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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谈中国古琴与绘画文化精神存在的现实意义

2020-12-04

国画家 2020年4期
关键词:古琴山水绘画

一、古琴与绘画艺术的文化精神

“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时有明法而不议,万物有成理而不说。”(《庄子·知北游》)。

孔子也说:“天何言哉?四时形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论语·阳货》)。可见,在中国先人那里,世界上一切事物的变化,都是由于“然若亡而存,油然不形而神”的本根——“道”——自然的伟力所致,人在宇宙本根面前,只有虔诚才是本分。所以,体现“道”是中国文化的根本目的。而“道”是什么?“道法自然”(《老子》),自然就是道的特性。一切事物,都必须符合自然规律,不按自然规律办事,无论治理国家,还是生产劳动,都不能成功。

于是,“道”就是中国艺术精神的文化本源,而怎样完善地体现它,是一切中国艺术的最终任务。这就是中国文化,尤其是中国艺术的源头。而它在每个阶段都有每个阶段的特色,或者说,是适应每个朝代的需要,采取不同的形式。正如唐朝书法家孙过庭所说:“夫质以代兴,妍因俗易。虽书契之作,适以记言,而淳一迁,质文三变,驰骛沿革,物理常然。贵能古不乖时,今不同弊。所谓‘文质彬彬,然后君子’。”文就是形式,质就是自然,只有形式和自然融洽相合,这样的艺术才可以说是成功的。

中国的音乐自古就是以“道”为归属。《左传·襄公二十九年》载,吴公子季札到鲁国观乐,听到一曲便评论一曲,直到听到《韶》乐,他禁不住说:“德至矣哉,大矣!如天之天不帷也,如地之无不载也。虽甚盛德,其蔑以加于引矣。”

中国的绘画也是如此。所谓画道,是说画要体现道。宋人说:“画者,文之极也。朱景玄在《唐朝名画录》说:“观夫张公之艺,非画也,真道也。”迨至明末清初石涛在《画语录》中说:“画道彰矣,一画了矣。”这都体现了绘画艺术界对艺术本体“道”的认识说是一致的。而之所以坚持对“道”的维护,根本原因就在于“成教化,助人伦,明劝诫,著升沉。”这是完全符合中国任何哲学思想本意的,而这一切不正是建立在对人的关爱之上吗?

正是在这样的文化精神上,古琴和绘画在中国文人身上得到了完美的结合。“琴、棋、书、画”是一个文人的完美标准,所谓风流才子,要是缺其一,都不能成立。而实际上,古琴和绘画在具体的文化形式上有着千丝万缕的文化联系,都有一个共同的文化源头。

古琴与绘画都是中国文化精神的表现形式,在审美追求上一直反映着中国文化精神,只是表现手法不同而已。这在西方是不可理解的,两种截然不同的工具怎么可以反映一种文化精神呢?是这样的,以科学的态度来研究文化,往往会陷入迷惑,究其原因,不外乎文化终究是精神世界的主宰者,以物质标准衡量,没有不走入偏差的。但是,落实到具体技法、表现形式上,我们还是可以以科学的方式进行研究的,例如中国的古琴文化和绘画文化,它们不属于一个艺术范畴,却有很多类似之处,而正是这些类似之处,决定了它们艺术精神的一致性,而这种一致性都是来源于人们对共同文化精神的诉求,而背后却是人与一切和谐“道”的向往。

二、古琴与绘画文化精神存在的现实意义

我们在物质生活极大丰富以及完全接受了西方工业文明带来的发展之后,发现我们的幸福感并没有为之增加,甚至都切身体会到了空气污染,气候的无常,自然的惩罚。或许我们还能如前人一样,把一切责任都推给自然界,把“人定胜天”理解成一个悖论,重新把人跟自然的关系解释成:在大自然面前,人是渺小的。

而实际上,这种说法和“人定胜天”一样的错误。我们只有一个自然,这个自然跟我们心性是息息相关的。自然是什么样,跟我们自己的选择有很大关系。这一点从雍正皇帝的朱文批示可窥见一斑。在他给大臣的批示里曾经说,作为封疆大吏应该体贴爱民,如果一味贪赃枉法,那么老天自然会降灾给他。并且在奏折里这样质问,怎么你到了哪儿哪里就有灾害呢?难道水灾旱灾跟着你走?

