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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唱类文化遗产演播中方言与普通话的运用研究

2020-12-05杨英法李彦玲周子波

北方音乐 2020年13期
关键词:民歌普通话方言

杨英法 李彦玲 周子波

(1.河北工程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河北 邯郸 056000;2.河北省新型智库 长城文化安全研究中心,河北 石家庄 050024)

语言是文化交流和传承的基本形式,也是众多艺术形式的基本表达方式,甚至语言本身便是一种艺术。汉语作为世界上沿用至今的最为古老的象形文字,在其几千年的演化发展中,也孕育出众多的语言文化艺术形式,如我国传统的说唱类文化遗产。说唱类文化遗产包括说和唱两种艺术形式。从艺术表现手段来看,其或说或唱或兼而有之,总归是以汉语为表达方式的语言文化艺术。我国地域辽阔,说唱类语言文化艺术形式丰富,然其传统上以方言使用为主,是地域文化的基本内容,也是我国传统语言文化艺术宝库中的瑰宝。然而,随着普通话的高度普及、市场经济的发展、传统媒体的高度普及尤其是新媒体的勃兴,传统说唱类艺术不仅面对诸多现代娱乐形式的冲击,而且因方言本色表达的特点而难以适应大众化乃至国际化传播的需要,导致诸多说唱艺术形式逐渐退居文化艺术发展的边缘地位。传承和发展说唱类文化艺术是增强文化软实力和提高民族凝聚力的迫切需要。[1]说唱类文化遗产唯有适应市场化背景下人们不断升级的文化消费需要,在艺术呈现的语言应用上树立起方言本色和普通话灵活运用相结合的思路,才能推动自身适应新时代的创新发展,并探索出在传承中得到有效保护的基本出路。

一、说唱类文化遗产及其语言运用状况

实际上,说唱类文化遗产是个内涵范围非常广泛的概念,因为从艺术的表现手法及其与人的关系来看,除几乎绝大多数人类艺术形式都以语言为表现手段,即便是在艺术呈现中未使用语言的艺术形式,如舞蹈,从认知心理学的角度来看,人们对其艺术内涵的理解也要转化为内部言语形式,故舞蹈也被称为无声的语言。当然,本文所讨论之说唱类文化遗产,就狭义而言,主要是指在艺术呈现中采用说或唱以及两者兼而有之的中国传统艺术形式,如说书、相声、戏曲、民歌和小品等。说唱类文化遗产在语言应用中习惯采用方言本色呈现,主要是因为其属于地域文化之一部分,是世代生活在一定地域或地域文化中的人们,采用地域性语言即方言而在生产和生活实践中所创造的语言类文化艺术形式。不过,以方言为主的表达方式又为该艺术形式服务地域人群提供了基本的语言媒介。[2]但是,因普通话的高度普及、全国统一市场发育程度的不断健全以及传统和新兴媒体的普及,说唱类文化艺术因方言本色及其受众狭窄而面临传播和推广难题,因而“五四”以来的新兴说唱艺术,如相声和小品等,则多以普通话呈现为主。就说唱类文化遗产中最重要的戏曲而言,其中“五四”以来的新兴剧种尤其毗邻北京地区的新兴剧种,如评剧等,多采用普通话演唱。有些本来用方言的剧种也出现了改用普通话的趋势。比如,河北梆子由山陕梆子演化而来,本来是用带有山陕韵味的直隶方言,逐渐演变为用普通话。黄梅戏这一民国时期兴起的剧种,虽说当初是用安徽方言,而今则变为在安徽演出用安徽方言,而到了外地演出则掺入很多普通话。在厘定说唱类文化遗产内涵的前提下,分析我国说唱类文化遗产语言运用的基本格局,明确其方言和普通话交叉并用的基本趋势,对于化解说唱类艺术在方言和普通话运用中面对的两难困境和探索说唱类艺术的现代传承和发展方式,具有重要意义。

