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砖国家”制造业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测度与竞争力对比分析

杨 杰，王挺惠，夏 丽

(安徽财经大学 国际经济贸易学院，安徽 蚌埠233030)

一、 文献回顾

全球价值链(global value chain,GVC)分工对世界经济影响日益深远，而增加值核算可准确刻画各国在国际分工格局中的真实利得，有效规避传统贸易统计重复累计弊端，在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研究中备受国内外学者青睐。鉴于2007—2018年间，“金砖国家”GDP在全球GDP中所占比重已由12%迅速升至24%，金砖国家经济增长潜能巨大；并且金砖国家全球价值链分工参与程度逐步深化，价值链重塑倾向日趋显现。因此，有必要全面审视金砖国家价值链分工地位的演变。现有对比分析金砖国家融入全球价值链分工现状的文献主要集中于以下两个方面。

一是基于贸易增加值核算体系，借助上游度指数、平均传递步长方法、全球价值链参与度指数与分工地位指数来分析“金砖国家”国际分工地位的演变。Ye和Voigt基于上游度指数和平均传递步长方法对1995—2009年“金砖国家”国际分工地位进行了比较分析，研究显示，在此期间中国逐步向全球价值链上游挺进，而其他“金砖国家”的全球价值链分工位置未有显著变更[1]。Seniuk指出，后金融危机时代，“金砖国家”应进一步强化中间产品贸易，创建“金砖国家”全球价值链合作新机制，提升其国际价值链分工地位[2]。张桂梅和赵忠秀借助全球价值链参与度指数测算及金砖国家前后向价值链参与模式对比，得出1995—2008年“金砖国家”全球价值链融入程度不断深化，2000—2009年“金砖国家”全球价值链参与模式分化显著，中国与印度后向价值链分工模式得以强化，而俄罗斯与巴西则青睐于前向分工模式[3]。余道先和王露借助“金砖国家”全球价值链参与度与地位指数，对比了“金砖国家”在国际分工中的地位。研究表明，“金砖国家”服务贸易竞争劣势明显，服务业多以下游环节嵌入全球价值链分工体系，出口增值能力较弱[4]。蒋昭乙通过“金砖国家”后向关联度指标测算，得出“金砖国家”上游依赖程度最大的国家(或区域)为东亚，其次是欧洲，美国位列第三。并且“金砖国家”间的依赖程度日益加深，伴随“金砖国家”比较优势的动态调整，中国和印度产业上游度有所提升[5]。董虹蔚和孔庆峰借助区域价值链参与度指数与位置指数测算得出，相对于区域外国家而言，“金砖国家”区域价值链合作增势显著[6]。

二是借助增加值贸易的“金砖国家”产业竞争力测算及对比分析。蒲红霞和马霞立足贸易增加值核算，借助净出口显示性比较优势指数测算了“金砖国家”服务业细分行业的竞争力情况，结果显示增加值核算总体使得“金砖国家”服务贸易比较劣势扩大[7]。罗双全和张杨通过修正Balasa指数测算得到基于增加值视角的“金砖国家”前向关联显示性比较优势指数。研究显示，中印同行业竞争性较强，而中巴、中俄则互补性较强[8]。综上可见，现有研究主要基于世界投入产出数据库(2013版)数据，借助增加值核算法，来对比“金砖国家”的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从而消除传统总值核算的诸多弊端，更为准确地刻画“金砖国家”在国际分工中的真实利得。张杨和欧阳峣基于修正的显示性比较优势指数测度“金砖国家”细分行业的竞争力。研究指出，中国知识密集型制造业优势突出，揭示出“统计幻象”背后的“金砖国家”贸易新动向[9]。

后金融危机时代，全球价值链加速分解与重构，“金砖国家”融入全球价值链分工的深度和广度不同于以往。鉴于“金砖国家”产业竞争力提升及全球价值链参与模式动态演进，本文基于世界投入产出数据库(2016版)最新数据，结合全球价值链参与度指数、全球价值链地位指数及增加值显示性比较优势指数，借助面板数据趋势图来动态刻画“金砖国家”融入全球价值链分工特征与国际分工地位变迁。鉴于数据可得性(世界投入产出数据库中尚未涵盖南非作为独立国家的相关数据)，本文仅选取“金砖四国”为研究对象进行对比分析。

