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琴表演艺术的探究与思考

陆梓纯

（南京师范大学音乐学院，江苏 南京 210000）

音乐家舒曼曾说：“在一个艺术家心目中，诗歌却变成了图画，而音乐家则善于把图画用声音体现出来。”“画家用线条和色彩来表达，音乐家用优美旋律来表现。”由此可见，不同艺术门类虽然表现形式不同，但彼此之间却有着美的交融，艺术是相通的。钢琴表演作为一门综合性艺术，和其他艺术也有着或多或少、千丝万缕的联系。那么演奏者该如何做才能更好地在这片艺术的海洋里遨游呢？笔者结合自身所学所感，从钢琴演奏技术、乐感的培养、作品的艺术处理、二度创作等方面进行探究，并谈谈笔者的一些思考。

一、钢琴演奏技术

谈及钢琴演奏技术，首当其冲的就是手指的训练，因为作品中所有的速度、力度、音色控制以及音乐表达都需要通过手指来完成，而手指的独立是训练的基础，即发自掌关节的垂直方向的手指上、下运动，各手指间互不依赖、互不牵扯。在演奏一些颗粒性强的、明亮光彩的旋律时，就需要像这样触键，将触键点放在指尖靠近指甲的部位。而当演奏一些歌唱性旋律时，触键部位不再是靠近指甲的指尖的“点”，而是靠近指腹的“面”，将手放平一些，用手指肉垫较厚的部位触键。触键既要慢又要深，触键的瞬间要缓冲，慢慢把力量送到键底。在乐句进行时，手臂、手腕、手指三者要密切配合，运用手臂的控制、手腕的移动、手指的充分准备去触键，跟随旋律的发展走向，手臂带动手腕向前推进，使力量在手指间传送。

踏板也是钢琴表演艺术中的重要因素之一，它能够使音乐更连贯、音响更丰满、色彩更丰富、风格更突出、节奏感更强烈等，正如俄罗斯钢琴家安东·鲁宾斯坦所说：“钢琴踏板是钢琴的灵魂”，踏板运用得好，能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增添音乐作品的表现力。影响踏板法选择的因素有很多，诸如速度、力度、声音、奏法、声部的平衡、作品的时代和风格、音乐厅、乐器等，甚至演奏者当时的情绪，也会影响踏板法的选择。乐谱上标记的踏板法，无论是否是作曲家提供的，一般都需要演奏者根据自己实际演奏时所听到的来进行判断和灵活调整，因为只有耳朵本身才是艺术性演奏的最终指导。

二、乐感的培养

除了需要演奏技术上的支持以外，想让钢琴发出优美动听的声音，还需要演奏者培养音乐感。所谓音乐感，可以概括为对音乐的感受力、想象力和表现力。具有较强音乐感的人，他对音乐中的旋律、节奏、力度、和声等有较强的表现力，能够对作品中的音乐形象产生丰富的想象力，并通过演绎把这些想象和感受表达给观众，从而去感染他人。正所谓只有先感动了自己才能够打动别人。音乐感的培养应当从娃娃抓起，撑好手架、站好手指，是为了弹出好听的声音。但不要一味强调注意手指，过于关注孩子在弹奏技术上的问题，而忽略了音乐表现，这可能会在有意无意中遏制了孩子音乐感的发展。因此，在孩子学习各种弹奏基本技术的同时，也要不断启发他们去主动表现音乐。对于孩子音乐感的培养，在教学和练习中的重点应当放在层次感和节奏感两个方面。层次感也包括两个层面，即音乐横向进行中的层次和纵向声部构建的层次，教师可以给他们选择不同的音乐作品进行训练。节奏感的培养重点在于抓好节奏的准确、统一及节奏的自然强弱。