(一)说唱类文化遗产的内涵界定

早在1997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便提出了人类口述和无形遗产概念,该概念涉及语言、故事、舞蹈、音乐、神话、仪式、风俗、手工艺以及各种民间艺术表达形式。其中,使用语言为艺术表现媒介的口述和无形遗产都属于本文探讨之内容,即说唱类文化遗产。2000年6月,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在巴黎召开“人类口头与非物质遗产代表作”评议会议,正式设立《人类口头和非物质遗产代表作名录》项目。2001年5月,该名录公布第一批口头类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单,我国包括昆曲在内的19项遗产被收录其中。可见,说唱类文化遗产属于非物质文化遗产,是指以语言为主要艺术呈现方式的传统艺术,在艺术呈现中或说或唱,或兼而有之,如戏曲、民歌、曲艺、话剧、相声和小品等,都属于说唱类文化遗产。[3]从时间上来看,说唱类文化遗产应当主要产生于改革开放前。之所以具有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必要性,主要是因为其在内容、形式以及传播渠道上难以适应现代经济社会生活之需要,逐渐变成一种地域化或边缘化的小众文化,但又有自身的独特韵味和价值,可满足特定区域、人群的小众化需要。

(二)主要运用方言是说唱类文化遗产语言运用的基本格局

方言在不同国家、民族和文化中的内涵不一定一致,但一般而言,是指在某种民族或国家语言中区别于标准语的地方性语言,也叫地方话。在我国,新中国成立后将普通话作为标准语,故与普通话存在区别的地方语言被称为方言。因而,方言应是一种语言在其多属的国家或民族应用中出现有别于标准语的社会应用不平衡性的体现。方言与普通话就语言的构成材料和表达方式来看,严格来说并没有明确界限,方言在应用上虽不具有全民性,然其构成要素又离不开全民性语言,即普通话的基本素材。说唱类文化遗产在语言运用中便主要运用方言。说唱类文化遗产与方言使用一样,具有明显的地域性特征,一般是在一定地域中的人们在生产和生活实践中,为表达某种情感而采用方言进行呈现而形成的艺术形式。不同的地域孕育不同的文化,而不同的文化又使其艺术呈现出相应的地域风格。说唱类文化遗产便是在不同地域文化中孕育出来的地方艺术形式,故在表达方式上也形成了以方言应用为主的语言运用基本格局。

(三)传统说唱类文化遗产基本都使用方言演唱

说唱类文化艺术是一种充满生机活力的艺术形式,随着时代发展和社会进步,每一个时代都会产生一些符合时代特征和社会文化发展需要的说唱类文化艺术。然而,传统的说唱类文化艺术主要是指戏曲、说书、曲艺和民歌等,基本都使用方言讲述或演唱。传统说唱类文化遗产多产生于商品经济不发达和跨地域文化艺术交流不充分的时代,作为一种艺术形式而言,其所服务的目标受众本身便是地域范围内的人们,故采用方言讲述或演唱便称为其生存和发展的基本需要。同时,在传统的社会形态下,说唱类文化艺术实际很少有跨地区传播的必要性,在传播媒介上也没有电视、广播和网络等带有社会普及性的传统或新兴媒体渠道。因而,传统的说唱类文化遗产以方言讲述或演唱,既是其适应地域文化发展和区域民众文化消费需要的反映,也是那样一个时代中艺术传播渠道限制的结果。