二、 测算方法、指标选取与数据说明

(一) 测算方法

伴随经济全球化深化，离岸生产盛行、产品价值链日益在国际间不断广布与延展，“货物贸易”逐步发展为“任务贸易”，传统贸易统计方式弊端日渐显现，贸易增加值核算备受关注。Koopman等[10]对总出口增加值进行分解。其假定有G个国家、N个部门，所有产品可作为中间投入或最终消费以满足国内或国外市场需求，由产品市场出清可得：

(1)

(1)式中，xs表示s国总产出，ysr表示r国对s国产品的最终需求，asr为投入—产出系数，描述r国生产中对s国投入的直接消耗系数。将(1)式内容转换为矩阵形式的表达为：

(2)

(3)式中，对角线元素表示某产品的增加值为国内所吸收部分，而非对角线元素则表示增加值出口。将增加值系数矩阵依次右乘里昂惕夫逆阵和最终产品出口矩阵，便可得到总出口的增加值分解，具体形式见(4)式。

(3)

(4)

IVr=∑s≠tVrBrsEst

(5)

FVr=∑s≠rVsBsrEr

(6)

(二) 测算指标

1. 全球价值链参与度及地位指数

基于贸易增加值核算框架，Koopman等[11]通过构建的“全球价值链参与度指数”(GVC Participation Indices)及“全球价值链地位指数”(GVC Position Indices)来考察一国特定产业在国际分工格局中所处地位及动态演进过程。其中，全球价值链参与度指数越大，意味着一国参与全球价值链分工程度越高。全球价值链地位指数越大，反映出一国在全球价值链分工中所处位置越接近上游，国际分工地位越高。具体表达式如下：

(7)

(8)

其中，IVir为r国i产业间接增加值出口，FVir为r国i产业出口中所蕴含的国外价值增值，Eir为r国i产业增加值出口额。

2. 增加值显示性比较优势指数

(9)

(三) 数据来源与说明

文中相关指标测算主要基于世界投入产出表(WIOD2016版)展开，该版本涵盖2000—2014年44个国家(或地区)细分56个行业的投入产出数据，其中c5-c22分别对应18个制造业行业，制造业细分行业对照表设置如下表1所示。

表1 制造业细分行业对照表(WIOD2016版)

三、 测算结果与分析

(一) “金砖国家”制造业细分行业的全球价值链参与度测算

1. “金砖国家”制造业各行业全球价值链总体参与度比较

由“金砖国家”制造业细分行业的GVC测算可以得出：(1)总体来看，2000—2014年制造业GVC参与度最高的国家为俄罗斯(GVC参与度指数均值为0.375)，其次是印度(0.351)，中国和巴西相当(分别为0.332和0.334)。(2)相比2000年，2014年巴西、中国和印度多数行业GVC参与程度有所提升，这反映出巴西、中国和印度3国经济开放程度不断加深，制造业各行业融入全球价值链分工体系日益充分。而俄罗斯与其他金砖国家对比鲜明，制造业多数行业GVC参与度指数非升反降，国际分工体系的参与程度不及以往。(3)具体到各行业，考察期间“金砖国家”制造业细分行业的GVC参与度指数差异显著。从“金砖国家”制造业各行业GVC参与度指数均值来看，“金砖国家”食品、饮料和烟草制造业，记录媒介物的印刷与复制业，医药产品和医药制剂制造业GVC参与度较低(2014年其GVC参与度顺次为0.148、0.170、0.140)。而“金砖国家”焦炭和精炼石油产品制造业、化学品及化学制品制造业和基本金属制造业GVC参与度较高(2014年其GVC参与度分别为0.538、0.493、0.508)。并且对于金砖各国，制造业各行业GVC参与度国内排名又存有差异。对于中国、印度和俄罗斯而言，食品、饮料和烟草制造业在本国所列制造业所有行业中，GVC参与度指数均最低(依次为0.135、0.130和0.119)。而GVC参与度指数最高的行业在“金砖国家”中不尽相同，分别为巴西和俄罗斯的基本金属制造业值(其值顺次为0.556和0.586)；中国的计算机、电子产品和光学产品制造业(其值为0.589)；印度的焦炭和精炼石油产品制造业(其值为0.629)。

