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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金良教授运用组药治疗肝癌经验*

2020-12-08郭丹丹于思明张金良黄秋思姜芊竹

中西医结合肝病杂志 2020年6期
关键词:张老蜈蚣病机

郭丹丹 于思明 张金良 黄秋思 姜芊竹

黑龙江中医药大学 (黑龙江 哈尔滨, 150040)

“组药”是以中医理论为指导,以辨证论治为基础,根据药物的性味、归经、相互作用与配伍规律,在长期临床实践基础上经过不断提炼、筛选出来的药物组合。组药一般由3~4味药物组成,其数量与功用均多于对药。其关键在于“组”,即药物的最佳配伍组合;其特点在于“精”,即追求组合的精炼,避免臃肿。在临床应用组药时,关键是要发挥组药简捷精悍的特点,以较少的药物组合直指病机,因其充分体现了中医学“简、便、廉、验”的特点,故一向为临床医家所重视。张金良教授系黑龙江中医药大学附属第二医院主任医师,著名肝胆病专家,第五、六批全国名老中医药专家学术经验继承工作指导老师,从事中医内科临床工作50余年。张老在辨治肝癌等重病时善于把握疾病的主要矛盾,遣方用药时秉承“治病求本”的原则,力求使辨证清晰准确,从繁杂的临床表现中寻找影响疾病发展预后的关键因素,并运用“组药”进行治疗。笔者为全国第六批名老中医专家学术经验继承人,现将张金良教授运用组药治疗肝癌的经验简述如下。

1 张老常用的治疗肝癌组药

1.1 解毒消癥四药 解毒消癥组药由白花蛇舌草、蜈蚣、重楼、半枝莲组成。“癥积”与“毒邪”在肝癌的发生发展中占据重要地位。毒邪有外感内生两类,外感六淫疫毒,循经入侵脏腑,损肝之体,如病毒性肝炎迁延不愈,变生癌肿,多属此类。内生毒邪有秉承于母体者,亦有因七情内伤、起居失宜、饮食不节,导致肝气郁结,痰湿、瘀血阻滞肝络,日久形成癥积,癥久酿毒者。癌毒一旦形成,则病情急骤进展,若至毒邪弥漫,则病危,难治。故张老认为在肝癌的辨治中应始终重视解毒消癥,这是决定治疗成败及影响疾病预后转归的关键因素,尤其对病势未深、癌毒尚未弥漫、正气未至虚羸者尤为重要。此组药中以白花蛇舌草、重楼、半枝莲清热解毒、化痰散结。白花蛇舌草是清解癌毒的要药,张老临证时若见患者体质未至大虚,往往重用至70 g,即以重剂解毒,避免癌毒扩散。中药药理学研究显示,白花蛇舌草中的蒽醌类、环烯醚萜类、三萜类成分具有抗癌作用[1,2]。半枝莲、重楼均具有抗肿瘤活性,与白花蛇舌草相须为用。研究表明,白花蛇舌草与半枝莲均可有效抑制乳腺癌细胞增殖,配伍后作用明显优于单味药[3]。此组药取效的关键在于蜈蚣,蜈蚣辛温,入肝经,以善走之力引3药直达病所,入络剔毒。近年研究显示,蜈蚣提取物可通过抑制肿瘤细胞增殖、促进肿瘤细胞凋亡、抑制肿瘤血管生成、增强患者免疫功能等多种途径对肿瘤起到抑制作用[4]。张老尤其重视蜈蚣作为引经药的应用,认为其具有“凡气血凝聚之处皆能开之”的功效,可使白花蛇舌草等3药充分发挥作用。历代本草多认为蜈蚣属于有毒之品,所以医者多有顾忌,因其毒性物质多存在于活体中,故对蜈蚣药材毒性的量效关系还需进行深入研究[5]。

1.2 软肝散结三药 肝癌多在肝硬化的基础上发生,肝硬化患者常见肝区坚硬疼痛,触诊肝脏表面凹凸不平,腹部青筋暴露,面色黧黑,口唇紫暗,舌有瘀斑,属血瘀日久,结成癥积。张老常以丹参、鳖甲、生牡蛎3药软肝散结。张老认为,肝胆易淤积湿热,故癌毒易从热化,因此选用活血化瘀药时需以凉性药物为主,以防温药助长湿热。丹参善治脘腹胁痛,癥瘕积聚,其味苦、性微寒,此时用之尤为适宜。癥积日久,需血肉有情之品入血分缓缓图之,鳖甲为肝经血分之药,有软坚散结之功。《本经》谓其:“主心腹癥瘕坚积、寒热、去痞、息肉、阴蚀、痔核、恶肉”。癌肿即属癥瘕、坚积、恶肉范畴。现代药理学研究也证实其有抗肝纤维化和抗肝癌的作用[6,7],以鳖甲为君药的鳖甲煎丸也具有上述作用[8,9]。生牡蛎软坚散结,善消癥瘕痞块,并具收敛固脱之功。3药合用能活血凉血、软坚散结,不仅可减轻肝纤维化程度,还可缓解脾功能亢进,对由肝硬化发展而来的肝癌用之尤为适宜。

1.3 健脾利水四药 肝郁脾虚,运化失常,易生内湿,故肝癌患者可见腹胀、便溏、甚至腹水形成。多数医家认为,肝癌患者出现大量腹水属于本虚标实之症,峻下逐水常导致气阴损伤,正气一虚,无力抗邪,反而易导致水肿复发,肿势更甚,甚至加重肝衰竭[10]。张教授此时常以四苓散即茯苓、猪苓、泽泻、白术4药为基础辨治,取其健脾燥湿,淡渗利水之功。对于水肿严重者,常需重用猪苓,猪苓中的甾酮和多糖类成分也具有抗肿瘤作用[11]。对于顽固性腹水、四苓无效者,多因瘀血内阻,故单用健脾、燥湿、利湿之法难以取效,还需佐以活血利水,有利于水湿从小便排出。张教授常以甲珠活血通经,因甲珠入肝经,善于走窜,能活血散瘀、通行经络,故能行血中瘀滞,具活血通经之力,增强四苓散利水消肿的作用。张老观察到肝癌患者在使用甲珠利水的同时,血清白蛋白水平也会有一定程度的上升,甲珠是否有促进白蛋白合成的作用还有待药理学研究证实。