以戏曲为例,我国数量丰富的地方戏曲多以运用方言为主,京剧的京腔便是昆山腔和京话的结合,豫剧以河南方言演唱,粤剧则以闽南话演唱,而少数民族戏曲则多以少数民族语言演唱。众所周知,我国戏曲众多,且其以方言演唱为主,若以普通话演唱则难以保持其地域文化本色。比如豫剧,作为具有浓郁中原文化色彩的地域性剧种,在演唱时基本采用河南方言,在河南、山东、山西和河北等华北省份拥有较强的文化影响力。早在1956年时,我国曾对豫剧传统古装剧目做过一次全国范围内的统计,调查结果显示当时全国豫剧传统古装剧目有647个,完全以豫地方言演唱。2014年,天天排行网曾发起过豫剧经典传统剧目排行榜网络投票活动,榜单共征集到豫剧经典传统剧目306部,同样以豫剧方言演唱。在我国众多的地方戏曲中,粤剧可谓传统剧目数量最多的剧种,粤剧曲调优美、婉转、情感丰富,且完全以粤地方言演唱。据统计,我国现存粤剧剧目多达11360个,可谓全世界剧目数量最多的戏曲。粤剧剧目数量庞大,说明其在粤地拥有强大的受众群体和很强的发展活力,而方言演唱则是其发展生命力的重要支撑。

(四)五四后新兴的说唱类文化遗产多用普通话演唱

“五四运动”以后,随着社会变革的加速,我国语言应用格局也经历了从古代到现代的深刻变革,主要是从文言文向白话文的转变。语言领域的社会革命也深刻影响到我国说唱类艺术的发展趋势,其中一个重要变化是一些采用普通话讲述或演唱的说唱类艺术形式开始产生,如相声、小品以及来自西方的歌剧等。另外,“五四”后新产生的某些戏曲,如评剧,也用普通话演唱。当然,新中国成立后,现代歌曲尤其是改革开放以来风靡不衰的流行歌曲大多以普通话进行艺术呈现。但是,如果从文化遗产的角度看,并非所有的说唱艺术都属于文化遗产。作为文化遗产首先应当具有文化价值,即对当代人的文化发展应当具有提供符合时代要求的文化内涵、陶冶人的文化情操或者传承民族文化的特殊意义。[4]同时,文化遗产还应当在当代发展中表现出因难以适应时代文化发展而走向衰落甚至边缘化的特点。正因如此,文化遗产应当受到保护,并在保护中通过创新来得到传承和发展。整体来看,五四运动后,说唱类文化遗产在艺术呈现上开始出现大量运用普通话的现象,如小品、相声以及新民歌等。

二、方言与普通话交叉并用是说唱类文化遗产演播中语言运用的基本趋势

说唱类文化遗产作为语言类文化艺术形式,其对语言的运用是其艺术形式的灵魂所在。语言是人类交流的工具,也是人类文化传承的基本方式,语言本身还是一种文化,在特定的艺术情境中还会产生丰富的艺术效果。语言所具有的文化艺术魅力在于其可以充分调动人们的情感进而获得受众心理上的共鸣。[5]我国说唱类文化遗产之所以能够作为遗产来引发现代人的高度关注并采取措施进行保护,主要在于其对现代人或说时代发展所具有的文化价值。说唱类文化遗产应当主要是指在新中国成立前采用方言进行呈现的艺术形式。另外,改革开放以前所出现的一些说唱艺术也可以作为文化遗产,如改革开放以前我国产生的一些民歌和地方戏曲等。在语言使用上,五四以来的新兴说唱类艺术多采用普通话为主,但在改革开放以来,随着电视、广播和网络等传统媒体和新媒体的广泛普及,说唱类文化遗产适应大众化传播需要,在语言使用上无论传统说唱还是五四以来的新型说唱艺术都开始大量使用普通话进行创新适应性发展,形成了方言和普通话交叉并用的基本态势。那么,在说唱类文化遗产传承和发展中,使用方言和普通话有哪些积极效应和消极效应抑或说优劣长短,便成为分析在其创新、传承和发展中如何使用方言和普通话的基本依据。