2.“金砖国家”制造业各行业全球价值链前、后向参与度测算及对比

通过“金砖国家”制造业各行业GVC前、后向参与度测算与对比，可用得出：(1)巴西和俄罗斯的木材及草编制品制造业、纸和纸制品制造业、基本金属制造业GVC前向参与度显著高于中国和印度，这意味着其间接国内增加值出口占比远大于该产业出口中所蕴含的国外价值增值比率，即巴西和俄罗斯木材及草编制品制造业、纸和纸制品制造业、基本金属制造业在全球价值链分工格局中均处于相对上游位置。(2)巴西、中国和印度计算机、电子产品和光学产品制造业GVC后向参与度显著高于俄罗斯，这反映出巴西、中国和印度计算机、电子产品和光学产品制造业在全球价值链分工中处于下游位置，该产业出口中所蕴含较高的国外价值增值比率。(3)巴西、印度和俄罗斯部分行业GVC前、后向参与度差距较为明显，如巴西和俄罗斯的木材及草编制品制造业、印度和俄罗斯焦炭和精炼石油产品制造业。其中印度焦炭和精炼石油产品制造业在全球生产中处于相对下游位置，产品出口中蕴含着较高的国外价值增值。而俄罗斯的焦炭和精炼石油产品制造业GVC前向参与度较高，这意味着俄罗斯这些行业在全球价值链分工体系中位居上游，对世界经济支撑性较强，间接国内增加值出口份额较高。中国多数行业，如木材及草编制品制造业、纸和纸制品制造业、化学品及化学制品制造业、橡胶和塑料制品制造业、家具制品和其他制造业GVC前、后向参与度较为接近。其中，就食品、饮料和烟草制造业，其他非金属矿制品制造业，计算机、电子产品和光学产品制造业，机械设备制造业和汽车、挂车和半挂车制造业而言，其GVC后向参与度略高于前向参与度，2007年以来计算机、电子产品和光学产品制造业两者差距总体呈收缩态势(2009年除外)。

(二) “金砖国家”制造业各行业全球价值链地位指数测算及对比

表2 “金砖国家”制造业全球价值链地位指数对比分析

数据来源：由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全球价值链研究院数据库中相关数据整理得出。

由“金砖国家”制造业GVC地位指数的对比分析可知：一则，考察期间，虽然巴西、中国和印度制造业部分行业GVC地位指数有所提升，但制造业多数行业GVC地位指数为负的现状并未得到根本改观。这显示出巴西、中国和印度制造业行业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较低，所承担的生产环节临近最终消费，居于产业链的中下游。而俄罗斯有别于其他“金砖国家”，多数制造行业GVC地位指数为正，这反映出俄罗斯制造行业在全球价值链分工体系中多处于上游位置，国际分工地位较高。二则，2014年“金砖各国”制造业GVC地位指数排名居首的行业依次为：巴西的木材制品及草编制品制造业(0.16)，中国的橡胶和塑料制品制造业(0.04)，印度的化学品及化学制品制造业(0.02)及俄罗斯的基本金属制造业(0.29)。而巴西的计算机、电子产品和光学产品制造业(-0.24)，中国的其他运输设备制造业(-0.09)，印度的焦炭和精炼石油产品制造业及俄罗斯的纺织(-0.22)、服装、皮革制造业(-0.21)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最低，意味着这些行业出口中隐含的国外增加值较高，而间接国内增加值出口能力相对较弱。