除此以外，还应当给孩子聆听作品录音，带孩子去音乐会现场欣赏演出，例如各种中外乐器的独奏、重奏，各种演唱形式的声乐作品，交响乐、歌剧、舞剧音乐等，了解、熟悉不同的音色，以此来丰富他们对声音的想象力。虽然有些作品对于孩子来说暂时无法理解，但他们会在优秀作品的不断熏陶中慢慢感受到音乐的美丽与魅力。此外，还可以让孩子参加一些比赛和文艺演出，带孩子亲近感受大自然，参观一些艺术展览馆等，让孩子发现美、感受美，在美的享受中，潜移默化地提高他们的音乐感。

所有前期练习与积累的目的都是为了最终能够演奏音乐、表现音乐、表达音乐。演奏者要学会用耳朵去听辨音乐、检验音乐，仔细聆听自己的弹奏，不放过每个细节，力求完美地表达音乐。同时，演奏者内心要有音乐，内心歌唱旋律，跟随旋律的发展走向连绵起伏，如同人们说话时的各种语调，抑扬顿挫。

三、作品的艺术处理、二度创作

除了培养音乐感以外，演奏者还要学会对音乐作品进行艺术处理，即二度创作。首先，在刚开始学习新曲时，就要充分研究乐谱上标记的速度、力度、表情术语以及各种符号等，这样有助于演奏者把握好整个乐曲、乐章或乐段的性格和情绪。同一首音乐作品，若用不同的方式来处理，那么演奏出来的效果也会是截然不同的。比如，将同一旋律用不同的速度来处理，就会获得不同的音乐形象，表现出不同的情绪特征。再比如，乐曲中表示强的力度记号种类有很多，包括渐强、中强、强、很强、突强等，就像人们的笑声种类也有很多一样，包括微笑、偷笑、大笑、坏笑、冷笑等，只有做出不同的对比及层次感，才能更好地表达情绪；其次，在初步了解乐曲全貌之后，演奏者需要对作品的曲式结构进行分析解剖，以达到对作品有个整体的把握，进而对作品做出更好的艺术处理；最后，演奏者需要把握好作品的风格特征，包括研究不同历史时期、流派、民族、地区、作曲家的创作风格；研究作曲家的生平特点、创作意图；研究作品的创作背景等。当然，还有很多其他的艺术处理方式，无论哪种方式，都离不开演奏者对乐曲本身的细致研究，反复推敲、仔细揣摩。

音乐符号如乐谱上常见的连线，与音乐语言中的句法、语气有关，只有处理好它们，才能更好地表现音乐内容。比如有的乐谱上用连线指明了乐句的起落，演奏者根据连线的指示来处理乐句的句头、句中和句尾。如果是弱起的句头和句尾，那么乐句的起始音和收尾音就不能弹出重音来。句中的过渡音用手指深深地抓住，在音与音之间起伏；再比如，乐谱上有些小连线将两个不同的音连接起来，弹奏时要将第一个音落下去，然后将第二个音轻轻提起来；即使是第二个音在强拍上，也不能把它弹成重音，否则语气就被颠倒了，表达出的内涵也就不同了。如同人们说话时的重音位置不同，语气就会不同，表达出的意思也就不同了。比方说“我知道”这看似简单的三个字，在不同情境语境之下，表达的意思却大不相同。例如小林对小宗说自己没有做某件事，小宗安抚他说“我知道”，重音略放在“我”字上，强调主语人，表明哪怕其他人都不相信小林，至少小宗他是愿意相信的。再例如小蓝劝说小魏不要做某事，怕他受到伤害，小魏因一些原因而不得不这样做，但他又不好明说其中的缘由，只能无奈地对小蓝说“我知道”，重音放在“知”字上，并稍加以拖腔延长，表现出小魏的矛盾心理，有苦衷之人，有苦说不出；但他又想让小蓝放心，他自有分寸，能够处理好这件事情，不必替他担心。再例如，课堂上老师提出一个问题，问同学们有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同学们争相举手，边举边说“我知道”，重音放在“道”上，声音清脆，短促有力，表明他们胸有成竹，对回答正确问题很有信心，表现出同学们的自信。