(一)运用方言演唱或播放说唱类文化遗产的积极效应和消极效应

说唱类文化遗产多作为地域文化之一部分而存在,一些艺术内容只有在一定的方言系统中呈现才具有艺术效果。说唱类文化遗产中的任何一种艺术形式都是适应地域文化发展需要并在地域文化孕育中产生,其虽以说唱为主要表现形式,但往往还需要辅以其他艺术辅助形式,并需要结合地域文化背景进行赏析才能够充分体会其艺术内涵。故而,运用方言演唱或播放说唱类文化遗产具有保持其文化艺术本色的积极效应,有利于原汁原味地为受众呈现说唱艺术的艺术内涵。比如,在2016年广州剧版的一次跨年晚会上,在“粤剧红船”上演出的文化大戏《船说》的主题曲采用普通话演唱并引发很大争议,甚至有人质疑此举说明粤剧的传承和创新走上了歧途。

但是,采用方言对说唱艺术进行呈现也有消极效应,主要是难以适应文化市场快速发展下大众化传播的需要,使其他地区的受众难以理解方言中特有的文化艺术内涵,或者干脆因听不懂而对应用方言的说唱艺术不感兴趣。以京剧为例,京剧号称是东方歌剧,具有宝贵的文化艺术价值,然因其多以昆腔结合清代京师官话演唱,除经常听戏的老年人外,现在大多数年轻人根本听不懂,故年轻人喜欢京剧的人并不多。比如,我国台湾著名作家、白崇禧之子白先勇先生十几年来一致热衷于在世界各地推广青春版昆曲《牡丹亭》。《牡丹亭》所到之处虽受到一些年轻人追捧,但大多数年轻人表示听不懂,京剧的特殊语言“中州韵,湖广音”,既非普通话也非地方语言,对于绝大多数年轻人而言确实很难听懂。听懂是传统戏曲能够获得受众的基本条件,听不懂就无法做到理解和热爱。其他说唱类艺术形式,如民歌和快板等也都存在因运用方言而带来的传播范围狭窄问题。

(二)运用普通话演唱或播放说唱类文化遗产的积极效应和消极效应

普通话是新中国成立后我国官方确立的汉语的标准语。普通话相比其他方言本身来说,在音色、音调和词汇上具有规范、易学和传播上的诸多优势。普通话并不等同于北京话,只不过与北京及其附近方言更为接近。因而,严格来说,普通话应当是基于现代语言科学及其规律对汉语进行标准化产生的一种汉语表达形式。[6]在说唱类文化遗产的艺术呈现中,为适应社会化普及的需要,大量采用普通话已经成为普遍现象。说唱类文化遗产采用普通话可以消除其在传播中的地域限制,让能听懂普通话的整个华人群体都能够听得懂说唱艺术的基本内容,因而具有大众化传播的优势。

在以普通话实现说唱类文化遗产的大众化传播中,“新民乐”可以说是做得较为成功的。我国各地都有具有地方特色的民歌,如陕北民歌、山西民歌、云南民歌等,而民歌多以方言演唱,若经过专业人士整理并以普通话演唱则成为“新民乐”。在“新民乐”发展中,“西部歌王”王洛宾先生可谓奠基之人,王洛宾先生在其游离祖国西北期间,将大量流传于青海、甘肃和新疆等地的民歌主要是信天游,整理成适合普通话演唱的民歌曲目,也即“新民乐”,并取得非常好的传播效果。王洛宾整理的信天游民歌曲目很多,如《在那遥远的地方》《青春舞曲》《达坂城的姑娘》《吐鲁番的葡萄熟了》《半个月亮爬上来》等,每一首歌曲都堪称经典,其中青海信天游民歌《在那遥远的地方》与江苏民歌《茉莉花》和山东民歌《沂蒙山小调》一起,还成为我国国际影响力最大的三首民歌,成为享誉世界的中国民歌经典曲目。