(三) “金砖国家”制造业细分行业的增加值RCA测算及对比分析

由“金砖国家”制造业增加值显示性优势指数的测算可以得知：一，制造业各行业增加值显示性优势指数并非一成不变，而是动态调整的过程。这与一国制造业融入国际分工途径及所处全球价值链位置息息相关。2014年与2000年相比，巴西的食品、饮料和烟草制造业，中国的汽车、挂车和半挂车制造业，印度的其他运输设备制造业及俄罗斯的纸和纸制品制造业增加值显示性优势提升显著，而巴西的计算机、电子产品和光学产品制造业，中国的家具制品和其他制造业，印度的木材制品及草编制品制造业及俄罗斯的家具制品和其他制造业增加值显示性优势指数降幅明显。二是，虽然存在一定竞争，但“金砖国家”产业合作空间巨大，优势互补性较强。2014年，基于增加值视角，巴西的食品、饮料和烟草制造业，中国的纺织、服装、皮革制造业，印度和俄罗斯的焦炭和精炼石油产品制造业竞争力较强。而巴西和印度的计算机、电子产品和光学产品制造业，中国的医药产品和医药制剂制造业，俄罗斯的纺织、服装、皮革制造业竞争力较弱。“金砖国家”优势产业分布差异显著，相对于其他“金砖国家”，巴西的优势产业为食品、饮料和烟草制造业，纸和纸制品制造业；中国较具竞争力的产业为纺织、服装、皮革制造业，木材制品及草编制品制造业，记录媒介物的印刷与复制业，橡胶和塑料制品制造业，其他非金属矿制品制造业，计算机、电子产品和光学产品制造业，电力设备制造业和机械设备制造业；印度和俄罗斯竞争优势产业主要集中于焦炭和精炼石油产品制造业。

表3 “金砖国家”制造业全球价值链增加值RCA指数对比分析

数据来源：由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全球价值链研究院数据库中相关数据整理得出。

四、 研究结论与政策建议

通过2000—2014年“金砖国家”全球价值链参与度指数、全球价值链地位指数及增加值显示性比较优势指数的测度与对比，我们可以得出以下主要结论与启示：

第一，制造业GVC参与度最高的“金砖国家”为俄罗斯，其次是印度，中国和巴西相当。并且相比2000年，2014年巴西、中国和印度3国制造业融入国际分工体系越发充分，而俄罗斯不然，制造业GVC参与程度不及以往。为了集聚与释放“金砖国家”经济发展新动能，“金砖国家”应进一步融入全球价值链，并积极打造利益共享的金砖区域价值链，通过签署区域贸易协定，不断增强“金砖国家”价值链的融合程度与区域合作的稳定性。

第二，虽然巴西、中国和印度制造业部分行业GVC地位指数有所攀升，但多数制造行业GVC地位指数为负的现状并未得到根本改观，这显示出巴西、中国和印度制造业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依然偏低，所承担的生产环节多临近最终消费。而俄罗斯制造业在全球价值链分工体系中多处于上游位置，国际分工地位较高。鉴于全球价值链是参与全球经济治理的重要载体，全球价值链参与模式与分工地位决定利益分配格局，“金砖国家”应借助全球价值链重构与自身经济转型、产业升级之机，构建“双环流”系统，实现嵌入发达国家主导的全球价值链与构建自主的区域价值链并举，提升“金砖国家”制造业国际分工地位，共同推进全球价值链协同治理。

第三，尽管“金砖国家”制造业竞争与互补并存，但多数行业以优势互补为主，产能合作空间广阔。在经贸合作领域，中国应积极促进纺织、服装、皮革，木材制品及草编制品，橡胶和塑料制品，计算机、电子产品和光学产品，电力设备和机械设备等制造行业出口贸易的发展。同时，加强中国与巴西在食品、饮料和烟草、纸和纸制品制造业及中国与印度、俄罗斯在焦炭、精炼石油等领域的进口贸易合作。

注释：

①考虑俄罗斯记录媒介物的印刷与复制业、医药产品和医药制剂制造业、金属制品制造业(机械设备除外)、电力设备制造业、其他运输设备制造业数据缺失，图1在“金砖国家”制造业细分行业GVC参与度的测算及对比中，仅选取其余的13个行业展开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