另外,历代皇帝都有祭天求雨的经历,这点乾隆皇帝曾经说他祭祀的时候吃斋静心,不敢有任何妄念,以致历次求雨都能如愿。

我们先不用去考证他们说的究竟对与否,但从行为上看,中国文化都是把自然的变化和人心的变化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所谓的“天人合一”是一种境界,这个“合一”是一种相互融合,而非一种征服的胜利,弱肉强食的融合。所以任何自然本来就是一体,那么人心性的恶劣自然会导致自然的恶劣。“道法自然”,说的也是自然界的一切变化,其实都是围绕人心性作怪。

中国的艺术,尤其是古琴艺术和绘画艺术,都充分体现了这种人文诉求。琴家雅爱山水,文人爱抚名琴。这两种艺术却是同一种诉求,就是一个人和自然和谐融合的世界。如清代虞山琴派的代表徐青山在《溪山琴况》中说希声意境:“……复探其迟之趣,乃若山静秋鸣,月高林表,松风远拂,石涧流寒”1。对于山水清幽的境界,琴音之孤寂,如:“清泉白石,悠然自得”2。琴人处于一室,却“宛如深山幽谷,老木寒泉,风声簌簌,令人有独立遗世之思。”3

而画家如南朝刘宋时期的宗炳自称:“闲居理气,拂殇名琴……畅神而已。”4“抚琴动操,令众山皆响”5陶弘景对于山水境界美景的体会尤为独到:“山中何所有,岭上白云多,只可子怡悦,何堪持赠君”。山水之美,古来共谈却无法“持赠”,无法倾讲,只好诉诸绘画,“图之于壁,聊供卧游”。所以宗炳的“卧游意识”多为后来画家所推崇。

另有沈周《吴中胜览全图》跋称:“吴中无崇山峻岭,有皆陂陀连衍,映带乎西隅,若天平、天池、虎丘为最胜地”6。吴中山水,据史记载,早在东晋时代琴画世家戴逵就有《吴中溪山邑居图》。顾恺之名句有“千岩竞秀,万壑争流,草木蒙笼其上,若云兴霞蔚”;左思“邱中名琴,山水有清音”;陶潜“少无世俗韵,性本爱邱山”;宗炳“山水质而又超灵”等,都是影响山水美学抬头的因素。如郭熙在《林泉高致》中颇见对山水及其山水创作的感悟:“君子之所以爱夫山水者,其旨安在?丘园,养素所常处也;泉石,啸傲所常乐也;渔樵,隐逸所常适也;猿鹤,飞鸣所常亲也。尘嚣缰锁,此人情所常厌也。烟霞仙圣,此人情所常愿而不得见也”。

这真正道出了文人,包括古琴艺术家和书画艺术家的真实情怀。俗人耽于物质,如饮鸩止渴,在这纷繁的世界中妄想生活幸福,无异于火中取栗,而只有把自己的心性修养到家之后,所见之处,无一不是妙境。据说善财童子被派去抓草药,他随手抓了把草给文殊菩萨,说:“山河大地,处处都是草药。”这是彻悟人的话啊。

然而,过度发展的文明往往会被低层次的文明所摧毁,究其原因,在于人类还生活在一个物欲横流的世界之中。所以,当坚船利炮摧毁了国门,加上屡战屡败之后,国人不能反思已过,反而自卑自弃,对自己的传统文化弃之如敝屣,甚至要“踏上一万只脚,让它永世不得翻身。”后果自然是不堪回首的。

当前,我们建设社会主义精神文明的时候,不能忽略中国传统文化的存在,不应把传统文化放在一个次要的位置。我们是中国人,没有中国特色的事物是不能符合我们利益的。实际上,在任何文化激烈交汇的时代,中国文化都采取了一种“和而不同”的包容态势,这保证了它能汲取各种文化的优良之处,作为自己的营养源泉。

然而,这100年时间的文化融合,还不算长,我们在摸着石头过河,不断地进行融合尝试。任何有益于人类社会构建的思想和建议都是应该得到支持和鼓励的。从中国的传统艺术精神,乃至中国传统文化精神的优势之处,就是从自己的心性开始修养,把自己变成一个有道德有修养的人,然后再把自己的家安排好,然后是国家,然后是民族,然后是世界。

最后,我们用《中庸》里的话来作结语:“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需要特别说明的是,中国艺术的根本精神和追求就是:致中和。

注释:

1.清 徐青山《溪山琴况》转引自《琴曲集成》,中华书局,文化部文学研究院研究所编。

2.3.清 徐青山《大还阁琴谱六卷溪山琴况一卷》子部艺术类 2006年 第89页。

4.南朝宋 宗炳《画山水序》转引自朱良志《中国美学名著导读——博雅导读丛书》北京大学出版社 2004年8月 第64页

5.南朝梁 沈约《宋书》“有疾还江陵,叹曰:‘老疾俱至,名山恐难遍睹,唯当澄怀观道,卧以游之。’凡所游履,皆图之于室,谓人曰:‘抚琴动操,欲令众山皆响。’”中华书局 2003年3月 《宋书》卷九十三《隐逸传》宗炳。

6.转引自 倪凌云《吴门四家写景画中士与民的文化互动》上海大学美术学院 《美术报》 2007年3月,第3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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