但是,采用普通话传播说唱艺术也具有失却其艺术本色的消极效应,因为脱离了方言的说唱艺术有时难以发挥出其应有的艺术效果。以豫剧为例,采用河南方言演唱是豫剧的基本特点,若采用普通话演唱豫剧,那么豫剧便背离了其作为豫剧的本质内涵。又如相声,其基本以天津及其附近方言使用为主,也因天津方言的使用而具有了别样的艺术效果,若采用普通话虽有利于普及传播,却不利于保持其艺术本色。正因如此,我国很多说唱类文化遗产即便在大众传媒高度发达的今天,仍然坚持以方言本色演出为主,如戏曲、相声、说书、道情和二人转等,而普通话演唱则在将民歌整理成“新民乐”的过程中取得了较好效果。

(三)方言与普通话交叉并用演唱或播放说唱类文化遗产的良好效果

在说唱类文化遗产的艺术呈现中,单纯采用方言或者普通话都各有优劣长短,若将其交叉并用则可以将方言的艺术本色与普通话的社会传播优势合而为一。方言和普通话在说唱类艺术呈现中的交叉并用已经成为说唱艺术当代创新和发展的基本态势,并且收获了良好的艺术效果,也为说唱类文化遗产的保护和传承探索出一条具有艺术生机和发展活力的出路。

以民歌为例,采用方言演唱的民歌虽然保留了其艺术本色,却在传播中难以适应大众文化市场的消费需求,故以普通话演唱为主要艺术呈现方式的新民歌应运而生,并产生了大量的经典曲目,如经过原西部歌王王洛宾先生整理的众多西部民歌,过去都以方言进行演唱,但采用新民歌进行普通话呈现后不仅流传更为宽广,而且成为民歌经典,远远超越了过去单纯采用方言演唱时所能达到的影响力,其中的经典曲目如《在那遥远的地方》《青春舞曲》《半个月亮爬上来》和《达坂城的姑娘》等甚至蜚声域外,成为世界名曲。其他诸如江苏民歌《茉莉花》、山东民歌《沂蒙山小调》和山西民歌《兰花花》等都是因为经历了新民歌以普通话为主要演唱方式的艺术改造而获得了更为广泛的传播影响力而成为经典歌曲。同时,以上这些民歌的方言版本也因普通话版本的流传而在保留民歌艺术本色的同时赋予了人们不同寻常的艺术体验。如山东民歌《沂蒙山小调》的方言版同样脍炙人口,而其方言版影响力的提高也与其普通话版的广泛流传息息相关,甚至形成了一种互促共进的良性互动关系。因而,说唱类文化遗产的艺术呈现中,方言和普通话的交叉并用具有显著优势。

三、说唱类文化遗产演唱或播放中方言与普通话交叉并用的可行性与面临的困难

目前,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已经步入新时代,我国社会主要矛盾也已转变为人民群众对于美好生活的向往和发展不充分不均衡之间的矛盾。其中,民众收入生活水平的提高及其对文化产品消费需求的提升和我国文化艺术产品供给相对不足尤其是高品质文化艺术产品和服务数量过少之间的矛盾愈发突出。说唱类文化遗产在我国文化消费需求升级和文化消费市场不断健全的背景下迎来了传承和复兴的历史机遇。说唱类文化遗产所涉及的艺术形式是特定时代文化的产物,然而我国当今社会正在工业化和城镇化快速推动下经历深刻变革,其以方言为主要呈现方式的演出或播放方式要想适应普通话为标准语的社会语言文化环境,必然需要在方言和普通话运用中进行灵活取舍。说唱类文化遗产演唱和播放中方言和普通话的交叉并用是基本态势,因其同属汉语而具有可行性,但也面临一些困难。