此外，还需要注意演奏时的呼吸，这不只是为了换气，更是为了表达音乐的内涵。演奏时在乐曲的起句或分句处，将手腕自然地抬起落下；手腕的动作大小以及触键用力的刚柔强弱，都是由音乐的情绪所决定的。如果音乐情绪是愤怒的、不安的，那么演奏者的呼吸就会变得急促，乐句的呼吸也会变得急促，动作用力等也会随之变化起伏，如果音乐情绪是悲伤的，那么演奏者的呼吸就会变得沉重，乐句的呼吸也会变得沉重，动作用力等也会随之变缓深入。由呼吸带动整个身体，力量传到手指，在不同重力下变换触键方式，从而获得丰富多彩的音效。

乐谱上有些跳音、装饰音等，表现了一种轻盈活泼的形象，演奏者可展开联想，比如想象鸟儿在叽叽喳喳、自由飞翔，而不是大象在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前踏，这样手指下键的速度、力度、高度等就会有意识地做出调整和控制，直至弹出好听的音色。再比如延长号，它不仅意味着延长音符或休止符的时值，还可能是为了情绪的转折、高潮的来临等做准备，类似于话锋一转或者画风一转、黎明前的黑暗等。

乐谱上的休止符容易被演奏者忽视，虽然休止只是音乐进行中一个相对短暂的停顿，但作曲家内心的乐思却没有休止。演奏者应当认真分析每一个休止符，深入挖掘其丰富内涵，思考它们在作品中的不同位置分别有什么作用、意义。它是表达了一种什么样的情绪？或是反映了作者当时什么样的心情？抑或是体现了作者对生活及未来的一种什么样的情感等。这样才能更加准确地把握演绎作品。此时无声胜有声，一切尽在不言中。百感交集，没有任何语言或音乐能准确地描述出来，唯有留下一段空白让人细细品味，在无声之中表达了最丰富的情意。好比人们在沉思、在对望、在拥抱、在欲言又止、在默默流泪……

当然，就算全面知晓了作曲家创作的时代、背景、意图；作曲家的生平、风格、特点等，演奏者也很难做到完全准确地演奏出作曲家心中所思所想的音乐，因为演奏者终究不是作曲家，并不能有绝对地感同身受。但在演奏时可以把自己想象成作曲家本人，你正在感受着他的感受、悲伤着他的悲伤、快乐着他的快乐，给观众一种强烈的角色代入感，听演奏者娓娓道来，诉说着作曲家那时那景的故事。演奏者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但可以代入自己身上所发生的与之类似的故事和情感。艺术来源于生活，而又高于生活。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演奏者对作品的理解把握会更加全面、深刻，对作品的诠释演绎也会越来越好。人们常说写作文要有感而发，感从何来？积累素材。作曲家的创作也是如此，有故事的演奏者与之产生共鸣，心与心的碰撞更易擦出绚丽耀眼的火花。

笔者觉得在这儿还有一点值得一提的是，虽说演奏者想要努力演奏出作曲家心中的音乐，但“一千个读者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同样，每位演奏者对作品的解读也是不同的。因而我们会发现，同一首作品不同演奏家的处理是不同的，没有统一的标准答案，不分对错。若让肖邦、舒曼、李斯特等来演奏贝多芬的同一首作品，那么他们演奏出的效果也会是有所不同的。即使是同一位演奏家演奏同一首作品，他每次的处理也不会是完全相同的。所以，在学习、模仿、借鉴之时，演奏者可以将不同演奏版本进行比较，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注入灵魂，加以完善，最终形成属于自己乐风的独特味道。

综上所述，钢琴演奏是种独具特色的表演艺术，演奏者既需要将技术与乐感相结合，又需要对作品进行艺术处理、二度创作等。“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让我们将理论付诸于实践，不断探索发掘钢琴表演艺术的奥秘与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