梯度(两组间差值:simtuzumab 200 mg/周 vs 安慰剂 0.1 mm Hg,P=0.84;simtuzumab 700 mg/周 vs 安慰剂 0.1 mm Hg,P=0.88)。由于simtuzumab并不能改善NASH桥接纤维化,亦不能减缓肝硬化进展,因此研究者提前终止原计划的240周试验。目前不主张使用simtuzumab治疗NASH。
10 FGF类似物
FGF19是一种胃肠道内分泌激素,通过影响胆固醇7α-羟化酶活性调控胆汁酸代谢。NASH患者循环中胆汁酸水平升高而FGF19下降,因此外源性补充FGF19可能有助于NASH的治疗。aldafermin是一种FGF19类似物,Harrison等[27]开展的一项为期12周的多中心双盲RCT发现,干预12周后,接受aldafermin(n=19,3 mg/d) 治疗的受试者,在NAS评分和纤维化分级改善方面均优于接受aldafermin (n=24,1 mg/d)治疗的受试者(NAS: -2.2 vs -1.9,P<0.0001; 纤维化: -0.1 vs -0.5,P=0.035)。两种aldafermin治疗方案都能明显降低肝脏脂肪含量(11.2% vs 11%)、ALT(-52.9 U/L vs -63.8 U/L)及AST(-37.3 U/L vs -42.5 U/L)水平。但该研究未设置安慰剂对照,研究结果不能排除安慰剂效应;同时,12周的研究周期相对于NASH这种慢性疾病而言仍显短暂。因此,aldafermin治疗NASH仍需要有安慰剂对照并且具有更长研究周期的RCT进行进一步验证。
FGF21是一种主要在肝和脂肪组织表达的激素,通过β-Klotho-FGFR1c复合物调节肝脂肪代谢,改善胰岛素抵抗;还可增加脂联素水平,发挥抗脂肪变性、抗炎以及抗纤维化作用。Sanyal等[28]对FGF21类似物——pegbelfermin开展的一项为期16周的多中心双盲RCT表明,在BMI>25 kg/m2的NASH患者中,pegbelfermin 10 mg/d和pegbelfermin 20 mg/周均可降低肝脏脂肪含量(pegbelfermin 10 mg/d vs 安慰剂:-6.8% vs -1.3%,P=0.0004;pegbelfermin 20 mg/周 vs 安慰剂:-5.2% vs -1.3%,P=0.008),增加脂联素浓度(15.3% vs -3.5%,P=0.0030;15.7% vs -3.5%,P=0.003 2),降低多个时间点的血清转氨酶水平。该药主要的不良反应为恶心、腹泻和肛门排气,患者耐受性好。但需要注意的是,该研究并未在干预结束前进行肝脏病理检查,因此无法准确评估肝脏病变;同时该研究未纳入“瘦人”NASH人群,而在我国“瘦人”脂肪肝的比例明显高于欧美国家,因此目前尚不能确定该药适用于我国NASH人群的治疗。
11 乙酰辅酶羟化酶(acetyl-coenzyme carboxylase, ACC)抑制剂
ACC是催化脂肪从头合成的限速酶。理论上,通过抑制ACC活性,可降低脂肪从头合成,增加线粒体β氧化,达到治疗NASH的目的。
GS-0976是一种小分子的肝靶向ACC抑制剂,Loomba等[29]对其进行的一项为期12周的2期双盲RCT,将126例存在1~3期纤维化的NASH受试者分3组:GS-0976(n=49,20 mg/d)、GS-0976(n=51,5 mg/d)和安慰剂(n=26)。通过MRI-PDFF检测肝脏脂肪百分比变化发现,20 mg/d GS-0976可改善肝脏脂肪含量(GS-0976 20 mg/d vs 安慰剂:-29% vs -8%,P=0.002),而GS-0976 5 mg/d改善肝脏脂肪含量的作用较弱(GS-0976 5 mg/d vs 安慰剂:-13% vs -8%,P=0.14)。但是通过受控衰减参数检测肝脏脂肪百分比变化并未发现GS-0976优于安慰剂。此外,GS-0976可降低肝脏硬度测值,但未达到统计学差异;对肝生化指标和纤维化指标改善亦不理想。由于GS-0976可使6%~14%受试者出现血糖异常,以及14%~18%受试者出现甘油三酯升高。因此GS-0976在NASH中的应用前景不容乐观。
12 总结
在本文完成之际,恰逢国际专家共识建议将沿用多年的NAFLD更名为代谢相关性脂肪性肝病,并提出了新的诊断标准[30],脂肪性肝病领域正发生着日新月异的变化。而从本综述所回顾的众多临床研究中可见,近年来针对NASH治疗的各种新药不断涌现,已成为肝病研究领域的热点。面对这众多的药物信息,需要临床医务工作者密切关注,不断更新知识,同时由于这些临床研究数据大多源于欧美人群,能否直接照搬用于中国患者人群须十分谨慎。整合各方面信息,权衡药物利弊,并结合中国患者的实际情况,摸索出适合中国人群的NASH药物治疗方案应是更合理的策略。
作者贡献声明:钱帅杰、谷劲岳负责查阅文献,收集数据和撰写论文;高锦航负责拟定写作思路,指导论文撰写;童欢负责拟定写作思路,查阅文献,参与和指导论文撰写及定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