(一)说唱类文化遗产演唱或播放中方言与普通话交叉并用的可行性

普通话是我国的标准语,也是当今在华人群体中被广泛接受和认可的汉语表达形式,对于增进汉语的族群性和国际性传播,提升各地华人群体的语言通识度和增进彼此之间的语言文化交流以及提升我国的文化软实力,都具有重要价值。说唱类文化遗产在新时代的复兴发展必然要正视普通话得到政府提倡和已经得到华人群体普遍认可的现实,但为保持其艺术本色,也要坚持运用方言,所以方言和普通话的交叉并用是说唱类文化遗产演唱和播放在语言应用上的常态格局。因此,在说唱类文化遗产的演唱和播放中对方言和普通话交叉并用,具有明显的可行性。

一方面,从市场需求和说唱类文化遗产产业化的角度来看,方言和普通话的交叉并用有助说唱类文化艺术产品扩大传播范围,在满足大众文化消费需求的同时为自身产业化构建相对稳定的消费市场。说唱类文化遗产的传承和发展在市场经济机制日益健全的今天,应当走文化产业化的道路。文化产业的培育发展既离不开优质的文化产品和服务,也需要将民众的文化消费需求转化为推动文化产业发展的文化消费市场。说唱类文化遗产演唱和播放中方言和普通话的交叉并用,可同时满足民众大众化和小众化的不同需求,有助于推动说唱类文化艺术产业走上文化消费需求、文化消费市场和文化产业发展良性互动的发展轨道。因而,从说唱类文化遗产产业化发展的角度看,其在演唱和播放中对方言和普通话交叉并用具有必要性和可行性。

另一方面,从方言和普通话的语言关系看,两者交叉并用不仅可行,而且有助提升说唱类文化遗产的艺术效果。说唱类文化遗产作为一种语言艺术,其艺术效果所追求的情感调动和美学境界与语言的使用息息相关,而若能在一件说唱类文化艺术产品中使用多种语言并且都应用得恰如其分,本身来说便是说唱类文化遗产在艺术造诣上应当追求的目标。同时,方言和普通话虽然在具体的语音、语调、词汇甚至语序上存在一定差别,但两者之间并非存在天壤之别,因为方言和普通话都属于汉语。[7]并且方言和方言之间、普通话和方言之间,在很多情况下,并不存在理解上的问题,若适当辅以配字,方言和普通话之间的理解难题完全可以解决。因而,从方言和普通话同属汉语的关系看,说唱类文化遗产演唱和播放时对方言和普通话交叉并用也具有可行性。[8]比如,河北省平山县河北梆子集团近年来排演的《白毛女》《子弟兵的母亲》《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等,都是在主要使用普通话的同时时常夹杂一些平山方言,不但不影响理解,还体现出浓浓的平山味儿,反映了主要人物和事件的历史真实,别有韵味。

(二)说唱类文化遗产演唱或播放中方言与普通话交叉并用面临的困难

在说唱类文化遗产的演唱和播放中,方言和普通话的交叉并用已成趋势,且其交叉并用在文化产业培育和语言属性上具有可行性,但因说唱类文化遗产所丛从属的地域文化背景和方言和普通话的现实差异,故在一些说唱类文化艺术上的运用上也面临一些具体困难。

一是说唱类文化遗产地域文化色彩浓厚,运用普通话会对其艺术本色有一定影响。说唱类文化遗产之所以主要采用方言演唱或播放,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在于其本身便是地域文化的一部分,是一定地域中的人们的生产和生活实践活动的反映。地域文化孕育了带有地域标识性的方言,而方言也成为说唱类文化遗产保持艺术本色的基本素材。[9]同样一个汉语词汇,在一定地域文化背景下使用方言能够取得某种艺术效果,但若换用普通话则可能失去这种效果。

二是说唱类文化遗产历史文化色彩浓郁,普通话和方言和交叉应用将面对其与时代文化的兼容难题。说唱类文化遗产既存在于一定地域文化当中,还是特定历史文化的产物。说唱类文化遗产作为文化遗产而言,主要是因为其为某一特定历史阶段的产物,因而在艺术表现形式、体裁内容和语言应用上都具有浓郁的历史文化底蕴。语言作为一种开放的文化系统,还会因时发展,决定了说唱类文化遗产的方言呈现还具有历史性。因而,说唱类文化遗产演唱和播放在方言和普通话的交叉运用中还将面对历史文化和时代文化的兼容问题。