1.4 疏肝理脾四药 肝主疏泄,喜条达而恶抑郁。肝癌的形成,其起始因素多在于肝郁气滞。《灵枢·百病始生》曰:“内伤于忧怒则气上逆,气上逆则六输不通,凝血蕴里而不散,津液涩渗,著而不去,则积皆成矣”。张老认为治疗肝癌尤应注意疏肝理气,顺肝之性,务必使肝气条达,则痰湿、瘀血、癌毒等方能逐渐消散。张老常用柴胡、白芍(赤芍)、枳壳、香附4药疏肝理气,先以柴胡清轻疏散,入肝经疏解肝郁之气;辅以白芍收敛肝阴,养血调经,与柴胡一疏一敛,相辅相成。如肝胆湿热明显,则需将白芍改为赤芍,因白芍主补无泻,赤芍能散邪行血,破积泄降,此时用之更为适宜[12]。对于湿热癌毒较重者,张老常重用赤芍30~50 g,取其活血凉血、散瘀止痛之功。为顺肝之性,还需辅以枳壳、香附梳理郁结之肝气,同时可起到健脾除胀的作用。《金匮要略》言:“见肝之病,知肝传脾,当先实脾”。肝经邪气亢盛,则克伐脾土,导致肝郁脾虚,常引起腹胀、食积等症状。此时选用枳壳、香附理气宽中,行滞消胀,可起到肝脾同治的作用。

2 病案

李某,女,56岁,2017年11月20日初诊。患者胁痛、恶心2年余。既往有乙型肝炎病史10余年。刻诊:胁痛,胸闷,腹胀,恶心、呕吐,小便黄,舌红,苔黄腻,脉弦数。辅助检查:甲胎蛋白(AFP)43 609.00 ng/ml,增强CT示:肝右叶占位性病变(考虑恶性肿瘤),门静脉主干及右支内血栓形成,肝硬化,脾大,腹水。诊断:胁痛,湿热蕴结证。治则:清热解毒,消癥散结,健脾利湿。处方:白花蛇舌草70 g,金钱草50 g,生牡蛎、赤芍、茯苓各40 g、白茅根、丹参各30 g、鳖甲、半枝莲各25 g,重楼、青皮各20 g,柴胡、泽泻、车前子各15 g,蜈蚣4条。14剂,1剂/d,水煎取汁300 ml,分早晚饭后服用。

2017年12月5日二诊:腹胀好转,恶心,无呕吐,小便量多。上方加五味子15 g,女贞子15 g,14剂。

2017年12月20日三诊:患者腹胀好转,食量增加,腰酸,乏力,复查AFP 11 859.00 ng/ml。上方去青皮、柴胡,加枸杞子30 g,山茱萸20 g补益肝肾。继以上方加减调治1月余,患者AFP降至385.80 ng/ml。患者坚持服药,3个月后AFP降至 61.61ng/ml 。继续治疗并随访至今,患者肝脏肿块未见增长,病情稳定。

按:“毒邪”是肿瘤发生发展的关键因素,肝癌患者常因肝气郁结、痰湿内蕴而阻塞经络,日久形成癥积。气滞、痰湿易于化热,湿热与癌毒搏结,难以祛除,导致肝癌进展迅速。清热解毒药以苦寒之性,清热泻火、凉血解毒,为消毒抗癌的要药,然而若无蜈蚣引经,则药力难以深入病所。蜈蚣善于入络,能开气血凝聚,以辛温之性与苦寒药物配伍,在清热解毒的同时有利于气滞、痰湿、瘀血等有形之邪的消散,有助于抑制肿瘤生长。针对肿瘤患者后期多虚的特点,张老在运用健脾利水组药时常配伍黄芪、枸杞子、五味子、山茱萸等,以防攻伐太过,伤及肝体,并制约蜈蚣辛温走窜而导致的耗气伤阴之弊。

3 结束语

肝癌是临床常见的恶性肿瘤,其进展较快,病死率高。邓中甲教授认为,肝癌初期以肝失疏泄,气机郁结为主;中期则以土郁木虚,肝脾同病为主;晚期则以精气血虚极,肝脾肾同病为主[13]。吴良村教授则认为,肝癌以肝肾亏虚为本源[14]。周仲英教授提出肝癌的治疗重在抗癌解毒,扶正驱邪[15]。张老认为肝癌病因病机复杂,属于大病重病,非一方一法所能治疗,故临床辨治时最忌盲目堆砌抗癌药物,而应把握病机,详加辨证,理清思路,标本兼顾。张老还认为肝癌病位在肝,与脾肾关系密切,其病机关键是肝体受损,气滞、瘀血、痰湿痹阻肝络,结成肿块,变生癌毒。临证时,张老善用组药,以合理的配伍使药力集中,药效增强;或以组药针对肝癌的病因病机;或以组药针对肝郁、痰湿、癌毒等疾病进程中阶段性的主要矛盾。随证用之,或长期坚持,或中病即止,不拘一法。组药力专效宏,直指病机,易于为初学者掌握,但在临床上不宜照搬照抄,必须辨证准确,还要结合患者的体质、年龄、脏腑虚实等情况,灵活运用,方能掌握其精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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