三是说唱类文化遗产若不因时创新,还将在方言和普通话交叉运用中面对现代市场适应问题。归根结底,说唱类文化遗产是历史文化和地域文化结合的艺术呈现,在最初的市场定位上往往局限于特定地域中的受众群体,故在语言使用、内容编排和呈现方式上都主要着眼于历史地域中的受众群体。目前,我国文化消费市场初步成型,文化消费市场的传播以及竞争机制能否适应传统说唱类文化遗产的普及推广,也将是说唱类文化遗产在普通话和方言交叉运用的创新实践中面对的一个重要问题。

四、说唱类文化遗产演唱或播放中方言和普通话的运用策略

当前,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步入新时代,面对新的历史时代,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也处在比历史上任何一个阶段都更加接近于实现的关键阶段。新时代,我国社会主要矛盾所发生的变化说明,中国在改革开放40年中取得了举世瞩目的伟大成就,尤其是在经济建设和硬实力发展方面。然而,我国的文化“软实力”尚不够强大,需要充分挖掘文化资源助推文化产业的繁荣和发展,不断壮大我国的文化“软实力”,并通过文化自信建设不断增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民族凝聚力和向心力。说唱类文化遗产作为宝贵的历史文化资源,其虽因地域性和历史性的语言文化限制在现代文化市场融入和产业化培育中存在一些问题,但若在坚持方言本色的前提下,灵活运用普通话,依然具有推广普及的可行性和繁荣我国社会主义文化、增强中华文化“软实力”的宝贵价值。立足上文分析,本文针对说唱类文化遗产演唱和传播中方言和普通话的运用问题,提出如下策略性建议:

(一)树立方言与普通话交叉并用的基本原则

目前,说唱类文化遗产存在和发展的社会经济环境在我国现代化进程中已发生重大转变。普通话被确立为汉语的标准语并已在实践中得到广泛推广。改革开放以来的年前人在日常交流中使用普通话已成为常态,且随着人口流动频度和规模的增加,使用普通话进行交流也已成为一种生活和工作需要。尤其是在我国的基础教育体系中,普通话教育已经从幼儿园抓起。可以说,讲普通话已成为国人基本公民素质的反映,也是一种生存技能。在此背景下,说唱类文化遗产的演唱和播放应当树立方言和普通话交叉并用的基本原则,以方言运用保持其艺术本色,以普通话运用扩大其传播范围,在方言和普通话的交叉并用中为说唱类文化遗产的传承和发展开拓一条艺术创新之路。

(二)根据说唱艺术种类、受众喜好确定运用方言与普通话的比例和方式

在方言和普通话交叉并用演唱和播放说唱类文化遗产时,既要树立方言和普通话交叉并用的原则性,也要坚持一定灵活性。说唱类文化遗产的传承发展归根结底要立足于产业化基础之上,需要依据说唱类文化遗产的种类以及受众喜好确定方言和普通话运用的比例和方式。[10]若是说唱类文化遗产在其产生地进行演唱或播放,则尽量使用方言。如果说唱类文化遗产产地方言在受众所在地域能够理解,则依然坚持使用方言。比如,东北的二人转作为一种带有浓郁东北地域文化色彩的说唱类艺术,完全以东北方言演唱和播放,而东北话与普通话接近,有“半普通话”之称。我国大部分方言区的受众甚至港澳台观众在理解东北话时都基本没有问题,故二人转在演唱和播放时则可以尽量使用东北方言。若说唱类文化遗产应用方言其他方言系统的受众无法听懂时,就应当尽量使用普通话。

(三)精确定位地域受众群体,体现方言乡土本色

说唱类文化遗产在现代社会虽面对生存和发展危机,然而其穿越历史时空依然存在于一定的地域文化之中,本身便说明其具有的艺术生命力非常顽强,而地域文化则是其传承至今的文化土壤。说唱类文化遗产产生地的地域文化影响的民众依然是其最为重要的受众群体,也是其传承和发展的社会基础。说唱类文化遗产在大众传媒高度发达的今天虽然存在地域外传播的必要,但面向产生地受众演唱和播放依然是其最为重要的艺术功能。在给产生地的受众演唱和播放时,说唱类文化遗产的语言应用应当使用当地方言,尽可能保持其原汁原味的乡土本色,也要在这种乡土本色的传承中构建起具有示范和推广价值的精品节目库。对于任何一种说唱类文化遗产,其原产地方言演唱和播放的演出实践以及在此过程中形成的经典节目,在其域外传播中都要能够提供一种原始的艺术依托。

(四)尝试采用普通话改良,提升地域外传播能力

原产地方言演唱和播放的说唱类文化遗产是此种艺术形式的原始素材,面对普通话和大众传媒的普及以及民众文化消费需求的提升,说唱类文化遗产在走出原产地时要在原始素材的基础上尽量打造出普通话的推广版本。方言和普通话虽有差别,但并非天壤之别,毕竟其都属于汉语。说唱类文化遗产在应用方言时所达到的艺术效果和所诠释的艺术主题在普通话的语言系统中也基本可以实现,而其需要艺术家们在语言的应用上能够做到认真琢磨,精益求精,至少要对方言和普通话所从属的汉语语言拥有高超的驾驭变通能力。同时,说唱类文化遗产在使用普通话改良时,还要求艺术家树立艺术创新意识,将普通话版本的改良理解为一种艺术上的创新,而非从方言到普通话的版本转换。

(五)依据说唱艺术主题和预期效果,灵活配置普通话和方言内容

说唱类文化遗产能够传承至今说明其所具有的艺术魅力在今天依然能够得到受众认可,而其艺术魅力的源泉正在于其艺术主题和预期效果的艺术化呈现。在方言和普通话的运用中,对于说唱类文化遗产而言,在保证艺术主题和预期效果实现的前提下,灵活配置普通话和方言内容不仅对于打破说唱类文化遗产演唱和播放中普通话和方言运用的两难窘境具有重要意义,而且为其创新发展开辟了一条现实出路。在方言和普通话的运用上,说唱类文化遗产可以围绕艺术主题和预期效果在坚持方言为主的前提下灵活运用普通话呈现相关内容,也可以依据具体受众在主要以普通话呈现时灵活穿插一定的方言内容,争取做到在方言和普通话的运用上实现对艺术主题和预期效果呈现的升级效应。

(六)健全传统说唱类文化遗产传承机制,积极开展普通话运用尝试

目前,我国说唱类文化遗产在社会转型下面对严重的传承危机,尤其是一些坚持使用方言演播的戏曲和民歌等,因其受众范围有限且地域受众中的年轻人群体更多喜爱流行说唱文化,而造成一些说唱类文化艺术难以得到市场认可。在此背景下,我国一些地方戏曲尤其是一些地域性的小众戏曲因无人可传而濒临消失。说唱类文化遗产演播中采用方言抑或普通话的前提在于其得到有效传承。我国应建立并健全说唱类文化遗产传承机制,比如引导地方院校将带有地域特色的戏曲、民歌、道情、快板和相声等纳入其艺术类学科教学中,甚至可以开设相关专业,确保说唱类文化遗产得到有效传承。在此基础上,地方艺术院校可以对说唱类文化遗产进行方言和普通话运用的尝试探索,并依托高校艺术院系的专业力量对其运用普通话的曲目精心打磨,如提升文化创意、创新艺术呈现方式、灵活配置说唱艺术内容、提高文化艺术品味和增强文化消费市场适应性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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